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佐正在几名作匠坊的新丁前,言道:“上次攻打太原郡时,某就凭着这大家伙,轰破城楼了!你们不要慌,这里不就是血腥味重了点,就和平日在校场时一般操作,打准了,使君会有重赏。”
几名新作匠纷纷点头,但脸上仍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初经战场之人都是如此一般的表现。
周书佐一副久经沙场模样,哼了一声言道:“不要给我丢人。”
一名作匠言道:“书佐,一会真的要上石脂弹,这是我们作匠坊,两个月前才研制而出的,因为太过珍贵,当初从西域商人那,重金才购得五十斤石脂。当初书佐你说太贵,两个月来也只是试射三发,眼下要我们真的将这剩下十五发都射出去,我怕出了什么闪失。”
“有什么闪失,我就宰了你,”周书佐怒吼道,“当初校场上,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一下打过去,就是烧了一大片地,你要射远了,我不怪你,若是射近了,烧到我军士卒,乱了阵形,你我都要拿去问斩一百次都不够的。”
这名年轻的作匠,被周书佐这么恐吓,差一点吓得晕过去。
李作匠是老好人,当下言道:“不要担心,按照当初说一步步作就好了。”
李作匠虽这么说,还有一名年轻作匠一肚子牢骚地言道:“此物如此危险,为何当初上谷公,还要我们作匠坊制作,再过几个月,让我们掌握纯熟也是好了,现在临阵磨枪,万一伤了自己如何是好。”
周书佐双眼一眯,言道:“你懂什么,上谷公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这头蠢驴可以揣度的。谁料到这石脂平日作油灯,都嫌烧得臭,但作此兵器来,却如此厉害,这是何等的先见之明,与之相较,冒这点风险算什么了?”
对于石脂弹的威力,众人都是了然,当下一并点头。
这石脂烧起来有怪臭,平日拿来点灯不是,煮饭也不是,平日也就西域番人,不嫌弃,但等闲也是用不着。但一日李重九在幽州市集见到此物时,居称此为原油,令周书佐将之全部买下,用之炼制成油弹。
周书佐本是将信将疑,但听李重九说,在西域诸侯各国,都是用此物来打战,烧船,无往不利,费了三个月终于研制成功,今日准备配合射程超远的八梢砲发射。
“上谷公有令,射石脂弹!”
“诺!”周书佐答允一声,当下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没有试砲,直接将石脂弹都给我打出去。”
随着周书佐一声怒吼,作匠坊的匠人以及数百名乡兵士卒,都是操作起来。
八门八梢砲揭去砲衣,露出其狰狞的面目来。
在远处观战的窦建德,看了不由诧异,向宋正本,张玄素,凌敬问道:“三位爱卿,见多识广,这是何物?”
张玄素仔细看了一会,言道:“回禀陛下,此乃是抛石机,不过幽州军作得甚大,故而一眼看不出来。”
宋正本冷笑言道:“幽州军的抛石机,显然是要抛石砸断我们的浮桥,可惜是河面如此之宽,凭着几门抛石机,又如何砸中,就算砸中,再派士卒下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修好。”
凌敬亦言道:“不错,若是方才我军渡河时,对方拿出,尚有顾忌,但眼下木已成舟,我军已有三千战士渡河,再拿之无用矣。”
窦建德听了点点头,但心底却涌起强烈的不安之意,同样的张玄素也是如此,他深知以幽州军的手段,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这八梢砲必有自己想不到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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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火烧易水
八门八梢炮犹如巨兽一般,蹲在幽州军的阵营之中,对着易水上六道浮桥虎视眈眈。
几名作匠来回的调整炮位,校准目标,待一切就绪,才向周书佐禀报一个可字。
“装石脂弹。”随着周书佐一声喝令。
一旁的士卒,小心翼翼的将漆黑的石脂弹,装入石窝之中。此石脂弹,用秘法封装石脂。虽是将石脂密封,众人搬运时,仍是小心翼翼,生怕疏忽坠落爆炸。
八门八梢炮皆是装填完毕,周作匠将手一挥,精赤着身子的士卒们,上前拉起了炮索。到了此刻士卒们的呼吸都不由一滞,连周作匠都是神情庄重。
李重九,姬川,王马汉都将目光放向了八梢炮之上,看费数月之功研制的秘密武器,是否能一举奏效。
周作匠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厉色,陡然大喝:“放!”
