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就是个没出息的,都死了也不知道挑个四个轮子的坐坐,都是庄稼汉子老实人,何必去祸祸人家。”
刚说完,冷七眉头一跳,心里不免窝了些火气,那汉子竟然撒腿小跑了起来。
眼见就要跑到了前面的乱坟岗上,冷七一甩袖子也飞奔了过去,人有阳宅,鬼有阴坟,鬼进阳宅,无亲则厉。人进阴坟,自然也是麻烦。
拉着车子又不知道拉了多久,自然没有冷七的速度快,就在冷七即将追上的时候,拉车的汉子忽然转过头,一张满是汗渍的脸上面无血色。
那汉子瞪着一双满是白眼仁的眼睛,龇牙咧嘴的冲冷七阴森森的笑。
要是换个平常人,还真就说不好就被吓走了。
“行了,别龇牙咧嘴的吓唬谁呢?小道爷我今天心情不好,忍着不抽你已经是你命大了。”冷七吐口气,步子不停,走到那汉子跟前,伸手探了一下,浑身冰凉。
见此,冷七摸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村子里胡老四家的黑狗身上放的,那条狗平常猪杂碎猪骨头管够,个大膘肥,长得极为凶悍。
给黑狗放血的时候胡老四还啧啧称奇,说这畜生平常见谁都爱理不理的,就连自己这个主人要想摸两下都要提两副猪大肠,还得是锅里煮熟的。见了冷七却摇头甩尾巴吐舌头的再腿上乱蹭,那德行,跟见了亲爹一样。
冷七当时脸就黑了,要不是知道胡老四就是个没脑子的,非抽他。
畜生灵性高了,跟寻常懂事些的孩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自然是不肯成天对着人摇头摆尾的了。冷七之说以后好好待它,家里有他看着,寻常的肮脏东西见了都会绕着走。胡老四自然乐的颠颠的应下了。
冷七拿手指轻轻蘸了一点,黑亮的血渍在拉车的汉子眉心揉了两下,那汉子脸色就变了,开始不断的抽搐,渐渐地嘴里乌拉乌拉的对着冷七骂。
等到汉子安静了,冷七刚准备把瓶子重新装回去,脖子跟后面阵阵的发凉。
“滚!”
冷七忽的转过头,大声的对着空气吼了一声,小路上忽然静了,只有一阵邪风打着旋远远地往路那边吹过去了。
“都看什么呢?好死不死的看什么呢?都滚回去睡觉!”
骂完了一声,冷七又厉声指着四周破破烂烂的小坟头,骂了几声。这一回,彻底安静了。
“救命啊!哎呀,杀人啦……抢劫啦……”
这才刚静下来,突兀的一嗓子把冷七吓得跳起来,等到看清是瘫在地上的那汉子正扯着嗓子亡魂大冒的喊救命的时候,冷七是真火了,二话没说一脚踹过去。
“什么呢?我抢你啊?抢你车子啊?再说了我真杀了你你叫救命给鬼听啊?也不瞅瞅这什么地方?”
蒋大兵懵了,脖子转了一圈,第一眼看见的是半拉坟头和干的都是窟窿眼的两根骨头,心底哇哇的凉。
“哎呀,出人命嘞……”
冷七额头青筋暴起,“是出人命了!你老实交代,干了什么亏心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做亏心事儿人家怎么好端端的就找你做替死鬼?”
“大王啊,俺某干啥亏心事儿啊!没有啊……您老高抬贵手别害俺……”
“我像土匪?你当我土匪头子啊?别喊我大王,老实说,说不清楚谁也救不了你!”
“村南头的刘大蝈蝈死了,俺娶了他婆娘算不算……”
冷七觉得自己今天脾气有些暴躁了些,死吧死吧!碰见这样的死他八次都不算冤枉,谁管你娶了谁家寡妇!
