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一样。嗓子眼里像冒火。”
“你说,好好的地球,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沙漠?”
“这都是人们自己造的孽,不注意保护自己生存的环境,现在尝到了苦果。据历史书上讲,古代这里是山清水秀,牛羊肥美,是有名的丝绸之路,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这都是历史,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今天你的表现确实不错,给我们学员争了光。当时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汗,侧风那么大,能见度也越来越差,心想这下可完了,没想到你小子真能落下来。”
“当时我也很紧张,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可后来又想,我们还年轻,今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现在还不是到马克思那里去报道的时候,就豁出去了。头脑冷静了,办法就有了,在刘大队长的帮助下,几乎把学过的知识全用上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后怕。”
“看来,飞行中是要多准备一手,我就是不爱学习。”
“你说的对,听说以后的飞行的课目越来越难,光靠模仿能力是不够的。出了航校,好多东西也没有人去教你,就靠自己去摸索,要是不多学点知识,遇到问题就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两人边洗澡边聊,都觉得有收获。
屋外的狂风还在怒吼着,沙砾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啪啪直响,不知道这千军万马什么时候才能过完。虽然在屋里,外面的灰尘还是从门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尘土味。
地面上、窗台上、桌子上、床铺上,所有的地方都落满了灰尘。说是收拾个人卫生,但现在风还没有停,沙还在落,土还在降,收拾了也是白收拾。一切都等待风停了再说吧。
洗完了澡,大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只有坐在那里听风。
张志宏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拿出了记录飞行体会的本子,认真的把飞行中所遇到的情况和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作为飞行经验的积累。
自从上飞机学飞行以来,张志宏看到教员都有这样一个小本子,专门用来记录飞行体会,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也学着教员的样子,建立了这样一个心得体会本。现在已经记了大半本,其中有起飞着陆的动作要领,有特技飞行中每个动作的操纵方法,还有一些特殊情况处理的预案。每次飞行后,他都要记一段,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这一次,他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困难,经过了两次复飞,到了第三次才落下地来。这里面有很多的教训,比如第一圈对侧风判断不准,第二圈修正量不够,到了第三圈才落了下来。他要把这些感受全记下来,今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可能一次就成功了。
将来自己也要带新飞行员,也给他们留下一些经验教训,就像现在自己的教员那样。
天色渐渐变暗,已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了,同样的时间,由于空中沙尘暴的影响,光线更加暗淡。外面的风魔也好像疲倦了,也似乎在人们战天斗的地的不屈精神面前有些灰心,开始灰溜溜的溜走了,大地又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六十五章 沙漠风暴(七)】………
1970年3月,大地回春,应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是在茫茫的戈壁滩上,却看不到一丝的春意。本来就是高纬度的地方,季节的转换比较晚,再加上周围很少绿色,显示不出春天的来临。
尽管自然界中没有春天的迹象,但是在张志宏他们的心里,早已是春风得意,百花齐放。因为在有两个飞行日,他们在高教团的训练将结束,将告别航校,走向战斗部队。
对他们的称呼也将随着航校的毕业而改变,由“飞行学员”而变成“飞行员”,别看只有一字之差,那可是本质的改变。表示他们由战士待遇变成了干部待遇,每个月可以拿到52元的工资。
更重要的是,到部队后,可以执行保卫祖国的任务,赶上好机会,还可以参加战斗,打下飞机,立下战功。
参战立功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当初在赣州“支左”时,就有民航学校去接学员,因为他们“支左”任务比较紧张,没有去成。虽然没有提前去学飞行,但是大家还是非常庆幸。
现在就要走向战斗岗位了,一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
航空兵部队已经来人接收他们了,部队要在他们最后的两个飞行日的训练中,亲自通过教练机带飞,考核他们的技术状况,观摩他们的飞行,算作毕业考试。
来接他们的有两个部队,一个是空军航空兵部队,一个是海军航空兵部队。到底谁去那个部队,都是一个未知数,要听领导的安排。
虽然说每个人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大家的心里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的人想去海军,说是军队排名向来是:陆、海、空,海军排第二;有人想去空军,说是空军比海军大,又比较老,又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战斗。
最不愿意的就是留下来当教员。为了使航校的教学力量后继有人,也有个新老搭配,每期学员都要留几个任教。
大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带着命运的安排。
张志宏对去空军还是去海军,到没有更多的考虑,只要不留下当教员,去那儿都行。
航校为了平衡两个飞行部队,避免在人员挑选上出现矛盾,决定以建制为单位,分配到两个航空兵部队。除了个别留校的外,原则上一大队的学员到空军,二大队的学员到海军,在人数上有差距时,做一下个别调整。
这样,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等人就自然而然的分配到了空军部队。
得知这一消息,大家都非常高兴,不为别的,就因为几个战友没有分开,今后还可以在一起,只有程志有点不太高兴。原来程志的教员向他透露,有可能留下当教员。
他们将要去的部队是航空兵S师,来接他们的是C团的王旭团长,祝耀祖政委,李干事、刘参谋、萧航医等。其他人大家还都不认识,只有祝政委来接他们,大家感到有些意外。
祝政委不是在预备学校六大队当政委吗?什么时候到了航空兵部队?
