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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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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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浅媚笑了起来:“北赫的女孩儿大多能歌善舞,古琴虽是从中原传去的,倒也不见得有多难学。”
  宇文贵妃正起身走到桌边,接过侍女呈上的药碗预备喝药,闻言道:“那何不请妹妹也奏上一曲,我等也可聆听一下来自北赫的音乐。
  可浅媚正在踌躇间,忽见半敞的窗扇外似有一抹明黄晃过,忙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坐稳,凝一凝神,纤长的手指已拂上丝弦。
  依然是宇文贵妃适才所弹的那支《一落索》,但格调一变,琴声已然大异。
  似一缕钢丝陡地抛向高空,清越地直唳九天,然后悠悠落下,却参差有序,如寒泉溅白石,如骊珠迸金盘,扬扬洒洒,次第而下,似可见得花发西园,草薰南陌。韶光明媚里,又有舞燕含情,啼莺缱绻,掠翅于花开万点中。
  春光满目里,有女子宛转而唱:“满路旋丝飞絮,韶光将暮。此时谁与说新愁,有百啭,流莺语。俯仰人间今古,神仙何处。花前须判醉扶归,酒不到,刘伶墓。”
  词中也说甚新愁,却听不出愁意,俱是得醉且醉及时行乐悠闲度日的潇洒,配着那等清澈软侬的嗓音,直听得潜沼鱼惊,天边雁落,树梢云停。
  宇文贵妃拈了药碗倾听着,黑眸仿佛飘了层薄薄的纱雾,神情间不知是怅惘还是喜悦,直到曲子停了,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侧头向杜贤妃道:“真没想到,我们宫里,进来了位少见的才女呢!”
  可浅媚大笑:“从小就有人叫我女侠来着,还第一次有人叫我才女呢!”
  杜贤妃深深望向她,苦笑道:“呃,我本以为她不认得汉字,必定也不会弹琴呢!”
  宇文贵妃大是惊诧:“可妹妹不认得汉字?”
  可浅媚一怔,盯着杜贤妃半天,才道:“其实还是认得些字的。”
  杜贤妃便笑一笑,也不追问,依然是一副优雅端庄的仪容安然在靠椅上端坐着。
  而外面那个穿着明黄衣衫的人影直到可浅媚她们告别并没有进来,仿佛只是可浅媚的幻觉。
  宇文贵妃虽喝了药,可坐了这许久,脸色已更差了,只让宫女送了她们出门,临行却拉着可浅媚的手道:“有空常过来陪陪我罢,我一个人房里呆着,也是无聊。待要出去走走,身体却委实不适,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是卧在床上的。”
  可浅媚应了,和杜贤妃引了随身宫人径自离去。
  
自在飞花,紫陌红尘笑(六)

  快到瑶华宫门前时,杜贤妃见身畔只有了自己两名心腹宫女和可浅媚的北赫侍女,才低声向她说道:“有才是好事,可切忌不可招摇了。”
  可浅媚不解:“哦?我做错事了?”
  “没……你小心为上罢!特别是……”她向明漪宫方向望了一眼,声音更低了,“谁不想独擅君宠?我知你没那个心机事事防范人,可这会儿你尚未得皇上深宠,若有人顾忌你夺宠,先在皇上那里使个绊子,哄得皇上以后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到时看你哪里哭去!”
  “是啊,是我疏忽了,总想不到这些。”可浅媚望着杜贤妃精致端正却失之灵动的五官,“亏得和姐姐住在一起,有姐姐提醒,不然我这直来直去的脾气,不知会吃多少的亏。”
  杜贤妃挽着她胳膊,亲昵笑道:“皇上亲自把你交托给我,我们又住一处,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呢?放心,姐姐总会找机会再把皇上留在瑶华宫,一定让他多多亲近妹妹。”
  可浅媚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姐姐总是帮我,我心里也念着姐姐待我的好处。”
  杜贤妃一笑,这才扶了宫女的手,摇摇曳曳,一路走向自己的正殿去了。
  可浅媚回了自己卧房,走到桌边自己动手倒了盏茶,一饮而尽。
  暖暖忙一摸茶壶,道:“嗳呀,这都凉了呀,公主也不等我们另去冲泡了来。”
  可浅媚向门口望一眼,低声道:“我不用你们给我冲茶,以前困在大漠时雪水我都喝过,这个凉些又有什么?有这份心,没事帮我留意些杜妃那里的动静就行。”
  小娜忙问:“公主不是说,让我们别太招摇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可浅媚出了会儿神,噗地一笑,道:“也没什么,贤妃姐姐对我忒好了些,连皇上在我房里都严严地为我守在门边窗外,我岂不更该对她感激泣零?”
  杜贤妃说她不认字,她便晓得皇上过来时,自己的卧房早在杜贤妃的监视之下了。
  她并未向人提过自己识不识字,杜贤妃也从未提过要教她识字习琴。但她曾在唐天霄面前故意把书颠倒着看,正是那晚他留宿于在她房中的事。
  暖暖小娜却是不解,相视愕然。
  可浅媚若无其事地继续倒了冷茶来喝着,慢悠悠道:“真要听这个壁角么,也没什么,只是……”
  她口中的茶水果然觉得凉了,而且阵阵发苦。
  许久,她摇摇手,轻声道:“你们只记着,凡事都须得小心些。我们刚来,一切……都才开始。”
  前路摇摇摆摆,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该往哪里走。
  但她毕竟很清楚,一切都才开始,这后宫的道路,荆棘密布。
  如果不能披荆斩棘,势必被扎得遍体鳞伤。
  而她,好像素来都只会让别人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她笑了笑,心里轻松了些。

