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二话不说的松开双臂,气喘吁吁地瞪着不知道怎么进入休息室的花劲良。
“你刚才说到谁?”花劲良一改向来斯文儒雅的气度,在她松手的瞬间,一把抓着她的肩,语气非常急躁。
“嗄?”她呆了下,头痛得要命,根本无法消化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提到花耀今吗?是不是花朵的花,闪耀的耀,今天的今?”他连珠炮地问着,眸色急乱。
“我……他……”
“快点告诉我!”他用力地摇着她的肩。
她头痛地闭上眼,被他摇得好想吐,全身无力地软进沙发床里,可谁知道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依旧拼命大力地摇着她。
“等等,先别睡,先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
“我不知道……”天啊,饶过她吧!她心里大声惨叫着,意识变得模糊。
“初瑟?”发现她快要陷入昏迷的花劲良,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多恶劣的事。
“初瑟,你没事吧?”
她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细微地轻喘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急了,我只是想问你花耀今的下落而已,不是故意要害你更难受的。”他一脸歉意地握住她双手,落坐在她身旁。
花耀今跟他是什么关系啊?初瑟虚弱地忖度着,这时灵光一闪的发现两人居然同姓。
啊,难道说,他们有亲戚关系?
“副总,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连喘了好几口气之后,她才有办法问出比较完整的句子。
“他是我大哥。”
“嗄?”她蓦地张开眼。“你是他弟弟?”
惊问之后,又是一连串的低喘,不只是因为生病体虚,还因为错愕。
那晚花劲良欲对她非礼,还是他一拳打昏花劲良的耶!花劲良真的是他弟弟不是他的仇人?
“对啊,我大哥离家出走已经六年了,我爸妈一直在等他回家。”
“嗄?”爸妈?
骗她……花耀今居然骗她!
说他的父母不在,还说他没有兄弟姐妹!他居然没对她说老实话,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内幕?
离家六年?初瑟用烧烫的脑袋用力回想,那个时间点,不就是正好是他搬来她家隔壁的时候吗?他低调得像个超级宅男,要不是碰上她的天兵父母,他可能会更懒得踏出屋外。
他那时的低调,是在避人吗?可是他前阵子回国时,还踏进丰阳银行,特地跟她下单,那时他不怕被认出来吗?
“初瑟,你认识他,对吧?你能够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
面对花劲良沉缓央求的口气,初瑟顿了下,虚弱地闭上眼。“抱歉,我现在很不舒服。”在无法确认花耀今的想法之前,她选择沉默以对。
“没关系,等你病好了再说。”花劲良轻抚着她汗湿的前额。“有没有想吃什么?还是要吃药或是喝茶?”
“不用了。”她很想拍开他有点造次的手,但碍于全身无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没恶意的骚扰。
“那么,我就在这时,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一声。”他紧握着她高温的双手,恍若在瞬间化身为她的情人,眼神那般痴迷忧郁。
“不用了,你回去吧。”
“没关系,我不觉得麻烦,你不用担心觉得麻烦到我。”
问题就不是麻不麻烦,而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实在是无福消受他毫不掩饰的爱恋。
初瑟无奈地叹口气,对他的死脑筋很没辙。
应该要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说清楚,不然会耽误他的……在药效发挥,她睡去的前一刻,她如此叮嘱着自己,也没再多看他一眼,因而没看见休息室推开的门缝外的那张脸。
花耀今冷冷地瞅着睡在沙发床上的初瑟,见她任由花劲良紧握着她的双手,他停顿了一会,长腿踢开了门,些许声响吓着了休息室里的两个人。
“大哥?”花劲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初瑟闻言迅地张开眼,果真瞧见脸黑了大半的花耀今,黑眸冷郁似冰地瞪着自己。
“谁是你大哥?”他冷哼着,冷扫过初瑟一眼,随即转身就走。
她急着想起身,花劲良的动作比她还快,一个箭步已经冲到外头。
“大哥、大哥!”
完蛋,初瑟无语问苍天,疲弱地瘫在沙发床上,心想着,这一次他肯定要记恨很久很久的。
隔天,喜欢离家出走的家伙,又离家出走了。
感冒没有完全痊愈的初瑟,特地走了趟隔壁,没人应门,再拨通电话到公司,道格说他也没进公司。
很好,又蒸发了。
六年前他离家出走搬到她家隔壁,待了三年又离开三年,现在回来,待没三个月,他又打算闹失踪?
到底是在避她,还是避花劲良?
初瑟很疑惑,直到晚上,花劲良带着他的母亲到她家拜访,经过解释后,她几乎可以确定,他避的人,应该是花家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花耀今是令尊在外头的私生子?”啊啊,真相从此大白,他避的不是她。
“是的,可是,我大哥的母亲去世之后,我爸就把大哥接到我家,我以为我们一直相处得很融洽,因为他一直都很有礼貌、很温和。”
初瑟窝在沙发上,听得头更痛了。
花耀今有礼貌又温和?依她的看法,他只是在保持距离而已吧!
