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妍胸口一紧,一手推开他放在她腿上的手,拉拢裙摆,一手举高酒杯,一饮而尽。
热辣的烈酒,烧灼着她的唇、她的喉,疼得她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别让别人看见你的眼泪,要不人家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休嗔在她耳畔命令,自己却盯着她受苦,享受她痛不敢言、苦不敢泣、浑身发抖的可怜模样,心中很有报复的快感——他刻意忽略掉心中闪过那丝没来由的疼痛。
可妍侧过脸,面对的刚好是休嗔结实的胸膛,虽然他穿着西装,她仍记得他赤裸的样子……天,她觉得羞辱、想逃,却只能无助地被囚困在他的怀里,面对他不可预期的羞辱,面对自己记忆里还没有忘却的心动,天!
“好,好,好酒量。”客户们看可妍干得一滴不剩,连忙起哄。“我们为可妍的好酒量干杯。”又替她倒来一杯。
“别这样嘛,我喝的那杯还没消化呢。”可妍娇笑着拒绝,尽量不让表情泄漏她唇上那火辣辣的痛楚。
“唉,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
“对嘛,酒消化很快的……”
“你什么时候消化完,我们什么时候干杯。”
反正那些人不想放过她。
可妍心中无限的委屈,却怎么也无法不照做。
可妍颤抖着举起那杯酒,努力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好吧,既然各位老板这么抬爱。”她困难的将酒凑到唇边,立时受不了烈酒对伤口的烧灼,恐惧的退缩了一下,但一看到有多少人在看她干掉这杯酒,便又闭起眼勉强灌下。
她的手早已痛得紧握成拳,汗水湿了背脊,那杯酒仍没喝完。
休嗔看着她受折磨,本以为仍会有报复的快感,想不到当他看见她的唇发红发肿,握拳的小手频频颤抖,他居然有一丝……心疼。
当她勉强喝完那杯酒,万般不愿地将脸侧进他的胸怀,他隐约听见她强忍的哽咽,心中竟有些发疼、内疚。
“好,喝得好,可妍,我敬你一杯,你不喝就说不过去喽。”接下来的戏码是轮番敬酒,直到可妍倒下。
“我……”可妍想拒绝,却不知该找什么理由,她困难地接过酒杯,不料休嗔却一手抢过去。
“唉,刘老板见色忘义,看到美女就不顾我们这些朋友了?起码该敬敬我们,以示公平吧?”休嗔替她挡下这一杯。
可妍有点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在他无情的欺凌之后,可妍突然觉得有阵阵暖意流过心窝。
“闭嘴。”休嗔低吼。
若不是她颤抖得太楚楚可怜,若不是她娇小的身子显得太柔弱,若不是她的唇肿得太触目惊心,他绝对不会替她挡下这一杯。休嗔告诉自己。
“对嘛对嘛,来来来,我们大家干一杯吧。”众人又起哄,连连干了三杯。
“我们干了这么多杯,该可妍干了吧。”方才未达到目的的人,仍不忘把矛头对准可妍。
可妍的身子又畏惧地瑟缩起来,下意识地向休嗔求救。
“黄老板放过她吧,她已经有三分醉了,再喝下去,我剩余的大半夜就只能面对一个烂醉女人了,那可是一点情趣都没有。”休嗔露出大家心照不宣的表情。
他当然不是好心、无条件地替她挡酒,他与她的恩怨是在夜里发生的,当然也要在夜里解决,他要她,从初见面那一刻就要定了。他的唇畔勾起了冷邪的弧度。
可妍不可能听不懂他的话,也不可能错过他眼中的深意,她心慌、害怕、想逃。
“我……我去补补妆……”她想找借口溜走。
“你的妆还很好。”休嗔感觉到她的不安骚动,强硬地搂住她,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借口。“可是,我……”可妍努力不懈地想落跑。
休嗔怀疑略带警告地看她半晌,指指包厢内的厕所。“去,那里。”
她想逃离他,他如果连她这点伎俩都看不出,就枉叫休嗔了。
可妍本想溜到外面去的,看来这下子只好先将就地躲着,祈祷他忘记她这号人物了。
她贴着门板,倾听外面的动静,杯觥交错中,夹杂着浮滥虚伪的交际辞令。
“哦……原来如此呀,休兄真是好眼光,反倒好像我们几个不够识大体喽。”黄老板与其他人交换暧昧了然的微笑。
“唉,我们也该识相,休兄都这么说了,我们还占着人家的宝贵时间当电灯泡吗?走吧走吧,让小俩口去快活快活吧。”识相的人对休嗔眨动写满暧昧的眼眸。
众人开始起身告辞,纷纷沓沓的脚步声和吵吵嚷嚷的应酬声愈来愈少,也愈来愈远,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直到外面没了声音,可妍探头探脑地打开厕所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往门口溜去。
“去哪里?”
