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可以说超出了他预料范畴。以李重九布置在洛阳,虎牢,荥阳一线的两个府军,数郡郡兵,乡兵,以及王薄,孟海公辅助军团协助下,一共七八万兵力仍是应对十分吃力。特别是李靖兵出武关,抄袭虎牢后路,更是令赵军十分被动。
不过就算山间行进,赵军也并非轻松,大半个河南现在都是李唐的地盘。赵军侦骑必须散得老远以提防唐军的袭击。
不过唐军的兵力却十分畏惧赵军,只是谨守城池,并没有出城袭击赵军的勇气。
除了盘踞各地的唐军乡卒之外,一路行来还有不少宗族豪强势力,河南一直是秦汉以来就是人口聚集之地,如颍川等郡自秦起就是人口破百万的大郡,河南各郡的人口也要远胜过关中河北。
隋末大乱时,颍川等郡的强宗大姓都自筑坞堡。闭起门来隔绝于外自守家门。
待赵军路过这些强宗大姓的地界时,却收到料想不到的欢迎。
李重九此刻犹记得。当时那些宗老们,拉着自己的战马道。隋末以来,我等苦战乱已久,闻陛下行仁义之师,破城而不扰民,与百姓秋毫无犯,老朽等都是不胜仰慕,祈陛下能够留在河南,救吾等黎民于水火之中。
李重九听老者这么说,不胜感慨。这算是自己多年来攒下的人品终于爆发了,大军入河南受到此箪食壶浆的待遇。这终于已不是论出身,看阀阅的时代了。
姬川却向李重九泼冷水道,当年名臣赵广汉署颍川郡时,曾苦当地百姓高仕宦,喜争讼,好朋党,故而我看百姓们倒履相迎是怕我军与唐军交战时波及他们,才提前来卖好。典型的小民智谋罢了。
张玄素笑着道。陛下,别听姬兄这一番酸腐之言,我军自平河北以来南征北战,军纪严然。论人心向背,实已不输给于李唐。李渊不过有关陇门阀,代北贵戚的支持。但河北和河南,大半个天下的民心都在我们一边。此中谁轻谁重,谁能夺取天下。天下英杰心中自有答案。
李重九听了欣然点头,当下安抚了夹道欢迎的百姓,一路上进发,百姓迎接络绎不绝于道。李重九几乎以为河南现在已是自己的地盘了,而不是属于李渊。
连姬川后来也不得不改口道,以河南民心背向来看,只要这次我军能守住洛阳,河南早晚为李重九的囊中之物。
黄河边,虎牢上,大雨倾盆!大雨冲刷着虎牢关上每一处角落,却洗不去夯土城墙上斑驳干涸的血迹!赵军士卒依墙而立,不少士卒头盔早不知去了哪里,脸色烟熏火燎般乌黑,手中长刀已是砍了卷刃,铠甲上扎着未取下的箭羽。虎牢关被唐军围困五日以来,遭到唐军最猛烈的一次进攻,那狂风暴雨的攻势,令数处城堞一度失守,若非最后赵军主将罗士信手持铁枪杀出,连挑唐军数名勇将,兼之突然大雨倾盆而来,导致攻城的唐军一方弓弩失灵,否则虎牢关就极度危险了。唐军士卒望着城头上,也是充满了无奈之色。“可恶就差那么一点。”李唐梁州总管程嘉会恼怒地言道。左右唐军士卒皆是满脸疲惫,尽管程嘉会让他们重整旗鼓,待雨停后再攻城,但唐军士卒望着这填埋了无数性命的虎牢坚城,却是望城兴叹。“这可是虎牢关啊!哪里有那么好攻的。”“是啊,还有这些赵军,也太顽强了吧,我们都以为快要赢了,都被他们赶下城头了。”“催锋营三百死士都是填进去了,这一战太伤士气了,我军还能再发动这样一次猛攻吗?”