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乌与大道祖- 第6部分

　　　　可是对上鸿钧平静的目光，陆压不知怎么地，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等回过神来，悔之晚矣。

　　　　陆压只好安慰自己，魔界就魔界吧，就当是另类旅行了，况且魔界至今还是“纯天然”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有一些意义了。

　　　　魔界的入口位于一座山峰之上。其实那会儿，当陆压随着鸿钧到达目的地时，是有些疑惑的。毕竟这座山峰一派郁郁葱葱之景，实在不像是传说中魔界的所在。

　　　　接下来，当亲眼看到鸿钧徒手撕开了一片虚空之时，陆压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色的挣扎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漩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只是魔界的入口而已。

　　　　鸿钧带着陆压走进了那个看起来气流非常不稳定的漩涡。陆压以为迎面而来一股大风暴，便要闭上眼睛，只是还未等他付诸行动，眼前的景色就已经变了。

　　　　他和鸿钧已站在了地上，黑色的漩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荒芜的景色。

　　　　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地面上，还有许多大块的石头和小块的石子，斑斑驳驳的，远处的几座山峰，看不到一丝绿色。

　　　　两人走了一段路，都是这般模样，放眼望去，俱是一片黑黄之景，一点其他的颜色都不见，便是连一点水源都没有。

　　　　陆压心想，要是整个魔界都是这样的场景，难怪以后有那么多的魔主魔尊要想一统三界了。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偶尔到了外面，谁能抵得住那五颜六色的诱惑呢？

　　　　“这里怎么没有一个活物？”

　　　　陆压有些纳闷，走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一个生物。

　　　　鸿钧道：“魔界初成，魔物还未诞生。但想必也快了。我此番带你来此地，便是想来查探一番。你且莫急，随我走便是。”

　　　　陆压只好跟着鸿钧继续往前走。

　　　　其实说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好端端的一场婚后旅行，来魔界也就算了，竟连一个能动的东西都没看到。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地府呢？虽然景色会恐怖许多，但好歹“多姿多彩”啊！

　　　　就在陆压默默腹诽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一个像他之前在外面所见到的漩涡那样的圆球形的东西出现了。它就那样突兀地摆在一方土地之上，四周与其他地方并无什么两样。那圆球形是有无数道黑色的正在高速运转着的气息围成的，姑且称那为魔气吧。透过魔气，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正中央有一个实习的球形。那是什么，陆压就看不太清了。

　　　　陆压问：“那便是将要第一个诞生的魔吗？”

　　　　鸿钧点头道：“不错，我们来得也巧，它即将出世了。”

　　　　就在鸿钧话音落下的时候，那个一大团魔气忽然有了异样。原本就高速飞行的魔气，此刻的速度又加快了起来，陆压甚至可以听到魔气带动空气发出的那种嚓嚓声音，与此同时，那团魔气的体积却在渐渐压缩变小，黑色也更加浓郁了些。

　　　　陆压瞧了一眼身旁的鸿钧，见他神色淡淡的，似乎一点也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心中不由复杂起来。

　　　　鸿钧是正派人物的老大，而眼前的这团魔气显然属于反派，鸿钧却没有要让他胎死腹中的打算，只眼睁睁地看着。

　　　　好吧，陆压承认，换做是他，他也不会管的。

　　　　而鸿钧不管的理由，陆压也能想到，天地万物，都有正反两面。魔界的诞生是必然的，鸿钧不会去阻止。

　　　　所以，陆压只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便不再去想了。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一大团魔气在逐渐压缩之后，便消失了，露出了一个小圆球出来。陆压想那应该就是方才他隐约见到的在魔气中央的东西了。

　　　　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周身一团乌黑，应是那一团魔气进入所致。没了魔气运转的力量支撑，它一下子便落在了地上。

　　　　可那黑乎乎的圆球毕竟是有生命的，跌到了地上之后，又立即跳了起来。大约它也能看出陆压和鸿钧这两位活人，便蹦跶地弹跳了过来。

　　　　离得近了，陆压看得更清楚了一些，那颗圆球也不是纯黑的，只是因为万千魔气汇聚，充斥其中，显得浓黑罢了。圆球中心部位的颜色稍淡些，陆压估摸着那应该就是魔物的身体了。

　　　　圆球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了下来，接着又升到了半空，与两人的视线齐平，之后，便静在了那儿。

　　　　不知怎么地，陆压觉得它似乎在打量他们，思考着什么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圆球都没有动弹。

　　　　他悄悄碰了碰鸿钧，小声问道：“它怎么不动了？”

　　　　鸿钧也有些困惑，“此为第一只魔物，我亦不知是何生性。我们且耐心再等片刻。”