  
自在飞花,紫陌红尘笑(七)

  晚膳后,杜贤妃和可浅媚说了会儿话,正要各自去安寝时,内侍小跑过来摘下了瑶华宫的绫纱灯笼。
  传过来的话,是让淑妃预备侍寝。
  杜贤妃握着可浅媚的手,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晓得皇上心里还记挂着妹妹呢!”
  可浅媚红了脸一笑,低了头自去预备。
  但这天唐天霄迟迟未至,近子时尚不见踪影。
  可浅媚疑心他是不是在别处耽搁了,或者压根儿就忘了过来,只觉这般盛妆以待等得实在疲倦。
  她本性活泼慧黠,此刻也不愿刻意作伪,随意卸了簪钗便和衣卧到床上睡下。
  睡得朦胧之际,只觉有人拍自己的肩。
  忙抬头看时,唐天霄正笑着站在床头,说道:“怎么就这样睡了?也不怕着凉!快把外衣脱了罢!”
  背着身后的烛光,他的面容大半浸在昏暗中,只有一双眸子莹亮含笑,甚是温和。
  她略略惶恐,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问道:“皇上过来了?什么时辰了?”
  唐天霄苦笑:“莫非……莫非你还嫌朕来晚了不成?”
  可浅媚拥着锦衾,向他仰脸而笑:“不晚,不晚,皇上来得很早,很早。看看,这日头还没从东方出来呢!”
  唐天霄噗地笑出声来,伸手揉一揉她乱蓬蓬的头发,道:“这满宫里,现在也只你这丫头敢开口就损朕了!”
  可浅媚缩缩脖子,“啊,我不敢呀,我明明实话实说。现在难道不早吗?”
  唐天霄瞥一眼微微透白的窗户,点头道:“早,的确早!”
  他伸手拖过一条锦被,径自抱到软榻边铺好,扬脸向她笑道:“早了些,所以你再睡会儿吧!晚点朕带你出宫。”
  “出宫?”
  可浅媚惊讶,坐直了身。
  隔了尚在摇晃的薄帷,唐天霄也似能看得到她眼里异样的光彩。
  他笑了笑:“你平时在草原上撒野惯了吧?正好朕也闷得慌了,明儿带你去荆山玩玩吧!也许可以再打只大雁回来,送给咱们那位皇后炖汤喝。”
  唐天霄自觉睡到一边不去扰她,已让可浅媚一时松了口气,心情便开朗不少;此时听他调侃她与沈朝旭争夺猎物之事,笑道:“我干嘛要送给皇后炖汤喝?我给宇文姐姐送去,还可以让她补补身体呢!”
  唐天霄点头,盯着屋顶上的金莲水藻天花,出了片刻神,才道:“朕原来一早便要过来了。宇文贵妃总不吃东西,朕担心她太弱了些,身子吃不消,晚上逼着她吃了点鱼汤。谁知她忒不济,卧在床上差点吐得人事不知,只得在那里看了她这半天。”
  他话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倒像在特特地解释迟来的原因一样。
  有这个必要吗?
  他又撑着榻沿半支起身,望了可浅媚一眼。
  可浅媚已经脱了外衣,重又钻回被窝里,见他望过去,又爬起身来,居然笑得竟有几分谄媚:“皇上,如果我睡迷了,没忘了叫我!”
  唐天霄不觉扬角扬起。
  这女子……根本是截然不同的。
  