唐军士卒慢慢的挪动脚步,整个营内士气低迷。程嘉会见了这一幕当下大怒,正要上前喝骂,这时候一个声音从旁传来:“梁将军,还是算了吧。”程嘉会听了声音,转过头连忙抱拳道:“李长史,方才就差一点攻破了城池,只要再来一次,末将就可以攻破虎牢了。”那李长史,自是行军长史李靖。李靖摇了摇头道:“已是不必了,赵国天子率领援军已是出现在开封附近,我军若是再不走,就要腹背受敌了。”程嘉会听了一愣道:“怎么赵军竟来得这么快?”李靖道:“该来得还是要来。设法知会在西面攻城的盛彦师,也退兵吧!现在也无牵制的必要。”说到这里,李靖看向在大雨之中的虎牢关道:“我军已是尽力了,就算是破了虎牢,也不一定能扭转战局,何况又拿不下呢?所以没有意义,再添无谓的伤亡了,就让多一点的儿郎能够生还家中,看看自己的父母妻儿吧。”听李靖这么说,左右唐军士卒皆是陡然心底一酸,不少人想起战没在沙场上的袍泽,都是呜呜地哭出声来。程嘉会讶然道:“李长史的意思,是要收兵了。”李靖收回了方才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感伤之情,笑了笑道:“程将军,不错,我就要从虎牢前线,退兵回伊阙了,而且若我料得不错,这一战可能也是我大唐攻赵之战中最后一场大战了。”听了李靖这么说,程嘉会道:“李长史,何出此言,昨日陛下才是亲至河阳前线,我看他马上就要督师强渡黄河了。”李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四章 当今战局
李唐河阳大营,营门大开。
李唐最精锐的北衙禁军的人马,鲜衣怒马的站在门外,唐军士卒竖立如山。
明黄色的御旗,飘扬在河阳大营,从营门至辕门这一条道上,早已是清水撒道,黄土铺地,而大唐皇帝李渊的座驾,刚刚才是行驶过了中军辕门。
御夫吁地一声,拉马将御车停下。
李建成,李元吉,屈突通等大将一并跪在地上,向辕门前的李渊座驾参拜。
李渊在近臣裴寂的搀扶下走下车,看向跪在地上的这两个儿子,淡淡地道:“尔等甲胄在身,免礼吧!”
李建成,李元吉闻言没有敢起身。李建成垂泪道:“儿臣有罪,儿臣在河阳师老无功,不能过黄河一步,有负父皇厚望,儿臣愧对父皇,儿臣不敢起来。”
李元吉亦道:“儿臣也是,没有面目见父皇,还是让我等跪着不起吧。”
李渊看向这两个儿子,双目一眯,负手而立。帽檐下李渊两鬓的白发十分醒目,满是皱眉眼皮下的双目透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威严。
左右大臣见李渊如此,都是心底一凛,这几年来大唐高歌猛进,屡战屡胜,都没有吃过败战。众将已是很久没有将领看见李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恍然间众人想起了五年前,晋阳起兵时,李渊揭竿而起时的那杀伐果断,这一次他会怎么处置他两个儿子呢?
李渊没有理会这两个儿子,而是看向屈突通问道:“屈突将军,朕去年送你的驼毛被。还在吗?”
