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一定要缠着他,因为只有把你交给他,爸爸才放心。”
谢丰尧不懂为什么父亲的眼神这么空洞,他伸手想碰碰父亲的眼睛,却被抓住了手。
“尧尧,爸爸想去找妈妈了,你会原谅我吧。”
“我也想去!”
谢丰尧急着说,谢茂森闭着眼摇摇头,说:“你不行。”
“为什么?我也想妈妈。”
谢茂森说:“如果你也去了,谁来报仇。”
谢丰尧又不懂了。
谢茂森的表情有些阴森:“我没有本事,只能做到这一步,保全你我便完满了,但是你一定要替妈妈跟我报仇。”
他抱紧谢丰尧:“那些伤害妈妈跟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谢丰尧被父亲抱在怀里,鼻子里嗅到黄将的气味,突然很莫名其妙地想,他也住在黄家,总有一天,他也会染上这种味道。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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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丰尧那天见到了谢茂森,可还没能跟爸爸说上几句话,黄将就再次把谢茂森带走。即使谢丰尧怎么哭喊都没用。
谢丰尧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次到外面去,而不是在这个宅子里看不见天日。
但是,他没想到他重新走出这幢房子的日子这么早就来了。
那天黄将抱起他,把他塞进车子里。谢丰尧看着黄将冷漠的脸,只是呆呆地问:“我要去哪里?”
黄将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辆车子载着谢丰尧飞快地跑,谢丰尧好久没有回市中心了,那些在路边排列的高楼好像比以前更加宏伟了。
车子停了之后,谢丰尧被人牵着下了车,进了一栋大楼,然后走进电梯。谢丰尧看着红色数字不停地跳动,最后定格在顶层。
谢丰尧眨眨眼,头一次进来这种高级的地方,好像连黄家的宅子都比不上。
穿过层层的走廊,他被带到一个大房间里,带他来的人纷纷退后,恭敬地站在一边。他睁大眼,看见一个人从门里走了出来,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头,说:“有个怕死的老子,算你命不好。”
***
“尧尧?”谢茂森从房间里走出来,到处找谢丰尧。
黄将沉默地站在楼梯底下。
谢茂森在屋子里晃了一圈之后,沉着脸问黄将:“我儿子呢?”
黄将还是不说话。
谢茂森一把揪住黄将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低声问:“丰尧呢?”
黄将握住他的手腕,轻易地就将他推开,说:“在赵明磊那。”
谢茂森愣住。
黄将整理整理衣领,继续说:“我下不了手,就直接把他交给赵明磊了。”
谢茂森突然一笑:“好个下不了手。”说完就转身往大门那边走。
黄将一把拉住他,谢茂森反身一拳过去,黄将闪开,抓住他的手臂,膝盖顶上他的腹部。
谢茂森一时吃痛,弯下腰,黄将趁机拖着他回到房间。谢茂森眼前白花花的,他躺在床上,困难地说:“黄将,不要让我恨你。”
黄将居高临下看着他,说:“恨我?那也不错。”
他说完,转身就走,谢茂森从床上跌下来,坐在地上,喘着气,竭力让自己平静,说:“黄将,你不能这么对一个孩子。”
黄将转过身,眼神冰冷:“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去死?”他微微抬起头,没有再把目光放在谢茂森身上,“赵明磊说到做到,所以你安全了,至于儿子……”
“你可以再生一个。”
谢茂森不可置信地望着黄将,喃喃地说:“黄将,你疯了……”
黄将微微地笑:“我是疯了,逼疯我的人是你。我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谢茂森缓缓摇摇头,说:“黄将,我求求你,我求你,把尧尧接回来,现在还来得及。”
黄将也摇头:“来不及了。”
早就来不及了,在他们再次见面,或者是从八年前起,就已经来不及了。
谢茂森绝望了,他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尧尧……”
突然他猛地抓起床边的台灯,发狂一样地扔向黄将。“匡”地一声,黄将躲闪不及,台灯落到地上,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他摇晃几下,靠在墙上喘气。
谢茂森从地上站起,扑上去就是几拳,黄将被打到嘴角裂开,头嗡嗡嗡地响。
“黄将,我本来就只求保住儿子而已。既然这样,你对我来说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黄将在一片耳鸣中听到这样的话,最后仅存的一点东西终于崩裂了。那些记忆里的笑容,还有夜晚相拥时的温度,终于被残酷的现实揭露出了它们的虚伪。
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再怎么恳求也是奢望。
他向谢茂森伸开他的手臂,搂住自己深爱的人。
爱啊什么的,他早就不去想,即使是恨也行,只要人活着就好。所以,他可以背负着那个孩子的怨恨。
***
谢茂森开始不吃不喝,只是看着窗外日渐萧条的景色发呆。
要他吃饭,他也不理,好像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一样。强行喂他食物,即使他当时吃下去了,也会再吐出来。
黄将只好让人给他打营养针,但这也不是办法。
黄将知道谢茂森在做什么。他在慢性自杀。
“你冲着我来就好了,没必要折腾自己。”黄将看着谢茂森瘦削的脸,心里有着难以扼制的心痛。
谢茂森还是没有反应。
黄将叹了口气,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谢茂森突然说:“因为没有意义了。”
黄将说:“我知道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没有保护好丰尧,我活着也没意义了。”
黄将震惊在谢茂森的身边,他艰难地问:“真的……对你有那么重要?”