自在飞花,紫陌红尘笑(八)
  
  第二日可浅媚并没有需要谁叫醒她。
  唐天霄那厢才一动,可浅媚便惊醒了,连起床穿衣洗漱都格外快捷。
  唐天霄哧笑道:“就这么着急?”
  “那是自然。”可浅媚利落地梳着发,“从来君心难测,谁晓得皇上一转头会不会就改了主意?”
  此时已有浅金的阳光自窗棂边投入,流光淡淡,衬着她瓷白的面庞,眉眼俱是笑意盈盈,更觉潇洒媚曼,风姿妍丽。
  唐天霄不觉走过去,半揽了她的肩,抚上她的眉眼。
  可浅媚身体一僵,笑意微微凝固,却没有躲避,只是抿着嘴缩了缩脖颈。
  微抿的唇嫣红如玫瑰,薄而柔,莹莹水润。
  唐天霄的手指在那温热的唇瓣上轻轻画过,可浅媚身躯微微地颤了一下,依旧没有退缩,只是在他胸前闷下头去,面颊渐渐烧得如玫瑰般鲜艳。
  唐天霄愈发好笑,支起她下颔,低头覆上她的唇。
  清晨,如此静谧。
  他们似乎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同时漏了一拍。
  她的身体颤得更厉害,却柔软地偎向他。
  唐天霄拥着她,只觉一阵阵甜丝丝的体香扑到鼻端,一时也辨不出是什么香,却觉唇舌所触,更是清甜柔软,便是悄悄逐到她舌齿间,也不曾再遇丝毫抵抗。
  她难得那样娇怯地蜷在他臂腕间,只是一味温驯地承受他的爱抚,一对眼睫却不安份,不时扑闪着看他一眼,模样娇憨之极。
  唐天霄神思又是微微地恍惚,飘飘漾漾,都是某个素色衣影幽幽立于灯下的清婉身影。
  眸光如水,萦情含愁,几时用可浅媚这等眼神看过他?
  更别说这等娇俏柔顺的时候。
  至少,她的柔顺,绝对不会是为他。
  她……的确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影子。
  他正要移开唇舌去亲上那巍巍颤动的眼睫时,她似感觉出什么,忽然仰一仰脸,迅捷地将舌尖一探,在他快要离去的唇边一卷,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唐天霄蓦地一声申吟,将她拥得更紧,深深与她缠绵。
  那是极生涩的一吻,带着温热的颤意,却的的确确是这丫头的回应。
  有侍女预备了茶点进来侍奉,忽瞧见眼前一幕,忙蹑手蹑脚退了出去,悄悄把门掩上。
  唇舌间的嬉戏逗逐激起的心底悸动愈发强烈,唐天霄听得可浅媚低低的喘息,握于她腰肢的手正缓缓上移,要探入她衣下时,可浅媚忽然从他的怀里挣开,红着脸吐舌笑道:“皇上可以带我出去玩了罢?”
  唐天霄一时懵了。
  她忽然这么乖觉听话,敢情是怕他不带她出去玩?
  可浅媚见他不答,便有些着急,又追问道:“到底带不带我出宫?”
  唐天霄叹气,指指自己的面颊,“过来,这里亲个,朕便带你出去。”
  “一言为定!”
  可浅媚答应得极爽快,亲得也极爽快。
  她凑上唇去,蜻蜓点水般飞快触了一下,没等唐天霄觉出滋味来,便飞快地跑开了,站在桌边向他做鬼脸。
  唐天霄抚着面庞笑道:“收拾一下罢,别穿这个了,换套小太监服色,悄悄儿跟朕去便是。”
  
