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言。”
“我的反对撤消了,法官阁下。”卡雷说道,“不过,我们仍有权知道当迈西上尉开枪的时候,他到底是处在哪种精神失常状态中呢?”
达伦说道:“不过,卡雷先生,你应该知道,即使最出色的专家在面对同一种心理失常症状的时候也可能使用不同的术语名称。尊敬的法官阁下,我可以继续提问我的证人了吗?”
“可以,达伦先生。”法官说道。
卡雷似乎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默默地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达伦耐心地引导汤米说出绑架的预先策划,从他与岳母之间的讨论到他第一次与罗德和琼斯会面。
“你计划的目的是要杀死卡哈哈瓦吗?”
“当然不是。”
最后达伦说到了我们第一次在“奥顿”号会见当事人的时候,刑事大律师不让他们继续讲下去的那个关键的部分。
现在,在法庭上,我终于能听到“真实的”经过了。
“我开车回到了福斯特克夫人家里,”汤米说,“我进了房间,在厨房里我拿了琼斯放在厨台上的那把手枪。”
“是那把点三二式手枪吗?”
汤米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他机器般精确地叙述着:“是那把点三二式手枪,是的,先生。然后我叫道,‘好了,进来吧。罗斯上校在这儿呢!’卡哈哈瓦仍然以为他是来见上校的。我摘下了墨镜和手套,脱下了司机的衣服。随后,我们就都去了起居室,卡哈哈瓦坐在椅子上。正在这个时候,福斯特克夫人和罗德走了进来。我走了过去,面对着卡哈哈瓦,手里拿着手枪。”
“当时琼斯在哪儿呢?”达伦问道。
“福斯特克夫人让他守在外面,别让别人打扰了我们。我拉上了枪栓——不过是想吓一吓他。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说:‘我知道。’我又说:‘你在法庭上撒谎了,可是现在你必须得说出全部真相。’他看上去很紧张,吓得直发抖。他说;‘我什么也没有干。’我问他九月十二号的那个晚上他在哪里,他说在瓦奇蒂娱乐园一带跳舞。我问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说当时喝醉了,他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时间了。我说:‘你是在什么地方让那个女人上的车?’他说:‘根本就没什么女人。’我告诉他最好说真话,到底是谁踢了她?‘没人踢她。’我又问:‘告诉我你是怎样开车回家的。’于是,他说出一长串我根本都不知道的街道名称。但是我让他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又说:‘你曾经是一名拳击冠军,对吧?’他点了点头,我又继续说:‘那就说一说你怎么一拳打碎一个女人下巴的?’他当时看上去非常紧张,舔着嘴唇,显得局促不安。于是我就说:‘好的,如果你不说,那么我一定会让你开口的。你知道伊达在帕里出了什么事吗?’他什么也没说,但紧张得发抖,我就吓唬他:‘如果你再不说,我就让你比他还惨上十倍。’他虽然开口了,但还是坚持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于是我说:‘罗德,出去叫他们进来吧,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会开口的。’卡哈哈瓦想站起来,但我又把他推回到椅子上,说:‘伊达说了你不少事,那些人会把你打得半死的。’”
汤米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了。
“卡哈哈瓦在椅子上哆嗦着,”汤米接着说道,“我就说:‘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你那伙人在这儿?’显然他怕被打一顿更甚于害怕我手里的枪,因为他脱口而出:‘是的,是我们干的。’”
达伦停了一下,让法庭里的听众能够充分地体会到汤米的描述,最后他问:“后来呢?”
“这就是我最后能记起的。哦,我还记起我妻子那张被打伤的脸,他们强暴了她。在她苦苦地哀求他们放过她的时候,他却一拳打碎了她的下巴。”
“在你和他谈话的时候,你手里一直拿着枪吗?”
“是的,先生。”
“你记得你做了什么吗?”
“不……不,先生。”
汤米艰难地咽着唾沫,他似乎在忍住马上就要流下来的眼泪。
达伦站在陪审团面前,抱着两手,双肩垂着。他给他的当事人几分钟以让他控制住自己,然后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记得自己去山里吗?”
“不,先生。”
“那么,你能记起来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坐在停在乡间公路的车里。一群人向我们走来,说着什么尸体一类的话。”
“你记得被带回警察局吗?”
“我记不清了。”
达伦叹口气,点点头。他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汤米的胳膊,然后又缓步走回了辩护席,向着法官说道:“我问完了,法官阁下。”
卡雷紧接着站了起来,说道:“迈西上尉,你为你的南方血统感到自豪吗?”