休嗔冷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可妍吓了好大一跳。
她回过头来,正巧对上他霜冷的锐眼。喝,他几时站在那里的?
“那个……那个……”她连声音都是惊颤的。
“过来。”他冷冷地命令她。
“不要。”可妍拔腿就跑,想跑出这个包厢,跑出这个人的掌心。
只可惜没两步就又落回他的手中。
“你想跑到哪里去?你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休嗔扭着她纤细的手,对她狂吼,像是宣示他对她的所有权。
“我不是你的,你放开我!”可妍以更大的声浪抗议他的霸道,一边想挣开他令人发疼的钳制,却徒劳无功。
“闭嘴,我说过要你付出一切代价的!”休嗔无情地说着,手抓得更紧。
他用另一只手扯过她的发,她绾成髻的长发立时散若飞瀑。他咬上她的唇,她立时呻吟出声,唇痛令两眼大如铜铃。
“闭上你的眼。”他低哑的命令,改咬啮为强吻。
“不……要……”她扭头执意反抗。
“我会让你照做的。”他不怀好意地低笑一声,强硬地撬开她的唇、她的齿,开始以令人融化的缓慢速度在她的口舌中梭巡、逗弄,勾引她与他纠缠。
可妍招架不住这轻柔攻势,终于难以负荷地闭上眼,他这么温柔的吻,比那次在旅馆中的初吻,更令她迷乱,更唤起她难忘的记忆……
休嗔意图不良地加长这个柔得腻死人的吻,企图灌醉她、迷惑她。
“当我的情妇。”他冷漠地要求,口吻中有说不出的鄙视。
可妍一下子醒过来,也全明白了,他只是要羞辱她、伤害她而已。
“不要……我不要当你的情妇……你走开……”她伸手推拒他,希望结束这令人无地自容的接触。
门外足音杂杳。
“有没有人看见可妍哪,她又到哪儿去了?”明姑的声音在门外嚷嚷,像在指挥人手去找人,眼看着就要进门来。
“到里面去。”他抱起可妍,往厕所走去。
休嗔整整自己的衣服,也将自己失控的情绪拉了回来,冷冷地说:“我走了。”
卑贱的情妇!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休嗔轻蔑地望了狼狈的她一眼。
可妍受伤的望他,绝望地发现原来他一直只想欺负她,他从来没有为她疯狂过。
他执起她的下巴,对上她写满受伤,却又不驯的明眸。“记住,你是我的情妇,我会再来找你,要是让我知道你被别的男人碰过……相信我,你只会得到比今天更卑贱、更可怜的下场。”
休嗔冷情地走了出去,不回一下头,不多望可妍一眼。他永远也不会承认,在这戏剧化的今夜,有些什么情感不可思议地在他心中深植了。
可妍望着他无情的背影,对自己发誓,自己绝对不要再碰见这个休嗔,她更不会是他的情妇!
