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都是利大于弊的。”
他的话让伊然怔了怔,不由得仔细回味起来。
是,她承认自己是被这个消息所震惊了,而且感情的成分占了绝大部分。虽然她和太后之间也有些恩怨,但是突然让她接受太后已经死了的消息还是有些难以承受的。
如果抛开感情不谈,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上仔细去分析这件事,她方发觉,这其中,原来隐藏了太多太多,而且,那答案竟然是有些可怕的。
“事实上,路战之所以会这么做,不也得益于王爷您的指点吗?”前思后想,她恢复了镇定,扫了秦夜翔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秦夜翔微微一笑,并不否认道,“本王说过,你原是极聪明的,一点就透。”
见他没有反驳,说明自己猜对了,伊然便接着说下去,“事实上,路将军一直都对太后心存怨恨,虽然经历过了扶柩的风波,却依然难解路将军丧女之痛。但是碍于皇上,苦于没有证据,路将军只能忍。”
她停顿了一下,觉得嗓子有点发干,而秦夜翔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于是她便喝了口冷茶,继续往下分析。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皇上离京出宫打猎,没有了皇上的坐镇,京中无疑是波谲云诡。如果贺家谋反,皇上安排下的路将军便可以一举歼灭反贼。而贺家偏偏没有任何动静,这大约是有些出乎皇上的预料的。”回想起那日逆风说宫中没有任何动静时,秦旭飞的脸色是有些惊诧的。
秦夜翔只是一径的笑,他不插话,既不反对,也不点头。
不过,伊然的心中却对这个解释的可信度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呢?”见她许久没有说话,秦夜翔终于忍不住开口督促她继续说下去,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然后的事,王爷不是比伊然还要清楚的多。”她没好气的说,端起桌上的茶壶,却发现已经空了,顿时有些挫败的感觉。
秦夜翔见她一脸颓然,笑道,“入夜了就不要喝那么多的茶,难怪会睡不着。”
“还我……”她一手伸了出来,突然莫名其妙的说道。
“什么?”秦夜翔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她葱白的小手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玲珑剔透。
“茶叶啊!”她回答的理直气壮,“上一次从我这里拿走的茶叶,反正你也用不着。”
“我什么时候说我用不着了?”秦夜翔惊叫道,他怎么不记得有说过这样的话。
伊然哼了一声,“爱茶之人不嫌茶。当真爱茶,还管什么睡得着睡不着,喜欢才喝!”
“那如此说来,你也不是爱茶之人。”他摇摇头,不赞同的看着桌上空了的茶壶,“哪有爱茶之人这么牛饮的。”
“……”伊然有些无语,悻悻然坐在了凳子上。
秦夜翔却笑了起来,“好了,不要转移话题了。你倒说说看,路战的举措和本王有什么联系?说对了有赏!”
呃……居然被他看出来了。
她倒真的不想再说下去,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把握。正因为太有把握了,所以才不好再往下说,只因为她觉得,那是一个她所不喜欢的真相,那是一个她宁可不懂的玄机。
既然他要听,她就咬了咬牙接着说下去。他们既然能策划出如此周全的计划,她又怕什么说出来。
“贺家的谋逆之心人尽皆知,但是没有任何动静就没有充分的理由去解决。皇上既然下了狠心,也走出了第一步,断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样中止下去。”这也正是她感到不寒而栗的地方,“所以,他们有没有动静都已经不重要了。想必,当初路莺菲身边那个下手的宫女并没有死吧?”
看到秦夜翔眼里透出七分意外三分激赏的目光,她就知道自己又猜中了——真不幸!
“那么,有了充足的证据,就需要有一个可信的人,去将这件事,这些真相……捅给定时****知道。”发现秦夜翔有些迷糊的眼神,她顿时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走了嘴,连忙补充道,“呃……我是说,捅给路将军知晓!”
秦夜翔点了点头,“所以你认为,那个人……就是本王?”
“毕竟,没有人比王爷更方便出入将军府,也没有人比王爷更有说服力!”伊然毫不掩饰的说道,“而这一整件事,其实……并不在皇上的意料之外,对吗?”
激化
秦夜翔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目光深沉的盯着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叹了口气,伊然道,“王爷是在想,伊然知道这么多,究竟该留下来,还是让她永远的闭嘴吗?”
