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荣儿点点头,便随着皇后出了门,心里想着,真没想到惠贵人也有了身孕,这后宫中又是双喜临门。
到了钟粹宫惠贵人住的厢房,昭妃正在屋内,见皇后和荣儿来了便起了身,向皇后行了礼,荣儿又向昭妃和惠贵人行了礼,惠贵人正侧躺在床上,皇后没让她行礼,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笑着说道:“恭喜妹妹了,也添了龙种,现在咱们姐妹俩同怀龙种,真是好事成双,太皇太后、皇上肯定会很高兴的。”
“谢皇后来看望惠洁。”惠贵人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淡淡的笑着向皇后道了谢。盖荣儿看着,其实这么久了,盖荣儿一直都不知道这惠贵人的真性情到底是什么,一来惠贵人不爱说话,二来惠贵人的表情总是让人很难懂,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
这时旁边的昭妃带着脾气说道:“皇后,我已经很久没见着皇上了,您当帮我和皇上说说,东珠哪里有错,皇上都不来看我。”
皇后听她这样说,笑着安抚道:“皇上这阵子忙,并非刻意冷落妹妹,妹妹不要想太多了。等皇上忙过这段时间,本宫会劝皇上多来看妹妹的。”
盖荣儿没有想到,昭妃会这么直白的问皇后,其实她心里清楚,皇上当真是故意冷落昭妃的,因为遏必隆助纣鳌拜,什么都不作为,本就有些牵怒,而昭妃又极为任性,皇上就更恼她,所以便不来看她。当然,这些连皇后都不知道,荣儿自是不会说。
昭妃听了皇后的话,撇撇嘴,小声忿忿的嘀咕:“有时间陪皇后,有时间陪惠贵人,就是没有时间陪我。”
皇后假装没听到,说道:“昭妃呀,你是这钟粹宫之主,惠贵人又住在这里,本宫照顾也不方便,所以还要劳请妹妹多多照顾惠贵人。”
昭妃低声带着气回道:“臣妾自会好好照顾惠贵人的,在这皇宫里,除了惠贵人会陪我,就没有人会陪我了。”
皇后苦笑一下,说道:“是本宫考虑欠妥了,平时呢,本宫宫里的三个答应没事都会到本宫屋里闲聊,妹妹和惠贵人若寂寞了,也可到本宫坤宁宫一起聊聊天。”
昭妃还是撇撇嘴没答话。
盖荣儿心里明白,昭妃是看不上她们的,怎么会乐意和她们这几个答应聊天呢。
当天晚上,皇上翻了盖荣儿的牌。
在皇上寝室里,荣儿笑着问皇上:“今儿个惠贵人诊出有孕,皇上当陪惠贵人,怎么召了荣儿。”
玄烨笑着说道:“朕今儿个已经去看过她了,让她好好休息,好久没见荣儿了,朕想念你。”
盖荣儿轻轻握住玄烨的手,柔声说道:“皇上最近召荣儿召的少,荣儿也想念皇上。”
“荣儿,朕知道,朕冷落了你,朕心里难受,荣儿可怨朕。”玄烨轻抚荣儿的脸颊。
“当然不会了,皇上不要老问荣儿会不会怪皇上,荣儿说了好多次了,荣儿知道皇上心里有荣儿,荣儿永远不会怨皇上,荣儿理解皇上。”盖荣儿笑着摇头说道。
玄烨牵荣儿坐到床边,低声说道:“荣儿,朕就要在这几日行动了。”
荣儿抬头看向玄烨的眼睛,问道:“皇上都已经备妥了?”