见到祝政委,大家都很高兴,两年多不见了,政委还是老样子。个子不是很高,显得很精干。不太大的脸上长着两只大大的耳朵,小嘴,薄薄的嘴唇,单眼皮,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不停的转动。见到大家,显得很高兴,满脸带着笑容。
大家围住他问长问短,对于他的调动,大家不便多问,最关心的还是留下来的那些战友的命运。
“政委,这几年都好吧?”
“政委,我们那些战友都转校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问个不休。
“大家不要急,我一个一个的告诉你们。”祝政委明白大家想知道什么。
原来张志宏他们第一批转校后,不久,其他的航校又需要学员,符合条件的大部分都转了校,剩下小部分政治条件和身体条件不符合要求的,分配到别的空军部队改做其他工作,预备学校也就撤编解散了。
祝耀祖不想到其他部队,觉得没有发展前途,就通过上层的关系,调到了航空兵部队。现在有回过头来,到航校来接过去的弟子。
对于张志宏他们来说,这是个巧遇,但对祝耀祖来说,这是必然,因为现在各个航校训练的学员都是从预备学校出去的,都是他的弟子。
程志看到祝政委来接飞行员,像发现了新大陆,觉得到部队有了希望,可以让祝政委给学校说一说,不要留他当教员,把他也带走。
程志家在北京,是一个干部子弟,所以在预备学校时就是一个消息灵通人士。父亲是长征时期的老红军,现在是军内的一名高级干部。母亲也是红军,也是部队的一个团级干部。父母亲对他的希望,就是能在部队有所发展。
因为航校对一个军人的发展毕竟有局限性,最高升到校长,也只不过是个师级干部,而且航校比较少,校长的位置也就比较少。不像航空兵部队,编制大,岗位多,又是战斗部队,升迁的机会多,顶上也可以到军队的最高将领。
其实祝政委来之前,已经和程志的父母亲通过电话,对他们的想法略知一二。祝耀祖是什么样的人,是最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人。特别对他上面的首长,不需要过多的交代,只需一个暗示就行了。
当程志找到他时,就满口应承:
“小程,你放心吧,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到部队谁到部队,你不说,我也要想办法把你带走。听说你飞的很不错,我们部队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他隐瞒了首长暗示他的实情,他要让程志感到是他在关照他,这就是政工干部的工作艺术。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前途也掌握在程志父母亲的手中。
在祝政委和校方多次的交涉下,特别是搬出了上级“首长的意思”这一“尚方宝剑”后,校方答应放程志到部队,只是有些惋惜,没能留住这棵好苗子。
部队的考试只是走过场,那么多的学员,只有王团长一个飞行干部,根本带不过来,只能按照航校的介绍,按照上、中、下的技术水平,抽查了几个人,就算考试结束,其实还是连锅端。
除了留下几个人当教员外,其余的全部接走,可就是这样,S师也只接走了18个人。考虑到海航部队需要大量扩充,给他们20多人,算是对他们的照顾。
………【第六十六章 沙漠风暴(八)】………
这18人中有张志宏、陈大壮、林超、程志,还有大鸡、小猫、大姑娘、骡子等。大家在一起时间长了,彼此熟悉了,各种外号也就应运而生,有的人外号叫的时间长了,到把真实姓名忘记了。张志宏因为是甘肃人,就叫老甘;陈大壮是四川人,又长得矮胖,大家叫他小锤子;林超是广西人,都叫小老广;程志叫驴子,是因为他个子比较高,说话时常把女人叫成吕人,吕和驴的音进似,所以就叫他驴子;有一个同志因为脖子长得细长,就叫大鸡;叫小猫的是因为脸型圆圆的,非常像猫脸;大姑娘说话慢声细语,做事优柔寡断,像个女人;骡子本身没有多少特点,只因为姓罗,就叫成了骡子。
当时正是大唱革命样板戏的年代,有一出京剧叫《沙家浜》,说的是新四军的伤病员养伤的故事。有十八个伤病员,戏里叫十八棵青松,因为接到的飞行员也是十八个人,所以祝政委戏称他们为十八棵青松。
1970年4月,大家告别了使他们成长的航校,告别了茫茫的大漠,又登上了东去的列车,向新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大家围着王团长、祝政委他们问长问短,都想多了解一些部队的情况。部队是他们向往的地方,也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诸如飞什么飞机,训练什么课目,有没有仗打等等,都是大家关心的问题。
听到团长、政委讲述部队的事情,旁边座位上的同志都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了团长、政委坐的地方。
团长简单的介绍了部队的情况。他们要去的S师现在有三个飞行团和一个夜航大队,三个昼间团分别叫B团、C团和D团,主要飞白天,当然也训练夜航,叫白天能打,夜间能走。夜航大队则主要飞夜间。