原来他说,他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是其来有自啊……
“既然是这样子,他干么要离家出走?”她懒懒的抓着抱枕,依旧气虚地看着满脸懊恼的花劲良。
“我想问题可能是出在我身上。”花母惭愧地垂下脸。
“伯母怎么这么说?”初瑟瞅着她秀良的脸庞,保养得当的肌肤依旧粉亮,而且眉目慈蔼,举措谦恭,看得出是名门之后,难能可贵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当初耀今从美国留学回来时,我和他爸已经决定要由他继承丰阳金控,可这消息才刚告诉他没多久,他就突然离家出走了。”
初瑟惊诧地微启唇。天啊!丰阳金控的接班人……他自己有这么好的家世背景,干么还要投靠拓荒者?
“我猜,大概是我替他安排的婚事所致。”
“婚事?”她倒抽口气,问得小心翼翼。
“那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因为两方是世交,但是,只要他不答应,我们是不可能硬逼他的。”花母慈祥的眸瞅着她。“你放心。”
初瑟闻言,粉颜徘红起来,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早猜出了花耀今和她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他只和你联络,那就代表着你在他心中有极大的分量,所以……我可以麻烦你,看见他时,告诉他,回家一趟好吗?他父亲很想他,而我……若是以往我曾经有对他不够周详,或者是对他不够看重的地方,请他务必告诉我,我会改进的。”
“伯母,你怎么这么说。”初瑟扁了扁嘴,舍不得她用这么谦卑的态度请求花耀今回家,对她满是好感,只因她眉眼之间有着和自己母亲相似的温柔。
“他会离家一定不关伯母的事,至于劝他回家,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真的吗?”花母闻言,大松口气后展开笑颜,那真诚的笑意没有半点虚假。
“可以这么麻烦你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就算是要以分手逼他,也非要逼他回家不可。
不过,有这么温柔的大妈愿意接纳自己,又凡事可商量,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回家?
“那么,初瑟,谢谢你,让我先在这里叫你一声大嫂。”花劲良由衷地道。他真的很喜欢她,如今他会将这份爱意升华,心甘情愿祝福他们。
“还有,之前对你不礼貌,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真的很抱歉。”
“喔,那事我忘了啦,倒是你,那时候还好吗?”
“还好,鼻梁断了,住了几天医院。”
“……鼻梁断了?”她愣了下,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扁他的人就是花耀今。
好狠的拳头,竟让他住了几天医院……突地,一道灵光闪过,教她猛地想起,难怪那时花耀今敢踏进丰阳银行,肯定是他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花劲良隔日压根没办法去上班。
啧啧啧,好狠。
“那是我罪有应得。”他笑得羞惭。
第9章(1)
其实,花耀今哪里也没去。
坐在阳台边的木椅,一双长腿挂在阳台的栏杆上,他冷眼俯瞰着拖到快要半夜三更才离去的花劲良和大妈,等着初瑟再次上门按铃。
结果——
一等三天,她只在头一天按过一次门铃,然后就放弃了。
原以为她病还没好,但他打过电话问初明,得知她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哪知别说按门铃,她连公司都没去。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知不知道他还缺一个解释,她的解释。
他乖乖等候……真是欠调教的丫头。
花耀今懒懒托腮,垂敛长睫,思忖好半晌,最终沉不住气地起身,万般无奈地下楼,直接走到初家,铁门一推,居然没锁,他随即锁上,接着走进许久未踏入过,改变不大的初家客厅。
就见初瑟手脚缩起的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下巴顶在抱枕上,电视开着,但显然没有发挥娱乐功能,因为她面无表情、水眸失焦,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就连他走到她身旁都没察觉。
如果,今天他是一个闯空门的,她就死定了。花耀今垂眸瞪着她,她还是毫无所觉,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他无言地叹气,轻轻地落坐在她身旁,挑起她用蝴蝶发夹夹起的一缯长发,等待她给一个令他满意的反应,岂料——
“……你来了。”她缓缓侧脸探去,不惊不惧,神色自若。
花耀今微挑起眉,“你在等我?”
这么平淡无波的表情,是她真的不再怕他了,还是她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嗯。”
“你知道我一直待在家里?”
“嗯。”毕竟比邻而居,隔壁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她大概都能感觉得到,这归功于先前躲他躲出来的超强感应力。
他的存在感、他的气息,都能清楚地让她发现,他就在附近。
当然,她逼问姐姐的答案,才是让她最确定的。
“怎么不过来找我?”
“我在等你找我。”她定定地看着他。
“喔?难道我们现在是在耐力比赛?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行动?”他冷哼,心里头实在不爽至极。“你难道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有吗?”她淡道。
花耀今浓眉挑得更高了,他确定不是自己多疑,她的反应确实太过反常。“怎么?花劲良跟你说了什么?”