“嗯。”玄烨点点头,“朕将他的几个心腹都派去办差,朕又刚将吏部、兵部、礼部、户部四部尚书更换进了一些朕的人。”
“那荣儿等皇上好消息了。”盖荣儿轻声说道。
“荣儿…………”玄烨的双眼不似之前那么激动,有些黯然的说道:“有人和朕说鳌拜有谋逆之心。但朕这段时间感觉,鳌拜虽对朕不尊,但却并无谋逆之心。”
“皇上此言怎讲?”盖荣儿问道。
“最近,朕有感觉到,鳌拜让朕作主的事情越来越多,比如说朕派他的亲近之人去办差,以及这四部尚书的更换,他竟然都未多加阻拦。”玄烨深吸口气继续说道:“鳌拜虽然可恨,对朕不尊,揽权专政,其族圈地严重,但毕竟也是大清的功臣。”
“皇上………”盖荣儿柔声唤道。
玄烨转过头来朝荣儿苦笑一下,缓缓说道:“太晚了,在朕恨他入骨,以除他而后快之后,再有这些举动,太晚了,朕已经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
盖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用双臂揽住皇上。
玄烨静静的让荣儿揽着他,心中叹道,为了拉拢索额图、明珠,朕便对皇后和惠贵人好,她们也不负朕望,怀得龙种。他天天忧心鳌拜之事,却在即将成事之时,念起了鳌拜的好,可却仍不得不继续为之。做皇上的,当真是万人之上吗?朕为什么感觉朕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无数的朕看不见的绳线所牵着,让朕根本不能按朕心中真正的想法去做,朕做的不是朕“想要”做的事,而是朕“应该”做的事,这——就是君王的责任吧。
玄烨从盖荣儿怀中出来,反手搂住荣儿,心里默默的说道:“荣儿,对不起,君王之责让朕不能给你朕的全部,但朕要你一辈子都过的好好的,一辈子陪着朕到白头,朕真的需要你。”
(十四)擒拿权臣 君王收权
【君王行事在今朝,擒下权臣收大权;】
【功德榜上念其功,不忍诛族展圣恩。】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后宫中的所有妃嫔正在太皇太后处问安,坤宁宫总管太监曹公公突然进来禀告:“启禀太皇太后,前面刚刚有消息传过来,说今儿早朝前皇上在养心殿单独召见鳌太师并将他拿了,同时也将等候早朝的遏太师、侍卫内大臣秘书院大学士班布尔禅、吏部尚书阿思哈、兵部尚书噶褚哈、工部尚书济世,侍郎泰璧图,学士吴格塞等人一并拿下了。”
太皇太后听后,先是一惊,然后点点头,皇上要寻机动手这事,之前已知会过她,其实她心里没底,皇上此次能否一举扳倒鳌拜及其党羽,她也不知道。但她年龄大了,皇上也长大了,既然皇上决定这么做,她这个老太婆便支持孙子,现在听说已经全部逮捕,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问道:“皇上现在人在何处?”
曹公公回到:“回太皇太后,皇上现在在太和殿升早朝,知会众大臣。”
太皇太后又点点头,说道:“哀家知道了,关注着点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即时告知哀家。”
这边才回着话,昭妃突然站了起来朝太皇太后跪下,哭着说道:“老祖宗,臣妾的阿玛有什么罪?为什么要逮捕他,老祖宗,臣妾的阿玛冤啊,请老祖宗替臣妾做主。”
太皇太后缓缓的说道:“昭妃,皇上做事定有分寸,真若冤了他,皇上定不会为难他,这前面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先回宫歇着吧。”
“老祖宗,为什么啊。”昭妃哭着拉住太皇太后的衣袖问道:“为什么要拿臣妾的阿玛。”
“好了,不要哭了。”太皇太后挥着手说道:“来人啊,送昭妃回宫休息,这段时间让昭妃好好在宫里呆着,不要出宫。”然后又看着昭妃说道:“昭妃啊,这段时间你先在宫里呆着,不要添乱,真要冤了你阿玛的话,你阿玛定会没事,知道吗?”
