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子闻言先回想的说道：“没有，反正我路过他摊子的十几次里都没见他笑过，就算是那次爹爹请他写信，他也一直是板着脸不笑的。”
大小闻言也接话道：“咱们后街住的人，谁都说他一天板着个脸，不喜欢笑，所以私下都不怎么和他打交道。”
大丫闻言觉得可真是奇了怪了，看这王先生年纪不大，又卖字画又替人写字的支了个摊子，按理应该也不是个古怪人呀，那怎么会和后街的人相处这么尴尬，难道说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那这可就要好好寻思了，要是弄不明白这个缘由，说不定小金子他们三个小子的认字事情就会有什么变故。
因为这，接下来大丫就一直没怎么和三个小子凑一块，而是自己一个人站在一旁寻思事情的缘由。后来实在是想不出来了，然后就对小金子他们开口请求道：“大哥，要不咱们到王先生的字画摊子那里瞧瞧去？”
大丫觉得三个小子现在正是大胆无所惧的年纪，闻言应该就会利索的带着自己过去看看。没想到三个傻小子闻言，却是统一的在那里忙不迭的摇头。然后嘴里都清晰、坚定的拒绝道：“不去！”
大丫闻言于是傻在那里，接下来的时间，就开始对三人软磨硬泡、耍赖撒娇的哄着他们带路，可任凭大丫怎么劝诱，三人仍然是口径统一的摇头拒绝。然后大丫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迈步往后街出口那里走，却被三人连拉带拽的截住去路，并且严肃教育、吓唬道：“大丫你干什么？你一个人往那里乱跑呢？不知道街上到处是拐子，要是被人拐走了，看你怎么回家。告诉你爹娘可说过，那些拐子可坏了，不让吃饭、不让喝水，就让你干活，有的还吃小孩的肉呢！”
吓唬完便拽着大丫往回拉，然后觉得距离后街口够远了，这才又开始玩了起来。后来也许觉得还不放心，竟然派二小过来守着大丫，使得被驱逐出游戏的二小恶狠狠的不停白上几眼大丫。
就这样大丫在三个不大的傻小子行动有力的监视下，愣是没找到机会偷溜过去瞧上一眼王先生的字画摊子。眼看自己无法过去观察有用消息，大丫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身板，不时受着二小的白眼神，蔫蔫的蹲在街上做雕塑。
第14章跟班
就这样怀着壮志未酬身先死之心的大丫，一下午包括金彩夫妇回家后都没搭理小金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缩在炕角发呆。
而张罗两个孩子吃过饭，正清点着一会金彩要带到王先生家的吃食的金彩家的，发觉怎么今天两个孩子好安静。扭头看了眼也察觉出不对劲的金彩，这才笑眯眯的开口询问道：“大丫头怎么了，怎么不和哥哥说话了？”
见大丫倔强的紧闭嘴巴不开口，随机转移目标的向小金子询问道：“翔儿你说，大丫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早就憋了一肚子话的小金子闻言可算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随机突突道：“大丫生气了，因为我们和大小、二小不让她去王先生的字画摊子上去。”
闻言金彩随即醒了神不悦道：“大丫小小人儿怎么会想去字画摊子上，一定是你们撺掇来着。”
闻言如六月飞雪窦娥般冤枉的小金子，苦着脸愤愤不平又不敢多做委屈状得伸冤道：“不是我们，爹，真的不是我们。是王先生冲妹妹笑了一下，才惹得妹妹非要去瞧瞧的。”
这番话说的，金彩马上精神大振起来。王先生冲后街上的人笑，这可是了不得的奇事。于是走到炕边上，笑着耐心哄诱大丫说话道：“大丫头，快告诉爹爹，王先生怎么冲你笑的？”
