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他们背后，突然就想，当时顾悠悠为什么就会答应他结婚了呢。即便是无心再跟人交往，毕竟还是那么年轻啊。就这么嫁给他，除了一个好住处，一份工作，别的什么都没有，有名无实的婚姻，在外头要装着跟他恩爱非常，连三餐都要她顾着，她居然也这么安然了三年多。
不过，当初他看上的不就是她心思简单么。不求多的，安安分分。
那么现在呢。两个人这么朝夕相处，不管如何，都不会真如清汤寡水一样吧。
虽然他不是很敢承认，看到她的时候，心里要么就突然平静下来，要么就是突然乱了阵脚。
也许，他也是很愿意跟她在一块儿的。
顾悠悠跟丁斯看了一个下午的电视。除了动画片，还有电影。只要是丁斯想看的，顾悠悠全都随着他。丁子航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间或起身去趟书房看会儿书用会儿电脑，最后又回到沙发上。
这样三个人安静地相处的时间，一年里只怕也不多。所以不仅是丁斯，顾悠悠更是很珍惜。
临近傍晚时分丁子航说晚饭他来做。顾悠悠没有表态，倒是丁斯很兴奋地欢呼了一下。原因无他，顾悠悠生性胆小，最怕被杀的家禽，所以她从来不敢尝试做鸡鸭类的菜。虽然她时不时地会买一些熟菜回来，毕竟不是新鲜做出来的，味道到底还是不一样。丁斯这样的小孩子，当然愿意尝试新鲜的。
丁子航素来以速度和效率高于顾悠悠。从他出去买菜到做好饭菜，整个过程比顾悠悠快了不知道多少。而且人家摆上台面的东西还比她多。至少，一份红烧鸡块就足以打败她了。
但是顾悠悠觉得很满足。因为只要不用她自己动手，什么都是好的。
不过丁子航显得有点急躁。顾悠悠和丁斯刚坐下来他就说：“稍微快点儿吃，吃完饭我们去江边放烟花。”
丁斯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过年的时候舅舅从来没有带他出去放过烟花。
顾悠悠眼睛也瞪大了。
她在这里这么久丁子航从来没有过这样振奋人心的提议。
丁子航已经开始夹菜放到丁斯碗里，话却是对着顾悠悠说：“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自己做饭？你做饭手脚太不灵泛，速度太慢，我怕等我们吃过饭去的时候江边老早就全挤着人了。但是又不好催你快点做饭，所以索性我自己动手。”
顾悠悠恍然。怪不得他今天速度比起上次做饭的速度明显快了那么多。她还以为是他在故意显摆来着。
顾悠悠低头，跟丁斯一样，迅速地开动。
丁子航这样的朽木能有这么活泼动人的时候，必须要把握机会啊。
Chapter 12
顾悠悠不得不承认，在丁子航的带领下，他们三个的集体行动率的确要高了不知道多少。等他们吃过饭收拾了东西出门的时候，天都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顾悠悠暗自打着饱嗝在车里看风景，丁斯在后座极其兴奋地看着越来越接近江边的路。本来还挺淡定的顾悠悠，听着丁斯在后头兴奋的声音，不知不觉地也有点兴奋起来，双手紧握着放在腿上，紧紧地贴着车门看着不远处的江边。
丁子航打方向盘的时候看了顾悠悠一眼，被她那副紧张的样子逗乐了，说：“顾悠悠，你是小孩子么，怎么也跟丁斯一样了。”
顾悠悠顿觉尴尬，松了手坐正了，回头看着他：“我小时候就没怎么放过烟花啊。”
他愣了一愣：“怎么会。”
顾悠悠又觉得一把辛酸泪：“很小的时候我妈说我不能玩烟花，会伤到，等我大些了，又有弟弟了，烟花就全给弟弟玩去了。”
丁子航看了她一会儿，回头对丁斯说：“丁斯，一会儿你要保护好你舅妈。她见识比你还少。”
顾悠悠无语泪凝噎。
丁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不对，保护舅妈是舅舅你的责任。今天我要好好玩。”
丁子航有些惊讶地看着丁斯，缓过劲来几乎笑出了声：“好。”
顾悠悠有一种跳车的冲动。
她是跟着两个什么人跑来了啊。
即便他们已经出门得很早，江边毕竟离家里远，所以等到他们真正到了江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是正好可以放烟花的时候，可是人也已经聚集到了江边。丁子航有点不满意，觉得还是晚了点，顾悠悠和丁斯很庆幸，觉得还好这么早出来了，要是再晚一点，人只怕更多，他们就更找不到地方了。
人对事情要求水平不同，果然心情就是不同的。
丁斯最活跃，一个人跑在前面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帮着丁子航把抬来的烟花放在地上。顾悠悠因为“见识短浅”被丁子航嫌弃，所以站在一边看着。
大家都在兴奋地等着，江边已经是一片热闹和嘈杂。
顾悠悠很煞风景地想，这么多人放烟花，到时候清场子的人会很烦躁吧。她不觉得所有人都会很自觉地把垃圾带走。
还是丁子航考虑得周到，连垃圾袋都带过来了。
顾悠悠给自己来了一个栗子。
又在胡思乱想了吧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丁子航随着丁斯的意思把烟花摆成了一个他觉得很诡异丁斯觉得很好看的样子。然后起身招呼顾悠悠：“过来。”
顾悠悠迅速地走过去。虽然是有那么一种她是宠物丁子航是主人的感觉。
丁子航指着地上的烟花：“你想点哪些，待会儿就点。”
顾悠悠看了看丁斯：“不是应该让丁斯先选么。”
丁斯才是小孩子吧。
丁子航瞟了蹲在地上兴奋地看着烟花的丁斯一眼，说：“你先选，见识短浅的人应该有点特权。”
顾悠悠觉得自己脸都涨红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见好就收。”
