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今天是十足地没有吃饱。
二来,顾悠悠相信,即便她吃饱了,她心情也好不起来。
即便她反应再怎么迟钝,她觉得,在丁子航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比较敏感。
秦可菲对于丁子航来说是个什么地位,她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现在这情况,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半点好处都没有了。秦可菲来势汹汹,虽然看着笑眯眯,可是女人,暗藏的杀机谁知道。她如果要丁子航的话,岂止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悠悠眨眨眼睛。如果丁子航像她爱他一样爱她,那该多好。她就不怕秦可菲了。她就觉得自己有把握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忐忐忑忑。
是不是真的要走到离婚的地步了。原本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再怎么好,一辈子这么过,也是畸形的。如果她不爱他,这么过也就无所谓了。偏偏她爱他,就什么都不能纯粹了。过不下去的是她,不是丁子航。而现在,他爱的人回来了,她更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了。让人家过好日子才是。她在旁边呆着,算什么。他又不爱她。
顾悠悠看了丁子航一眼,他只开车,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顾悠悠又扭头看窗外。
今天晚上,郁气真是格外地浓啊。
顾悠悠诡异地沉默着到了家,没跟丁子航也没跟丁斯说话,去洗了头发洗了澡,刷了牙又把头发吹干了,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呆愣了好久,脑子先是乱乱的然后又觉得空空的,猛然觉得自己为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想了想还是睡觉比较好,所以起身去关门准备睡觉。
她是脑子太乱了,才会一时间忽略了丁子航的存在。
丁子航手推住顾悠悠即将关上的门,在顾悠悠愣神的一刻走进来。
是了,这段时间他们俩都是一起睡的,有时候安安静静地睡着,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滚床单。这件事情顾悠悠一直觉得又神经兮兮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每次都被丁子航不说话只行动的热情给弄得迷迷糊糊忘了本性。
所以现在,顾悠悠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白送上门的小三。一次两次三次她已经是不容易接受了,怎么后来的那么多次她就没拒绝了呢。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自己已经不知道了。而丁子航,凭什么他想跟她睡在一间房就睡了,想跟她上床就上床了。她不过就是心里有他而已。
如果丁子航知道她爱他,她绝对要疯了。那么他这些行为,顾悠悠只能当做是对她的肆无忌惮的利用,而不仅仅是他口中的“应付生活”那么简单的理由了。
顾悠悠一气愤起来火气就会在某个瞬间比较旺盛。
比如现在。
她看着丁子航背对她站在床边脱衣服,堵在心里的东西突然涌到喉咙里来,唯一不让自己窒息的办法就是开口说话。
“丁子航你到你自己的房间去睡。”
丁子航头一回听到顾悠悠跟他说话的口气僵硬成这个样子。
他回头看着顾悠悠,脱衣服的动作还没有停止:“我房间不就是这个么。”
搁在往常,顾悠悠很少跟丁子航杠起来,她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几乎要“不逾矩”了,只是今天,她暂且憋不住。
“那就回你的客房睡。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你,那我去客房睡。”
顾悠悠觉得热。她激动起来的时候脸会发热,这一直是她自己觉得很郁闷的一点。
丁子航看着脸红起来的顾悠悠,解扣子的手停下来,转过身来:“你怎么了。”
他这一句话问出来顾悠悠更加觉得愤怒。他怎么好意思问她怎么了呢。虽说他们现在本来就不明不白只是假夫妻,没有任何感情上的关系,可是好歹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睡在一张床上的人。况且他们已经不是从前那种任何亲密一点的接触都没有的“室友”了。不管怎么样,他这样都会很过分吧。眼里心里全都是前女友,想着自己的爱人,还希望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跟他那么畸形地相处么?