他们到部队后先到C团,C团是部队的训练团,不担负战斗值班的任务,飞的还是米格型飞机,跟航校高教团飞的是同一机型,只不过在技术性能上有所改进,叫比斯飞机,是抗美援朝后期投入战斗的飞机。
到C团的主要任务是巩固和提高航校训练的内容,再飞一些对空中目标的模拟攻击,复杂气象课目,达到两种气象的水平。然后再到B团或D团改装新型的亚音速战斗机,在达到四种气象后,才成为一个真正的飞行员。
“所以,你们的道路还很长。”王团长介绍完后,祝政委接过了团长的话题:
“你们现在是飞行员,但还不是战斗员。我们部队要的是战斗员,是能够执行各种任务的飞行员。不要以为航校毕业了,就是一个飞行员了,那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更难的课目还在部队,更大的考验也在部队。
你们现在航校毕业了,参军也有四个年头了,一般的兵也就当到头了,但是你们不是一般的兵,是特种兵,飞行是你们毕生的职业。
现在你们可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活思想,离家快四年了,你们想家,家里人也想你们,想回家看看,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有的同志岁数也比较大了,20多岁了,家里也想让你们成家,这些都是现实问题,我们做领导的也考虑到了这写问题。
但是,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探家和找对象的问题恐怕要往后放一放了。你们还年轻,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飞行事业上,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们会安排。
按照当前部队的规定,没有飞完两种气象是不容许找对象的,也不容许探亲。”
不亏是政委,有很高的洞察力,政治工作也做得很及时。
此时的张志宏正有这些想法。
找对象的事到不是很急迫,但是却很想回家看一看,而现在正是好时间,火车就路过家门口,只需给一两天的时间,下车回家看一眼,随后再赶回部队也不迟。
自从父亲到航校看过自己以后,他知道奶奶和母亲天天念叨自己,门口只要有车过,就幻想着儿子回来了,总要伸着脖子朝车里张望。
古时候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自己虽然比不上大禹,也两过家门了。但是领导不发话,自己也不好提出了。还没有到部队,就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会在领导的头脑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对将来的发展不利。
他还想念着郑萍,她还在农村下乡锻炼,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不知道广阔天地把她锻炼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是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虽然保持着通信联系,但容貌的变化用文字是无法表达的,真想去看一看。
但是这个想法只是一个奢求,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去探望,更何况只是一个关系比较密切的同学。
这些都是个人利益,领导总是说,个人利益应当服从革命利益,还是想想飞行的事吧。
火车在不紧不慢的前进,车轮和铁轨的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听团长的话语,今后仍然是一个爬坡的过程,有很多的练习要去飞,有很多的新东西要去学,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呢?
有困难到不怕,军人嘛,就是能克服困难,只是训练的进度能快一些,尽快的完成所有的训练任务,使自己尽快成熟起来,达到领导的要求。到那时也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小打算。
“老甘,这个车站不是你家吗,你不下去看看?”
陈大壮的喊声提醒了张志宏,可不是吗,从这里下车,再坐两个小时的汽车,就到家了。可是不能,军人有军人的纪律,擅自行动是不行的。
“你家就在这里啊?”
陈大壮的话也告诉了王团长和祝政委,祝政委听到后说了一句:
“现在不行,部队还等着你们赶快投入训练呢,希望你能理解。”
“政委,你放心,我能理解。大家都没有回过家,我不能搞特殊,革命军人就要以大局为重。”
不太善于表达的张志宏在领导面前也说出了几句豪言壮语。
火车经过了短暂的停靠,又继续前进。
再见了,可爱的家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