达伦几乎是一跃而起,大声地反驳道:“反对!我认为对方律师的问题应该被认为无效,而且他意欲引入种族偏见。”
“法官阁下,”卡雷说道,“如果辩方的律师可以探究被告的精神状况,控方的律师也应该有着同等的权利。”
“你可以这样做,卡雷律师。”法官说道,“不过,你不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它很可能误导陪审团成员,他们可能会假定所有的南方人都是种族偏见主义分子。”
卡雷走近了汤米,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还记得福斯特克夫人对一名记者说过的话吗?她说过她和你把事情弄砸了。”
“我不记得福斯特克夫人说过这样的话。”汤米断然否定道。
“那么,你说乔瑟夫·卡哈哈瓦看上去吓坏了?”
“是的。”
“那么,他向你求饶了吗?”
“没有。”
“那么,他反抗了吗?”
“没有。”
卡雷开始缓慢地在陪审员席前踱来踱去,“后来,福斯特克夫人、琼斯或者罗德,他们中有谁在事后告诉过你在出事的时候你做过了什么吗,你的表现如何了吗?”
“福斯特克夫人只说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接下来她把我带到了厨房里面,让我喝上一杯,可我没有……”
“琼斯对你说了什么没有呢?”
“他不是很赞成我的做法。”
“真的?”卡雷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度,“为什么?因为你只向卡哈哈瓦开了一枪吗?”
“不是。他说我做得像个傻瓜。”
卡雷佯称惊讶,“是吗?一名士兵居然敢对你这么讲话?”
“是——我对这很生气。”汤米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可是已经太晚了。
卡雷一边叹了一口气,一边随意地走了几步。然后他转身背对着汤米说:“你们中有谁告诉过你,为什么要带你去克克顶吗?”
“呃,”汤米的口气有些不太肯定,“福斯特克夫人说她想让我呼吸些新鲜空气。”
卡雷转了转眼珠,朝汤米缺乏兴趣地挥了挥一下手,“我没有问题了。”
汤米走下证人席,一路昂着头走过辩护席。达伦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像他干了什么出色的事似的。的确,汤米的表现总的说来还不错,不过他那几句关于士兵的评论和“呼吸些新鲜空气”的藉口听起来实在很差。事实上,达伦马上得跟上一件非常值得注意的事以引开陪审团成员对这些失误的注意。
“控方请求传唤泰拉·迈西。”达伦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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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成败之役
当审判室的大门缓缓地打开的时候,泰拉·迈西的身影出现了。就在那一刹那,法庭里犹如划过了一道锐利的闪电。法庭中的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她,这个高挑身材,长得很年轻,身穿黑纱衣裳的女人。戴维斯法官根本就没白费力气,他没有敲响法槌让法庭内的听众肃静下来,而是让窃窃私语声伴着泰拉走过通道。泰拉一路上迈着懒散的步子,棕褐色的头发垂在她有些微胖的苍白的美丽面颊旁,那双凸出的灰蓝色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态。她的这个样子与目击者所描述的情形差不多,也就是说,她现在的样子和去年九月份被袭击那个晚上的样子没有任何分别。
当泰拉走到辩护席与原告席之间的时候,她遇上了她的丈夫。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汤米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场的大部分女性,尤其是那些白人听众发出了赞赏的低语声。我特意回头看了斯特林将军一眼,他今天和一位女士坐在一起,我估计那可能是他的妻子。在这对高贵的夫妇相视勇敢一笑的时候,斯特林将军向他们投以赞许的目光。
不过,即使她在微笑的时候,泰拉仍然保持着那副呆滞木然的神情。而且,她那充满思念的目光很快地就暗淡下去了。
泰拉弯着腰站在证人席上。当法官提醒她应该宣誓的时候,泰拉险些绊倒在椅子上。她站直了身子,举起手,发誓说真话,可是她的语气仍旧十分冷淡。然后,泰拉就坐在椅子上,双膝紧紧地并在一起,并且把两只手平平整整地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着双肩。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被命令呆在一个角落里的淘气女孩的样子。
达伦,又一次做出了最慈爱的祖父的姿态。他走到证人席那里,一只胳膊轻轻地倚在了上面。他平静而又愉快地确证着她的身份:她的名字,泰拉·迈西。她的年龄,二十一岁。她结婚时的年龄,十六岁,在一九二七年感恩节那天嫁给了迈西上尉。他们没有孩子。可以说他们两个人一直过得很幸福,“是的,是这样的。”
泰拉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近乎自言自语,和她那不动声色的表情一样地平板。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反应也没有的,在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的双手总是紧张地扭动着手里的那块黑色的手绢。
“你还记得去年九月的那一个晚上吗,你和你的丈夫一起去了阿拉迈酒吧?”
“记得,我们去参加了一个海军军官的周末舞会。”
“你还记得你当时喝了什么吗?”
“半杯掺了威士忌的汽水。我一直不太喜欢饮酒。”泰拉的语气有些漠然。
“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离开舞会的?”达伦继续问着。
“大约是在夜里十一点三十五分。”
“接下来你又去了什么地方?”
“我想去拐角那儿走走,然后再走回来。”
“你为什么离开?”
