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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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我思-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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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我思》作者:小人参【完结】

  Chapter 1

  顾悠悠第二次从梦中惊醒,抬手看看表,对着自己的脑门敲了一下。最近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上班的时候老是不知不觉地就打了瞌睡,同事小刘还嘲笑她是不是晚上在家太“劳累”了。她只淡笑一下,不做回答。
  如果她能有机会在家“劳累”的话,只怕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手机震了一下,顾悠悠拿起来看了一眼,瞄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就抿了抿嘴唇,心里紧一紧。
  丁子航给她发短信,从来都没有叫她觉得高兴一点的好事。
  他甚至很少给她发短信。
  “今天有事不回家吃饭,现在还在开会。不能来接你,你自己早点回去。”
  他的短信向来言简意赅。
  顾悠悠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又拿起来,犹豫很久,终于还是只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她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没有回音。
  照着丁子航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是从来不拖沓的。没有回音,就表示他是不想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了。
  顾悠悠再次默默地叹口气,索性把手机放到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一个人的婚姻,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呢。有丈夫,有爱,有孩子,生活平静美好,这是不是最好的念想。
  在顾悠悠二十岁之前,这一直都是她心里的盼望。在跟向立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这个盼望上升到了顶点。
  向立是她从初中开始就暗恋的人。两个人算得上是邻居,隔了几层楼,但是每次去上学,基本上她都能看到他,即便不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能在每天早上出门就看见他,在当时的顾悠悠心里,不知道是件多美好的事儿。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生活特别规律的向立的作息表给列好,掐好了他出门的时间,定时出门,有时候要配合他的时间,还特意多在厕所磨蹭一会儿,或者手忙脚乱地加快一点儿速度,就为了能跟向立完美地“邂逅”。
  是谁说少年时代的暗恋是最美好的?
  顾悠悠就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如果她知道跟向立在一起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当初她还会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去喜欢他。
  大学的时候顾悠悠终于得以圆梦,跟向立开始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梦想着的幸福爱情。幸福是幸福,叫她觉得都不像是真实的生活。
  就是因为这样努力多年的梦想终于成真的美好感,最后她跟向立分手的时候才会那么心如死灰。
  她是死也不愿意跟他分手的。可是这原因,却是最俗套,但最现实,最无奈的。
  向立要出国,想她跟他一起出去。她不愿意,一是原本就讨厌的外语已经不可能补回来,二是她生性胆小,从来不肯面对改变,更不用说是出国去,去适应完全不同的生活,迥异的文化习俗。
  她理所当然地就反对了,并请求向立能不能在国内的好大学。虽然也想到过这样的请求是很无理很不利于他的前途,但她还是孤注一掷了。结果向立很难受,但很坚决地拒绝了。她料得到,但是依然很伤心。
  最后她想了很久很久,对他说能不能让她等着他。她愿意等他,几年都愿意,只要他让她等。
  可是他说“不必了,不能耽误你。”
  这轻轻的一句话,就此结束他们三年的爱情。
  顾悠悠一直都觉得,如果那个时候她豁出去了愿意承受所有的一切跟着向立一起出国去,那么事情会不会跟现在是两个样子。
  但是这只能成为假想。现实是,向立出国了,她留下来了,再次回到单身,唯一的区别是,从前单身的她心里有着无比强烈的想跟向立在一起的欲望,现在的她,一点想投身爱情的心思都没有。
  没了向立,她再没了恋爱的勇气和力气。