大丫从刚才小金子说话起，就觉得要是一会事关自己，那一定不能让金彩现在就察觉自己记性好，不然以后说不定他们谈话就会开始避讳着自己，那要是因此失察了什么重要消息，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而且现在年纪小小就显露出聪明才智，作为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大身份，这就有可能是祸不是福的被什么人先下手挑上。不要忘了现在元春可是还在贾府，而她还没被贾母看上眼过，要是现在就传出去些风声的，谁知道会被那个有心人记住。而随进宫的元春挑选的可一定会是贾府丫头里，最聪明伶俐又好掌握的家生子，就算是为了那不知有没有可能的祸引，鸳鸯现在也必须保持驽钝。
于是闻言大丫故作想不起来的回道：“不知道呀，忘了。我只记得哥哥说走出街口就会看见王先生的字画摊子，我想看看去。”
金彩闻言转向小金子，小金子也算是机灵，没等自家老爹再说话询问，就痛快的招认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面摊子上的人笑了，王先生也跟着笑了。”
见从儿子嘴里吐出面摊子的词语，金彩家的随机追问道：“什么面摊子，翔儿你身上不是没钱了吗，怎么会又跑到面摊子上吃面的？”
闻言心里对正被审问的小金子，善意的表示了一点幸灾乐祸之情。并且觉得按金彩家的性子，一定是那种吃了你的给你吐出来，拿了你的给你送回去的人，所以说不得自己和小金子、大小、二小四个明天、后天的，又是可以大吃一顿了。于是赶忙凑下巴道：“我们还吃麻糖、糖葫芦，哥哥还买小木人玩了。”
随着大丫的话说完，不管是金彩、还是金彩家的，都脸色严肃的盯着坐在炕上的小金子，准备要他就此事说出个上下道理来，不然非得处置、教育一番了。而看着小金子有可能在说明白话以前就被胖凑一顿，大丫于是不忍的再次开口道：“是大小、大二哥请我和哥哥吃的，说是她娘让他今天带着我们吃东西，一起玩。”
见是赵嫂子的意思，金彩、金彩家的随机都放了心，说明孩子没有跟着人学着混吃混喝的丢人现眼。而且看赵嫂子的这片心，说明她是真的希望四个孩子相处好，并前对金家表示感谢的意思。不过自己家也不缺那一二十个钱，不能平白无故就占人家的便宜。
于是金彩家的就笑眯眯的出言道：“好呀，既然大小、二小请你吃了东西，那明天翔儿你也请他们吃吧，娘明早上给你钱。”
见从两个小孩子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而自家婆娘也已经把东西整理好，再拿绳子系好，金彩随即上前查看。查看后觉得还应该补上盒点心的金彩，边换外出好衣服边吩咐自家婆娘道：“不行，你在柜子里再拿包点心。咱们这见面礼一定要弄得隆重，不然人家会觉得咱们没诚意。”
见状从金彩家的收拾东西起，就打主意也跟着凑热闹的大丫软糯开口道：“爹爹你去哪里，怎么要拿这么多好东西？”
金彩闻言笑着逗小孩道：“去你忘了的那个王先生家里去，大丫头难道记起来了？”
大丫闻言故作天真的回道：“还是不记得，不过哥哥不是说他对我笑了吗，那我也要和爹爹一起去。说不定他见了我再对我笑，我就记起来了。”
闻言金彩家的也出言支持道：“孩子他爹，大丫头这话有点道理。这王先生对咱们后街上的邻居一般都是板着个脸，严肃的像庙里的泥塑一样。他今天不是对大丫头笑了吗，说不定咱们大丫头哪里让他看顺了眼。要是你带着大丫头一起去，就算是他一时不愿意，冲孩子在一边也不好意思太放脸色，那咱们也就能接着再上门拜见求人去不是。”
闻言金彩家的点头，觉得事情还真是自家婆娘说的这个道理，于是看着自家婆娘促狭的表扬道：“你这婆娘倒是长了点本事，看来我不用担心两孩子跟你一样是个直肠傻脑了。”
闻言金彩家的随机‘呸’了一声嗔笑道：“你浑说什么，有你这样说话的，你老金家才是直肠傻脑呢，就算两个孩子这样，也是你家传下来的。”
说完把手里给大丫专门准备的出门衣服扔到了金彩身上，自家则是把点心小心的从炕柜子里取出来。
金彩闻言边叫大丫过来穿衣服，边自豪的回道：“那是当然，我老金家的孩子自然和我老金家一个德行。”