士卒们猛然拉动炮索,只听咯咯的数声,投臂一震,在石窝中的石脂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猛然向渡河之上砸去。
窦建德军士卒早就防备了这庞然大物,待石脂弹飞射时,夏军的后排士卒都是下意识的就举起了盾牌,挡在头上。
但夏军士卒从缝隙中看着这黑漆漆的东西从头顶飞过,不由都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砰!
一个石脂弹在河滩附近砸开,似传来一番碎瓦破罐的声音。藏身在盾牌之后士卒,瞬间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
随即轰地一声。方圆十步之地皆着。
火!火!
众夏军士卒惊恐的尖叫,整个人在火中翻滚。扑打着自己身上,犹如黑油般黏着起火的地方。
不过这扑打根本无济于事。
只是八梢炮真正的目标却是横铺在河面上的六道浮桥。八梢炮距离浮桥有两百多步。要准确校正,确实十分有难度。
六道浮桥之上,只有一道直接被石脂弹稍稍擦了点边;其余的石脂弹多了落空砸在了河里。
区区一道浮桥受损失没什么,窦建德以及夏军大将,还有夏军士卒都是松了一口气。确实河面太宽,六道浮桥又是分开搭设的,敌军的抛石车要想命中确实不易。
窦建德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样子,对左右言道:“敌军果真是想焚毁我军的浮桥,若是他们的抛石机再多一点。我们倒也没办法,但现在却是不惧。”
众将连连称是,但这时刘黑闼向河面上一指言道:“不对,陛下你看。”
随着刘黑闼指去,河面上出现异边,只见这黑漆漆的东西直接在河面上碎裂,整个河面上,却浮起了一团浓稠的黑油。黑油在河面上,竟然滚滚燃烧起来。
黑油不仅仅会燃烧。而且还是顺着河流飘向浮桥,只见燃烧之中的黑油顺着河流从上游而下,一座座浮桥沾染而上。
瞬间火势骤然而起,顺着浮桥燃了起来。一旁夏军防损的士卒,脱下衣袄沾湿河水,拼命地甩打着着火之处。
“哈哈。夏军一定不懂,石脂弹真正的厉害。是于水面上燃烧,并顺水漂浮吧!”周书佐哈哈大笑。石脂弹试射成功,他当然是最高兴的。
说完周作匠大手一挥,言道:“弟兄们,将剩下的石脂弹都给我打出去。”
“诺!”
发出命令之后,周作匠发觉自己却是多此一举了。
只见浓稠的石脂顺水漂浮,连带的六座浮桥一并起火,周军的士卒,不知石脂的原理,甚至用水来浇灭燃在河面上的石脂。结果石脂反而顺着水势,越烧越大。
北风再是一刮,风助火势,浮桥上木头瞬时燃起。
河面之上火势越扩越大,六道浮桥竟是眨眼之间一并化作火龙,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不仅仅是浮桥,连河面亦是成一片赤红色的火海。
夏军的士卒看的都是目瞪口呆,这样的一幕,若是旁人观之,实在蔚为壮观。
但是六道浮桥都烧毁,而他们的三千将士,却是截断在河水北岸,断了归路。
呜呜!
北岸号角声响起,幽州一支上万人的生力军出现在战场右侧。
一杆薛字大旗飘扬,正是幽州军大将薛万彻。
幽州军乘着桥断之时,以猛虎搏兔之力,投入所有兵力,两万人马倾巢出动围攻夏军区区三千人马。
河岸边上近十万将士,皆是不忍闭目。
“杀!”
