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东方风暴:从成吉思汗到忽必烈,挑动欧亚大陆
作者:罗伯特马歇尔
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
作者简介:
罗伯特马歇尔
BBC纪录片资深制片人。制作过:《时代观察》系列,包括:《维希法国和犹太人》、《所有的臣民》、《黑暗中的光》、《轰炸中的夏日》。出版过:《所有的臣民》,《制造阴影者》和《利沃夫的下水道里》。
内容简介:
13世纪,一场来自蒙古帝国的风暴改变了亚洲和欧洲的政治边界,把这片大陆上的人连根拔起然后使其四处流散;它改变了很多地区的人种特点,并且持续改变着三大宗教——伊斯兰教、佛教和基督教的力量和影响;更重要的是,蒙古人连通了东方和西方,永远地击碎了西方看待世界的欧洲中心视角,形成了现代亚洲的政治构架,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首次在历史上建立了“同一个世界”的观念。。tenluo
除了惊人的军事成就外,成吉思汗及他的继承者还建立了一套精巧复杂的帝国行政系统,为亚洲带来了稳定,他们鼓励宗教和民族宽容,并且使国际贸易空前繁荣。
书摘正文
第一章国家诞生
坐落在克拉科夫(Cracow)中央广场中心的圣玛丽大教堂被认为是波兰(Poland)最重要的教堂之一。每到整点,一个来自克拉科夫消防队的小号手就会出现在教堂钟楼的阳台上吹响警报。这个仪式从13世纪中期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每天都会进行。这是为了纪念城市的毁灭。小号手吹响警报,表示看到敌人逼近了城门。然而号手的警报声戛然而止,传说是因为一支来自蒙古军队的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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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700多年前,警报第一次响起时,克拉科夫人其实已经放弃了这座城市,越过城墙逃往森林。此前,统治波兰的贞洁者波列斯瓦夫公爵(DukeBoleslawtheChaste)曾派他的军队前去抵御入侵者,但他们遭到伏击,冰雹般的箭雨使这支军队伤亡惨重。消息传到克拉科夫,波列斯瓦夫和他的家人聚敛钱财,丢下仍可一战的士兵逃亡匈牙利(Hungary),让市民自生自灭。当敌人的主力部队到达时,他们发现街道异常寂静。1241年3月24日,复活节前的星期天,克拉科夫沦陷。
鞑靼的怒火
对于欧洲其他国家来说,克拉科夫的陷落是一个可怕的预兆,神秘风暴正在清扫其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入侵者向西前进,遇到一支由本地佣兵组成的欧洲联军—条顿骑士团(TeutonicKnights)、圣殿骑士团(KnightsTemplars)和医院骑士团(KnightsHospitallers)—中世纪骑士精神之花。对于欧洲人来说,这场战争完全就是一场灾难,几天之后,第二大天主教军队就被摧毁了。慌乱的中世纪史学家被入侵者的战术震惊,将其力量夸大了四五倍。欧洲将领在战争中遭到前所未有的蹂躏。每一场主要战役中,敌人总是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却因为将军智胜一筹而取得胜利。他们的军队好像训练有素的战争机器,战术复杂却合作无间,阵型巧妙且移动准确。从整体的角度来看,蒙古军队领导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复杂战争,精心计划,有始有终—从波兰到匈牙利草原。ㄨ米ㄨ花ㄨ书ㄨ库ㄨ ;http://__
