《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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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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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我很怀疑涉外婚姻的稳定性,心里想:他们的关系能像我爸爸妈妈叔叔婶婶那样瓷实吗?直到有一天下大雨,我下课很晚,打个电话回家想让我爸爸开车来培训中心接我,我爸爸说:“辽宁男篮客场打山东呢,我一秒钟都离不开,你自己打车回来吧。”

    我走到楼梯口的地方,看见花木兰的老公穿着讲究的西装,拿着雨伞在那里等她。

    这是关于花木兰的故事,另一个女孩的面孔长得是爱戴那种风格,但是没有爱戴好看,就是有点野有点性感的女孩。她自己说工作经历很复杂的,在广州工作过,在台湾工作的,也去过马来西亚和南美。

    她跟我学法语时跟一个老家伙在一起,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大腹便便,经历比她还要复杂许多,黎巴嫩人,在美国工作过,移民了加拿大,现在在中国做生意。

    老家伙会说法语,跟我说过话,告诉我:“我的女朋友若塞琳娜在您的班上学习法语,请照顾她。”

    学期没结束,若塞琳娜就跟着老家伙去加拿大了,我后来听跟她有联系的同学讲,她给那个人生了一个小孩,但是两人一直都没有结婚。

    同是跟外国人在一起的花木兰和若塞琳娜境遇各走极端,我当然知道恋爱和生活是小马过河的事情,深还是浅不能听老牛的说法,也不能听小松鼠的说法,一定要自己过一遍才能知道。但是从小,我行伍出身的爸爸就教导我,万事要做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从前的经验也告诉我,别傻了吧唧地伤害自己。

    所以在这个晚上我基本上确定了我对待JP的方针政策:我不能对这个人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我要好好对待他,反正他此番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长,就让我将法国友人愉快地欢送走吧!

    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几日晚归,撒谎的时候又很流利,所以家里没有人知道我跟人约会的事情。

    夏天是个好季节,夏天可以穿裙子,让颇壮实的女孩看上去也挺秀气的。夏天是个好季节,让保媒拉线的阿姨们视野开阔充满灵感。

    我这边正吃西瓜制订战略方针,我妈已经跟老战友聊了半个多小时了,她放下电话跟我介绍情况:

    “有个男孩在最好的医院工作,皮肤科的博士,刚从日本做研究回来……”

    我心想:听上去不错。

    “就是个子不太高,也就一米七二左右……”

    “长得怎么样?”我问。

    “没说,应该还不错。”我妈妈说,“怎么样?见不见?”

    如果换了是你,你做不做两手准备?

    我的想法有点混账,但是讲出来也是有道理的: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给法国人机会为什么不给中国人机会?

    “见。”我说,“尽快安排吧。”

    我答应相亲从来就没有这么顺利过,我妈妈很高兴,感慨地说:姑娘懂事儿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跟JP没有见面,回复了两个短信就忙我的了。

    这个从日本回来的医生,我得说,要是没有JP,可能我就跟他结婚了。

    他的个子确实不太高,但是也不算矮,而且他的脸长得白白的,很精神,身材也算挺拔匀称。除此之外,医生的谈吐风度都让人觉得很舒服,我们在中山广场约定了见面,过了一条街去咖啡馆。我发现当车子从我左边过来的时候,他在我的左边;当车子从右边过来的时候,他又换到我的右边了。

    喝东西的时候我问他:“把一个部位的皮弄下来植到另一个位置上去了,那原来的地方怎么办?”

    他说:“皮肤是有九层的,用来植皮的并不是表层皮肤,而是里面更活跃的部分。所以提供植皮部分的外观并看不出来太大的差别。”

    “京都好不好?”

    “樱花落的时候好,像下雪一样,我宿舍旁边有一条明渠,樱花的花瓣把明渠都覆盖住了。”

    “这么好的地方你还回来。”

    “工作在这里,父母在这里啊。”

    我喝了一口冰水,后面的牙齿狠狠地疼了一下,他说:“你怎么了?”

    “我的牙好像露神经了。”

    “露髓的牙齿一定要马上治……”

    皮肤科博士这样几句话让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他讲解植皮的道理非常清楚明白,他给我勾勒了一个怪好看的京都樱花飘落的场景,他很孝顺,他居然还知道“露神经”的术语是“露髓”!……

    我觉得他对我的印象好像也不错,当天晚上给我发了一个短信:

    今天见面的时间很短,有时间我们去吃饭吧。

    我回复说:好啊。

    我妈妈隐约觉得似乎不错,便问我:“这个医生怎么样啊?”

    我想一想,我觉得他什么都很好,但是我对他少了一点点的电流。

 8我的剧情很寂寞

    在两个星座交界处出生的人性格上会有一些混杂的元素。JP是双子巨蟹,变化比较多,但是心底柔软。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我快到的时候他说:“明天晚上我过生日,公司里恰好有几个同事来沈阳,大家想去夜总会玩一玩,你愿意去吗?”