　　　　好吧，鸿钧都这么说了。那就再看看吧。

　　　　陆压瞧着那圆滚滚的黑球，不足一立方米的模样，实在将印象中喜怒无常的魔物联系不到一处去，心想：难不成这只是一只胚胎，还未真正出世。

　　　　陆压胡思乱想了片刻，那颗圆球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它突然原地飞速转动了起来，四周的魔气开始溢了出来，一阵巨大的黑色的光芒过后，空中飘着一个圆滚滚的头上长着一对黑色小角的小娃娃，那小娃娃眼眸漆黑得很，像是用墨泼染过似的，蜷手蜷脚地漂浮在半空中，周身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魔气。

　　　　陆压：“……！！！”什么情况？魔物怎么那么像人类的小孩，萌得有些犯规啊！

　　　　小孩绷着脸，不满道：“你们怎么生得这般模样？害我废了好一番功夫！”

　　　　陆压消化了一下这句话，小孩的意思是模样是仿照他和鸿钧来得吗？可是那一副大人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陆压刚想向鸿钧求解释，余光似乎撇到那个小孩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臂上一阵力道传来，陆压低下头，与小孩那双黑得深沉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小孩语气淡淡道：“我累了，躺一会儿。”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陆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忙看向鸿钧。

　　　　鸿钧给他解释道：“魔物刚出世，又化了形，想必魔气消耗了许多。”

　　　　陆压：“……”不是问这个啊？他干巴巴地看了一眼怀中似乎已经熟睡的小孩，小娃娃像是没有脊骨似的，浑身软得很，陆压只觉手臂上有万钧的力道压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用力，这个小娃娃的骨头就会错位了。

　　　　他想不明白，明明鸿钧身上才有一股教人亲近的气息，小娃娃怎么跑他怀里来了。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柿子挑软的捏！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一直抱着他吧。”

　　　　鸿钧也觉得躺在小徒弟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孩有些碍眼，略一思虑，便伸手一挥，凭空出现了一个房屋来，“先进屋吧。将这只魔物放在床榻上歇息便是。”

　　　　陆压脚步缓慢，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直到将小孩放在床榻上，陆压方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这小孩嫩嫩的脸蛋瞧着，一时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他是和鸿钧来魔界游行的，怎么就和一个小孩，哦，不，应该说一只小魔物牵扯上了。

　　　　而且，从这只小魔物变化成了人类小孩的模样，以及方才毫不见外地就冲到他怀里的举动来看，八成就雏鸟情结，将他和鸿钧当成了他的“亲人”来看的。

　　　　这可是有些愁人了！

　　　　陆压兀自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见小娃娃身上光溜溜的，这才忽然意识到这小孩没穿衣服呢。大抵是因为魔力不够变不出来了。

　　　　总不能让小孩一直晾着肚皮，陆压只好变出了一套，轻手轻脚地给小孩套上了，又帮他盖好了小被褥，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鸿钧正站在门口，凝神看着屋外。

　　　　陆压走了过去，瞧着门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心中着实纳闷，有什么可一直看的呢？　　　　宾客们俱已离开，陆压和鸿钧并肩走在回房的路上。陆压忽然伸手牵住了身旁人的手，温暖柔软的触感传来，他心中一个恍惚，回想方才大殿内那一番热闹的场景，一时竟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真的成亲了？以后千年万年，他都可以长长久久地和一个人在一起了？

　　　　“叮——”指环忽地碰在了一处，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陆压侧过头望去，走在他身旁的，一身红衣的鸿钧，长身玉立，长发飘然，唇角挂着愉悦的弧度。陆压心中一动，“师父，我以后便不叫你师父了吧？”

　　　　“嗯？”鸿钧侧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陆压。

　　　　陆压忍不住为自己的一时口快而懊恼起来，该怎么解释呢。难道直说你我已成亲了，再称师父的话显得有些生疏了。

　　　　陆压忍不住握紧了鸿钧的手。

　　　　鸿钧侧过身来，轻轻拍了拍陆压的脑袋，“为何不想再叫师父了呢？直说便是。”

　　　　陆压瞧着鸿钧嘴角的笑意，心里有些怀疑鸿钧是不是想让他直说出来。顿了顿，便试探着道：“如今我们已是成过亲了，难道不应该改一下称呼吗？”

　　　　“改成什么呢？”鸿钧问道。

　　　　陆压一时倒犯了难，肯定不能用凡间的所谓“相公”“娘子”这一些，鸿钧对他的称呼“小压”倒也还好，但他对鸿钧，显然不能用昵称，否则陆压保不齐自己叫出来会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便直接叫鸿钧，可以吗？”想来想去，只要这个还比较靠谱一些。

　　　　鸿钧笑了笑，“我本以为，你既已说了成亲，会称呼相公夫君之流，未想到是直接称呼了名字。”

　　　　“……”陆压瞧着鸿钧的微笑，有些摸不准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认真真地说话。应该是认真的吧，鸿钧怎么可能开玩笑呢？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新房”。

　　　　陆压有些瞠目地看着眼前一片喜庆的房子，险些认为是走错了。

　　　　这原本是鸿钧的院子，只是都快看不出原样了。院子门两侧，便贴着一副红色的联子，两旁各挂着一个灯笼，若不是那红艳艳的囍字，陆压还以为这是过春节呢。推开院门，里面也是别有一番场景。