  后来的大四整年,顾悠悠都生活在一种无序状态中。什么事情都做不起劲。要好的同学看不过去,叫她去找事做,找兼职,至少让自己有点事情可做,不憋着自己。她只点头答应,倒也真的去留意了四处的宣传栏,自己也贴过求兼职的广告,最后还是那位同学拖了别的关系,找到据说是报酬很好的家教的工作,一再叮嘱她是有来头的人告诉了她的朋友,她的朋友再告诉她的,叫顾悠悠上心点儿,别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丢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顾悠悠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先前已经尝试了很多次,每次人家都是觉得她没有足够的热情而不再联系她,所以她只觉得这是走一个过场罢了,还顺便安慰了比她还着急的同学,说没事儿,无所谓,找不到她也不会失望。
  结果却恰恰出乎她意料的,她得到了那份工作。
  她记得那时候接电话的是一个男声,沉稳,有磁性,听得人心里很安然,不起伏,但是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多简单的人物。
  结果在见到他的时候,她自己就验证了她对他的最初印象。
  她一直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丁子航会用她。
  当时丁子航就坐在办公室里,还在匆匆地从秘书手里拿过文件,只抬起眼看了因为没想到会来这样的地方见面而显得惴惴不安的顾悠悠。
  那一眼,他就决定了。
  顾悠悠不知道,丁子航心里明白。
  他不是没见过其他想要这份工作的女人,都是看着他,眼睛就离不开地儿了,只叫他觉得恼火。而顾悠悠空洞的眼神,看着是觉得她心思并未完全在这里,可是只要能对孩子用心,他就满意了。
  他不需要会时不时地给他闹出他没法预料到的“小事儿”的人。
  于是,虽然是不知道仔细的原因,但是为着那高额的工资,为着打发自己过于空虚的日子,为着不辜负同学的热心,顾悠悠就把这份兼职接过来了。原本也想过,对方是个男人,会不会有隐患,但是在听说了他时常不在家,她离开时他才下班,工作时间正好与他回家时间错开时,这份隐患也就被搁置一边了。
  顾悠悠想过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儿,总是难伺候的,所以在去丁子航家前,她不是没有思忖过要如何对付小孩儿的刁难,甚至百度过。只是看到上面呛死人的回答,还是默默地决定临场发挥。实在受不了,她顶多也就辞了这工作,到时候也不扫同学的面子。
  只是事实证明她的这担心是纯粹多余的。丁斯完全不同于她想象中的那种小孩儿,乖巧得不像话,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她,在丁子航介绍过她,她微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喊了一声“姐姐好”。
  那声脆生生的“姐姐”叫得她当时心里就是一软。
  她一直都想,如果自己以后能生个这样的乖娃娃,能有多好啊。
  丁子航草草地介绍过,跟她仔细说明了丁斯的小习惯,然后就回公司继续上班了。留了她和丁斯还有一个保姆在家里。保姆很识趣地去收拾房子打扫卫生了,顾悠悠就坐下来,看着对面的小孩儿,面面相觑,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开口跟他说话:“丁斯,你为什么叫丁斯呀?”
  顾悠悠心里也知道,不过是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能做成什么样的家教。丁子航请她,不过是做个高级点的保姆,教他点靠谱的东西,然后照看着他,让真正的保姆只专心做家里的事。也是他不愿意轻易把孩子交给那个保姆。
  丁斯看着面善的顾悠悠,又有了丁子航之前说“要听姐姐的话”的保障,他原本的怯生也少了些,抿着嘴笑了笑,开口回答的话却是叫顾悠悠一愣:“妈妈说我是私生子,所以叫丁斯(私)。”
  她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她实在不明白,丁斯的妈妈是怎么想的。她告诉这么小的孩子,让他这么不知不觉地告诉每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不管是熟悉的,还是完全陌生的人,是想让别人对他产生多复杂的感觉?等他长大之后,他自己又会怎么想?
  顾悠悠即便心里掠过千万个念头,在丁斯面前也只是摆出标准的对小孩子的亲切笑容:“丁斯,这个,你以后不要跟人说了好不好?”
  丁斯看着她,有点儿不理解:“为什么?”
  顾悠悠只笑:“因为姐姐想,就姐姐知道这个秘密呀。以后要是别人问你这个问题,你就保密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顾悠悠不自觉地就拉了丁斯的手,带着期盼地看着她。小孩子本来就没有那么外向,只盼着有人能重视他,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人来祈求他一件事,只觉得心里开心,还带了点得意,所以一下子就笑开来:“好。姐姐,其实只有你问过的。”
  他说得高兴,顾悠悠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对这孩子又多了一分怜悯。
  她原本以为,丁斯是丁子航的儿子。直到她教给丁斯几个字,告诉他一会儿爸爸回来可以告诉爸爸今天学习了,而丁斯纠正她“那是我舅舅”的时候,她才愣了愣,看着他:“他是你舅舅?”
  丁斯一边低头写字,一边说:“是呀,舅舅说,我不能跟那个爸爸住。我要跟舅舅住才有好日子过,舅舅说,别人在的时候,我要叫他爸爸。”
  顾悠悠这下是很不解了:“为什么?”
  这句话一问出口,顾悠悠马上就觉得自己多事。本来这种人家的事情,即便不那么复杂,也不会简单,她一个外人,根本不该问起。她不过是个家教,要是多事,才是不上道。于是她马上就对丁斯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你专心写字,姐姐不打扰你了。”
  丁斯却把笔放下,看着她:“姐姐,你跟我说话,没事。”
  她笑,有为这孩子不同于他这年龄的孩子而心疼,一边递给他橡皮擦一边说:“你忘了你‘爸爸’说的,在外人面前,不能叫他舅舅?”