一会金彩家的给大丫穿戴好，又扎了个小小的红绳冲天辫，把个大丫打扮的和年画里的娃娃一样可亲。再放在炕上细细瞧了一遍，接着下结论道：“不愧是我闺女，这模样就是水灵，怪不得能让那王先生对着笑。”
自我陶醉了一下，又对大丫嘱咐了一些见人的规矩后，随即放手让金彩抱着出门，她则是帮忙先提着准备好的东西。等送出门了，金彩随即接过自家婆娘手中的东西，抱着大丫大步流星朝王先生住处在走去。
见金彩东西左手提着满满得，在金彩怀抱里的大丫主动开口要求帮忙道：“爹爹，我帮你拿着点心吧，要不一会就碎了。”
金彩闻言随即笑呵呵的把左手抬高，让大丫从里头抽出点心绳子，然后对大丫吩咐道：“好闺女，一会到了王先生家可也得这么有眼色。”
大丫闻言点头表示一定完成任务，惹得金彩再次笑呵呵起来。
第15章上门
荣国府后街这一带房子建的还算是不错，最起码没有那草房，都是一水的青砖大瓦房。大丫经过这两天的旁敲侧击和自我观察，从小金子他们嘴里套出来不少详情。知道这后街里不仅仅只是住着贾家两府的仆人，还住了不少贾家的普通族人。
有了目标自然就要弄清楚、明白，于是大丫就趁着金彩抱着自己走路的功夫询问道：“爹爹，大哥说这里还住着和府里主子一样姓氏的人，那是什么意思？”
金彩闻言来了兴致，也不管怀中的小女儿听不听得懂，随即长篇大论道：“那是这里也住着姓贾的人家的意思。说起来听说这些人有的是从金陵早就投奔过来的，有的是府里从以前就分出来的旁支、庶子的那些后人。哎，这些人也都是个没本事的，说起来还不如咱们这奴仆家日子过得好。要是以后你哥哥能有了出息，咱们全家赎出去，倒是爹爹也到乡下买个大庄子，比后街还要大的庄子给我家大丫头住。”
说完看着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盯着自己听的大丫笑了起来，然后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跟个孩子说这些。”
金彩脚步比较大，一会功夫就来到后街的最后一家。看着大门金彩却不去敲，反而是再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到一个在围墙边开的小侧门时，上前‘砰砰砰’敲了起来。
金彩反复敲了几下，就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出声询问道：“谁呀？有何事敲门找王某？”
闻言金彩忙恭敬的出言回道：“我是后街前头住的金彩，有事和王先生相商，可否能开门一见？”
确定来人身份，随即小侧门被人从里头缓缓打开，接着就看见一个小心举着油灯的年轻人出现。见到金彩，随即出言道：“进门里头说话吧。”
金彩闻言拘谨的跟在王先生后头进门，等金彩踏进院门，王先生随即把油灯放地下，起身关门上米销，随后再捧着灯往前面屋里走去，而金彩也随即亦步亦趋的跟着前行。
透过微弱的油灯光亮，大丫瞧清楚这是一个绝对袖珍的院子。大跨步七八部就可以走完全院，而院子里房间也是只有小小的两间屋子。
掀起门帘进屋，王先生先把油灯放在高一点的柜子上，使得整个屋里都能模模糊糊看个清楚。只见屋里一桌、一柜、一箱、一灶、一炕非常简洁，可却是整理的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不过这么简单的摆设，它就是想乱也乱不成什么。再加上今早大丫观察到的，这个王先生应该是个整洁之人。
进门观察后看着屋里整整齐齐的地方，金彩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把手里提溜着的东西往哪里放。并且这些读书人都是有那古怪性子的，要是自己随便乱放惹得他怒了，对自己没了好印象不搭理自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于是金彩便手足无措的抱着大丫呆立在门口。