谢茂森没有看他,浅浅地出气,浅浅地说:“你不懂的。我的妻子与儿子对我的意义,他们给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我完全失去他们了。”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
黄将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卧室。他走到谢丰尧当初住的小房间,里面还散落着谢丰尧住过的痕迹。那个拼好的拼图铺在墙角的地面上,黄将记起他曾经找他要一个相框,说要把拼图裱起来。
他看到桌上摊开着一个本子,他拿起来看,发现是谢丰尧的日记。那个年龄的孩子大概还没有什么保密意识,就这么把自己的心情暴露在外给人看。
“去年爸爸妈妈带我去的游乐园,今年还想再去一次。但是,爸爸说妈妈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黄将的手抖了一抖,从日记本里掉出一个东西。
是一张照片。他把照片从地上捡起来,看见上面的一家三口在阳光下笑得个个露出一口白牙。
他终于懂为什么自己会输了,谢茂森要的东西,他从来都给不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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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丰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看起来有点凶。谢丰尧咬咬唇,低下头。
赵明磊轻轻哼了一声,说:“要怪就怪你老子,淌了我这里的浑水,又学什么别人金盆洗手。”
谢丰尧完全听不懂。
赵明磊看起来有点心里烦,对手下招招手,说:“随便你们了,记得最后还是送回去。妈的,把我这里当屠宰场就够了,我不负责殡仪馆业务。”
说完,他就要再进去。有人来抓谢丰尧的胳臂,谢丰尧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挣扎。
赵明磊转过头,谢丰尧望向他露出求救的目光,但是赵明磊笑了笑:“所有人要死的时候,眼神都一样。”
谢丰尧苍白了小脸,但是却没有哭。
突然有人推开门跑了进来,大喊:“爸爸!”
谢丰尧闻声望过去,发现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她扑进赵明磊的怀里,嘻嘻地笑。
“曦曦,你怎么跑来了。”赵明磊抱着那个小姑娘,责怪的语气却有着宠溺。
赵迎曦从赵明磊的怀里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看爸爸,然后转头看向谢丰尧,指着他说:“啊呀,怎么有个小弟弟。”
谢丰尧觉得她也不见得比自己大,瞬间有点不服气。
赵迎曦跳出赵明磊的怀抱,走到谢丰尧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眨眼看看他,突然大声宣布:“我要这个弟弟跟我玩。”
赵明磊哭笑不得:“曦曦别闹,爸爸有正事。”
赵迎曦抓住谢丰尧的手,不依不饶:“我就要这个弟弟陪我玩!”
赵明磊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不能瞎跑。”赵迎曦欢呼一声,就牵起谢丰尧走出去。
赵明磊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便没有管两个孩子,自己走进里面。
谢丰尧被赵迎曦拉着,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赵迎曦突然对他说:“爸爸是要欺负你对不对?”
谢丰尧一愣,看她很沮丧的样子,连忙摇摇头。
赵迎曦拍拍谢丰尧的肩:“我知道,别人都说我爸爸是坏人,专门欺负人。”
谢丰尧被她说地一愣一愣的,赵迎曦看这个男孩实在不灵光的样子,就说:“你还真是笨,走走,我们去打游戏。”
于是,谢丰尧被赵迎曦带回家,很神奇地陪这个小朋友玩了好几天的游戏。后来,赵迎曦居然发展到一有空就粘着谢丰尧,甚至还要跟他一起睡觉,被赵明磊黑着脸阻止了。
“爸爸,你不准带走丰尧!”赵迎曦大声地对赵明磊说。
赵明磊连哄带骗:“好好,曦曦说不准就不准。”然后赵迎曦才肯回房睡觉。
赵明磊看了谢丰尧一眼:“你小子命大。”
谢丰尧怀疑,赵迎曦之所以这么粘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总是玩游戏输给她。
谢丰尧偷偷在私底下求过赵迎曦:“我可以回家吗?”