这些失败的消息横扫整个欧洲,带来了终极毁灭和坠入地狱的预言。到处都是关于残忍的恶魔犯下罪恶暴行的传说,长着马头的怪物吞噬他们的猎物,他们拥有神秘的力量,被放出来惩罚这个不虔诚的世界。在德国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故事:蒙古人其实是以色列(Israel)的一个古老部落,而犹太(Jews)商人为他们跨越国境走私武器。因此很多无辜的犹太人在边境驿站被草率地完全无益地处决了。匈牙利人把蒙古人描述为
“狗脸鞑靼”,住在奥地利(Austria)的法兰西(France)修士写道,蒙古士兵弓虽。女干欧洲妇女后,撕下她们的胸脯,把这些佳肴献给他们的“狗头”君主,后者就把她们吃掉。
教会也只是重复古老的神话传说,徒劳地解释这场灾难。一位多明我会(Dominicans)修士—蒙特克罗切的里卡多(RicoldoofMonteCroce)解释说,蒙古来源于魔哥格力(Mogogoli),是传说中的玛各(Magog)之子。歌革(Gog)和玛各,如传说所记载,是一对四处劫掠的巨人,在远古时代威胁着欧洲。他们被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theGreat)击败并囚禁在高加索山脉(CaucasusMountains)中坚固的大门之后。现在他们的后代四散开来并且毁灭人类文明。只有向亚历山大祷告才能制服这些怪物。于是在北欧的各个教堂中,都为吓坏了的人们进行这样的布道,祈祷者告求说:“从鞑靼(Tartars)的怒火中,主啊,拯救我。”唯一有可能与入侵者一战的是法兰西国王的军队,但他已经准备好在进攻中殉难。教皇似乎已经看到了整个基督教文明的毁灭,他说:“当我一想到鞑靼人所过之处基督之名将永不复耳闻,就觉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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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欧洲仿佛是被一股来自火星的力量击中并为之颤栗。蒙古,被欧洲人称为鞑靼,他们的崛起之地,位于欧洲人从不知晓的地图上。狭窄而短视的欧洲对乌拉尔河以东地区一无所知。实际上,欧洲人好几个世纪以来既不知道谁是蒙古人,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这不仅仅因为欧洲人的无知,也因为蒙古征服的速度和幅度简直超乎想象。从未有如此广阔的疆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被征服。震动整个欧洲核心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其实早就席卷了亚洲全境。从朝鲜(Korea)半岛到多瑙(Danube)河,几乎全世界三分之一的地区都听从一个家族的号令,而完成这一切只用了不到50年时间。然而他们还在不断扩张。在蒙古铁骑踏上德国边境不到30年之后,他们又征服了中国全境,并且开始进攻日本和爪哇。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一个惊人的成就。
13世纪这场横扫世界的风暴改变了亚洲和欧洲的政治边界,把这片大陆上的人连根拔起然后使其四处流散。它改变了很多地区的人种特点,并且持续改变着三大宗教—伊斯兰教、佛教和基督教的力量和影响。更重要的是,蒙古人连通了东方和西方,传播知识并且借此首次创造了一个统一的世界。
马上牧人
蒙古人的崛起简单得出人意料,但绝不寻常。12世纪末,蒙古只是生活在亚洲腹地高原上的诸多小游牧部落之一。在其西边有两座巨大的相互交汇的山脉,阿尔泰山(AltaiMountains)和天山(TienShanMountains),北方是广阔而寒冷的西伯利亚(Siberia)森林,南方是大片的戈壁沙漠(GobiDersert),东方是大兴安岭(KhinghanMountains)。虽然从地理位置而言,蒙古高原位于广阔的欧亚大草原上,这片大草原东接满洲,西达匈牙利,但蒙古高原实际上却被周围的山脉、沙漠和森林闭锁,这些自然屏障保护着高原上的居民不被入侵长达数个世纪。
