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长大了,就你当我还是个孩子。”小何一时气愤得很,居然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大声道,高寄萍一时怔住,不禁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中有些莫名的情绪,小何黑着脸看着她,突地一拍桌子,复又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地把我当做一个男人地看待呢,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而且此生非你不娶。”
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神情间是高寄萍从未见过的严肃,她呆呆地看着此时的小何,心底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看错了,也许在她眼中只会撒娇讨她开心的小何,如今也早已成长为一个能独挡一面的男人了。
她一时怔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到底是该拒绝还是接受,或是找些什么话来打破此时异样的寂静,叶翔、孟星魂和小何都看着她,只有石群一直低垂着头,从她说自己也许不能生育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她很想能看到他的表情,可是她看不到,她很想听听他的说法,可是他并不开口。
高寄萍苦笑着叹了声气,正待开口,却见小何脸色一沉,冷声道,“我知道,你就是不相信我。”他说完这句,再不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屋子,高寄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略略犹豫了一下,几乎就要站起身来追出去,但最终却只是再次坐□来,没再动作。
“小何他,你…”叶翔见到她的动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高寄萍只当他是问自己为何不去追小何,便露出了一抹苦笑,微微摇了摇头,她没有立刻开口,而且沉吟了一下,过了好一阵,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不过是闹小孩子脾气,过两天就好了。”她柔声说着,看样子似乎是肯定的,但她心里却着实没什么底气,可是又能怎样呢?她就算追上去了又能怎样呢?答应嫁给他?抑或是残忍地拒绝他?任何一种,都是现在的她无法承受的,虽总是听人说长痛不如短痛,可当真要拒绝一个人的时候,尤其这个人对你来说还相当重要的时候,这种感觉,会让人忍不住选择逃避。
而要她答应他,她却又没有那个勇气。高寄萍目光微垂,心下有些黯然,她正暗自神伤着,自然没有看到石群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了她好一阵,才终于慢慢地收回了视线。叶翔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屋子里寂静得很。
孟星魂试图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一下顿时将高寄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勉强露出半个笑脸,将他的姿势换成了另一个更加舒服的,然后又端起碗筷,低声开口对着一动不动的叶翔和石群道,“你们也快吃吧,菜都要凉了,吃完饭我有些事要你们帮忙。”
叶翔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问是什么事,只应承着点了点头,就着左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现在用左手吃饭已经没多大的问题了,但武功却还没能恢复到以前的程度。石群也点了点头,然后便埋头迅速地解决了自己的饭菜。
高寄萍喂孟星魂吃完,吩咐他好生休息后,她收拾完碗筷,便带着叶翔和石群去了她的屋子,她一进屋就四处打量了一下,又让石群确定了一下附近并没有人以后,才放下心来,沉声开口道,“我让你们来,是想要试试断魂散的药效,希望你们能看看我吃后的情况,是否能瞒过你们,若是连你们也瞒不过,那我们就得另想法子了。”
“你要试药?万万不可。”叶翔脸色一沉,立刻否定了她的提议,石群疑惑地看着两人,显然还没明白如今是什么情况。
“你们在说什么?断魂散是什么东西?”他不等高寄萍说什么便忙地开口问道,高寄萍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又收回了视线,移开了目光。
“是这样的,我们一直在商量待拿到律香川那里的解药后,就离开快活林,而离开这里的最好办法,就是我假死。断魂散是种假死药,但我没试过,也不知药效如何,是否能骗过那些武功高的人。”她微垂着眼解释着,说到最后才终于抬起眼看向了石群,目光中已经只剩下淡然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自己试药,断魂散的后劲太大,用了一次之后,短期之内最好不要服用第二次,若是要试药,我来试就好。”叶翔待她一说完,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高寄萍一怔,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来试药吧,叶翔你,你的手还没好,我来试药也许更好些。”石群犹豫地看了看叶翔的右手,吞吞吐吐地说着,显然是不想挑起了他的伤心事,叶翔手受伤的事他昨日还未曾注意,直到今日才发现,他不好直接问他,便偷偷问了高寄萍,这才知道叶翔受伤的始末。
