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钗十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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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钗十二树-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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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又疑惑地口气道。

    郑媞此时吃掉了一只丸子,闻言道:“不是,不一样。”然后有些惊奇地问邵启,“这可是义宁卫氏的食谱?我怎的从未见大伯母做过?”

    邵启此时已经干掉了整整三碗面条,腹中已有了六七分饱,便放下了竹箸,回答她说:“不是。”然后说,“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常来这儿吃,我会跟卫阿婆说的。”

    郑媞:“……”这人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不禁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要贮存鲜果蔬菜的方子?我只要你两道菜哦?”

    邵启依旧万分果断地摇头,坚定道:“我要这作甚?君子远庖厨,我又不会做菜,嘴馋了问你去要不就得了?你若是想吃了也过来,我又不会赶你。”话语中颇有一股理所当然的意思,还十分熟稔,闹得郑媞脑仁儿一抽一抽的,总觉得怎么这样怪异。再回想自己先前怎么会这样轻率地认为这位师兄很不错的,怎么会忽然就跟这人熟起来了呢?简直就是怪事!

    不知道现在开始说不认识这个人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显然是来不及的,邵启抚了抚肚子,说:“你多吃一些,今儿个辰光不多,不然还能叫你尝一尝卫阿婆最拿手的驼蹄羹跟烤小豚来着……”

    为什么这么自来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但是郑媞还是重新举箸,执匙,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跟美食过不去了,回去了自己个儿琢磨琢磨也是别有一番乐趣不是?郑媞自得其乐地想着。

    两个原本半生不熟,但是社会关系又算得上亲近的两个人就这么样破天荒地在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食肆”里,吃了顿莫名其妙的饭,竟也不觉得别扭啊什么的,还偶尔斗两句嘴。旁的不说,就说阿绵与阿纪的三观已经完全被刷新了。

    到底郑媞还记得食不过八分饱的原则,适时地住了嘴,邵启也不是个太过于胡闹的人,见辰光差不多了,便道:“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去用大慈恩寺里的斋菜吗?确实是远近驰名的,长安人就没有不晓得的。”察觉到郑媞跃跃欲试中带点儿可惜的神色,又觉得分外可爱,又犯贱地要去逗一逗,只听他道:“你别这样子嘛,好像是我叫你吃的这样多似的……”

    郑媞:“……”好想打人怎么办?

    虽说郑媞一再说明真不需要送,自己是认得路的,且使女、侍从们都随行着,不会走丢,奈何邵启却是铁了心了,道:“万一让歹人掳走了,我岂不是要担上责任?还是送你入客院放心一些。”

    郑媞无奈,只好随他去了,不过步伐却是较平时加快了许多,只是这邵启又有话要说了:“长安城中的女郎们,温柔含蓄的有之,小鸟依人的有之,热情奔放的也有之,只是如你这般风风火火的却也少见,一般的郎君家都及不上哩。”

    “我就是这般风风火火,若是碍了师兄的眼,师兄尽可以闭上眼睛不要看!”郑媞也有些恼火了,虽说她总觉得自己不比小郎君差,但是一个小娘子让人说成像小郎君,那绝对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而且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呀,故意跟她过不去似的,且一时好一时坏,让人完全猜不透那脑袋里都在转些什么东西,是不是尽想一些欺负人的玩意儿了?“我不要跟你说了!”说罢彻底落下了脸,直接小跑进了客院里,再没有回头。

    阿绵与阿纪两个自然不敢耽搁,赶忙跟了上去,临前不忘恶狠狠地瞪了邵启一眼,后者摸了摸鼻子,怎么好像很讨厌他的样子啊?他说的难不成不是夸奖的话语吗?他初见阿媞的时候,她也是个光头小和尚啊,还偷偷告诉他可以喊她“十郎”哩。

    见人负气跑走了,邵启其实也是有些小小的委屈的,不由得就跟侍从问询:“我哪里说错了吗?”