蒙古高原海拔约1200米,气候极端。夏天高温高达40摄氏度,冬天却有可能达到零下40摄氏度。土壤条件各异,有松散的沙土,也有坚硬的黏土,然而在冬天全都被冻硬。从11月开始,一切溪流、河水或湖泊全部结冰,人们只能切割坚冰,把冰块拉到附近的火源处融化获得使用水。4月之前寸草不生。此外这里降雨量极低,因此这片高原非常不适于农耕。然而在夏天,茂盛的青草像毯子一样铺开,就好像一张波浪起伏的台球桌。即使在冬季,某些被遮蔽的山谷中仍保留着耐寒的植物,为绵羊、山羊、牛和马等牲畜提供必需的食物。在这片草地上,游牧民放养这些牲畜已有好几百年。
因此,蒙古人的生活就是季节性地游牧,从平坦的夏季牧场到封闭的河流山谷中的冬季牧场。这种游牧并不是随意的。每一个部落或氏族都会年复一年地回到他们传统的牧场,要么不断增长的牲口迫使他们寻找新的游牧地,要么迫于其他游牧部落的压力回到世代放牧的地盘上。保住世代相传的牧场和寻找更好的牧场是蒙古部落之间发生冲突的最普遍原因。为牲畜寻找优良牧场是首要任务,因为他们的生存有赖于此。这一点,即使是今天的蒙古牧民在800年后也没什么变化。绵羊是最主要的牲口,它提供肉、奶、奶酪、羊皮和羊毛,可以制作衣服和毛毡,毛毡是制作帐篷的主要材料。牛也可以提供牛肉,不过主要用来负重。秋天,每个蒙古家庭都杀掉大批绵羊,将羊肉风干,风干的方法就是把羊肉埋起来,直到下雪为止。羊肉是蛋白质的主要来源,在漫长的冬季,这就是主要食物。人们用大锅把冰块煮沸,放入一大块冰冻的羊肉长时间炖煮。另一种冬季食物是马奶酒,这是一种低度酒,用马奶发酵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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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量游牧民生活在国家控制的广阔土地上。每个家庭都能获得自己的牧场,放牧牛羊马匹,既可以用来骑,也可以提供奶水。800年前,蒙古人并不是集体生活,而是松散地分为很多部落或氏族。他们并不共同居住在一个营地里,每个部落都分为很多营地,可能分散在两三个山谷中。这些营地都使用四轮马车,大范围地季节性迁徙。为了迁徙,他们都住在便于移动的帐篷中,这种蒙古帐篷用大片厚毛毡铺在细木支柱制成的低矮的半圆支架上。地上铺着朴素的毡子和床,柜子和箱子里放着家里祖传的财物,靠墙摆成圆形。在中间安置着炉火,从屋顶的一个洞排烟。普通的帐篷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收起或重新架好,把整个帐篷放在牛车上对于一个部落来说司空见惯。尽管如此,羊群和马群,连同三四座移动的帐篷穿过浩瀚的草原,季节性迁徙一定是个奇观。╥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游牧民族统治草原的关键在于马。自从公元前2世纪驯化了这种动物之后,游牧民充分利用了马的速度和耐力。马成为日常生活中的基本元素,它是首要的运输工具,照顾牲口的好帮手和狩猎的最佳坐骑。游牧民都是杰出的猎手。他们主要的武器是弓箭,用牛角和竹子制成,用丝线和树脂黏合。他们改进了马镫(也许是从汉族传入的),这使他们能够不用缰绳骑行。因此他们可以在全速前进时拉弓射箭或使用套索。这些技巧使他们成为亚洲草原腹地的一支伟大军队。
大约公元前800年,南方的定居社会就开始遭遇周期性南下的马上游牧民,他们时而袭击和掠夺城镇村庄,然后就消失了。然而蒙古人与祖先的不同在于他们有一支特殊的骑兵部队:这是一支高速移动、具有致命力量的马上部队,能够在远距离对敌人发出可怕的弓箭袭击。他们成为绝大多数定居社会的灾难。历史学家记载道:一波又一波马上游牧民从天山和阿尔泰山的山谷中冲出来,进入欧洲和中东,从公元前五六世纪的斯基泰人(Scythians)直到蒙古人。
