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亲一口,“老公,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太大了,万一你又受凉怎么办呢?”
子悠摸摸鼻子,嘀嘀咕咕道,“完全天壤之别嘛。”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身,用力扭扭嘴角,学着我的模样儿,嗲嗲地叫了声“老公”然后把头一甩,“哼”了一声。
我险些没笑喷,突然大吼一声,“回来!”
“又干嘛啊?嫂子!!”
“把我儿子还回来,你想干吗?抱着他去卖啊?”
子悠气呼呼地返回,把儿子往我们手上一塞,撇嘴,“有什么了不起,改天我也生一个去。”
“去吧去吧。”我捂着嘴呵呵偷笑。
“子初,我们也回村里去吧,我想见见那位傅神医,问问他你的嗓子几时会好。”腰上蓦地一紧,我急忙转过身抚慰地拍拍他的胸膛,“别担心,别担心,就算你一辈子开不了口,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很想听听你的声音,很想……”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他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寒……儿……”一道仿佛被砂轮碾过的声音,残破不堪地小小声冒了出来。
“老公!你叫我?”我蓦地抬起头,惊喜地望着他,手指顺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掠过,轻轻印上一个吻,和着我欣喜的泪水,“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不论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消磨,你一定会康复的。”
他执起我的小手,放在他有些干裂的唇皮上摩挲。
“子初,我能这么快见到你,真是运气超好,真的。要不是碰到子悠,还有占小白突然天神一般冒出来把我给救了,我们的宝宝这会儿可能已经被一个女乞丐抢走了,那人好奇怪,她叫我贱人,还一口道破我的来历,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子初用力搂住我,神经质兮兮地摸索我的周身。
“我没受伤,一点伤都没有,子初,子初……”我拉下他的手,双手放平在他腰上,与他紧紧贴合在一起,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聆听他紊乱的心跳声。
许久,我才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他怔了一下,隔了好久,才勉强点了个头。
“是谁?”我好奇地追问。
他摇摇头。
“告诉我嘛,我就是想不到是谁,有些郁闷嘛。我心里不能藏谜团的,你不告诉我,我会猜啊想啊,茶不思饭不想,然后身体一天天衰弱……”
“碰!”一个莫名其妙地旋转,等我张开眼,啼笑皆非地发现又被他压在地上,四肢牢牢地锁在一起。
宝宝呆坐在一边,早就忘了啼哭,大概是被丢了N次也就习惯了吧……
“子初,子初,我错了,我再也不吓你了,我没事,我没事呃!”我心疼地伸手摸摸他苍白的脸颊,这个深爱我的男人,曾经眼睁睁地目睹过我从他眼前消失,他惊慌,他失措,他觉得那天要不是他没压住我,我根本不可能凭空消失掉。
他自责,他懊悔,他一直一直都在自我折磨……
“傻瓜。”我拉着他的手,轻柔地按向我胸口,“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抛弃了家人和朋友,就是为了寻到你,我怎么可能再轻易地离开呢?”
他望着我的双眸离奇透亮,像是突然之间燃起了两簇焰火,火热得叫人心悸。
他轻轻拉过我的手掌,在上面横平竖直的划着字。
“秀玉?”我惊讶地扬起眉,突然大叫一声,“花秀玉?”
他点点头。
“你当时一直不肯告诉我你是怎么惩处她的。原来,你竟然把她弄去当乞丐?”我张大嘴愣愣地望着他,的确不愧为心狠手辣的秦氏宗脉,手腕一致……
我眼前忽然闪过花秀玉覆面的凌乱长发,她下巴上的疤痕,她狠毒的目光,不由失声叫道,“你该不会是把她划花了脸,驱出去当要饭的吧?”
他很诚实的点点头。
我一手拍上额际,“我的老天爷,你们这时代,女子对容貌有多注重呀,你居然……”怪不得她要恨我入骨了,的确同室同宗,源于一脉的狠……
他眨着眼瞧了瞧我,突然伸手抱了我一下。
“以后你不可以再这样伤害别人了。”忆及花秀玉凄惨的叫声,还有她被占小白断去的一掌,我又再度叹了口气。
这年头,男人怎么都那么狠啊!
他很受教地点点头。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捧起他的脸,自然而然地与他唇齿相连,“我会治好你生理与心理上所有的毛病,老公……”
我低吟。
只是我当时却不知,生理上的毛病固然好治,心理上的毛病却始终难以痊愈。
何况有傅清尘那种厉害到有点变态加神经的神医在,自然是,妙手回春,万事难不倒他。
我的那一次凭空消失,成为子初终其一生的梦魇,实在太骇人了!直到若干年后,每逢刮风打雷,他都会紧紧抱住我,丝毫不肯松手。
尤其某一日若是遇上日全食……
他会更疯狂,不论身在哪里,都会在最短时间内鬼魅般地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不顾我求饶,把我死死拽进屋子里,用力的压住我的四肢…………
他平素真得很正常,只是刮风下雨打雷闪电时,惊慌地拥住我的子初,更叫人心疼。
我决定,要以我一生的柔情来弥补他这块伤疤,直至永远,永远——
如果可以,我好想祈求老天,永远放晴,不要变天吧——
为了子初,为了那个深爱我的男人……
******
两个月后
“四嫂,四嫂!!”
