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偌大的庭院里居然看不到一个仆人,地上铺着一层枯黄的落叶,墙角与屋檐下到处都结着蜘蛛网,像是若干年未曾有人打扫似的。
我沿着庭廊慢步,鼻间忽闻一道芳香。
那是一道悠长、绵延的兰花香味儿,含着它特有的淡雅、芬芳,慢慢渗入我的呼吸,浸淫着我的心灵……
我下意识地冲那方向而去,转过几处假山,走入一片兰花的世界。有白的、有黄的,有绿的,也有素花及蝶花,不夺目、不张扬,花开适中,超然美丽。
兰花文静,质朴素雅,微风轻抚,荡出隐隐幽香,沁人心肺。
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只是小时候见母亲摆弄得多了,也莫名知道些兰花的品种与种法。
我顺着花丛慢步,徜徉在一片花海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待我折转身时,有些诧异的对上一张素淡如幽兰的面庞。
她穿着一袭宽衣长袖的素白衣衫,长发拢成一束半垂在肩头,随着轻风丝丝缕缕地飘拂着,颇有仙姿,很是迷人。
她一手提着水壶,抿着棱角分明的小嘴儿朝我浅浅一笑。
我出于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提步向她走去。
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我依稀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淡若幽兰的清香。
我震动了一下,偏头打量起她含着淡笑的脸庞。
半响,我未支声,她也未说话。
我们只是互相注视着,似要融化在彼此猜度的目光之中。
我笑了。
她也笑了。
我说,“我应该见过你吧。”
她说,“你不该这么聪明的。”
于是,我又凝眸深望了她一眼,转身向前方的庭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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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马车上,我一直在想方才那个古怪的女人,秦绍跟我说话,我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半句也未听进去。
“寒儿你又在神游什么?”他气呼呼地扯了我一下,索性坐到我身旁,抬手挽住了我的腰。
“子初。”我突然回转头,与他脸贴上了脸,“干吗离得我那么近嘛。”
“你干吗不睬我,在想什么?”
“我想重要的事嘛。”我嘟嘟嘴,“子初,我听魏叔说,皇上把追查天道门行刺一事又交托给了你?可有眉目?”
他摇了摇头,“还在查。”
“他有没有给你设定限期?”
“这次到没有。”
“哦。”
“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我露出小白牙,嘿嘿一笑,“子初,听说你经过流寇一役后,成为全城百姓膜拜的对象,民望涨了呢,高兴不?”
“有什么好高兴的。”他蹙眉。
“也对,锋芒过露会遭人妒,那个赵老头子说不定又在算计着怎么害你了呢。”
“你这张小嘴,真是口没遮拦的。”他忽而俯首,亲啄我一口,邪气地笑笑,“不过吃起来却很甜,柔柔糯糯的,好香。”
“去!你个色鬼。”我挥动着小拳头砸向他的眼睛,估摸着能砸出一个大大的熊猫眼来,嘿嘿。
他哈哈大笑着攫住我的拳头,一把将我搂到怀里,胡乱亲着我的小脸。
嬉闹间,马车车顶突然震动了一下,我俩同时抬起头,只见一道人影破顶而入,随着她的降临,马车车厢“啪啪啪啪”四散开来,整齐地向四面八方倒下。
只不过一秒功夫,厢式车就莫名其妙变成敞篷车了,王爷车就变老爷破车了……
我瞧着坐倒在我们对面软凳上、一脸讪笑的九公主,挖哈哈大笑起来。
秦绍则气得头顶生烟,怒吼一声,“怎么是你?”
我们三人面对面,坐在没顶没厢壁的马车上,接受众人目光关注。这简直太好笑了嘛!我捧着肚子笑倒在子初身上。
赶车的牛叔急忙驭马停车,瞪大他的水泡眼回望着我们。
子初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一把拎起九公主,“呼”地一扔,当垃圾一样,把她抛出去老远……
我再次笑得绝倒!
天哪,当冒失公主碰上火爆王爷,原会生出这番场景来哟!
一直到回了王府,秦绍还在那边儿兀自嘀嘀咕咕骂个不停,骂她没头没脑子啦,骂她不识大体啦,骂她神经病!
晕,这神经病三个字,貌似是从我嘴里学过去的。
膳后,我百无聊赖地陪他下棋。起初连赢两盘,之后连输五盘,气得我掷子起立,大声嚷着“不玩了”。
他看看时候亦不早,也就悻悻然地放了我回房。
我进屋的时候,采儿正坐在桌子旁,一手支着额头,勉强保持着半清醒状态,可怜兮兮地直打瞌睡。
我走至她身旁,轻轻抬手拍了她一下,她立刻跳了起来,揉着眼睛叫道,“公主。”
“采儿,回房睡去吧。”
“可是奴婢要留下照顾公主呀。”
“行了行了,回房睡吧,我这头躺下睡死了,从不起夜,去吧。”
“哦。”她笨笨地点了点头。
“采儿,现在也不过就十点多,你怎么累成这样,白天事儿很多吗?”