费劲口舌的才勉强跟蒋大兵说的明白了,可具体明白没有,冷七也不知道,这夯货张嘴就叫唤:“妈呀……闹鬼嘞……”
一个大男人被吓得尿裤子冷七都不想说啥。
蒋大兵的脸色煞白的半响,才忽然结结巴巴的抬起头,“有有有!俺想起来嘞,我滴个乖乖,我就说这事儿不对劲,就是不对劲啊,闹鬼嘞……”
冷七自个蹲在一边,他想好了,抽完这根烟,这夯货要是还个没完不说正事儿,那真是活该!把自个跑了算是自己和他没缘分。道家人嘛,讲究缘分,不是不帮他……
好在蒋大兵终究没有个不停,还是说起了正事。
“俺们村儿东北角吧,就一片儿空地,就前阵子!收麦那会儿,上面来人说寻思着在这片空地儿上建个砖窑厂,脱贫致富,先走一步嘛!这不,烧砖就得挖土啊,没多大功夫,那地方就挖出了好大一个坑嘞,兄弟啊,你是不知道,那个坑啊它不下水,乖乖滴真是邪了门了,六月的时候好大嘞太阳,河里水都干了,就那个坑啊,一滴水不见少啊,你说邪门不邪门……”
蒋大兵吞口唾沫,缩着脖子用黑乎乎的脚丫子踢走一块骨头,看着冷七,一脸的慎重。
“兄弟啊,讲不动嘞,饿嘞莫有劲了……”
190章 鬼请人 二 死倒煞
水井打的深了,水或许会永远不干!
可那水池子统共不过两米深,方圆不足一个篮球场大小。六月的太阳多毒啊?按照蒋大兵的说法就是,村子里的人都说挖土挖出来风水了,风水宝地,池水不干!
这还得了。
原本荒着无主的地儿,立刻就有村子里的无赖汉跳了出来,指着说是自己家的!理由是十几年前自己的老爹老娘在这里种了几颗槐树。
槐树不成才,又招阴,所以这话鬼都不信!后来便被大队里的支记指着鼻子骂了回去。
枪打出头鸟,杀了鸡儆了猴。经这么一闹,算是平息了下来,砖窑厂继续开着,只是挖土的地方改到了别处,风水宝地可不是哪个地方都能有的。只是那片地方,却就那样搁置了下来。
天气热,总会有几个捣蛋孩子不听自家老子的话的。当然,这次出事的不是那些孩子。
自从那水池子闲置了下来,到那戏水的孩子天长日久的也没见谁出事,知道出事的那天是因为那无赖汉不见了。无赖汉姓杨,村子里人都喊他杨赖皮,至于真名反倒没几个人知道。
杨赖皮的老婆哭着喊着从饷午满村子的找到了天黑。可依然不见杨赖皮的人影,最后没办法,大队里的支书敲着脸盆子喊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那时候玉米秧子蜀黍秧子还不高,这人能跑哪去了,再怎么无赖,好歹是自家村子里的人,自然是要帮衬着找一找的。
蒋大兵那个时候是最不乐意去的一个人。为啥,这杨赖皮从小欺负自己长大的,这不前些日子非要拉着自己去挖金子,从小养下的经验让蒋大兵长了个心眼,这杨赖皮嘴上说的好,可是夜猫子进宅,他不安好心啊!