“咋呼什么呀?”弯腰一钻,我从一间破烂不堪的屋子内走了出来。
“马都准备好了,还请您验收。”子悠一撇嘴。
“嗯,不错不错。”我绕着三匹白马打了个转,“不错,毛色纯白,四蹄稳健,子悠,你真是朋友遍天下,这么快从哪儿摸来三匹好马?”
子悠摸摸鼻子,“我一向很能干,不过嫂子,你确定你要自己骑马?”
“当然——”
“不是。”一道温润坚定的声音蓦地打断我的下半截话。
我立刻垮下小脸,转头,拖长调调,叫了一声“子初——”。
“嗯。”他点点头,像连体婴一样自动自发贴到我身边,双手扶住了我的腰。
我随着他的力气,倒退了数步,整个人落入他的怀抱。
“我抗议!”瞥眼看到子悠嘴角那抹偷笑,我更气了,“我要自己骑马!”
“你是要我抱着云儿骑马?然后手一抖,把他给飞出去?”他眯眼威胁。
“呜……”又拿儿子来吓我。
“好嘛,我抱就是了。”我气弱地垂下头,他随手把宝宝放入我怀里,抱着我飞身上马。
“走吧,子悠。”
“不和小白打声招呼了吗?”
“不用去了,傅神医和占少侠一早就出门了。”我抢着回答。
“这样啊。”子悠嘟囔一声,隐约听到说什么“没良心”。
我翻翻白眼,“走吧,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呀?”
“什么,我婆妈?”子悠气得一跳上马,“四哥,你该好好管管你老婆了,看她口无遮拦的。”
“我是你四嫂,嫂子如母,笨蛋,该你对我客气点!”我老气横秋地瞪了他一眼。
“哼,四哥。”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我和子悠同时掉转头,啼笑皆非地望向他。
“我会好好管教寒儿。”子初俯首望了我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年长的人说,多生几胎,女孩子就会比较成熟些。”
“什么?”我张大嘴。这算什么鬼点子?我抗议!
子悠禁不住放声大笑,“四哥,好主意!看你的了!”
这两混蛋男人!我又气又急的一挥拳头,被他笑着捏住,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驾——”子悠双腿一夹马腹,向前慢跑,长吁短叹道,“我看你们两个穷恶心,真不知我这辈子倒了什么霉,得跟着你们游山玩水,这一路到卫都城,没有三个月功夫怎么走得到呢,唉!我会长针眼,而且不止一个!”
“哈哈哈——”子初笑着纵马奔驰,越过了子悠的白马。
“驾——”子悠一时兴致大起,“四哥,好久没有赛马了,今天看我们谁头一个到下一个镇好不好?”
“你赖皮,哪有你这样子的呢?我们三个人,你就一个人,当然跑不过你啦。”
“宝宝也算人?”
“不是人是什么?”我冒火地瞪了他一眼。
宝宝爬在我怀里,一扭脸,可爱地冲着子悠傻笑。
子悠哈哈狂笑。
臭小子!我揉揉臭宝宝的脑袋瓜子,真是个搞不清敌我的笨笨!
“好,我让你们先跑一段,如何?”
“那还差不多!”我点点头,“奖品是什么?”
“你儿子?”子悠哈哈大笑。
“我呸!”我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就赌你身上那块玉。”
“好。”他一口应承,“你们输了呢?”
“我们怎么会输?子初快跑!”
“驾——”子初催马疾奔,骏马嘶鸣,霎时窜了出去,远远地将子悠抛在了后面。
“呀!四哥,你也会耍无赖!四哥,等等我,四哥——”子悠爽朗大笑,一伏腰,加速催马快跑。
我抱着宝宝扭回头,只见两匹白马一前一后紧紧挨靠在一处,欢快地撒蹄,“得得得得”,在一条紧窄的土道上扬起了滚滚黄沙——
碧云天,阳光刺目,脚下是流动滚滚的尘土,眼前是一望无垠的田野。
世界,如此延伸——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获得了全世界的幸福。
向着碧蓝的天空眨眨眼,恍惚中,爹地、克瑞斯、宝宝、伊莲,大家,一张张笑脸滑过我的眼前。
你们看到了吗?
我实在是幸福得想要飞扬,想要歌唱!
无论卫都城内等待着我的是和平还是危机,我都不怕!