但是赵迎曦吵着不让,谢丰尧头一次生出男子汉的自觉,觉得不能跟这种小姑娘一般见识,于是就忍着不再提起。
又过了几天,赵明磊派人把谢丰尧从赵迎曦身边带走,这次不管赵迎曦再怎么闹都没有用。赵迎曦大概知道了什么,最后也没再白费体力,这是眼泪汪汪地跟谢丰尧说:“我会想你的。”
谢丰尧又被带到那个大楼里,还是走进那个房间,他看见谢茂森站在房间的中间,他瘦了很多的身体越现单薄,但表情还是很平静。
谢茂森转过头,看着谢丰尧,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喊他:“尧尧。”
谢丰尧瞬间哭了出来,揪住谢茂森的衣服,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谢茂森帮他擦眼泪,说:“哎,才离开我几天就不行了,以后怎么办呢。”
“谈到以后,也只是他的事了,与你无关。”
谢丰尧这才发现赵明磊也在,他靠在桌子前面,悠闲地望着他们。
谢茂森微笑着说:“也是。”
赵明磊道:“你居然还能找到我这里来,看来黄将很失职。”
谢茂森说:“他一向都拦不住我。”
赵明磊叹了口气,好像很惋惜的样子:“其实,我本来就只想要你一个人的命,谁知你跑了,否则你的太太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谢丰尧感觉得爸爸握住自己的力量加大,让他的胳臂疼了起来。
谢茂森继续笑着:“所以现在我来了,你可以放了我的儿子吧。”
赵明磊也笑:“你儿子的命对我来说没有用。你说你这是为什么,在我手下干得不是挺好的吗?跑个什么呢?你一跑,我还要抓你,我们两个都很累啊。”
谢茂森说:“我钱赚够了,就像赌一把,在别人手底下作牛作马,自然是没有自己一个人快活的。”
赵明磊点点头:“你说的对,但是你赌输了。”赵明磊的表情很悲伤的样子,说,“你不要怪我,对于叛徒我是不能手下留情的,你说如果我放了你,人人就都来求我放了他,你说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谢茂森也点头:“赵哥说的也对,所以我才来了,你来杀鸡儆猴,就是别动我儿子。”
赵明磊说:“那是当然,我说过只要你们之间的一条命。你没再把我的底细捅出去,我说到做到。”
赵明磊叫人进来,把谢丰尧带出去,谢丰尧抱住谢茂森的腿,哭着不肯走。
谢茂森低头亲了儿子一口,说:“尧尧乖,以后要听黄叔叔的话。”他说着,眼里很闪亮,微笑着,如往常一样。
“哎,真是感人。”赵明磊用手抹了抹脸,“那我就让你痛快点吧。”
“谢谢赵哥。”谢茂森淡淡地说。
谢丰尧被扯离父亲的身边,无论他怎么哭喊,那扇门还是在他面前关上了。后来,他听到“碰”的声音。
一下,接一下,响了好几声。
谢丰尧站在高高的大厦底下,眼前是车水马龙。他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在他面前停下,黄将从车里走出来。
他还是阴沉着脸,没有笑容。
他走过来,谢丰尧仰起头逆着光看着他,他的发丝微微垂下,掩盖住他的目光。
他摸摸谢丰尧的头,说:“从今天开始,你跟我姓黄,你叫黄森。”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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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少爷不肯去上学。”管家焦躁地绞着双手,无措地站在黄将面前。
黄将抬起头,默默地看了管家一眼,站起身来,走到楼上。
在谢茂森的葬礼过后,他们正式履行了领养的手续,谢丰尧正式改名为黄森。
可是那个孩子好像无法接受这一点,一直闷闷不乐。
黄将推开门,黄森正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旁边的下人拿着小学校服,一脸无奈。
黄将走过去,问他:“不是早就想上学的吗?为什么不穿衣服呢?”
黄森抬起头,说:“我想回原来的学校。”
黄将有点不耐烦:“新的学校条件好多了,而且你现在是黄家的少爷,要开始新的生活。”
黄森的眼里开始浮上水气。
黄将皱眉:“又哭,你除了哭就不会其他的吗?”他也懒得再管,“好,不想去就不去,不准出这间屋子。”
他大步迈出房间,刚出门,就听见黄森“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他烦躁地扒扒头发,忍不住骂了出来:“我他妈也想哭!”
从今往后,他的生命里凭空多出一个累赘出来。这个累赘现在才八岁,要他成年还有十年,黄将一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
而且没有了谢茂森当润滑剂,他跟那个小鬼的可交流话题几乎为零。
黄将停下脚步,缓缓地靠在墙上,手覆住自己的胸口。
心脏明明还在照常运动,但是他却觉得很疼。
***
学校打电话来问黄森为什么不去上课,黄将顺道把上学的时间又推迟几天。他不想逼着黄森,希望他能懂事点,但是明显黄森无法配合。
黄将对于儿童的心理问题无从下手,只有最后的一点责任感束缚着他,没有让他把这个越来越像兔子的孩子给扔出去。
饭桌上安静得很诡异。黄森默默地捧着碗吃饭,脸几乎埋进碗里。
黄将感觉黄森越来越怕他,怕他的结果是两个人更加无法交流。
黄将瞟了一眼黄森,发现他正痴痴地望着那盘糖醋排骨,但是离他太远,他不敢伸筷子去拿。
黄将夹了一块排骨扔他碗里,也不吭声。
黄森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一眼黄将,竟然红了脸。
气氛很微妙地和缓了下来,黄将有意无意地问:“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下次找人做来吃。”
黄森想了想,认真地说:“番茄炒鸡蛋。”
要求很低,黄将的嘴角抽动一下,说:“那好。”
然后又沉默。
“什么时候带你去吃真正好吃的。”黄将淡淡开口,黄森“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