“我想一个人睡。我不想跟你睡。以后我也不想跟你睡。”
顾悠悠因为激动而呼吸不稳,但说话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的。
这个样子的顾悠悠,丁子航从没有见过。他也以为他不会见到。
他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顾悠悠心里的火都要熄下来了。
他很少这么直接地跟顾悠悠对视,而且是这么长的时间。或者不长,只是她那时候觉得时间很长而已。他不说话,不动,没有表情,但是那双眼睛看得她心跳不止。她说不出那个感觉,可是她原本跟他对视的眼睛越来越招架不住,只是为了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面子而在坚持而已。
他有过叫她觉得受不了的动作和笑容,可是这是第一次他看着她,叫她觉得心跳不止。
看着一个人,是要自己有感情,才能叫别人有感情的。
那么她现在这么强烈的感觉,是因为他不仅仅只是盯着她,而是也有那么点情愫放在里面么。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睡。”
丁子航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悠悠在理智尽失之前迅速地出了房间,直奔客房,然后关了门锁上,拧开床头灯掀开被子把自己捂在被窝里。
如果她还留在那个房间里,她刚才的努力就白费了。她不能这样,明明知道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明明知道自己在赌一场机会渺茫的赌局而且已经加过了很大的筹码,明明知道他另有佳人自己只是一时寂寞的替代品,明明自己都知道这些,还傻兮兮地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她输掉了三年的时间,输掉了自己愚蠢的感情,输掉了一场婚姻,那么现在就应该是拔出脚的时候,而不是还坚持着自己制造的越来越大的幻想,在这个幻想里扮演着自己心里的角色,还自作多情地把丁子航也安在她设计的角色里。不爱就是不爱,简单的不爱就罢了,他还有爱人。
这些道理顾悠悠跟自己说过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可是知易行难。她原来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现在秦可菲给了她前进的动力。她二十六,这个年纪,说小,她已经浪费了好几年的时间在一场无用的婚姻上;说大,她还有机会,现在将近三十岁的女人找到真爱的故事也不算少。她觉得既然自己已经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就应该果断地采取行动。她既然能在向立之后爱上丁子航,那离开丁子航之后再爱上别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可是她能做到么。她能保证这次能像上次那样走得出来么。再遇上一个丁子航这样的,她能爱上人家么。
或者,她豁出去一把,就跟秦可菲争一争,有没有机会呢。她从来没有向丁子航表明过心迹,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爱她。如果她告诉他了,他知道了,会不会有任何的转机?一起生活了三年,他会不会也有点情意?她努力一把的话,会不会得到她想要的?
顾悠悠从来都是缺乏勇气。在争取这件事情上,她先天缺失这样的细胞。
可是,丁子航,她真的很想要啊。想到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某件东西这么想得到过。想到她想天天对着他。想到她希望他心里没有什么秦可菲。想到她希望他能爱她。
世间上所有事情,只要扯到欲望,就都变质了,不纯粹了。情不过是欲望的一种。
在纠结中同时被自己两种念头两种想法折磨的人最痛苦。
顾悠悠头埋在满是丁子航气味的被子里,感觉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丁子航在卧室里站了很久,感觉自己腿有些酸了,才在床上坐下来。他脑子里还是刚才顾悠悠满脸通红的样子,把原本在他脑子里飘忽的秦可菲的脸严严实实地盖住了。他是很久很久没见秦可菲,想见她,想得不行,看到了,心突然就静下来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见到她心安了还是原本的躁动平静下来不再多想了。他最近一直摸不透自己的脾气。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秦可菲是一直搁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扎得他疼,可是舍不得拔,怕一拔自己就会流血过多,所以一直留在那里,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而她回来,就是把那根刺移到他眼前了,看得到,可是没那么疼了,只是还在眼前晃悠着,一时半会他拿不开,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拿开。而顾悠悠,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陪着他已经三年最近越来越亲密的女人,最近好像让他有点应付不过来。他本不想带着她去见秦可菲,可是心里隐隐地觉得,不带着她,她会很委屈。到底是他太太,即便不是那么名正言顺的,可他还是想护着点她。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冷性子的人,不怎么跟人来往,可是对他,他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陌生人一样的相处。她给他一种平淡中带着温度的感觉,无时无刻不让他安心。所以他今天晚上烦心秦可菲,就只想睡在她身边,能让他平静些。他已经开始有点依赖顾悠悠了。越是心烦,越是想靠着她。
他在想,这是喜欢吗。或者,是爱吗。可是,他不是爱秦可菲的吗。
受折磨的不止一个人。
丁子航头一回在这张床上一个人睡,搂着顾悠悠平时睡的那个枕头,安安静静地躺在被窝里。
Chapter 20
都说在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才觉得一天是扎扎实实地过去了,才最有这一天存在的感觉。鉴于这话说的是很有道理,所以顾悠悠觉得自己这一天算是彻底倒腾了。
她失眠了。
按理来说她的睡眠质量一向都是不错的,失眠这种事情在跟向立分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过。时隔这么久重新体味,真叫她辗转反侧恨不得掀了被单上吊死在这房间里。
这滋味太难受,她招架不住。
失眠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满脑子思考人生而已。顾悠悠脑子不灵泛,思考到天明也没思考出什么结果来,最后也只是看着闹钟终于走到六点,如释重负地果断掀被子起床,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准备出门。
不管怎么样,班还是要上的。她就靠着这件事来填自己莫大的空虚了。
然后顾悠悠就癫狂了。
她的包还在她房间里啊。
她原本想默默地避开丁子航的打算瞬间破灭了。看来还是得看他一眼才能走。
顾悠悠站在房门前纠结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窗帘是拉上的,她只能接着昏暗的光在房间里扫视。
床上没人。
顾悠悠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马上又觉得空空的——他去哪儿了?