    “哪一家夜总会?”我问。

    “他说了一家在我们当地很有名的夜总会名字。”

    我知道这里,听说有很热闹的东南亚艺人的表演还有女郎跳艳舞,我一直想去看看但是没有机会,可是我打算跟医生见第二次面的啊,这个……我还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为难呢,JP提醒我:“Claire,我生日。”

    我真糊涂,我这是怎么了?哪有这个时候不给人家面子的?

    “好的,好的,”我说,“明天具体什么时间,你短信通知我。”

    “好的。”

    直到这一天晚上,我与JP见面与道别都是握手的。

    我把与医生的第二次见面推迟了,第二天打扮了一下去午夜阳光给JP过生日,那天下午我给JP买了一个小礼物。二○○七年,奥运吉祥物造型的摆件正流行,我用了四十多元人民币在中兴大厦给JP买了一个福娃的小相框,打好了包装。

    那天场面还真热闹,中国人法国人十多号,小咏和她老公也去了,他们占了一个视野很好的雅座,我到的时候JP跟他们说:“这是Claire。”

    有人笑起来。

    我把礼物给他,JP当时就拆开来看了,他非常非常非常的高兴,由衷的高兴。我是后来在不知道是谁照的一张相片上看到他的笑容的,当时我并没有注意。

    我注意到了音响的声音好像能把房顶掀开,灯光横扫乱卷得好像星球大战,女歌手唱得很好,但是穿得很暴露,比女歌手穿得更暴露的是女舞者,三个女舞者在舞池中央跳钢管舞,每个人的身上都没有衣服,都是一条一条的布条缠绕着,我眼见着其中一个动作太大露点了。还有桌上各种各样的饮料和酒,被曲曲折折的试管一样的管子混合在一起,变成乱七八糟的颜色和味道,我打赌这么糟糕的东西不会便宜。

    刚开始其实我觉得还乱得挺有趣的,后来我脑袋发涨,归根结底我还是个文静的人,并不真的喜欢这种场合。然后我发现那些调酒的玻璃管子,越看越像人的肠子,然后我就想起来那个医生了,想起来他跟我说的京都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明渠里满满都是,我看着在我对面饮酒的法国友人JP,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他。

    小咏过来搂着我说:“你怎么不过去跟他说话啊?你们两个进展得还顺利吗?”

    我的耐性不多了,就皱着眉头跟她说:“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吗?”

    “七月三号啊。”

    “你知道他没待几天就走还把我们两个往一块儿凑。”

    “他还回来呢。”小咏说。

    “哦,没事儿,不重要。”我说。

    JP过来了,坐在我旁边,喊着问我:“你们在说什么?!”

    我不是早就制订好跟他的战略了嘛,我不是早就说要好好待他,然后把法国友人欢送走吗?我就笑嘻嘻地喊着回答:“谁选的这个地方?挺好的!”

    “你喜欢?!”

    “嗯!真棒!”我向他双手竖起大拇指,“非常喜欢!”

    他很高兴,“我也是!”

    除了东南亚歌手、艳舞女郎,满眼挤在一起跳舞的老外和国内潮人,还有肠子一样调酒的玻璃管子之外,这种夜店也有些别的东西看。

    洗手间外面休息室的墙壁上覆盖着红色和黑色软软的壁布,还有硕大柔软的沙发,锃明瓦亮的镜子,当然了这些东西在哪里都能看到,有趣的是在那里坐着的站着的一排排年轻好看的女郎,化着精致的妆容,眼神空洞,穿着艳丽却廉价的裙子,以一种开放的姿态待在那里,不唱歌,不跳舞,不喝酒,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周旋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男人,用青春赚些钱财。

    我觉得这是城市生活中一些不可避免的热闹元素,但是当我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我越来越觉得不舒服了。

    我回到位子上,JP问我:“玩不玩骰子?”

    我说行,就跟他玩了几把。

    其实他解释的规则我根本就没听懂,是输是赢我也不知道。

    忽然我收到一个短信,来自那个医生,他说:你的书我在网上看了,写得不错,是真实的吗?

    他说的是我那个口味颇重的小说《翻译官》,我马上回复:工作经历是的,生活经历创造的比较多。

    JP:“该你了,Claire。”

    “好的。”我拿过来就掷。

    玩了几把之后我问他:“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呢?”

    “等一会儿歌手会唱生日歌,大约到那个时候吧。怎么你有什么安排吗?你明天上午没有课吧?”

    “没有。”我说,“可是我有一点累。”

    JP没说话,有一次我说我有一点累,他马上送我回家的。

    忽然歌手开始唱生日歌了,我心里想我还真厉害,想什么来什么,可是喷焰火的蛋糕被送到另外一张台子上去了,我的眼神也飘过去了——还有别人过生日,给我气得够戗:这帮人没有别的地方去了是吧?都一块儿扎堆过生日干什么啊?烦不烦?