昭妃的几个宫女过来搀扶起昭妃走了出去。太皇太后朝皇后及荣儿她们也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了吧。”
回到自己的厢房,盖荣儿想着,皇上终于动手了,而且听着似乎算是得手了,这当是件大好事吧。皇上没有食言,皇上做到了,从今儿起皇上可以堂堂正正的做皇上了,荣儿替皇上感到高兴。
这之后的几天里,盖荣儿一直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皇上那边进行的怎么样,早上向太皇太后问安时,老祖宗也什么都不说,皇后更是不喜打听这些事情。直到第六天晚膳后,内务府公公来传,皇上翻了盖荣儿的牌。来接荣儿的公公没有带荣儿到皇上暂居的武英殿,而是到了御花园。
玄烨正站在御花园正中的钦安殿前的月台上望月,见公公将荣儿接了来,便朝着盖荣儿微笑。
盖荣儿笑着走了过去向玄烨行礼。
玄烨拉起盖荣儿笑着说道:“春暖花开的五月,温度适宜,很适合赏月,朕邀荣儿陪朕一起赏月。”
盖荣儿笑笑道:“皇上这个时候有此雅兴,荣儿如果猜的没错,皇上有心事。”
玄烨牵起荣儿的手摇头笑道:“荣儿何曾猜错过朕的心呢,这个世界上,朕真的找不到一个比你更理解朕的人了。”
“皇上刚刚解决了一件心病,本应该是极为高兴之时,酒宴热闹一翻也不为过,可现在去招荣儿来陪皇上赏月,不是有心事还能是什么呢。”盖荣儿轻声说道。
玄烨点点头,说道:“是啊,还是荣儿心思细腻,荣儿当知道,朕已经拿下了鳌拜及其党羽。朕让众位王公大臣议其罪,共列出三十大项,并请诛其九族。可是……”玄烨抬头看向月亮未在言语。
荣儿柔声接道:“可是,鳌太师毕竟是大清的功臣,特别是先皇打江山时,鳌太师战功累累,皇上幼年登基,其也用心辅佐过。皇上实不忍让他落到这样的下场。”玄烨点点头,荣儿接着说道:“况鳌太师并无谋逆之心。”
“对,荣儿,你知道朕是怎么拿下鳌拜的吗?”玄烨看向盖荣儿,继续说道:“那日早朝前,朕以有要事相谈,单独传鳌拜至养心殿,并赐茶赐座,鳌拜不疑有他,朕问他可知罪,他说不知何罪,朕说他把持朝堂重权不肯归权于朕,他笑笑说道,那是因为朕还小。朕问他,什么时候看朕不小了,他说,视时而定。朕一个皇上用他视时吗?朕本是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他未珍惜,朕便以其对朕不敬,让侍卫将他拿下。”
盖荣儿点点头,玄烨接着说道:“可是,荣儿你知道吗?鳌拜曾被先皇称为满州第一勇士啊,他竟然没有反抗,束手就擒,然后说了一句:‘皇上大了,竟然知道夺权了,看样子这个时候是到了,臣认命也。’”玄烨摇着头一脸惆怅的说道:“早知道如此,他又何必当初呢?众王公大臣所列30项大罪,罪罪鳌拜都当诛,朕看着却在想,他既有这么多罪,你们早都干嘛去了,等朕擒住了他,你们才发现他有罪吗?大臣们个个都是左右逢源啊,所以此事之后,朕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大臣并非完全忠于皇上,对于他们拉拢、奖罚要合理使用,才能更好的为朕所用。”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鳌太师?”荣儿问道。
“朕就在烦心这个,鳌拜身边的人朕一个不留,鳌拜本当是忠心的,定是他身边小人甚多,进谗言,才会让鳌拜越来越张狂。至于鳌拜朕打算从宽。荣儿……你看朕这样处理可好?”玄烨看向盖荣儿。
盖荣儿笑笑说道:“皇上做的决定当然好了,荣儿全都支持。”顿了一下又想起来问道:“对了,皇上可有去看过昭妃?她听说遏太师被抓捕,非常难过。”
玄烨冷哼声说道:“哼,以前仗着遏必隆、鳌拜,任性枉为,现在让她吃点苦也好,正好可以收收性子。”
“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理遏太师?”盖荣儿问道。
“唉!其实遏必隆对朕一直算谦恭,也并未与鳌拜结党,他不过与大多数王公大臣一样逢势而动,但朕气他就气在他是先皇托孤重臣,这份先皇的信任与责任怎么能同普通的王公大臣同语呢?看着鳌拜如此作为,竟然不闻不问。他有负先皇重托,先除公爵,至于再怎么处置就再议吧。”玄烨叹着气道。“对了,朕已吩咐王公大臣替苏克萨哈平反复其官及世爵,索额图又告诉朕当时鳌拜诛苏克萨哈族时,其小儿子苏常寿因外出幸免于难,朕赐其袭爵。”