“嗯……”她舔舔小嘴,支吾不语。
我心里立刻明白了,表面上却未显露出来,只是淡淡地笑道,“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公主。”她如蒙大赦般地跑出了我的屋子。
我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个笨采儿,准是又让馨如这丫头指使这指使那,白天忙得半死不活,临晚自然筋疲力尽了。
看来,这馨如丫头真是愈来愈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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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难得起了个大早,本想梳好头,自个混到厨房去看看有啥吃的。
这时馨如跨进了门,见我已起床,立即赔上笑脸迎向我,“公主怎么起那么早呢?馨如替公主梳妆。”
“嗯。”我放下手里的象牙梳,微微点了个头。
馨如一边替我拢着长发,一边笑道,“王爷今儿起的更早,已经出府去了。”
“嗯,他忙着追查天道门的事,不得空儿。”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从铜镜内端望她插在鬓边的一支金钗,“馨如,这支钗……”
“哦,是采儿送给我的。”她替我挽了一抹流苏髻,朝我发上镶着饰物。
我默不作声了片刻,着好衣物,我站起身,转头望着她,“怎么不见采儿,还没起来吗?”
“她……”
“公主。”采儿兴高采烈地跑进门,黑里透红的小脸上挂着一排密密的汗珠,看来是劳作了不少时候。
“采儿你一早上哪了?”我不动声色的问道。
“采儿刚去把王爷的书房整理了一下,公主找我吗?”
“王爷的书房不是由馨如整理打扫的吗?我记得采儿你还有别的地方要整理。”
“啊是这样的,公主,因为我今天一早起来头有点晕,所以采儿她自告奋勇要替我……”
“你住口!”我见她还敢狡辩,于是更加气愤。
“馨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儿,采儿脾气好、人老实,你看准她不敢搬弄口舌,就如此欺负她,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我以前说过,没把你当下人,我没买下你的自由,你随时可以离开。但你既然不走,要留在这府里,就得守这府里的规矩。王爷交代的事儿你都敢阳奉阴违,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公主我……”
“你别编理由骗我,原本还想给你机会改正,谁知你愈来愈变本加利了。你的事情很多吗?什么都要塞给采儿做,那她还不做死?这也就罢了,我看你还处处收受仆人们给你的好处,你到底允了人家什么事儿,人家这样巴结你?”
“公主不是的,我……”
“哼,我还敢把你留身边儿吗?哪天叫你卖了,我还傻呆呆地替你数银子呢。”
“对不起公主,馨如不敢的。”她急忙跪了下来,两行泪随之掉落。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是,现在你只是差遣采儿,可难保你哪天不来差遣我。”我冷笑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她真怕了,哆嗦着直求饶。
我思来想去,她这种逢高便攀,逢低就踩的个性始终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我也实在没那个精力跟她斗智,还是留个省心点的丫鬟在身边儿吧,免得日后她真为了利益出卖我,到时哭都来不及。
于是,我故意端起一张冷脸,冲着她冷笑数声,“馨如,我这小庙供不了你这尊大菩萨,我想,你还是另寻地头栖身吧。采儿,送她出去。”
陈馨如放声恸哭。
“公主,公主息怒,馨如姐也只是一时糊涂,我想她……”
“采儿你不必替她说话,我主意已定,你照做就行。”我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再劝我。
馨如一听我这话,哭得更为大声。
半响,见我铁了心执意赶她走,于是她掩面啼泣着奔出了门。
熟料,午时未到,秦川那死小子便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他从外面冲入门时,我恰好正处于无聊透顶的发霉状态,正想着用啥来打发时间,巧了,就有个冤大头自个送上门来找骂了!
这小子满脸的不高兴,一开口就是连串质问,“你为什么把馨如赶走?你为什么不要她?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东西吗?你为什么不喜欢?你喜欢什么?”
我这一听,立时就浑身来劲了。我从塌上跳了起来,凶眼朝他一瞪,“哈,我还没找你,你就巴巴地赶来找骂了。”
“我找骂?”
“怎么不找骂?你看看你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丫头?又势利又阴险,我不要!”
“你说什么?势利?阴险?”他气呼呼地盯着我,“你针对我。”
“我针对你?”脑子有毛病吧,现在说的是那馨如丫头,干吗把事情往他自个儿身上拉去?
“你若不是针对我,干吗单单把我送给你的丫头退回来?”他愤愤不平地说着,一个箭步挨近我,伸手捉住我的手腕,“你说!你干吗不把二哥送你的丫头退回去,不把四哥的丫头送回去,单单针对我呢?”