    我和着JP去舞池里面蹦了一会儿,回到座上吃点水果喝点酒,又玩了好一会儿扑克,生日歌又响起来了,我心里想:这回应该是给JP唱的了吧?结果我又眼睁睁地看着喷焰火的蛋糕被送到别的台子上去了。有个瘦子过生日,身边围了一群人一边鼓掌一边笑,我看着更生气了:本来身体就孱弱,你还学人家在夜店里面过生日,过夜生活,你长那个体格了吗?

    又不知道要等多久,JP拿着扑克说:“我还知道另一种玩法。”

    我把手机拿出来了,“哎,我得接个电话。”然后我就离开座位了。

    打来电话的是那个皮肤科的医生,跟我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我问他:“你在做什么啊?”

    “准备睡了,明天早上有手术。”

    “什么手术?”

    他笑一笑,“给一个小孩子做手背植皮。”

    我得说,他对工作虽然只是简单的说明,连一点描述都没有,但是让我觉得很敬仰。

    “你呢?你在干什么?这么大的音乐声……”

    我说:“我跟你说的,一个老朋友过生日,出来应酬一下。”

    “别太晚睡了。”医生说。

    “好的,谢谢。”

    他是个态度明朗大方的人,他说:“我实际是想问你,你上次说去吃国府肥牛,什么时候?”

    “嗯……明天我短信你吧。怎样?”

    他笑起来的声音挺好听,“行啊,我睡了,再见。”

    说出来惭愧,我上高中的时候很羡慕一种女孩,估计每个学校都有。

    首先她们很漂亮,然后她们很受男生们的欢迎,然后她们有点不伤大雅的小脾气和任性。她们可能跟好几个又帅又高学习或者体育又好的男孩关系不错,晚上有不同的男孩跟她们一起骑车回家……

    我是没有受过这等爱戴的,所以我有点羡慕。

    忽然我觉得自己眼下的情况与当时我所向往的情景有小小的雷同了:我给一个法国人过生日,然后跟一个中国医生商量下次的见面。

    我觉得原则上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的错误,我跟他们都不是男女朋友,都是刚刚认识,以后还不一定会怎样,我有个同学同一天相亲三次,然后在这三个人中选中两个进行下一步的约会,我没有她那么完蛋,我只是不小心同步了一点而已。

    不过不知道是我年龄大了思维方式更加古板了,还是我对自己的谅解理由并不充分,总之我没有说服自己,我觉得一点都不高兴,我觉得不管老外还是老内,这两人我都挺烦的。

    一个长得很像鹧鸪的歌手一边敲鼓一边唱:“想要买包长寿烟,发现我没满十八岁……”

    一个女孩捂着嘴巴冲出来,“哇”的一声吐在了洗手间的外面。

    我走回去,对JP说:“我要回家了。”

    ——————我是脚踏双行的分割线——————

    “祝你生日快乐,不过,我要回家了。”我说。

    JP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让人也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很平静。

    他说:“他们还没有为我唱歌上蛋糕呢。”

    我说:“是啊,不过我打算回家了。”

    “这样……那好的,再见。”JP说。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后背靠在沙发上,手里是一杯酒,样子依旧是舒服而且温和,但是他没有跟我握手,也没有起身送我出门,甚至连别的话也不打算说一句。要知道他在这之前是从不欠缺礼数的,所以我以为他至少会送我到夜总会的门外……也许他早就察觉了我的心不在焉,也许他早就不满了,有些言辞激烈的话他可能不会说,但是他是用自己的态度来告诉我:无所谓。

    我心里想:送不送又能怎么样?有没有所谓又能怎么样?

    我站起来就走了,快到门口让一个人拽住了,回头一看,是小咏,旁边是她老公。

    “你干啥去?”她说。

    我说:“回家啊。”

    “才十点多。”

    “我头疼。”

    小咏老公看不过去了,对她说:“人家要回家,你怎么管那么多事儿啊?”

    小咏没再说话,我就走了。

    我回了自己家,洗澡上床,睡觉之前看一会儿安妮宝贝的书,发现不够催眠就又看了一会儿唐诗宋词,发现更精神了就把书放下自己发呆。

    我有几个高中同学在上海工作,是那种工作和生活都挺精彩的女孩,过年的时候我们见面了,她们就说,缪娟啊,要是把我们的故事告诉你,你好好整理描述,弄不好就成就一本《红楼梦》。她们当然是吹牛了,不过但凡吹牛的手里都得有牛皮一张,而我连牛皮都没有,日子如此平淡且乏善可陈,光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在脑袋里面谈恋爱了。

    这时候,我觉得我的剧情很寂寞,JP是不会配合我的。

 9把交往过的男友都变成自己的铁哥们儿,然后编织成很有力度的关系网

    我睡醒了已经是夏天里巨蟹星座的第一天了,八点多钟正刷牙呢收到小咏的电话,我以为这个介绍人是来兴师问罪的,犹豫了半天才接,谁知道她在那边很惋惜也很温柔地说:“你跟法国兄弟这就完了吧?”

    我想一想,“是吧……”

    她说:“根本就没相中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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