看到抱着大丫的金彩在门口手足无措，王先生先解围的开口道：“进来吧，天气冷，先把孩子放炕上暖和暖和咱们再说话。”
说完，王先生就转身从桌子上取了两个茶杯，放到炕桌上，接着又从灶台上提壶倒水待客。
有了台阶，金彩随即放下心来的提步往火炕方向走去。边走边觉得这些平常事理还是女人擅长，要是没带着大丫来，自己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张这个口。
把一路乖乖的大丫和手里提溜着的东西，都放在烧的热热的炕上。金彩接着首先挑起话题道：“听我家小子说今早吃面时遇到王先生你了，你对我家大丫笑了一下，可是把他们高兴坏了。”
金彩这个没话找话的话题，算是对了王先生的心思。闻言就见王先生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被金彩放在炕上暖和的大丫，脸色温和的出言回道：“你家小闺女养的挺好，挺有规矩的。”
见王先生脸上好似露出慈爱的笑容，已经是两个孩子爹的金彩，觉得这笑容自己脸上好像也出现过，就是出远门思念家里孩子时的那种回忆式的感叹笑容。
这么一想，灵机一动的找到话题道：“看先生对我家大丫的样子，可是家中也有小闺女？”
闻言王先生看向大丫的眼神越发慈爱道：“有个五岁的小女儿，和你家小女儿差不多个子。”
金彩闻言抓紧机会的接话道：“不知先生何时离家，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可是说不准。”
闻言王先生温言回道：“去年七月离家，来京里参加乡试的，这样算下来离家也有八个月了。可真是不知她长什么摸样了。”
金彩闻言热络的回话道：“我家大丫头今年四岁，先生你家的五岁，约莫下来应该比我家大丫头高一个头。既然先生现在在京里也有了落脚的地方，怎么不把家眷接过来一家团聚？”
第16章谈妥
王先生闻言深深的看了眼金彩，因为历来对金彩印象还好，加上也是被挑起了话头，于是表露真实感情的叹道：“父母故土难离，身体禁不起这一路车马劳累，再说家中也只有些薄田，承担不起一家人这京中的昂贵开销。在我们乡下自家供给菜、粮，一年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人花销。可这京中则不同，我一人一年差不多也得七八两才能过下来，所以就算是为了让他们日子过得自在，也不能把他们家里接过来。”
说完便目光深深的打量金彩，看他可有什么鄙薄声色露出来，而且他这样对自家的家底和盘托出，也是要让金彩知道自家是个贫门寒户，不值得他这高门大户、锦衣玉食的贾家奴仆来算计。
金彩此时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他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往自家孩子要来认字这件事上引，而且还要引的不让这王先生讨厌。而且依这王先生的脾气，自己要是直接上来就说我家给你银子，说不定立马就会被赶出门。
寻思半天，金彩终于找到了个切入点的回道：“先生这话不假，这京中的确是花销大点，东西比起乡下来就是要贵得多。说起来不怕先生你笑话，我金彩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到乡下做个小地主。可惜我自己已经给耽搁了，也就现在这个德性下去了，这希望只能放在儿子身上，盼着他有个造化到时一家子赎出去做个良民。”
本来不了解金彩来意，心中正在打鼓的王先生听到这席话算是心里有了底。从金彩进门这话题就不离孩子，孩子有什么事求他这个书生，那就只有开蒙了。这开蒙可是大学问，他要是接下这个活，让奴仆的孩子做了自己的首徒，这以后可就是要让人攻击的把柄，等当了官这些就更是有可能让他狠跌一跤的事了。
而且说起来，这王先生对于这后街住的荣宁二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