“我觉得又累又烦。”
“汤米当时在哪儿?”
“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跳舞。”
“你离开以后,又去了哪里?”达伦不急不缓地继续问着。
“我开始朝着瓦奇蒂海滩的方向慢慢走着。”
“我知道了。那么,迈西夫人,你是否可以告诉我,当……那件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正在哪里呢?”
卡雷站了起来,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强硬:“法官阁下,我再说一遍,我们在这里并不是要重审阿拉莫纳一案。因此,我反对辩方律师提问的方向。”
达伦的笑容是慈和与屈尊俯就的混合产物,他开口说道:“所有这一切都与迈西上尉的精神状况有关。”
卡雷摇着头,他反驳说:“我方认为,发生在这名证人身上的事与迈西上尉的精神状况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关联。法官阁下,惟一与此有关的是她告诉她丈夫的情况。”
听众席上响起了不满的嘘声,法官连续敲了两次法槌,这才使法庭内的听众肃静下来。
“达伦先生,”戴维斯法官说道,“你必须注意你的提问方式,你必须将你的问题限定在迈西夫人告诉她丈夫的情况以及她的丈夫对她说过的话之中。”
“好的,尊敬的阁下。”达伦有礼貌地向法官点了点头,“迈西夫人,在你离开酒吧之后,你是在什么时候再一次见到汤米的?”
“大约在凌晨一点,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过了一会儿,我的丈夫打电话给我,我对他说:‘赶快回家,发生了可怕的事……”
泰拉只勉强地说到了这里,然后她就把脸埋在了手里,她的啜泣声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回荡着。这可不是在演戏,这是真的痛苦表现。泰拉的表现使得听众席上的白人女士们都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手帕。
达伦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喜色,可是我知道此刻他的心里一定正在欢呼着。泰拉冰冷的举止终于在法庭上发生了变化,她的冷漠转变成了一名受害年轻女人的公开悲戚。
在我的另一侧方向坐着福斯特克夫人,她一直昂着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她伸手拿过被告席上的冰水,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把它推到了林赛的面前。林赛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站起了身,把杯子拿给了泰拉。然后,林赛和达伦一起站在了证人席前,静静地等着证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泰拉足足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接着,林赛回到了座位上,达伦继续进行着他的提问。
“在汤米回家以后,你对他说了什么?”
“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我不想告诉他,因为那太可怕了……”
不过她还是告诉了他,而且现在她又把这一切告诉了陪审团,包括全部可怕的细节,她怎么被打的,被强奸的,卡哈哈瓦怎样打碎她的下巴,她怎么不被允许祷告,他们怎么一个接一个地强奸了她。“我说:‘你要把我的牙打掉了!’”他说:‘我才不管,闭嘴,你……’他用一些污言秽语侮辱我,其他人站在旁边,笑着……”
“法官阁下,”卡雷打断了泰拉的述说,不过他并没有从律师席上站起身,“我不想接连不断地提出反对意见,不过这名证人只被允许讲述她告诉她丈夫的事,这是您刚刚做出的裁定。”
达伦以与他年纪不相称的惊人敏捷转向卡雷,他的声音低沉坚定,“这不是提出反对的时候。”
卡雷针锋相对地反击道,“我提的反对意见还不够多!”
“达伦先生,”法官开始说,“请限制你……”
可是就在这时候,泰拉又一次崩溃了,戴维斯法官和其他人不得不等着她控制住自己的抽噎声。之后,达伦又让泰拉讲述了她是如何在医院中指认出那些袭击她的人,汤米是怎样周到细致地在她恢复期间照料她的。
“他是那样精心地照顾我,”她说着,嘴唇微微颤抖着,“他从不抱怨我频繁地在夜里将他吵醒。”
“你注意到你丈夫的行为有什么变化吗?”
“哦,是的。他不想出门——流言困扰着他——他也不能入睡,总是在起居室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不断地吸着烟。他很少吃东西……变得那么瘦。”
“你知道他和你母亲以及两名水手在一起策划什么吗?”
“不,完全不知道。汤米曾有一、两次提过要是能取得一份供词就太好了。我是说,这件事一直使他感到很烦乱。我想让他忘了这事,可是他做不到。”
“在乔瑟夫·卡哈哈瓦死的那天,你是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一等兵琼斯在那天的十点左右来到了我的家,这件事是他告诉我的。”
“那么,他去你那里的时候,是在杀人之前呢,还是在杀人之后呢?”
泰拉毫不迟缓地回答道:“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一进门就异常激动地对我说:‘这个……拿着……’然后他就交给了我一把枪,‘卡哈哈瓦被杀了!’我问他,汤米在哪儿?他说他送汤米和妈妈坐车离开了。”
“他还说了别的吗?”
“他向我要点儿喝的,我给他兑了杯威士忌。他喝完后说:‘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