荣儿感慨的说道:“真是苍天有眼,为苏克萨哈其家族留下一条血脉。”
“是啊,荣儿,人做事,天可见。”玄烨叹道,“朕必将身躬朝政,唯贤任之,不断思进,只有这样,苍天才会佑我大清,助我开创大清江山太平盛世。”
荣儿轻轻拥住玄烨的胳膊,柔声说道:“皇上,您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皇上,荣儿一直都坚信。”
玄烨看着荣儿的双眼,含笑说道:“对,朕会的,而且朕要朕的荣儿亲眼见证这一切。”
(十五)京城地动 重竖西历
【京城地动震君心,西洋历法非邪说;】
【重修立法吸先进,圣祖始用西洋人。】
皇上收回了大权,更加励精图治,每日看书、看奏折到很晚,而后宫中,昭妃那里皇上也没再去过,而太皇太后也免了昭妃每日的问安,让她好好休息,所以盖荣儿也不清楚昭妃现在的情况,只是小青听说昭妃每日在宫中都发脾气,全靠惠贵人相劝,想惠贵人也是有孕在身的人,陪着昭妃也委实不容易。
转眼间到了九月,这日盖荣儿正在皇后的寝宫里陪着皇后,顺便看看承瑞,皇后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御医说再有三个月就是预估的产期,按宫里的规矩,如果皇后产了子嗣,承瑞皇后就不能再抚养了,承瑞有可能会被抱到南三所由专人看护,想到这儿,盖荣儿心里也还是挺酸的,这样,见次儿子恐怕就会很难了。
盖荣儿正与皇后闲聊间,突见房屋摇晃,大地也感觉震动,这时有宫女喊到:“不好了,地动了。”听闻地动,荣儿忙抱起承瑞,过来扶着皇后出门。
出门外站了一会儿,见震动也越来越小了,一会儿大地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坤宁宫里所有人都已在屋外站着,承瑞在荣儿的怀里不停的哭,荣儿拍着承瑞,看向身边的皇后身子是否有恙:“姐姐,你的身子可好?”
皇后点点头:“没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地动了呢。”
盖荣儿远远看着张乐琪抱着公主恪慧和尹若兰都走回自己的厢屋,也不知道还震不震了,皇后可不能有所闪失。
她们在院外站了许久,就见皇上来了坤宁宫,看她们在屋外站着走了过来说道:“朕刚去看了皇祖母和太后,都很好,又赶过来看瑞儿和你们有没有什么事。
皇后回道:“这边儿也都很好。”
玄烨点点头,说道:“看样子是不震了,我们进殿里说话。”说着从盖荣儿手中接过承瑞抱着向皇后的东暖阁走去,边走还边说:“吓着朕的瑞儿了,瑞儿乖,皇阿玛抱。”
承瑞还有几天就是二周岁的生日,小家伙很聪明都已经会说简单的词汇了,阿玛、额娘也都会说了。玄烨抱着他,小家伙竟然不哭了,嘴里还吱吱呀呀的叫着“阿玛。”
盖荣儿笑道:“瑞儿还是和皇上亲啊,臣妾哄了半天,一直哭个不停。”
玄烨笑道:“那当然,瑞儿是朕的儿子嘛,不和朕亲和谁亲呢。”
进到暖阁,大家都坐好,荣儿将承瑞接了过去,玄烨说道:“几年前西洋人汤若望以新历法示先皇,受到先皇赏识,命其修历法,后鳌拜专政,反对西洋学说,拟罪将其及南怀仁等人缉捕并判处死刑,后大清又与西洋及回人用各自方法预测日食时间,结果汤若望、南怀仁等人以西洋之历法预测的最为准确。但鳌拜反而更加其罪,后皇祖母特旨释放,一直未被重用,今日地动,朕念及其材,奈何汤公已是仙逝。”
皇后和盖荣儿听着,历法这些东西她们也不甚懂,只是耐心倾听。玄烨笑着说道:“好在还有西洋人南怀仁,朕当重用之。”看看皇后和荣儿她们的表情,摇摇头说道:“呵呵,看样子朕是白说了,皇后和荣儿似都不明白。”
荣儿忙回道,“怎么会呢,皇上愿意同皇后和荣儿讲这些,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我们都爱听。”
皇后笑着附和道:“是啊,皇上同我们讲也是看得起我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