蒋大兵更不相信天上掉金子的事儿。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是,蒋大兵认定了这杨赖皮是到哪快活去了,因为当天下午吃过饷午饭约莫一辆个时辰,这杨赖皮还到家里找自己,非要拉着自己去洗澡。
对此,蒋大兵倒是没多想。天热的邪性,蒋大兵也想去水里扑腾两下,多痛快!可是自己的女人肚子已经现了形,怀了孕的女人怕热,要有人伺候,就这样啊蒋大兵才拒绝了杨赖皮。
杨赖皮也没纠缠,转身就走了,只是脚下水淋淋的印子让蒋大兵有些迷惑。
听到外面敲锣声和大队支书来喊自己的时候,蒋大兵纵然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披了件襟子褂,跟着人群点了火把出了门。
人群浩浩荡荡的把地里河里小水沟里能藏人的地方找了一遍,依然不见杨赖皮的身影。那时候已经到了亥时,也就是九点左右。
大队支书披着衣服早已经骂骂咧咧的骂开了:“妈嘞个吧,混账杨赖皮,就你长嘞排场,一个村子里的人因为你耽误多少事……”
骂归骂,这个时候,人啊心里反倒生出了不安的感觉,庄稼人睡得早,更不会轻易在外面过夜。况且家里人都不知道一点动静。
最后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今天吃饷午饭前面杨赖皮去了村东头那小水坑,把他们几个游水的小子撵了回来。这孩子还说他们舍不得走,就想在不远处等着,啥时候等到杨赖皮走了再下水玩会儿,这一等,等到日头偏西,也不见杨赖皮出来,这几个孩子肚子也开始叫唤了,就商量了下各回各家了。
一向不爱说话的蒋大兵抖抖袖子,跳着脚:“瞎胡扯!满嘴嘞瞎话,你赖皮叔今儿饷午吃罢饭还来找我嘞……”
“那你们吃饭还商量好按点一起吃啊?不长脑子!”大队支书,挥挥袖子,瞪了蒋大兵一眼,喊了声“走,去看看!找不到就各人先回家,明天报公安局……”
蒋大兵心里嘀咕了,这就是不按点,也不该差两三个钟头啊。
跟在后面的蒋大兵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烦躁,花蚊子嗡嗡的往身上凑,蒋大兵一巴掌一个,拍的起劲,也不知道拍死了多少个花蚊子,前面有人喊“找到了”。然后人群就乱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干嚎起来。
大队支书揪着蒋大兵的衣领子,手指头点着蒋大兵的额头,唾沫星子满天飞。
“蒋大兵,给我老实交代,你不是说你下午见到了杨赖皮人了吗?唬谁啊?”
蒋大兵走到水池子跟前,这才看到了杨赖皮,然后双腿一软,魔愣了一样,今下午叫自己去洗澡的是谁啊……
后来报了警,公安局的来之前,村里有个年纪大的老人,走过来脸上就没平静过,没牙的嘴里不停地念叨:“咋会是仰着呢?咋会是仰着呢……不祥啊……不祥啊……”
人淹死之后,随着尸体**,体内渐渐胀气,随着尸气越来越多,尸体就会变成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的大头鬼。最后浮上水面,先是上肢,然后再是下面。男人和女人的骨头不一样,所以啊,这浮尸有个特点,就是“男俯女仰”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不是绝对。所以对于这杨赖皮的尸体是仰着的,冷七并没什么,可是对于什么事都喜欢绝对化的老人来说,这就出问题了。
不过,也确实出问题了。
因为一个下午的时间,人的尸体能腐烂到漂上来的地步吗?不能!是绝对不能的。可是这杨赖皮又分明是淹死的。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因为还不到十分钟,又出了件极为诡异的事儿。
夏日的风要么死气沉沉,要么狂暴至极。这晚月头高挂,却没有一丝的风,没风!可是水面却突然大海一样起了半人高的浪头。
浪头打过,水面上飘着的杨赖皮的尸体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沉入水中,又是一个浪头打过,在场的人全都吓得出了声,吸着凉气再不敢往前一步。
“杨赖皮站起来了……”
杨赖皮的尸体并没有完全下沉,而是活了一般随着浪头直立在水中,只露一张极为狰狞的脸,随着水面起伏,仿佛在缓缓向前。
那个一脸疑惑的老头只是叫了一声:“死倒煞……”便一头仰了过去,被吓得昏过去了。
后来公安局的来了人,驱散了人群,也没人愿意再呆在那,就回去了。
谁也不知道公安局里的人是怎么处理的,总之过了几天就撤回去了。只是那天之后,那个老头醒过来之后怎么也不愿意再待在村子里,最后跑到大队里给南方的侄子打电话,第二天东西都不收拾就买了火车票走了。
走之前老头说,“原以为挖出来了风水,却不想挖出来了个祸害……呆不了喽……”
蒋大兵讲完,打了个寒颤,缩着身子。冷七却沉着头,何谓死倒煞?有种说法,这种煞,不把附近的人气折腾光就不会倒下,也不会再浮出水面……
这可就奇了怪了啊……冷七点了根烟,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191章 鬼请人 三 劫道
冷七现在最大的疑惑不是那死倒煞最后如何了。
这件事从蒋大兵嘴里说的古怪,可是,两件事联系不上啊。不管那杨赖皮的尸体最后是怎么被处理了,冷七却都可以断定的是,方才缠上蒋大兵的绝不是那杨赖皮!