顾悠悠走到床边把放在椅子上的包拿起来背在肩上,对自己说,他去哪儿了关你什么事。你不是本来就打算不让他知道去上班吗。八成他去跟丁斯睡了,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她一边骂着自己一边往外走,走到玄关低头换鞋的时候发现丁子航的鞋不见了。
好吧,她以为自己起得很早,原来还有起得更早的。也好,她就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只是,他这么早出去干什么呢。找秦可菲去了么。
顾悠悠关了门,想着即便真是去找秦可菲去了,他也应该不会把丁斯放在家里不管,还是会回来送丁斯去上学,即便自己回来不了也会叫黎策来,然后自己迅速地等了电梯下了楼,走到楼下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丁子航的车停住那里,车窗开了一大半,人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抽烟。
顾悠悠本来想绕过他,可是他反应很快地像有感应一样,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她,掐了烟,打开车门走出来绕到这头。
顾悠悠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好停在那里,看着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我睡不着,下来抽会儿烟。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声音嘶哑,本来说话的时候就低着嗓音,这下更加觉得要费劲才听到他在说什么。
顾悠悠一时间又觉得难受,舔舔嘴唇回答他:“嗯,闹钟定得早了点。”
总不能说她也睡不着。那也太那啥了。
丁子航点点头,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去上班。”
顾悠悠站着没动,丁子航看着她,说:“我一会儿送完你就回来叫丁斯去学校。”
顾悠悠本意并不是想提醒他要回来送丁斯,她只是不太想让他送她,可是他这么一说,她又觉得说不出口,所以呆了两秒,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弯腰坐进车里。
丁子航一向开车很稳,而现在是大早上的,一般上班族还没有出来,所以路况很好,没有堵车。本来这样的状况时间应该是花得比较少的,可是顾悠悠偏偏觉得今天时间过得格外慢。
在等某个红灯的时候,丁子航看了顾悠悠一眼,问了一句:“去吃早餐吗。”
顾悠悠眼睛盯着窗外,摇摇头:“不用,现在不饿,吃不下东西。”
她早上食欲不是特别好,丁子航是知道的,所以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顾悠悠最近特别讨厌一路沉默的情况。
到了公司之后顾悠悠说了一句“谢谢”就解了安全带要下车了,丁子航只看着她,没吭声,直到她关上车门要走了他才叫了一声“顾悠悠”。
顾悠悠手已经从车门把上撤下来,这会儿只好弯腰低头看着车里的丁子航:“怎么了?”
丁子航看着她,手捏着方向盘,说了一句:“今天晚上在家里吃饭,我可能要加班,但是工作完了马上就会回家,你下了班也早点回去。”
顾悠悠莫名地觉得他有点紧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到他在家里吃饭心里还是有点开心,所以对他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先去上班了。”
他也点点头算是回应,顾悠悠才直接进了公司。
丁子航一直看着顾悠悠的背影消失在大堂门口,然后才调转方向盘迅速地开回去了。
顾悠悠果然是来得太早了。公司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估计最少也要半个小时最勤劳的丽姐才会来。不知道到时候丽姐来看到她居然是第一个来的心里要怎么想了。八成觉得她是在作秀企图招老板喜欢。
这样的话,还不如刚才听了丁子航的在外面吃个早餐逛个两圈再来呢。
顾悠悠顿时泄了气,趴在桌上,肚子也适时地叫了起来,搞得她恨铁不成钢地把自己肚子拍了一下:“怎么刚才不叫?现在叫做什么?”
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顾悠悠心里一惊——不会是丁子航又回来了吧?
事实证明她多想了。是陌生号码。八点不到,这么早的时候有陌生号码打来电话,不是什么叫人觉得安心的事情。
顾悠悠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接起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就怕万一她哪天不接这种电话真的把要紧事耽搁了就麻烦了。
因为周围太过安静,所以顾悠悠接电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喂。”
听筒那头传来一个轻快的男声:“我还担心太早了你没起来——看样子你生活习惯不错啊。”
顾悠悠愣了一愣,一边有点默默地羞愧她哪里是生活习惯好,一边疑惑地问:“请问您是?”
那边默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顾悠悠,要是说你是生活在八十年代的人不知道我也就罢了,怎么记性这么不好呢,贵人多忘事?”
是萧江。
果真是个没有预料到的人。
其实在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是谁了。她向来没法在电话里分清别人的声音,如同她永远不能听出别人是不是感冒了有点不对劲一样,所以她完全只能靠着来电显示来辨别。
而且,她怎么会猜到萧江会给她打电话呢。
顾悠悠马上道歉:“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