第三章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对休嗔来说,比一个世纪更长。
他想念可妍。
他不是没养过妖娆解语的情妇,可是他想念可妍,从来没有一个情妇让他这么牵肠挂肚、日思夜念过。
他告诉自己,一定是她娇弱的姿态太惹人怜惜;一定因为她是处女,才给他空前美好的感觉;一定是她长得太美,才会让他爱不释手;一定是她的曲线太好,才让他过目难忘;一定是她的反应太率直纯真,她的表情才会深烙在他心上。这一切全是她的错,绝对不是他眷恋她,她只是个卑贱的情妇,不配他去眷恋!
虽然如此告诉自己,他却异常希望夜晚快点来临,好让他看见她、抱着她,重温昨日的激情美好。
他后悔昨天没有把她带回别墅,那么他就可以随时去找她。
手上的工作照样忙碌,她的影子却有本事飘入他的脑海,得要他拧起眉来,全神贯注才有办法回到现实。
“大哥,关于两个月后明氏财阀对外招标的那个案子,已经发文下来了,对其他抢标的企业,也有了大略的掌握,你是不是要过目一下?”四弟休怨把手中那叠公文放在休嗔桌上,发现休嗔有异状,便又招呼一次。“大哥,我把明氏财阀招标科技软体设计顾问的这份资料放在你桌上。”
依旧没有反应!于是,休怨突然发现,他一板一眼、绝对精确、绝对讲求效率的大哥在发呆!
哇!这可比报纸上明星的八卦消息更八卦,要是卖给财经报社,绝对会被刊登在头条!
到底是什么事,让一生摒弃摸鱼、挞伐休闲的休嗔发呆?他这个当弟弟的,若不问个清楚好去大肆宣传,就太对不起手足之情了。
“大哥,在发呆呀!”他晃到休嗔的面前去。
休嗔吓了一跳,立时觉得没面子,厉色斥道:“进办公室不会敲门吗?!”
“我敲了呀,大哥,我还对你说了好多话耶,是你自己不知在想什么,都没听到。”休怨卖弄他的稚容,无限委屈地翘起嘴唇。
休嗔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快说,别卖弄那一套。”休嗔的眼神居然有几分干坏事被抓到的无措。
“大哥,你刚刚在想什么?”休怨好奇地凑近一问。
“没事就给我滚出去!”休嗔勃然大怒。“工作都做不完了,你还来这里摸鱼?罚你加班一个月!”
“不要啦,大哥……”休怨连声哀求。“如果你碰到了什么麻烦,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的,不要罚我加班啦。真的,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啦。”
“滚出去。”休嗔冷峻地吐出驱逐的字眼。
“对了,大哥,会不会是你最近在找的那个女人有消息了?”休怨不怕死地问。
休嗔用尽一切方法在找一个女人是惊动方圆百里的事,休怨以为他的失常跟这个女人有关,因为通常只有女人能让一个正常男人如此失魂落魄又矢口否认。虽然看不出是否恩爱逾恒,影响力却是绝对有的。
呵呵,大哥终于也坠入情网了吧,就不信他不会被月下老人盯上!最好这个女人有通天本领,好好替他们休氏的众多兄弟整治大哥,一报长年被他精神压榨、劳力剥削这口冤气。
如果这女人真有这本事,他休怨一定第一个涎着脸叫大嫂,然后为大哥默哀。
“闭嘴!”休嗔震怒地大吼。“给我滚出去!”
“大哥,你这样不行唷,常常叫人家闭嘴,会把女人吓跑的,你偶尔也要听听别人的看法嘛,尤其女人是讲究感觉的动物,你要给她说话的机会,也要体贴她的感觉,才留得住她,也才能得到她。”休怨不怕死地大胆谏言,他休怨连老爸休天都不怕,又岂怕休嗔?