自在飞花,紫陌红尘笑(九)

  唐天霄早已微服出宫惯了,身边人自是经验老到。
  靳七不待招呼,便已暗中知会瑶华宫主事的崔公公,令其只说淑妃身体不适,卧床休息,不见外客;而可浅媚早已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装束,跟着唐天霄在御书房混了一圈,转头上了辆青幔马车。
  赶车的马夫却是可浅媚的老相识,和迎亲使节一起到北赫接她的宫廷护卫卓锐。
  同坐在车夫位置上的另一人她虽不认识,却也身形健硕,稍加留意便能看出腰间暗藏的兵器。再转到他的手上,果然看到了异常结实的指节和拇指食指之间的厚厚茧层。
  必定也是唐天霄看重的心腹护卫了。
  她向卓锐打趣道:“卓无用,怎么了?因为胆小没用,给赶过来当车夫啦?”
  卓锐笑了笑,低头赶着车,也不辩驳。
  唐天霄摇头,拎了她耳朵扭了两扭,,问道:“北赫过来,他一路都是给你这么欺负来着?”
  可浅媚笑道:“谁欺负他?不声不响的真不好玩,我瞧见他就觉得闷。”
  唐天霄感慨:“幸亏朕不是他这种不声不响的,不然不是也闷死你?”
  “没事,你闷我找别人玩去。”
  “找别人?”
  “是啊,皇上就是不闷也繁忙得很,有多少时间来陪我?可惜这皇宫到底太小了,规矩又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像我们草原……”
  她期待地望向车厢外。
  已经出了宫了。
  朱雀门的守卫必定早就给知会过,远远见了马车,连问都没问一直,直接开门放了出去,绝不多一句话。
  
  出了宫门行不多远,马车便拐入了一处不起眼的巷子,径入了一个院门敞开的院落。
  洁净而空朗的庭院,有两名年轻男子正带了随从候着,一俟院门关上,即刻便上前见礼。
  唐天霄笑道:“不用多礼了。还照着咱们之前的规矩,出了宫门,一概俗礼都免了。就称我为公子,称这丫头……称可淑妃为……为小娘子吧!”
  可浅媚愕然道:“小娘子……这是什么称呼?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那称小夫人如何?”
  “更别扭……”可浅媚觉出自己对什么夫人娘子之类的已婚女子称呼都不甚适应,一转头想到自己的确算是嫁人了,认命地叹道,“不如就叫小娘子吧!”
  她转头看向那两位唐天霄邀来同游的贵公子时,一人是认识的,容貌和唐天霄有几分相似,却年少了几岁,眉宇间甚是英气,乃是成安侯唐天祺。
  他是唐天霄的堂弟,也是当年叛乱的康侯之弟,据说如果不是他暗助唐天霄,如今的大周天下,还指不定是谁的。
  论起容貌俊秀,这对兄弟已经算是出色的,但可浅媚看向另一人,眼睛却许久没法挪开。
  
自在飞花,紫陌红尘笑(十)

  这人比唐天霄略年长些,约摸二十五六模样,容貌极秀逸,萧落清肃,即便一身月白色的简约装束,也不能掩去那等雅静蕴藉的温文气息。
  见可浅媚盯着他看,这男子向她微微一笑,如飘着莲香的夏夜忽然间破开密云当头笼下的月光,令人顿时心神通泰,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去。
  他温和道:“淑妃娘娘,在下庄碧岚。”
  古来伴君如伴虎。
  唐天霄虽说了让不必以帝妃礼相见,但此时此地并无外人,庄碧岚等再不敢真的称她作小娘子。
  “庄碧岚?”可浅媚沉吟着笑道:“原来你就是交王世子庄碧岚。我以前便听过这名字,正想着你是怎样的人呢。山色青碧,岚霭氤氲,想着就好看。”
  她迟疑片刻,又道:“庄大哥这人品气度,也正当得起这好名字。”
  “不敢。淑妃娘娘见笑了。”
  庄碧岚淡淡笑着,虽是低头逊谢,依旧是雪地白梅般的清雅风姿,毫无流于世俗的卑微气息。
  唐天霄也在留意着可浅媚的神情,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却不点破,只向唐天祺道:“听说前儿你夫人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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