此时此刻,河岸边三千夏军,却是齐齐呐喊。
“谁愿与我赴死!”
一高昂的声音,隔着河岸清晰的传入夏军士卒的耳底。
“是,王将军!是,王将军!”
看着王伏宝率军重新向幽州发动攻势,夏军士卒不由双目盈泪。
窦建德这时亦虎目泛泪,奋然来到擂鼓前,从士卒手里接过鼓槌,奋力朝牛皮大鼓上擂去。
夏军大将见窦建德魁梧的身躯,在大鼓捶鼓时,亦是自己振作起来,各自奔走。
“快,找人去上游浅滩渡河。”
“有没有会水的士卒。”
“给我扑灭这大火。”
“对,你给我个准,重新在河面上搭一座浮桥要多久。”
窦建德对此充耳不闻,仍是奋力地在大鼓前锤鼓,激昂的鼓声,一声声响起。
王伏宝仍是在河岸边,挺枪杀去,一旁围着王伏宝三千人马,幽州军士卒越来越多,夏军士卒逐渐稀落。
半响之后,王伏宝的将旗,淹没在乱军之中。
三千夏军人马,亦尽数陷在了河滩旁。
喧嚣停歇,窦建德手中的鼓槌,坠落在地,陡然他坐倒在地,双手捶胸,哭道:“王兄弟,是某害了你啊。”
夏军大将刘黑闼等人,亦是一并拭泪。
张玄素亦是上前哭道:“陛下,此时悲恸亦是无济于事,保重龙体才是。”
众臣亦是一并跪下,言道:“陛下还请节哀。”
窦建德怒道:“节什么哀,我是心痛。”
在易水北岸,夏军与幽州军第一次大规模交战,以王伏宝以及三千士卒被歼北岸而告终。
易水之上,一片赤色,浮桥的残骸仍在,河滩旁的战场之上,伏尸处处,河水一上一下冲刷着尸体 。
李重九在王马汉,陈克,赵全庭等大将护卫之下,视察战场。
走了半响,陈克上前言道:“末将检查过,夏军士卒的尸体上,伤口皆在胸前,却无一人在背后,显然都是力战而亡的。”
李重九闻言停下脚步,回首对陈克言道:“这样的士卒,饶是身为敌人,亦是为之敬佩。”
李重九顿了顿,言道:“传令下去,不论敌我尸首,都需好生收敛,若是敌军将领,皆用上好棺木。至于夏军俘虏,亦是好生照顾,不得欺凌。”
“诺。”陈克答道。
姬川在一旁言道:“上谷公,虽剿灭了夏军,但我军亦伤亡了千人之数,夏军实在是劲敌。我军主力骑兵未至,此前实不易再与夏军再战,恳请乘着大胜之势,退守易县,以待主力骑兵抵达。”
姬川话刚说完,薛万彻即反对言道:“此言差矣,哪里有取胜了又退兵的道理,如此不是明显让夏军以为我军但却。”
姬川言道:“今日一战若非有石脂弹,我军焉能守住滩头。而眼下夏军不过小挫,但还有十万大军在河畔,而我军不过两万人,兵力相距悬殊,而石脂弹已是用尽,万一夏军再是渡河,明日如何御之。”
薛万彻言道:“姬从事,真是谋划不周啊,夏军焉知我军石脂弹已是用尽,在未明底细之前,他们如何敢再搭设浮桥渡河。”
姬川反驳道:“你这是心存侥幸,若是夏军真敢如何,就算夏军畏惧我石脂弹厉害,他们也可从易水别处,择浅滩强渡,到时如何是好。”
言辞功夫薛万彻如何是姬川的对手。但见姬川得理不饶人,又转而向李重九言道:“得胜而退,并非是畏惧,而是拉长夏军的粮道,而我军不但可以与来援主力骑兵呼应,也可以让于夏军侧翼活动的徐将军更多机会。”
李重九听了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正待这时,一名将领匆匆而来,言道:“上谷公,这是老大人,亲自给你的书信。”
李重九微微诧异,心道李虎为何突然从怀荒镇,给自己来信。当下李重九抽信一看,数行之后,已是眉头紧锁。
“上谷公,莫非草原上又出了什么事?”