“不!”出乎意料,秦夜翔很快的否定了,“且莫说皇兄舍不得,便是本王,又怎忍心让一个如此聪慧又独特的女子成为可有可无的牺牲品呢。”
“王爷过誉!”她苦笑,“只是,此事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皇上如今在御书房的震怒也罢,犹豫也罢,都是做给群臣看,做给天下人看的。但是贺家会就此罢手吗?这对贺家而言,是一个绝佳的反叛理由!又或者说,皇上正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给他们一个理由?”
如果有可能,她甚至不想再猜测下去,那只会让她更加的难过,更加的失落。
秦夜翔却摆了摆手,“不会。如果说,路战是反贼,是谋逆,那么贺家便可以打着这样的旗帜来清君侧,或者说,除昏君。但是……就如你方才所言,如果有了一个确凿的证据,如果太后果然是理亏的,那么,贺家无论有什么样的不满,也只能掖着、藏着,也不再是理直气壮的。”
顿了一顿,他幽幽的说,“更何况,路美人的死如果可以是含冤自尽,太后之殁,又为什么不能是羞愧而自寻了断?”
伊然张大了双眼看着他,即便在宫中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手段,但如今,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说的这般风轻云淡,可是……那是用在太后的身上,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女人,是整个后宫的最高裁决者。
然而……如今,却这样,就这样……死了!还要背上这样一个罪名。
她突然万般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是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然而,无论赋予它一个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驱散伊然心头的那股不安。
如果说,后宫中在这样一个极致位置上的女人都可以死得这样憋屈,那么她自己呢?会不会有一天落到一个比她还要凄惨的下场?她无从想象,也不敢想象。
她知道的太多了,明白的也太多了。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已经踩入了这趟浑水中不能脱身,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不安分的爹,和一个野心勃勃的妹妹。
今日秦旭飞默许她所有的猜测,肯告知她所有的一切秘密——不对,他对自己还是有所隐瞒,比如路战此事,比如太后此事。
如今,他宠她,恋她,对她都会有所隐瞒。如果有一天,她色衰了,或者还到不了那一天,他已经厌倦了她,那么……到时候她的聪慧,她的透彻,会不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秦夜翔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不由得有些担心。
会不会是说的太多了,让她想多了?这样想着,便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也不用想太多,皇兄原也没打算告诉你这些。否则的话,不会一直瞒着你了!朝堂之事,除非牵涉到了你,否则,他不想让你太过担心。”
看她的目光幽幽的转向自己,只是眼神还有些茫然,便接着道,“若不是今日你那丫头跑去,我原也不打算告知你的。本王没想到的是,即便不告诉你,你却也都自己猜了出来。到底还是低估了你啊!”
“怎比得上王爷与皇上的睿智!”她幽幽的说道。
“要知道,这种睿智,这种谋划,都是皇室子女的自保本能。如果学不会这些,不比敌人先机一筹,那么,此刻便不是本王坐在这里与你讨论这些。又或许,你也不会再坐在这里,被人尊称一声——伊婕妤!”秦夜翔难得正色的说道。
伊然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胸口闷闷的,想了想便道,“即便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路莺菲的死是太后一手策划的,即便太后是愧疚自裁,贺家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吧?”
“这就像你先前所说的,没有证据,能耐我何?”摊开两手,秦夜翔耸了耸肩。
不知为什么,伊然居然笑了出来,只是一声嗤笑,三分无奈七分凄凉,“这算不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叫以牙还牙!”他伸出一指,比划着说道。
伊然叹了口气,“可是,即便如此,贺家终归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的怨恨恐怕会更甚。难道皇上想要的,就是这样一种结果?”
看着他的脸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对了,那么睿亲王呢?太后……毕竟是他的生身之母。那么……”
有点说不下去,总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残忍。
无论电视上,小说里,终归还是有些距离的,到了这一切活生生发生在你的面前,在你的眼前上演,而你却无能为力,甚至被卷入其中的时候,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打从心底里难过。
“这种矛盾,是长久以来就存在的。”秦夜翔的声音也有些低沉,想来,这件事他们也不会很痛快,无论如何,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如今让这矛盾激化了而已!”