我有他,他有我,我们会生生世世地执掌着彼此的幸福,不离不弃,直到海枯石烂,地久天长——
水起
风生千年
半边天
握兵卷
月下论剑
谈笑
玄机万变
一拂挥扫俗世念
与日争辉论英雄
谁是英雄?
踏故地
破愆言
为谁洗净铅华颜
无风无尘无欲天
有恩有义有情鉴
一笔
勾抹江湖怨
何日乾坤无波澜
深山小径沐岚烟
待等闲
与君约
胜负见
沧海一粟迁
【全文完】
帝殇特别番外三篇
帝殇特别番外三篇(4354字)
【帝殇出征】
秦卫两国边境:山北关
一行五人策马而来,沿着尘土飞扬的小径直入山北关正门,为首一人轻轻勒住马缰。
狂风胡乱地把他及腰的银丝吹拂向前,那头银白色的绵延长发映衬着金色的日头,显得那么耀眼夺目。
山北关门大开,守门将领率三千步兵重装出迎,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排山倒海,气势如虹。
“布防如何?”他轻轻拂动眼前的银色丝发,低垂的唇角慢慢向上一挑,露出一个极尽冰冷的讽笑。
“一切准备妥当,皇上。”
“何人啼哭不止?”他微微皱起秀眉,冷喝一声。
山北关守将立刻伏低身子,吓得冷汗涔涔,不住哆嗦,“是,是在附近抓到的一个女人,她鬼鬼祟祟想要溜出境。”
“带上来。”
“是。”守将急忙向后一挥手,“带上来!”
片刻后,哭声渐近。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被人押了上来,狠狠一推,“噗通”跪在马蹄前。
马鞭一勾,抬起那姑娘的脸庞。
她瑟缩着对上一双墨黑中透着诡异绿色的双眸,吓得张大了嘴巴,傻傻地注视,“皇皇上?为什么你……”
“朕认识你。”他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温柔,眸光流转,轻轻一笑,“你是刘芸昕的贴身侍女……叫做?”
他皱起眉头细想。
“敏儿。”
“嗯,敏儿。”他和颜悦色地望着她,“对,是叫敏儿。朕记得,皇后曾来为你求过情,要朕把你从御马监调出来,你说那里太苦了,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干的地方儿。”
“是是的,皇后娘娘恩典,皇后娘娘仁慈……皇上开恩,皇上开恩。”敏儿磕头如捣蒜,吓得魂不附体。
“朕的模样儿很可怕吗?”他低眉望向她,“很可怕?”
敏儿下意识颤抖着点点头,忽而反应过来,又急忙把头摇得仿佛拨浪鼓般,“不不可怕……皇皇上您还是像以前那样,那么英明神武,俊朗不凡。”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刷”地削去她半个头颅。
血喷黄沙,一半溅在他纯白的丝袍上。
众人面色倏变,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再一次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为什么要杀她?”开口的是一名端坐在他马后的白衣书生,玉面朱唇,俊俏至极,细细一看,不是那女扮男装的沈碧落又是何人?
“朕要杀一个贱民,需要理由么?”他转过脸来,微微笑道,“成王也不赞成朕此番做法?”
“微臣不敢。愚民乱国,窜走边境,当杀。”成王拱手说道。
他笑着点点头,“水玲珑。”
“末将在。”
“朕要你在半个月之内攻下卫国北关口,可有把握?”
“末将领命。”水玲珑遥相拱手,一身铠甲、更显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之风貌。
“朕要拿下卫国彭城,屠城三日,让尸体堆积起来,送呈卫惊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大蒙国国君,长孙无月亲笔拜贴一封。”慕容嗔接过侍卫递来的烫金拜贴,拍马上前,呈给皇上。
他伸指拈来,翻开快速一览,继而狂笑不止,“好,好!你回去告诉你们君主,就说朕三日后,在营中略备薄酒,恭候贵国皇帝大驾,面议大事。”
“遵旨,奴才先行告退。”蒙国信使躬身后退。
“去吧。”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转眼凝视着渐渐落下的日头,面色忽然一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阳光……没有了……”
慕容嗔立刻拱手,忠心耿耿地说道,“皇上,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追日逐月,让它永不落山。”
“永不落山?呵呵……呵呵呵呵……”他苍凉地笑了数声,轻声低诉道,“追回来又如何呢?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皇上,请以龙体为重。”慕容嗔眸中露出一丝狠绝。
“走吧,回去谈谈攻城的事。”
“是皇上。”
四人顺着两旁分开的人群,拍马进入山北关正门。
慕容嗔抬头看了看淡淡隐没的日头,用力一拍马,跟上四人的马速。
皇上,臣一定会为您追回这抹阳光,再亲手终结掉它!
除去您生生世世的魔障!
皇上——
您是我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君王,臣何其忍心见您再消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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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寒:血脉相连】
清风微拂,日头灿烂。
我抱着宝宝坐在子初怀里,用奶瓶喂我可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