丁子航扬了扬眉毛：“嗯，就想看看你发飙的样子。你看看，老是一副好脾气怎么都不发火的模样，宣泄一下比较好吧。”
顾悠悠腹诽，你那是在为自己的变态行径找借口吧。不要搞得你好像很崇高的样子。
当然，顾悠悠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愤愤地弯腰随便指了几下：“我要这几个。”
即便是怒火中，她也是能看到丁斯盯着看的那几个烟花在哪里的。不管怎么样，丁斯才是最需要顾虑到的。
丁子航看着大松一口气，迅速开始鼓捣他看上的那几个烟花的丁斯，对着顾悠悠笑了笑：“丁斯运气比我好。”
顾悠悠没怎么听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等一切就绪之后，旁边已经有人在放烟花了。五颜六色亮亮的在黑暗里闪烁，伴着人家的笑声叫声，顾悠悠这才感觉到真的是新年的味道。
在她心里，已经多久没有觉得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充满希望的来临了。
丁子航打断了顾悠悠文艺的伤感，点了一支烟花递给她：“快点。”
顾悠悠迅速地接过，跟着丁斯一起，把地上所有的烟花都点燃了。
她果然是见识短浅的乡里娃。这一刻的兴奋和激动只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顾悠悠被眼前不停闪着亮着的光给照傻了，只痴痴地看着，不说话，也不动。丁子航站在她斜后方看着她，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让你好好体验一把了。”
顾悠悠完全没有别的意识，只点头：“嗯，这么多，这么亮。”
丁子航低低地笑，突然就低头在她头顶上吻了一下。
顾悠悠再沉迷于烟花，这样的亲密也要反应过来了，心里先是一麻，又是一惊，迅速地抬起头来，又迅速地低下头去。整个过程好几个动作连贯起来几秒都不到。
丁子航知道她被吓着了，也不解释，不说别的，直接招呼丁斯：“去把垃圾袋拿过来，我们收拾一下。”
然后他就和丁斯一起去收拾放过的烟花了，留了顾悠悠一个人站在旁边，跟开始的时候一样，只是心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从上车到回家的路上顾悠悠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便是丁斯跟她搭话想一起讨论烟花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嗯嗯”了两句。丁子航知道原因，也不跟她说话，只对丁斯说了一句“你让舅妈先缓缓，她现在还在兴奋中。”丁斯也就不再叫她了，转而跟他说话。顾悠悠就听着他们俩在旁边叽叽喳喳，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知道最近丁子航是越来越好相处感觉越来越亲切了，可是这样的突变她是怎么也没预料到。怎么会呢。丁子航从来没有任何的表示，突然亲她一下，怎么解释得通。
她偷偷瞄了丁子航一眼，发现他还在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跟丁斯说话，顿时就觉得郁闷。
每次都是这样。他每次搅得她心里不安生，结果他自己跟没事人一样照常活动，显得她特别沉不住气。
这感觉她很讨厌。
她当然希望丁子航能跟她进一步。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做出让她淡定不了的事，叫她怎么想呢。
顾悠悠心里烦，回家就只洗了澡进了房间。这个晚上果然戏剧性，一开始那么兴奋，结果这么烦闷地收场。而且关键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烦闷，另外两个人根本什么事没有，这太不划算。
顾悠悠心里这么郁闷着，刚掀开被子，就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迅速地就回头了，然后嘴巴瞬间就张大了。
丁子航穿着睡衣直挺挺地走进来。
她刚才太过郁闷，进门的时候居然忘了把门反锁。
顾悠悠头一回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有多傻。
丁子航走到床边，淡然地看着顾悠悠：“站着干什么，睡觉吧。”
顾悠悠手伸到背后，在自己腰上掐了一把。
疼。
她眉毛都拧到一起了：“啊？”
丁子航掀开被子：“这房间让给你之后我一直都觉得客房睡着不舒服。”
顾悠悠心里腹诽，客房当然比不上主卧，这不是废话么。一边却很识相地往后退：“那我去客房睡好了。”
丁子航直起身：“你去客房做什么。在这里睡就好了。”
顾悠悠僵硬地转过去。
他的意思是，他们俩，都在这里睡？他喝酒了么？
丁子航拍着床：“今天大年初一。顾悠悠，你好歹陪陪我。要不然昨天晚上跟今天晚上差距就太大了。”
顾悠悠还是站着没动。
准确地说，她还是没有消化完丁子航话里的意思。
丁子航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她本来就不自在，在丁子航面前她从来都不自在。在这么安静的气氛中，他又那么死盯着她，还一副貌似可怜相的样子，叫她怎么淡定得了。
所以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念头一下子上来了，什么感觉一下子对上了，也不知道是她脑子里哪股热血一下子涌到头顶了，总之，她突然就脑子里放空了那么一下，然后挪过去，抬脚，脱鞋，上床，躺在丁子航身边。