李重九言道:“还不是我们在雁门杀了刘武周,家父说,突厥那得知消息后,处罗可汗十分震怒,决定要出兵替刘武周报仇。”
王马汉怒道:“突厥人,好没道理,刘武周那贼鸟,屡次来攻打我们,我们都没找突厥说道,这一次是他自寻死路,突厥人倒是要替他问罪,这是什么道理。”
李重九言道:“信里说,室得峰去拜见处罗可汗求情,但处罗居然言道,他堂堂突厥可汗动怒,难道还要找理由吗?”
“岂有此理。”幽州军众将都是大怒。
薛万淑言道:“眼下中原窦建德,郭子和,梁师都,刘武周,再加上李唐都是名义臣服上突厥,唯独我幽州军没有称臣,处罗这是要枪打出头鸟啊。”
李重九听众将议论,当下将信纸一揉,捏在掌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渡江之谈
当夜,易水两岸火把通明。
河岸边夏军士卒十人一队,持着火把沿着河岸巡逻点火照河。
整个易水被照的一片敞亮。
夏军的大营,一座连着一座,重重垒叠,规列严谨,十万大军营帐几乎遮蔽了视线。
李重九看了许久,心道夏军布阵之法,十分严谨,看来绝非一般义军可比。
事实上窦建德这几年东征西讨,亦是十分了得,横扫河北,到了与李世民虎牢决战之前,窦建德几乎是无所抗衡,李神通,徐圆朗,徐世绩,王薄,孟海公,皆是被他扫平,一统了山东河北。
只是李重九不明白时,为何以窦建德之强势,但了虎牢关与李世民决战,最终却是一败涂地,将自己霸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送给李世民,历史上对这虎牢之战,一直语焉不详。
有人说李世民以三千五百玄甲军,就大破了窦建德的十几万精锐。这对于李重九而已,实在难以想象,三千多骑破十几万大军,李世民再强也不至于这个地步,窦建德再弱也不至于如此,这是为何。
李重九看着易水,陷入沉思。
回到大帐,李重九将姬川,薛万述二人招来,夜半商议。
待李重九提出自己的观点后,姬川,薛万述二人皆是大惊。
众人商议了半夜后,姬川当下奉着李重九的命令,在快要天明之时,他乘一叶扁舟。
天明时。易水上迷茫浓雾,举起火把巡逻的夏军士卒。只见在河对面,驶来一舟。当下皆是提枪戒备。
但听得小舟上人,远远喊道:“吾等奉山谷公之命,求见夏王。”
岸上士卒听后皆是讶然,心道原来是幽州军的使者。当下十名士卒一并持枪,看着幽州军的使君乘船靠岸。
但见那名幽州军的使者,手持鹅毛扇,一身白衣,身旁只有两名军士操舟,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夏军士卒见他单刀赴会。不由佩服其人胆气。
这名使者在舟上,言道:“请禀报夏王,就说幽州军使者姬川求见。”
士卒们不敢怠慢,当下里面看管对方,一面派人前去送信。
大帐之内,窦建德正升早帐,与众将商议进兵之事,听闻幽州军有使者前来,窦建德不由讶异。问道:“这姬川是何人?”
宋正本拱手言道:“听闻此人出身士族旁支,本郁郁不得志之人,但是眼下却一朝成龙,不仅是李重九的智囊。在幽州也是身居高官。”
窦建德问道:“既是李重九智囊,为何来此,莫非是要探听我军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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