草原游牧民和定居社会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游牧部落数百年来生活在旷野之中,周而复始地与恶劣气候和其他部落斗争,根本无力发展技术,无法生产工业制品,甚至无法学习最简单的采矿业,季节性迁徙使得这些都成为不可能。于是游牧社会不得不依赖中东和中原王朝的定居社会为其提供这一切。他们从定居社会获得炼制后的金属以及刀剑、盔甲、丝绸和金银,有时靠交换,有时靠抢掠。即使是交换,也是单方面需求关系,因为游牧民族能够提供的太少,只有羊毛和兽皮。
尽管如此,游牧骑手从不认为自己在定居民面前低人一等。恰恰相反,2000年来游牧民在面对世界上最大的农业社会—中原王朝的时候,从不打算吸取其政治和文化经验。实际上,这两个社会面对对方时都颇为傲慢。中国源远流长的传统文明使得其面对其他社会和国家都有一种历史性的优越感。这个古老的名字“中国”暗示她是文明的中心,而且由于其传统文明所具有的弹性,中国人善于吸收和融合其周边文明,或对更远的文明施加深刻影响—譬如独立社会朝鲜、日本(Japan)和越南(Vietnam)。实际上整个东亚都使用中国历法、烹饪法和文字。只有游牧骑手们例外。
他们并不仅仅拒绝中原王朝的文化和观念,他们根本认为其毫无价值—除了能提供少数金属货物。在他们眼中,绝大部分中原人一辈子在一小块土地上讨生活。对于游牧骑手而言,农业居民是最被轻视的群体,连一匹马都不如。这种轻视其实是互相的。中原王朝的官员在讨论如何对待边境的游牧民时说,与流离失所、像禽兽一样四处漂流的人根本不可能进行正常交流。因此这两种人之间的交往基本是如此模式:中原王朝把这种周期性掠夺看做一场灾难,和洪水、饥荒等自然灾害没有什么不同,当它发生时不得不去应对,却通常采用大规模贿赂使其撤退来避免更多损失;而游牧民方面只不过把汉人看做一个供劫掠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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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游牧帝国
游牧民族建立的第一个帝国是突厥(Turkey)帝国,他们现在居住在小亚细亚(Anatolia)。大约在公元六到七世纪,他们控制了一个从中原王朝边境延伸到黑海(BlackSea)的草原帝国。突厥帝国灭亡后,草原东部被畏兀人(Uighurs)控制。这是一个半游牧民族,其首都建在鄂尔浑(Orkhon)河谷,位于今天蒙古国的肯特省(Hentiy)。畏兀人文明程度较高,他们是天生的商人和老练的艺术家。他们的帝国大约在9世纪崩溃,此后他们向西南迁移,定居在塔里木(Tarim)河流域,位于今天的中国最西部的新疆。在这里畏兀人继续发展,保持了300年的繁荣。他们吸收并改造了东部波斯人的字母,在半游牧民族中最早发展出文学、精密的法律系统和文明社会。
契丹人(Khitans)征服蒙古草原和北中国后,畏兀人也被迫放弃了对西部蒙古的统治。如同所有征服中原的游牧民族,契丹很快被汉文明所驯化,被汉文化的大熔炉吸收。为了统治中国,所有的征服者都改用汉名,建立起一个新朝代,契丹也是如此,他们自称为辽。契丹的汉化导致其实际上变成了被征服,反而把中国的疆域延伸到了西部蒙古。辽朝建立了新的边境,迫使突厥人顺服,而不愿从属于辽的部落只能西迁。辽朝对东部草原的征服使得历史学家首次知道了蒙古人的存在。
12世纪早期,契丹人被迫退出北中国,另一个半游牧民族,来自满洲的女真人(Jurchen)占领了他的位置。这些新的占领者对超出中国传统区域的地方不感兴趣,把东部草原留给了世代居住在那里的部落。女真人更关注的是对中原的彻底统治,在这一点上他们远比契丹人成功。但契丹人,和畏兀人一样,并未消失。一位契丹贵族带着大批不愿臣服于女真的跟随者,向西深入到中亚,建立了一个新的帝国,哈剌契丹(QaraKhitai),即西辽。他们定居之处比畏兀人更往西,靠近巴尔喀什湖(LakeBalkhash),几乎到了东波斯帝国的边境。与此同时,女真人征服了北中国,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