也许是看着他就想起自己很久很久没有人真正地陪着过新年的第一天。他们俩，从来都是各管各。也许是到了晚上她格外心软，对他的请求没有抵抗力。
也许，不过是她本来就不反感。她本来就想躺在他身边。
丁子航眼里带了点满意，不过顾悠悠此时是没有心情去看他的表情的。所以他自顾自地帮她把被子拉上来盖住，然后去拉她：“你过来点。你脚凉，我给你暖暖脚。上次跟你睡的时候，你脚凉得我捂了好久都没捂热。”
顾悠悠觉得有点脸热。这样暧昧的话，怎么他就能说得这么悠然自得呢。好像搞得他们真是老夫老妻了似的。
顾悠悠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晚上丁子航格外温柔。
丁子航没理会顾悠悠的不好意思，直接把她拉了过去，真的用自己的腿夹住了她的脚。顾悠悠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冰凉冰凉的脚跟瞬间放在了火炉上似的。
她个子小，人也瘦，丁子航搂着她就跟抱着一个小娃娃似的。她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胸前，好像也有了那么点顿悟。
他们两个孤独寂寞了这么久的人，是在这么一个晚上两个人找安慰了。就跟两个老朋友互相帮忙一样。
即便这样，她也满足了。
丁子航低头看着眨巴着眼睛大气不敢出的顾悠悠，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洗头发了？”
顾悠悠抬起头：“没有啊。”
丁子航看着她，没说话。她也这么看着他，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她尴尬，所以想再低下头去。
只是她又没来得及。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上去：“你头发很香。”
她微微颤抖地握着他的手臂，想推开，可是没有力气。光唇上的热度已经让她瞬间意乱情迷，紧靠着她身体的灼热更加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个深长的吻过去，丁子航翻身压住她的时候，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当做新年礼物吧。
Chapter 13
顾悠悠没有做梦。在她的印象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纯粹地睡一觉了。而且她每次的梦境都很古怪，要么就是跟她妈妈打起来了，要么就是在跟丁子航吵架。醒来的时候她就经常想，是不是她心里是希望跟这两个人亲近，所以才会做相反的梦。
那么，现在不做梦，是因为前天晚上跟丁子航够亲近了么。
顾悠悠冷汗抚额。如果不是现在顶丁子航还躺在她身边没有醒来，估计她要弱弱地抓起头发咆哮几分钟了。
最近是怎么了呢。跟丁子航之间已经超出她的想象范围。即便都是她想要的，还是觉得有点诡异。就像事先什么都没有商量，临到赛场突然互相配合但是又不说话的同伴一样。这样怎么行得通呢。
昨天晚上丁子航的表现她还记得。而且这记忆叫她脸顿时就在大清早的红了起来。这几年里，丁子航为了照顾她的心情，也为了营造良好的家庭气氛，从来不往家里带别的女人，她也从来不认为丁子航就是真的没找“女朋友”的。
但是，怎么在她看来，丁子航不像是经常有女人滋润的人呢。上次可以当做是他喝醉了的发挥，昨天晚上，是真的比较勇猛啊。
顾悠悠的脸又是一阵热。一大清早醒来想这种问题的确是不太好。
热过之后顾悠悠接着反省。还真的是没把持住。怎么就那么跟他滚了床单呢。两个人都清醒着。她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他喝醉酒的那次，起码她还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不是。
不过，昨天晚上貌似是他先勾引她的吧。如果不是他说要一起睡，也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吧。
这么一想，顾悠悠又觉得自己的节操回来了。很坚定很豪情地看着天花板——对，这不是我的错。要错也是他的错。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丁子航低低的，带着点沙哑的清凉声音瞬间就把顾悠悠的豪情给吓跑了，转头呆愣愣地看着半眯着眼看着她的丁子航，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啊。我哪里有什么表情。我先去洗脸刷牙。”
说完她就要掀被子，被丁子航一把拉住。她惊得就是往后一退——难不成他现在还想干点什么？
丁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还没穿衣服。”
顾悠悠站在镜子前，想起刚才自己的手忙脚乱就想羞愤而死。丁子航的“好意提醒”之后她就开始手脚并用地套睡衣，无奈是在被子底下，她心里又急又尴尬，所以越是穿不好。最后还是丁子航看着她凌乱看得不耐烦了，直接手在被子底下，摸着她的衣服扣着她的腰和手给她套进去，穿好之后还说：“你要是不怕羞，直接穿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而顾悠悠，早在他手碰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浑身僵硬了，只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