花劲良每天拜访,他早猜到那家伙必定将他的历史详加解说过了。
但,这又如何?
“你为什么不回家?”这是她最疑惑的地方,而要他回去,则是她势在必行的任务。
她满脑子都是花伯母的请求,希望能够劝花耀今回家,帮忙他们一家团圆。
她很懂得那切身之痛,也比任何人都希望破碎的家可以完整,她的父母已经不在,她的愿望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想。但他不同,他的家人都在,期盼着他回家,他没道理不回去。
“因为那里不是我的家。”简单几个字,说出他的看法。
“那里有你的家人,不是吗?”她皱起眉。
“谁说有家人才是家?在我的感觉里,你家给我的感觉,还比较像一个家。”
正因为她有一对爽飒热情的父母,才会让他飘泊的脚步在这时生根了三年,让他短暂地享受到何谓幸福的滋味。
他没尝到过,一尝就上瘾了。
初瑟闻言,一整个语塞了。
难怪那时候他那么喜欢到她家串门子……他说喜欢她,但他的喜欢,究竟是指她这个人,还是她家给他的感觉?
她想,应该都有吧。
如果他待在那个不认为是家的家近二十年,都无法让他停住脚步,那么让他停泊三年的地方,应该是他心之向往的吧?
在这种情况下,要他怎么回家?可是她不想看到花伯母脸上笑容消失。
“那笨蛋跟你说了什么?”
“你爸妈很想你。”
“想念我的存在价值?”他自嘲笑道:“我的脑袋可以整顿日渐衰败的丰阳金控,我的外在可以成为最佳代言,而我的身体则可以成为联姻的最佳牺牲品。”
怎么分配都划算,不想他也难。
“干么把自己物化?”她皱拧眉道。丰阳的财务有这么糟吗?但她相信花伯母没有骗她。
“那叫做事实。”花耀今看向她,探指抚着她眉间的皱摺。“是那笨蛋要你劝我回家?”
初瑟没有回答,表情却已显露一切。
“下次他要是再这么说,你叫他小心一点,我这一次给的,肯定不只是一个拳头。”他笑着说,但眸意极冷。
“你很讨厌他?”
“不会。”
“那干么打他?”
“因为他打扰到我。”他搔了搔发,极不满意话题始终落在他人身上。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你还没跟我好好解释,为什么你会放任那笨蛋握着你的手不放?”
“姐不是都告诉你了?”她扁起嘴。
“原来是有内贼,难怪你会知道我待在隔壁。”他那日气归气,却也担心着她的身体,绝大部份是气初明竟然让花劲良踏进休息室,更气自己没能再早一步赶回来,让她被花劲良揩尽了豆腐。
“你回家吧!”
“我的家在这里。”他眸色清笃,语气再肯定不过。
“你不能这样,不管怎样,你还是得回去帮你爸的公司,不是吗?为人子女的不管心里有什么怨慰,也不能一走了之吧?而且我觉得花伯母给人感觉很好,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好比说,总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比较好,好比说,身为妻子总是在意丈夫的忠诚,所以可能对丈夫外头的孩子心有芥蒂?
“等等,我觉得你有误解。”花耀懒懒伸出手,捂住她难得聒噪的嘴。
“基本上,我对于我的身世从没埋怨过,大妈对我很好,我也一直很感谢我爸愿意栽培我,甚至将我送到国外留学。”
“那你干么离家出走?”嘴虽被捂住,但弄点小技巧,她一样说得了话。
“这样不算忘恩负义吗?”
受人点滴之后扭头就走,实在说不过去。
“忘恩负义吗?”他冷哂道,压根不恼,只是笑意更冷了。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意见,确实是算忘恩负义。既然是,那就继续忘得彻底,何必再回去搅乱一池春水?”
他撇唇笑得很自嘲,轻缓地松开捂住她唇的手。
初瑟想要抓住他的手,却逼自己握住双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要一鼓作气。
“我们分手吧。”她以为她说得平顺又自然,然而实际上,她几乎是抖着音说出这几个几乎要撕碎她心肺的违心之论。
她拔下夹在发上的蝴蝶发夹,搁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个赌注赌得好大,大到让她感到害怕。可是为了花伯母的嘱托,为了日后不让他有类似现在自己的遗憾,她势在必行。
花耀今皱起浓眉,“那家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看来他那个笨蛋弟弟是嫌上次扁断他的鼻梁这教训不够就对了。
“他没说什么,我纯粹只是觉得……”她用力咽下喉底的苦涩,抬眼正视着他。“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什么意思?”他狠拧的眉头展露从未曾在她面前出现过的阴沉。
“我……你住在我家隔壁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很看重家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不把家人当家人的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