屈突通上前道:“回陛下的话,还在。”
李渊道:“很好。立即带上你的驼毛被去白兰道,朕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屈突通身子一直。抬头深深看了李渊一眼,当下又重新拜下道:“多谢陛下恩典。”
当下屈突通站起身来离去,背影仿佛瞬时苍老了十岁。
众将听李渊处罚屈突通如此严厉,都是吓了一跳,心底打鼓。屈突通这样大将,李渊居然将他贬至西域那荒凉地上去,终身不能回长安。
看着屈突通那苍凉的背影,众将都是垂下头来。而李建成身子都是颤抖起来,他不需流放这样的重罪。只要解除了职务,以他太子领军的身份就是颜面扫地,东宫储位跟着也会动摇。
李渊这时候道:“你们以为跪着不起就能免罪了吗?你们跪着不起,我军就可以打过黄河了吗?你是太子,一国储君应当为臣工的表率,起来,与朕的说话。”
李建成闻言大喜,站起身来,他明白李渊原来不是要追究这次北路唐军失利的责任。处置屈突通是为了拿他当替罪羊保自己,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众将入了大帐,李建成让出帅位,李渊自居当中。左右大将自是挨近着帐幕而坐。
屈突通被驱逐走后,由李元吉替李渊讲解现在战事。
在黄河南岸是赵军一万水师,以及驻守河阳城三千步卒。而王君廓率领的三万人马与英贺弗的两万铁骑,从一北。一西两个方向威胁的唐军十余万北路大军后方。
而在上党郡李堔的三万河东军与尉迟恭的两万五千人马在对峙。
而在洛阳方面,李孝恭率领南路大军主力人马。直抵洛阳城下,与赵军的徐世绩府军,王薄,孟海公人马对峙,而洛阳东面,有近两万唐军已肃清了大部分赵军堡垒,现正围攻困守在偃师,洛口仓的单雄信人马,在虎牢关方向则是李靖的七千奇兵与程嘉会的三千地方军,与赵军罗士信,昙宗部交战。
最后是李重九的赵军主力三万五千人马,已是逼近了虎牢。
可以看出战事,是沿着洛阳为中心的黄河两岸而展开,赵军六大府军中五支府兵已是投入作战,而草原番骑也几乎是从北面倾巢而出。当然唐军也是没有一点后备军力了。
这一次大战,对于唐军而言也不是没有收获,北路唐军攻下河阳北中二城后,河内郡已是全数夺回了,李唐的铁骑直压黄河北岸,与洛阳只有一河之隔。
在南岸进展也是顺利,通过李孝恭,李靖的伊阙之战的胜利,不仅拔除了赵军在洛阳南面的重镇,更是贯通了唐军从关中至河南的联络线,保障了南面重镇南阳的安全。而李靖攻下轩辕关,更是打到了洛阳要塞虎牢城下。赵军在河南的地盘,只剩下洛阳,偃师,虎牢,东郡等等。
不过李建成,李元吉等人也承认,这些都是小范围,局部的胜利,只要洛阳一天打不下来,这些地盘可能一夜之间都会被赵军夺回。更何况赵军在江淮的胜利,更是大大弥补了在东线战场上的损失,更糟糕时李唐还搭上了自己的彭城郡和下邳郡。
对于江淮军的,唐军上下自没有抱那么多好感,甚至杜伏威,辅公佑身死,在场的人也没有什么心疼的感觉,毕竟不是唐军的嫡系,甚至是心怀反意的诸侯。
就算李重九不灭了他,将来李唐也要收拾的。现在李重九动手了还不是一样。但对于李渊而言,却不一样,因为江淮失守了,萧铣已是顺势宣布归赵了。
本来萧铣这样的人,就算是十个加在一起也不放在李渊眼底,但是萧铣毕竟是兰陵萧氏的代表,他宣布易帜归赵,代表着天下三大地域门阀中的江南士族,已是倾向赵国了。
萧铣归赵,必然带动一大批江南士族倒向赵国,再加上萧家在荆襄,江南的名望,都会造成后变。而所谓的后变,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势,就如同李渊当初入主长安,关陇门阀解兵来投,断断半个月拥兵二十万。而赵国一旦起势,呈破竹之势,剩下的林士弘,冯盎之流,能抵挡住吗?