“激化……”伊然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会带来怎样的轩然大波。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终是忍不住问道,“那么王爷您呢……”
“恩?”秦夜翔一时间没明白,挑起一边的眉梢疑问。
“王爷您……有一天,会不会与皇上的矛盾,也激化了?”她的声音轻轻的,顺着夜风飘入他的耳朵。
顿时,四下俱静,万籁无声。
丧钟
其实问出这句话,伊然就有些后悔了。
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太尖锐了,唉,自己的脑袋真的是冲昏头了,怎么会当着他的面,问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说出口的话如泼出的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
于是,她只能这样紧紧的看着秦夜翔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的胸口起伏一定很厉害,她的神色也一定很紧张,要不然,秦夜翔盯着她看的眼神怎么会逐渐的染了笑意呢?
“本王该笑你太天真,还是应该佩服你的勇气呢?”他终于开口了,“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对于皇位而言,本王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以我朝的情势而言,皇帝这个位子事实上要比我这个王爷难坐多了。更何况,本王自知,自己的能力绝对及不上皇兄,也不愿去承担那样的担子!”
他这样的说法相当于婉转回答了,既然无心于皇位,那么他和秦旭飞之间就不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其实,伊然原也没打算他能有什么更好的回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暗暗的怪自己的冒失。
秦夜翔说完却又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所以,安心做你的伊婕妤好了。”
这句话让伊然的胸口一堵,仰起头颇有些无奈的看他。和着他是以为自己在担心自己的妃子位置?
不是吧,且莫说只是一个妃子,一个小小的婕妤,至于让她这样牵肠挂肚岌岌可危的么?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居然都已经亮了起来,一夜无眠,此刻看着屋外朦朦亮的天色,居然开始有些困倦了。
忽而想起小绿来,便道,“我那丫头呢?不是让王爷您给灭口了吧?”
她原也是开玩笑的口气在说,秦夜翔却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道,“恩,她知道的太多了!”
伊然愣了一下,他那口气,那神态,忽然让她想起在现代的时候看过的一个老笑话。
一个神经病逃出医院后,在一个深夜,掏出把手枪,拦住街角的一个人,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那人战战兢兢的答:“等于二!”
孰料,那神经病却开枪把他打死了。
末了,还对着冒烟的枪口吹了口气,酷酷的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而此刻,秦夜翔的神态就像笑话里的那个神经病一样,“她知道的太多了!”
实在忍不住了,她大笑起来。这一笑,仿佛把胸口压抑了一整夜的闷气都笑了出来,顿时胸腔畅快。
她大笑着,笑道眼角都沁出眼泪。
秦夜翔本来还随着她笑了几声,后来发现她笑得有点太夸张了。他自然是不知道,伊然的心里方才把他想成了神经病,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玩笑功底原来这么强么?
伊然笑了许久,脸都有些通红了,才收住笑道,“别胡说了,我的丫头可是傻呆呆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丫头?”秦夜翔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可不傻!至少,她的眼睛看上去就不是傻呆呆的人。”
伊然怔了一怔,连秦夜翔也能看的出来吗?
也是,他们这样的人精,阅人无数,对于小绿那样简单的丫头,还是能一眼看透的。
“天色太晚了,我便让她回去睡了。”秦夜翔正色道,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宿没睡,可把人折腾坏了!这几日真是累,好在皇兄终于回来了,本王也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个懒觉了!”
“难道王爷认为,今日可以踏踏实实的休息吗?”伊然却不认同的反问,看到他停在伸懒腰的动作上,投来疑惑的目光,忍着笑道,“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他愣了愣,唇角忽而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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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翔走了以后,伊然刚爬上床想躺一会儿,小绿便端着洗漱的东西来敲门了。
“主子,起了吗?”她在门外轻声问道。
伊然轻哼了一声,“进来吧!”
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太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畔却死活不想动弹了。
太折腾人了,这一天一夜的,累死了!简直比照顾受伤的秦旭飞还累。
好歹照顾他的时候晚上还能睡会儿,现在却是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加上前几日的劳累,对于她这嗜睡之人来说,简直是痛苦到了极点。
小绿将手中端着的洗漱用具放在了一旁,过来服侍她的时候惊呼一声,“主子,您气色不太好啊!没睡好吗?”
什么没睡好,压根没睡好不好!她在心里嘀咕着,闻到了粥的香味,总算站了起来。灌了一夜的凉茶,此刻肚子里叽里咕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