叶翔洒脱地笑了笑,不在意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淡淡地开口道,“就因为我的右手废了,所以才是我来试药最好,”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顿,高寄萍正待说些什么,却被他阻止了,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复又开口道,“断魂散服下之后,很长时间都不能恢复到武功全盛时的水平,石群你还要留着身体去帮小孟找到律香川,并且保护大姐的安全,再说大姐你会医术,你正好看看我服下之后的情况,才好做判断,若是连你也能骗过,想来让别人相信也不无可能了。”
高寄萍一时沉默了下来,石群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叶翔见两人都没有说话了,便又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大姐,把断魂散给我吧。”
“可是…”石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高寄萍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高寄萍抬眼看着叶翔,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一片坚定和坦然,高寄萍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辛苦你了。”她轻声说着,叶翔却只是笑了笑,目光扫了一眼一边的石群,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不辛苦,我早就该为你做些什么了,却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帮你的忙。”他沉声说着,满脸的认真,高寄萍心下一暖,不禁同他对视着露出了一个笑脸。
既然做下了决定,她也就不再犹豫,立刻取出了断魂散,递给了叶翔,叶翔从瓶中倒出些粉末混在茶水里,一口将茶水喝了下去。他才服下去不到一刻,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不等高寄萍去扶他,他已经双腿无力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有点晚了,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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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赌博与希望 。。。
断魂散的药效很是猛烈,石群和高寄萍才把叶翔扶到床上躺下,就能很明显地看出他的脸色已然灰白了,几乎像是个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死人,高寄萍伸手替他把了把脉,立刻发现他的脉象所显示的生机已然淡薄了下来,如同中了剧毒将死之人的脉象极像。
她虽很是满意这种脉象,却也隐隐有些担忧这药会不会弄假成真,不禁皱起了眉头,低声温和地问道,“叶翔,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叶翔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开口道,“胸口很闷,神志却很清醒,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高寄萍细细的记忆了下来,又小心地帮他继续把着脉,时刻掌握着脉象的变化,她观察了一阵,又问起了石群的看法,石群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知道这只是假死药,但是还是让我忍不住有点担心,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他忧心忡忡地说着,高寄萍也不禁更加担心了起来,但她却努力堆起笑容,试图让石群放心些。
“放心吧,这只是假死药而已。”她柔声说着,却见叶翔的脸色愈加惨白了起来,连嘴唇也变得没有了血色,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很,高寄萍凑过去想要听清他的话。
叶翔嘴唇蠕动着,艰难地一字一句吐出些断断续续的字句来,他音调极轻地慢慢地说着,“如果…如果我真…真的死了,”他的喘气慢慢变得愈加沉重起来,就像说一个字来就能要了他的全部力气,高寄萍几乎将耳朵凑到了他的脸上,才勉强能听清他后面的话,他轻轻喘息着,低声继续道,“你会…会不会…会不会…”
高寄萍听了好久,也没能听清他接下来的字句,待她正想再问问时,一抬起头来,却看到叶翔已经闭上了眼睛,生机全无。高寄萍心下一沉,不禁有些着急地拉起他的手把起脉来,叶翔已经完全没了生机,脉象也没有了任何的起伏跳动,显然,他看起来似乎已经死了。
高寄萍想到这里,顿时慌乱了起来,她看到此时正眉头紧皱地站在一旁的石群,忙地掩饰般地收起了自己的焦急,转而沉声道,“你来用武功探探,看能不能发现异常来。”她一说完,便起身让出了位置,石群只点了点头,走过去按住叶翔的经脉运行起了内功。
高寄萍站在一边看着,耳边却禁不住响起了刚刚叶翔未完的话语,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会不会怎样呢?高寄萍一时间想起自己在叶翔的屋子里看到的画卷,一时又回忆起多年前看到叶翔亲吻画卷的样子,她想着想着,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叶翔对她的心意,她自然是知道了,可是她能接受他么?他对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她能接受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么?而且,还有最重要的问题,叶翔杀了陈琦,哪怕他杀了陈琦的原因是另一个她下的指令,但是,她依然无法接受,高寄萍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下微酸。
“我没能发现任何异常,这断魂散着实厉害。”石群站起身来,还未回头便低声陈述道,高寄萍一时没回过神来,倒没听清他的话,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什么?”