“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丫头里还分老二、老三、老四的人?
137 皇脉都不正常
137 皇脉都不正常(3039字)
“是不是没话好说了?”他怒睁着双眸。
“我不是没话好说,而是……”
“而是什么?你就是针对我!你还在怀疑我对不对?”
“我怀疑你什么呀?”
“你怀疑我跟天道门还有瓜葛,你生怕我带给你什么麻烦,所以急着想和我撇清关系,你好可恶,我都跟你说了现在与他们毫不相干……”
“喂!你这是说的啥啊?”我哭笑不得地拨开他的手,扬扬拳头,“我根本不是针对你好不好?是馨如做得太过分了,我对她的人品有着深刻的怀疑,所以我不想把这样一颗不定时炸弹留在自个儿身边。”
我看着他一头雾水的表情,心知他听不懂炸弹是何玩意儿,于是,我“唉”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子悠,你会不会扯得太远了点儿了。”
我拽拽他的衣袖,“是不是馨如在你面前加油添醋的说了些什么?”
“你不要转移话题。”他恼火地反手握住我的手,“我问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混迹江湖,行为放荡,你由此感到诸多不满,所以你打从心底瞧不起我?”
“是馨如跟你说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子悠,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会这样说你吗?你不要被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儿蒙骗了!这根本不关你的事,这明明就是我跟她之间的问题!现在是她非要把你扯到这问题上来!”
“你不是瞧不起我,所以把馨如还给我吗?”
“我……唉!”
“你干吗转过身叹气?”他气吼吼地将我扯转身,“我要你瞧着我说话。”
“喂!”我使劲推开他,瞪眼大叫,“你今天发毛病啊?突然冲进来对我大呼小叫的,神经病!”
“我就发毛病,哼!”他一脸不高兴的嘟嘟哝哝着,“我要你把馨如收回去。”
“我疯了我才把她要回来!她那么可怕,心计如此深沉,我敢留她才叫怪!”
“我不管!总之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可以不要。”他一把将我捉到身前,冲我幼稚可笑地嚷嚷着。
“喂你几岁啊?”好无聊,好幼稚!
“二十二,比四哥小三个月。”他很老实的回答我。
我眯着眼儿细细瞧了他半天,忽而“噗嗤”一笑,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你笑什么?”
“我笑我的,你管不着。”我蛮不讲理地瞪了他一眼。
“你要不要馨如?”
“我……”
“你要还是不要?”他怨气冲天地问我。
那模样儿,活像我若是说个不要,他便立刻冲出去把跪在门外的馨如宰了似的。
迫于淫威,我只好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随即笑了。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东西!我在心底暗暗骂着,偏着头想了一下,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喂,上次都忘记把东西还给你们了,这个你拿去。”
结果,他又气得跳了起来,“还说不是针对我,你干吗偏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呢?”
我晕!我发现这家伙今天脑子进水,有点不好使,怎么莫名其妙变得那么孩子气呢?得得,不要是吧,我还不是成心要还你呢!
你不要,我装着,改明儿回去后,拿到古物店卖去,还怕卖不出个天价?嘁!
秦川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叫了两声,馨如耷拉着脑袋,哆哆嗦嗦地走进门,“扑通”朝我面前一跪,哭得声泪俱下直呼求饶。
采儿见状,不忍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从旁相劝,替她直说好话。
于是,我无可奈何地重新收下了馨如,纵使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咬咬牙忍了。
“你起来吧。”我向她挥挥手。
馨如涕泣着站起,垂首立到一边儿,不敢支声。
“馨如,你以后要脚踏实地好好做人,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听到没有?”秦川瞥了她一眼,沉着俊脸冷哼。
“是,馨如不敢再偷懒了。”她瑟缩了一下,垂着头靠到采儿身旁。
我郁卒地望了他们一眼,扁扁嘴,长叹一声。
看来,这陈馨如还真是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她这性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日后还得多注意着点儿,别到时候真被她反咬一口,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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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我差人送走了子悠,回到房里打了个小盹儿,睡了半个多时辰。
我是被热醒的,醒来后感到身子黏糊糊得万分不爽,于是便叫采儿搬个木桶进来给我倒水洗澡。
想想,如今才六月不到,天气便如此炎热了,那到了七、八月份,还不得把我给热死么?
可恶的秦绍,不知把我的手表藏哪儿去了,不然早早和萝卜联络下,说不定如今已经可以回家吹空调了。
几天来,我数次潜进秦绍的屋子搜寻,可惜那狡猾的家伙把东西藏得太隐秘了,害我每回找半天,却连屁都没找着。
我还特意搬动他的花瓶,仔细研究他屋里的摆设,连墙上那几幅画也不曾放过。到头来,东西没找着,他屋里的花瓶到被我打破了三只……
之所以会有三只,是因为我每次打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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