冷七揉着眉头,自己这不长心眼的毛病就改不了。
天色已然不早了,恐怕再过几个时辰天也就该亮了。县城离这里还有三十里的功夫,身上有那个送自己回来的司机的号码,可是冷七不想打这个电话,之前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的遗体,处处不方便。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都不愿意与国家那些人牵扯过深。
蒋大兵来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意识,又是晚上,对于回去的路,蒋大兵怎么也摸不清。
冷七不是滥好人,道家讲究一个缘字,再者,冷七其实是着急回到自己那个小铺子的,中间回去过两次,有三爷和阿沐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一个卖棺材的铺子,出事就是摊上人命的事儿。这些之后再说。
因此,那所谓的死倒煞,冷七觉得还犯不着自己瞎往上凑合,公安局出面了,再出什么事,自有国家来问。说到底,冷七懒得管,三清老祖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何况是自己一介凡夫俗子。
县城叫罗山县,冷七虽说是这里的人,却勉强只能达到识路的地步。和蒋大兵这样的庄稼汉子没什么可说的,冷七前面走,蒋大兵也就一声不吭得跟在后面,哼哧哼哧的喘着气拉着命根子一样的木板车。
冷七记得前面大概七八里路的地方应该有座桥,民国二十三年修的石头桥,1938年的时候那座桥东头就驻扎着小鬼子的部队。那个时候这座桥叫金刚铺河大桥。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桥上面是水泥墩子,下面却是木头顶着,如此几十年风风雨雨,地震水涝,都不曾见破坏。
走了约莫一个钟头,冷七看到了那面在文,革时被破坏掉了的石碑,残缺的只剩一半。蒋大兵喘的厉害,在后面不停的央求:“小兄弟啊,咱歇一会儿吧!”
“要歇你歇着,我呢着急赶路,不用跟着我,给你的符篆一张戴在身上!一张贴院子里,那东西不敢再找你!”
冷七扔下一句话,转身要走的时候,步子情不自禁的一停,回头看看要跟上来的蒋大兵,摇摇头,一脚踏上了桥面,才走几步,脚下的声音响起。
冷七下意识的就要跳开,可是晚了,两个绳圈从桥面上一片枯叶中露出来,刺啦一声,冷七两只脚裸稳稳当当的被拴在里面。
紧接着,两股巨大的力道从水泥墩子两侧传来,两只腿控制不住的岔开劈在地上,身子也仰了过去。
裤裆里两根大筋被扯得生疼,冷七揉着被石头墩子碰的嗡嗡响的脑袋,骂开了:“驴日的,有贼心没贼胆的!有种的出来跟小道爷明刀明枪的干!耍阴路子算什么本事……”
两个身影从桥下面翻上来,甩手给了冷七两个巴掌,火辣辣的疼,舌头舔了一下,得,都出血了。
“哎呀~碰哒鬼咧,大哥,抓错人咯~”
冷七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肺都快气炸了。
“我草你八辈儿的!抓错人了?”
听见冷七的骂声,左边那人舔着嘴角,拽紧了手里的绳子,眼中很是不屑。
“臭嘴巴!你算么子咯?乡里别!”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冷七眼珠子都气红了,一只手抓起脚下绳子另一端,山字脉自然是有炼体的手段的,冷七又在气头上,力气自然不肯留半分。
这一拉,那人竟然“饿哟”一声跌了过来,冷七顺势一脚干净利落的踢在那人嘴巴子上,两颗牙月光下明晃晃的飞了出来。
不管那人的惨叫,冷七却留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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