现在萧铣不仅归赵,还率领着赵军以及赵军同盟的水师,攻打江夏。李渊十分清楚江夏的重要性,这时荆州要害,一旦让赵军突破这里,就可以溯流直上了,而现在李孝恭,李靖的大军,却还在洛阳附近调不回去。
正在李渊思考占据的时候,突然一名将领入内向李渊禀告道:“陛下,行军长史李靖来书,言所部攻打虎牢关失利,现已是退兵。”
众将听了纷纷扼腕,看来一直进展顺利的南路军,也达到极限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五章 李唐退兵
听闻李靖没有攻下虎牢关,李渊眉头一皱。
虎牢关对于整个洛阳全局的战略地位,不用多说。不切断虎牢这要害,赵军的水陆援兵就会源源不断从河北,山东赶来,这样李唐攻打洛阳,也永远没有攻下的一日。李靖从虎牢关前撤退,说明着李唐南路大军已是没有余力,再取得任何进展了。
现在除非是李渊下定决心,要率军渡过黄河,否则随着李重九援军一到,洛阳南面的李孝恭,李靖大军,将陷入被动,甚至被包围的危险。
众将都是现在局势不利,再战下去也是没有多大进展,但他们都是屏息静气,等待着李渊的决断。
“裴卿你怎么看?”李渊将手一举,指在裴寂身上,点名这位重臣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裴寂收起两袖向李渊一躬道:“陛下,微臣以为这一次东征,已给与赵军重创,足以彰显我大唐国威,虽没有攻下洛阳,但是也是有了足够的收获,微臣以为既是目的达到了,那么收兵以备来日之战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裴寂这么说,大营内左右大将虽嘴上不说,但心底一并赞成。连李建成也没反对,倒是李元吉嘴巴张了张,又重新不说。
听裴寂这么说,李渊却是怫然道:“裴卿是,什么重创,说白了,还不是见我南北两路大军都已是无力再打下去,故而请求才收兵。”
裴寂连忙垂下头去道:“是,陛下。”
李渊开口道:“这里是军议,朕与众将推心置腹的相谈。不要顾忌,尔等想说就说。不必修饰什么措辞,朕想要听实话。听你们从心底说的话。”
李渊这么说,那些刚刚想起身,随着裴寂附和,粉饰这一次作战不利的人都是不说话了。
帐内陷入一片静默,李渊目光扫过众将问道:“难道满帐大将,都没有直言一二的人吗?淮安王你有什么看法?”
李神通为李渊指名当下道:“回禀陛下,微臣认为可以再战。”
“怎么战?强渡黄河?”
“当然不是,一举而进黎阳,攻打黎阳城。夺取黎阳仓,有了足够兵粮后,再与赵军争锋。”李神通回答道。
“这话说的有几分见地,但是黎阳城附近,有赵军五万游骑,我军从河阳出兵攻打黎阳,不说粮道拉得如此之长,兵粮又足够吗?”李渊反问道。
“这……”李神通一时失语。
李渊道:“淮安王,军国大事。你想清楚再回朕。”
“诺。”
这时候一将言道:“陛下,末将有话说。”
李渊看去,原来是刘弘基。
李渊道:“好,说。”
刘弘基道:“微臣也认为。眼下再战下去,也是军心疲惫,所以微臣与裴公的意见的一样的。趁早退兵方才是上策。”
李渊点点头道:“虽是意见一样,但满堂大将只有刘爱卿。说了实话。”
刘弘基垂下头道:“陛下,微臣不过是有一说一。眼下我军退兵,赵军有可能大举反扑,我猜测赵军下一步,不是河内,就是河东,河南,还请陛下派得力大将守备。”
裴寂开口道:“刘将军的话不对,赵军是会反扑,但却不可能是大张旗鼓。连番大战,赵军也是损失不小,我军军粮耗尽,赵军军粮也是消耗了无数。”
刘弘基反对道:“那不一样,赵军有洛口仓,黎阳仓在手,兵粮源源不绝,何来消耗之说。”
“就算兵粮没有什么损耗,但钱财的花销,士卒的伤亡,兵杖的损耗,却是洛口,黎阳两仓弥补不上的,”裴寂言道,“陛下,微臣主管户部以来,对赵军的国力有清楚的判断。”
“根据多年的刺探和估算,眼下赵国的国库收支,我们已是大体了解了。大赵每年岁入近二十万,主要是这几块一是怀荒,御夷二镇与塞外的贸易,此一进项,每年从中得利,绢八万匹以上。二与百济,新罗的海贸,大约在一万匹之间,三为幽京,太原各郡天亩收入,估算在五万匹至八万匹之间,民债每年向民间借利也在五万匹,以及今年征高句丽,破国后,也得其国库值两三万匹。”
裴寂这么说,唐军士卒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