    老黑不止一次,他一贯来都是跟邵启一块儿为非作歹的,这哄小娘子的事儿他的想法完全就是跟邵启一脉相承,即完全没有这个概念,还是另一个比较得邵启青眼的名叫于小虎的侍从大胆猜测道:“兴许小娘子不过是害羞了,不是真的生气呢?”

    邵启不解:“为何要害羞?”做兄长的夸奖一下妹妹,有什么好害羞的?

    侍从:“……”我能不能说是我其实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邵启一脚踹了过去:“滚开,没用的东西!”
第45章
    郑媞回了客院的时候;禅师已经为卫氏等三人解完惑了;正往外走出来,郑媞与之路遇,便停下了步子;微微收颌,大师也念了一句佛语;擦肩而过。

    何氏向郑媞招了招手;唤她过去;道:“原还想着着人去寻你,没曾想这样适时;看来阿家常说的话真是再对没有了。”话语里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调侃。

    小沙弥已然将寺里的几样有名的斋菜摆上了客厢里的食案;里头就有卫氏所赞许的草堂八素;就是萝卜、粟米、核桃、面筋等八样素菜所配成,色泽鲜亮还微微泛着光亮,凭空能够勾起人的食欲,可惜的是郑媞此时腹中已有七八分饱;最好不再进食;且此时也并不十分嘴馋,就举箸稍稍食用了一点儿便放下了,倒是叫何氏好一番的奇怪,不过也并不多劝,只以为是不合胃口。

    斋菜端上来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这说明没有再佛前供奉过,意思就是吃了也不会被“保佑”的,卫氏现如今身子金贵了,便不食用除了家里以外的任何食物,剩下的何氏与卫娘也只稍稍动了几箸就罢了……原就是为了郑媞才要的这些。

    又是两盏茶的时间,几人才由使女们搀扶着出了大慈恩寺,上了回府的马车。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师点化了,卫氏没再对着卫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风凉话了,只是经过卫娘身边的时候,总还是免不了从鼻腔里发出一二不屑的冷哼却是免不了的了,谁叫她实在是对卫娘背后向自己捅刀子的事儿耿耿于怀呢。而卫娘呢,虽然碍着是晚辈,不好直愣愣地重装回去,看似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实际上有何氏在,卫氏又哪里真能欺负地了她,不过是几句口头便宜罢了。

    但是心塞也是真的,想她一个年纪轻轻的新媳妇儿,五郎也没什么侍妾之流的分了宠,夫妻俩身体还都不错,却总怀不上孩子,偏生给了卫氏鄙夷的理由。卫氏倒不会直接大喇喇地来说“不下蛋的母鸡”啊之类的尖话,不过那时不时挺一下尚未显怀的肚子的举动还是让卫娘颇为眼疼。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她做伯母的不慈尖刻,奈何心里哪里又能真不挂怀呢?

    好在卫氏现在稍有收敛。

    坐在马车上,卫娘依旧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的,对着帘子外面。不过郑媞还是耳尖地听到了,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不知是不是吃饱了又颠簸的关系,郑媞竟觉得有一阵阵的眩晕想吐。

    马车里随侍的阿绵最是心细,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儿,道了句“娘子怎的脸色这样难看?”然后就伸手去探郑媞的额头,摸到一手的汗渍,不由得慌了神,“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卫娘也回过了神来,同样被阿绵的惊慌给吓了一跳,继而自己观察郑媞的状况,忙叫车夫停车。“十娘,你怎样了?”