“我数到三,你再不滚出去……一。”休嗔狠狠地瞪着休怨,一双眼像要喷出火来。
可恶,他休嗔还要小他好几岁的弟弟来管吗?!什么女人是讲究感觉的动物?她们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连感觉的资格都没有。尤其是可妍,她只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卑贱情妇,她已经是他的,就无所谓留不留的问题。
这辈子惟一入得了他的眼、受他尊重三分的女人,只有水菱那种有本事、有野心、有见地的事业女强人,其他的,在他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玩伴罢了。
水菱是休怨那痞子的老婆,也是休氏重要的专业秘书。老天真是无眼,让休怨这痞子娶到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哥,我说的是真的,你如果脾气不稍微改一改,真的会失去重要的人,那时再来后悔就来不及了。”休怨仍不放弃地游说。休嗔对他恨不得去之而后快的反应,让他对这个猜测有了几分把握。
“二……”休嗔阴狠地吐出一个数字,整个人就像只张牙舞爪要把人活剥生吞的野兽。
“好,我闪了。”休怨见情况不对拔腿快溜。
休嗔又重回他的牛皮座椅,望着文件堆满桌子,他知道有些案子被耽搁了,但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可妍,因为她根本没有资格让他耽误公事。
啐!
下班时间一到,休嗔以他不愿承认的速度驾车窜上公路。
他直奔“夜来香酒家”,他知道一般酒家都在这时候开始营业。
果然,“夜来香酒家”刚刚点上霓虹,缤纷的琉璃色彩在初冬早降的夜幕中照熠生辉。
休嗔把凯迪拉克停在夜来香的门口,直接冲进去找人。
“可妍呢,叫她出来见我。”他毛躁地对出来招待他的领台吼,一刻也不安分地在吧台前踱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来踢馆拆招牌的。
也许是领台无法作主,出来的是明姑。
“是休总裁要找可妍?”明姑以那对媚眼打量休嗔,全身散发着防备气息。
“没错,她在哪里?”他的语气透出些许的急切。
“可妍什么地方得罪休总裁了吗?”明姑戒嗔地问。
“没有。”休嗔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受这女人的盘问,他的耐性非常有限。“闭嘴,你只需负责把她叫出来。”
“可妍不在这里。”明姑据实以告。
“什么?她不在这里?!”显然休嗔很不相信。“她是这里的公关,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快把她给我叫出来。”
“休先生找她有什么事吗?”明姑试探性地一问。
“闭嘴,轮不到你来问我!把可妍交出来!”休嗔毫不客气地吼。
休嗔之跋扈霸气远近驰名,明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唉,你不说,我怎么把可妍交出来。”明姑老练地露出一脸为难,彻底遵循以柔克刚的伟大信条。
“我要带她走,我要收她当情妇。”休嗔气结地宣示。“快把她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拆了这家店。”说着,作势掀翻整座吧台。
“休先生!”明姑连忙出声制止。“不瞒你说,可妍不是我们酒店的公关,她已经搭今天早上的飞机回香港了。”还是她去送机的。
照这情况来看,明姑终于知道可妍为什么要匆匆忙忙回香港了,有些事在她身上发生了,而这些事,还和眼前这个休氏企业的总裁有关。
“该死的,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马上派人收拾这家酒店!”
“休先生,休先生!”明姑心怀惶恐,在台北,没有人敢把休氏的话当耳边风。尤其休嗔,他更是有名的狂虎,他吼一声,绝对没有人斗胆不乖乖照做。
“我没有骗你,可妍真的回香港了,可妍真的回香港了。”明姑简直不惜当众下跪,只求得他相信。
休嗔一甩头,怒气冲冲地横扫众人一眼,那眼神似在警告众人,千万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现场所有人噤若寒蝉,全怕稍有闪失,小命不保。
“你知道怎么找到她?”他冷峻地问明姑,两眼微眯,充分表现出他的不好惹。
“不知道……”明姑适时祭出哭调,她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拿侄女的命来开玩笑。
“该死!该死!该死!”休嗔失控地诅咒一番,像阵狂风似的离开。
该死的,这女人竟然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