石群转过身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收起视线复又开口道,“我说,我没有发现异常,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律香川的武功不会比我高多少,而孙玉伯此时还在孙府,要赶过来还需得两日,这毒发作的时间很短,他根本还没赶来,你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高寄萍听他此话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不说我还没想起,若是孙玉伯不信我已经死了,要开棺验尸的话,恐怕…”她未完的话自然是自己的忧心,担心会露陷了。
石群却微微摇了摇头,慢慢地开口道,“这倒不必担心,死人为大,他除非与你有血海深仇,否则是不会轻易开棺验尸的。再说了,我们只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死了,想来他也不会怀疑。”高寄萍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这话。
“你说得也对,不过还有件事也得你们帮忙处理。”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淡淡地开口说道,石群疑惑地看着她,高寄萍寻思了一下,便复又开口道,“到时候我下葬了以后,你们夜里来将我挖出来时,记得带上一具身形年龄跟我相仿的女尸,再将人皮面具给她戴上,当然,她若是被毒死的,那就更好了,若是实在找不到,也不必太执着了,只要记得带来女尸就好了。”
石群一怔,顿时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便忙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定会找到这样一个人。”他并没有将心底的话全说了出来,若是当真找不到,他也会去亲自“制造”一具女尸的,他早已不恐惧杀人了,虽然也从未喜欢过,但若是为了她能安然脱身,不说一个女人,就算要他将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杀了,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高寄萍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应承下来,便笑了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翔,一时也放心不下,便柔声道,“要不你帮我去照顾照顾星魂,我在这边守着叶翔,若是他醒了,也好有个照应。”
石群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慢慢道,“那你也要好生休息,莫让自己不小心熬出病来了。”他细心地叮嘱着,看样子是并不放心她,高寄萍朝他笑了笑,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石群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但看到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叶翔了以后,又将到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高寄萍正帮叶翔脱下外衣盖上被子,自然也没看到他的动作,石群沉默了一下,才终于开口道,“那我先走了。”
高寄萍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应了声,“也好,晚上的时候,你过来我这边,把星魂的药拿去,帮他换次药。”石群看了她几眼,点点头便转身快步离开了那里。
高寄萍又帮叶翔掖了掖被子以后,才坐下来,总算是歇了口气。叶翔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高寄萍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情间终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忧心,她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他,几乎是不过一会儿就要去探探他的呼吸,把把他的脉,这个情况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才回过神来,想起孟星魂的药还没煎好,便忙地去熬药去了。
石群来的时候,高寄萍刚好将药倒了出来,石群见她正在忙碌,便忙地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帮她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他问了两句叶翔的情况,又再次嘱咐高寄萍注意身体之后,便拿着药匆匆离开了,高寄萍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忆起他昨夜的表白,一时心绪难平。
她走到桌边坐下,喝了两杯茶,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弯曲着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不禁想起了小何中午的话,以及她的回答,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终只是叹了声气,继续照顾起叶翔来。
叶翔直到第三天凌晨才慢慢醒了过来,他醒来的时候,高寄萍已经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睡着了。但她显然睡得很浅,叶翔才醒了不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地突然睁开了眼,看到叶翔醒了,她顿时也清醒了过来,忙的几步过去,拉住他的手把起脉来。
她一边把脉着一边开口问道,“现在觉得怎么样?还难受么?”她浅笑着柔声问道,眸子里一片暖意,叶翔怔怔地望着她,那目光就像是依然沉浸在一个美梦里,这个梦太美,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高寄萍见他没有回答,一时倒慌了神,忙地细细替他把了把脉,担忧地继续问道,“怎么啦?还不舒服么?”
叶翔像是突然被惊醒,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半个笑容,沙哑着声音低低道,“我没事。”他说得很轻,脸色也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但他的眼神却明亮得很,高寄萍听到他开口,心下微松,她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又从一旁拿了水杯来喂他喝了几杯水,看到叶翔慢慢恢复了气力,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叶翔虽然是醒了,但是身体却虚弱得很,他醒来后一句也没提假死前说的那些话,高寄萍见他不说,自己自然也不好提起,两人间似乎就像从未说过那话一般,没有任何的异常。随着叶翔身体的转好,孟星魂的伤也几乎好全了。
小何自那日以后却一直在赌气,不管高寄萍怎么哄他,他都沉着脸,但一到了五人吃饭的时点或是要一起商量什么的时候,他还是会早早地去了,高寄萍心中只道他还有些余怒未消,再加上需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倒让她没什么时间再去管他的小脾气了,小何就这么同她僵持着,虽听着她的话,却很少主动同她讲话了。
待叶翔和孟星魂的身体都好些了,高寄萍便同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孟星魂、叶翔一起去找韩棠的踪迹,石群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却没有将话问出口,小何瞅了石群好几眼,见他不问,顿时咬起嘴唇,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我和石群呢?”他原只是想问自己的,但想起自己还在同高寄萍冷战,便将石群也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