    “嘶……腹痛。”半天,郑媞才吐出了这几个还算清晰的字来。

    马车在坊道中停了下来,前头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着人来问是怎么了,不多会儿何氏便亲自下车过来了,又有侍从快马加鞭回崇仁坊宅子里报信,使医士们在家中准备好看诊。

    “这里疼?还是这里?”何氏伸手轻轻地摁了摁郑媞的腹部上下,又摁了摁胃部,却见郑媞咬牙皱眉,面色有些狰狞地在那儿半靠在阿绵的身上,面上也一直淌着冷汗,说不出话来。

    何氏也急了:“怎么会这样?可是吃坏了肚子?”人是她带出来的,可得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才成,不然可怎么是好。结果祸不单行,不远处又有马儿的嘶鸣声,以及挥鞭子声、马蹄得得声,伴随着一声娇斥与小声又轰杂的怒骂,不出去便能知晓外头的混乱。

    阿绵出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回来报说:“有车架相撞了,与咱们无关。”其实此时他们的车架是停在路中央的,但是阿绵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是以也没有多言。

    何氏点了点头,而郑媞腹痛是一阵阵的,这会儿那一阵儿过去了,倒是忽然间就不疼了,直直舒出了一口气,才道:“咱们先回去吧。”刚才可是要疼死她了。

    何氏又关心了两句,也是急着回去,连忙道好,结果才要叫车夫行走,却听到外头人尖刻的谩骂声:“此段坊道最是狭小拥挤不过,旁人因车架相撞而争锋相对,你们却占了道中央一动不动,究竟是何道理?”

    一开始何氏还不晓得这是在说他们,等到车夫与侍从跟对方开始对峙,才有所察觉,不禁有些黑了脸,抿了抿唇,眼锋扫过阿绵,对外头问:“外头是谁人喧哗?”

    侍从答:“是贵妃的母家王家小娘与长沙公主的车架。”

    何氏又问:“徽记可有贴出?”

    侍从答:“未曾。”

    何氏脸色不变,直接说:“打道回府吧。”丝毫没有理会外头叫嚣的声音的意思,侍从应诺而去,车夫得令,车轮轱辘转动了起来。郑氏的徽记虽未亮出,众人无从得知这是谁家车马,但是但看这驾车的马儿身形健壮,毛发光亮,再见侍从们各个孔武有力,便可知定然是哪一家权贵,寻常人是不会轻易得罪的。

    先前那王家仆人不忿之下嘴快道出了声,原来有些忐忑不安的,奈何郑家没有任何的举动,而是默默地准备将车马驾离,却是叫那王家下仆眼睛一亮,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气焰不由得嚣张了起来,竟是不让走。“你们是哪一家的?让你们走了吗?”

    后头有车架被拦住了,初时还好,久了自然有人上前交涉,还有嘤嘤的哭泣声传入耳,郑媞不由得皱眉,隐隐地又觉得腹中有些难受,转头对何氏道:“怎么阵痛这样难受。”意思是一阵一阵的痛,却是叫何氏的原本拧着的眉头顿时松了开来,哭笑不得地纠正:“小娘家家的知道什么叫阵痛?!”又安慰说,“应是吃坏了肚子。”结果让她这么一说,郑媞的脸色霎时狰狞了起来,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二伯母,快回家!”她有些想出恭了!

    何氏不明所以,还是阿绵懂,在何氏耳边轻声说了两句什么,何氏便下了车去,估计是回前头了,阿绵取出恭桶,郑媞却是不愿意,只想着回家再说。

    前头不远处马车上卫氏不悦的斥责声已然传了出来:“大胆刁奴!”显然是在骂那王家下仆,前路已经被封住,郑家的侍从们纷纷围住两辆马车,护卫着主人家,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从人群杂乱无章的谈论中能听到一些十分劲爆的内容,如“王家小娘的侍从将长沙公主的内监给打了,用的是马鞭”,再如“长沙公主硬不起来,谁让人只是贵妃的养女,而不是亲女呢,谁都能欺负一下”,还有“这是谁家的车马,这三家人将坊道堵地严严实实,还叫不叫人过了?真是没有王法”等等。

    最终还是金吾卫前来维持秩序,无奈之下,何氏请出了徽记,倒是叫王家人顿时没有了言语,看热闹的人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庶族需让道与士族,这是一种身份上的蔑视,也是数百年来的至理,不可违背,甚至因为天下士族的拥戴,比国之律法更加庄重上几分,现如今早已融入了天下黎庶的心间,成为了一种理念。