  丁斯接过橡皮擦,在纸上仔细地擦了擦:“姐姐不是外人。姐姐也不是坏人。姐姐跟我说话,教我认字,带我玩,姐姐不是别人。”
  好吧,不管怎么说,他的话给了顾悠悠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和优越感。不过即便是这样,顾悠悠在接下来的时间,也注意了,不问多余的问题,不做多余的事。
  只是,她不多余,不代表多余不会找上她。
  后来她想,也许并不是她多余,也不是任何人多余,只是她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而已。

  Chapter 2

  顾悠悠对丁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不知道是第一次见到他开始,还是他告诉她自己名字缘由开始。她只能隐约地猜到,估计也就是他妈妈与他爸爸之间的纠缠,最后只能叫丁子航这个舅舅来收拾。
  知道了这个算不上什么秘密的“秘密”之后,顾悠悠就专心专意地只带着丁斯了。这个小孩儿平日里得不到别人的注目,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只围着他转,自然就对顾悠悠相当的亲近。有时候看着丁斯,顾悠悠都要可笑地觉得,如果她不是这个年纪,她真要有一种丁斯是她儿子的错觉了。但是不得不说,跟他在一起待着的时间,是她那段日子里最轻松的时候。他会说很可爱的典型的孩子的话,会做典型的孩子的事,更会很典型地孩子地告诉她“小秘密”。她无比地珍惜。因为对于男孩儿来说,等到他再大一些了,对许多事情更了解一些了,就不可能再这么对一个姐姐或者妈妈似的人倾诉了。这是她的荣幸,仅限于这段时间的荣幸。
  至于轻松的那一部分,是因为在跟丁斯在一起的时候,顾悠悠不用去想着向立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唯一扰乱她心绪的,无非还是这么一个人。她放不下,忘不了,舍不得。尽管那人已经在那么远的距离之外。
  若说还是真无忧无虑,倒也不全是。有的时候,顾悠悠还是会碰到按理来说“不会遇见”的丁子航。偶尔碰到他提早下班,或者她被丁斯拖了久一点的时间才离开,就会碰到他。她礼貌性地打招呼,他也礼貌性地回一句,但从不多说,只跟丁斯说两句话,问一下他今天怎么样,干了些什么事,等丁斯简单地回答了,再回过身对顾悠悠说他叫司机送她回去。顾悠悠极其识相地摇头拒绝,谢了他的好意,然后道别离开。
  毫无波澜,但到底还是叫她觉着些尴尬。
  这份尴尬,能让顾悠悠记得的,也就是一个傍晚。那个傍晚,她到现在都记得,或者说,她觉得她一直都会记得。
  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对向立的事情上努力,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直到某个晚上,准确地说是在她生日的前夕,向立打来的电话。
  那时已经是深夜,接到电话顾悠悠不是不惊讶的。事实上,她紧张得已经抓不稳手机。她当然想过向立会不会在这个晚上跟她说生日快乐,以此成为这么久之后他们第一次对话。
  而事实是,向立打了招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用一句“悠悠,我要结婚了”代替了那句顾悠悠想象中的“生日快乐”。
  顾悠悠怔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她这边是深夜,静得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向立那边是白天,衬着她这里的深夜,更加能够从听筒里清晰地听到喧闹的声音。
  她几乎能猜到,他那里,肯定是在多么热闹地在为婚礼准备着了。
  向立安静地,耐心地等了很久,最后有些踌躇地开口:“悠悠……”
  顾悠悠几乎在同时,说了一句:“是吗,恭喜你呀。”
  没有再问“她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没有“她漂不漂亮啊”,没有“具体什么时候啊”,没有“需不需要我大出血飞过去参加婚礼啊,哈哈”。
  一切都没有,顾悠悠只是轻轻地挂了电话,然后取了手机电池。
  再说下去,她不觉得她还能镇定地对答,还能笑着祝福,还能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愚蠢。这么久之后,她凭什么会觉得向立还会为了她的生日而打来电话。他已经不在意她这里的时间是不是刚好,她有没有睡着。最愚蠢的是,他已经越过了日界线,连日期都不同,何来跟她说“生日快乐”。
  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在一起,分开之后怀念,从来都在她的记忆里保持着最初的那份美好的人,不管她愿不愿意,有没有做好准备,都要彻底地退出她的生活了。除了她自己的记忆,他已经没有一刻再属于她。
  他给了她一个完全的理由让她心如死灰。
  那天晚上顾悠悠是给自己灌了一杯葡萄酒才让自己睡着的。第二天起床,她出门去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了一张手机卡。
  即便现在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至少她还可以落得个清静。
  然后顾悠悠就正正常常地去丁子航家里。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丁斯太精怪,从她一进门,他就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不像平时那样追着她说话,只听着她的吩咐听她讲故事,休息,然后坐回来继续看书。顾悠悠知道这个小孩儿对她的好意,没心情去惊讶于他的早熟,只感激地对他笑笑,然后到了傍晚,按时离开。
  顾悠悠都是要到小区外一个公交车站等车回学校的。那天也没有例外。她站在站牌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愣——已经不止一个人跟她说过,她走路的时候只习惯于看着地上,这是一个多不好的习惯。她知道,只是改不了。向立说过她,她改过,只是向立一走,她又恢复原状了。
  她觉得,她会一直就这么下去,改不过来了。
  向立一蹿到她脑子里,她的鼻子就开始放醋,瞬间就酸起来。只是还没等她掉眼泪,老天爷先哭了。
  那是夏天的傍晚,下雨是很正常的事。顾悠悠不惊讶,只是郁闷雨一下子就下得很大,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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