　　　　从院门口要房门口，凭空多出了两根红色的长绳，上面挂了两排小灯笼。远处的那棵树上，也挂了许多灯笼。更夸张的是，连地上都铺了一层大红的薄薄的一层纱布，而空中也不知被施了什么法术，一眼看去，竟仿佛飘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尘埃似的。

　　　　光院子里就铺设得这样喜庆，陆压简直不敢去想房间里到底被小童装扮成什么模样了。他看了一眼鸿钧，见他表情不变，也不知小童这番布置他事先知不知道。

　　　　推开了房门，果不出所料，里面的陈设已是不能是喜庆二字形容了。放眼看去，竟是红色。红烛，红毯，红桌，红凳……所有能布置一番之处，小童都没有放过。陆压从前竟一点也不知晓，小童有这番天赋。

　　　　陆压：“……师、鸿钧，你看，我们要不要将这些恢复原状？”他可记得鸿钧一向的色调是以简单的素色为主，这么铺天盖地的红，想必鸿钧此刻内心一定是有些奔溃的。

　　　　没想到，鸿钧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如此也不错。”说着，拉着陆压走到了案台旁。案台上，除了红烛之外，还有一个酒壶并两只小巧的酒杯。

　　　　鸿钧拿过酒壶，给两个杯子斟上了酒，“小童特地与我说了，这是如今的习俗，叫交杯酒，回房时是必要喝的。”说着，将一只斟好的酒杯递了过来。

　　　　陆压接过了酒杯，本就剔透的杯子在盛满了酒水之后，愈发显得晶莹了起来。

　　　　鸿钧笑道：“小压，你在凡间也待过不少时间，想必也是听说过这样的风俗的。”

　　　　陆压点了点头。原本他还觉得房间内有些过于红了，而如今，他却觉得这样很好。一身红衣的鸿钧，在红艳艳的烛光下，含笑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迷人。

　　　　两人举着杯子，手臂绕了一圈，迷迷糊糊地喝完了这杯交杯酒。

　　　　放下酒杯，陆压就觉得头有些晕。按理说，他的酒量不差，不致于一杯酒就发晕。所以，陆压觉得，他会觉得晕，大概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陆压凑过去吻住了鸿钧的嘴唇。

　　　　想那么多作甚！今日可是他大喜之日，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呢！这么一个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美人站在他面前，要是还矜持，那便是脑袋坏掉了。

　　　　翌日一早，陆压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了。

　　　　难得是，鸿钧也没有起来。陆压整个人都被抱在了鸿钧的怀中。一整晚这个姿势，陆压的身体有些僵，想换个姿势，可惜刚一动，后腰处一阵酸涩的胀意传来，“嘶——”陆压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与鸿钧都不是贪欢之人，平日里，最多一月两三次，少的话，一次都没有。可是昨夜，大概是有些忘情了，想着是洞房花烛夜，陆压一时便放了开，有些过头了。即便事后用了法术清洁治疗了一番，如今也还是不太舒服。

　　　　“醒了？”头顶上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陆压仰起头，就见鸿钧睁开眼，正笑着看着他。

　　　　昨夜的一幕幕纷纷涌入了脑海，陆压的脸色红了，轻轻点了点头，“嗯。”

　　　　鸿钧的手掌落在了他后腰处，“可还是有些不适？”

　　　　陆压便感觉后腰处一阵温暖柔和的力道传来，那阵酸胀之意也消散了许多，“没事了。我们起来吧。”

　　　　“莫急。”鸿钧掌心的灵气不减，“总是要都散去了才好，否则接下来几日你便都不舒服了。”

　　　　陆压便不说话了，只把脑袋埋在鸿钧的颈肩，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鸿钧，接下来我们出去游玩一番吧？在我上一辈子的时候，我们那儿的习俗，结婚之后要出去游玩呢，叫度蜜月。我们也试试吧。”

　　　　“好。”　　　　洪荒最近出大事啦！

　　　　虽然它是一件喜事，可却比许多坏事都要严重得多，是的，严重！道祖鸿钧居然要成婚了？！是的，你没听错，是道、祖、鸿、均！

　　　　——天啦！不可能吧。会不会是谣传？

　　　　——怎么可能是谣传？好多神仙都收到了邀请，已经在准备贺礼前去紫霄宫观礼了呢！

　　　　——真的啊！可是不是据说道祖没有七情六欲了吗？怎么会同人成婚？难怪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这可严重了！

　　　　…………

　　　　总之，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

　　　　不过无论怎么猜测，收到邀请之人，在当天还是闭着嘴巴，乖乖去了紫霄宫。有些话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当着道祖的面，可没人敢这样说。

　　　　紫霄宫内。

　　　　仪式前一天晚上，昏暗的夜色里，陆压坐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那件红色的喜服，依旧觉得太虚幻了些。

　　　　一个月之前，当鸿钧提出这件事，他恍恍惚惚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