    何氏着贴身使女下车对公主车架行了礼,并且使公主先行,公主让,何氏再请,如此再三,长沙公主总算是先过了坊道,郑氏再过,王家人孤零零的被撇在了一边,将里头的小娘子恨得牙根直痒,却也只能恨捏自己的衣角。

    那厢郑媞就真是身心皆在地狱了,饶是再不讲究的小娘子也不能忍受在车马行进之际出恭不是?那得有多臭啊,得有多丢脸啊?是以她就算是憋死也得忍到回家!心里亦是忍不住怀疑,莫不是邵三郎给她下了毒?!真是祸从天降!
第46章 中毒
    再是怕羞再是要脸,也抵不过人之三急;郑媞最终还是让阿绵阿纪两仆侍候着解决了,完了之后捂着鼻子,有些虚脱了地说:“流年不利。”

    其实郑媞用的恭桶是檀香木刻制的;里头放置着大量香木的细末;干净且蓬松;便物下坠后即被香木屑包裹住;根本就看不见;也不会有什么恶臭味儿;就算是闹肚子时也不例外。不过她小娘子家家的脸皮子尚有些薄,总觉着似乎有气味儿漏了出去似的;便有些闷闷不乐。

    阿绵年长了郑媞许多岁,又是自幼服侍的,因而最晓得郑媞的性子,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不过面上却是不敢流露的。阿纪则是疑神疑鬼了:“莫不是有人谋害?大慈恩寺里的吃食是万万不会有脏污的!”说着眉毛都差点儿竖起来了;道“好大的胆子!娘子不可轻饶了!”

    阿绵见她咋咋呼呼的;连忙道:“阿纪!”又说;“究竟如何;还要医士诊断了才能有论断。”

    郑媞解决了生理大事,已经不复方才的痛苦万分,只是觉得有积分困顿,此时再听阿纪在那儿胡说八道,啰啰嗦嗦的就不免想起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面上便现了些许的赧色,就张口道:“阿纪你快快闭嘴。”

    阿纪只好委屈地闭上了嘴。

    庶民避让之后,车架加速前进,车轱辘的声音声声入耳,郑媞打了个哈欠有些晕沉沉的想睡了,就在这半迷糊间,听阿绵轻声唤她:“娘子,到了。”

    郑媞想醒过来的,她每日里都是戌时末睡,卯时正起的,从前整日里在外头撒野的状况都有,怎么今日就这么困呢?似乎耳边还能听见惊慌杂乱的声音,请医士的声音,好像还听到了大母与阿娘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想打个哈欠,却发现没什么力气,算了算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

    什么都不知道的郑媞是个幸福的孩子,躺在床上做着美美的梦,却是急坏了迎出来的薛氏等人,再加上后面同样被抬出来的身下带了血的卫氏,连何老夫人都被惊动了。

    松鹤堂里,府中供奉着的医士们聚首在一处给大小两位主子诊治,屋里屋外侍候着的仆妇人心知恐怕是有什么蹊跷,因而皆是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比往日里的各司其职更加上了分心,家生子母女、姐妹等遇到了也不多说半句多余的,这样安静的忙碌着,却也无法掩盖其中的焦虑、恐惧、不安……

    眼看着屋里有血水被端出来,屋外侍立的几名大房的奴婢们更是噤若寒蝉,气氛更加低沉了三分。

    “大夫人年岁不小了,这胎本就坐地艰难……如此一来,更是得好生调养才是。小娘子亦是需要调养一番才可……”吴医士是府中供奉着的医者中医术最好,资格也最老的,便站出来回话,一边低垂着脑袋听候何老夫人的指示。后者长叹了口气,有淡淡的惋惜,继而吩咐道:“速速去寻了豫章公回来,再看好了大慈恩寺。”

    待仆妇应声而去了,又将呜呜抽噎的卫氏挪走,薛氏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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