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歌九天- 第80部分

　　　　她为的就是要令那五皇子于战事之中屡立战功，然后她好凭借着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宠爱，相请改立储君。而且此次那号称是天马族的尼亚克王子之所以舍近道南关而不入，改为借由东关建州进入我大齐进献战马，想必也是因为那建州守将周峰为了要帮助那个贱人才刻意如此，他们一派企图拥护五皇子的用心如此险恶，莫说是本宫，便是静华你，又怎能再度容她！”


　　　　皇后既然在我面前如此坦然剖析自己心思，那便表明了她是存心要经由我手除去那个处处与她为敌的安贵妃。


　　　　为了让我相信她，竟然还搬出了龙嘉辕将会是龙嘉寰未来皇位的最大威胁的这番说辞。


　　　　被逼至此刻，我又能说什么？


　　　　明知她是要利用我手除去安贵妃，说不定同时也顺道除去了我，虽然此刻心中明了一切，可是我也知道拒绝已是不可能，因为她拿着龙嘉寰和曲洛池两人来相要挟我。


　　　　于是我轻轻叹了口气，轻轻仰脸，“静华但凭母后吩咐。”




宫闱硝烟无声又起（21）

我并不推辞，皇后眉眼一挑，满脸正色向我靠近过来，“母后知道那个贱人并不喜欢你，所以你想接近她的可能性也是极低。可若是你有机会和她接近，她素来张扬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对你生出疑心，所以母后自会在其后安排机会令你同她接近，只要你抓住一切时机，将此物掺入她的吃物当中，只要这物见水化入她的体内，那么便可万事大吉，嘉寰自然也将高枕无忧。”


　　　　感觉到被皇后握着的手掌心中有一硬物被塞入，我只是紧了紧手掌，便轻轻点头，“是。”


　　　　“好孩子！母后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这世间上唯一能够匹配嘉寰的最佳人选！”听我应允，皇后登时一喜，望着我的眼睛之中便充满了开怀，“本宫这便开始着手安排一次宴会，母后会将静华你接近那个贱人制造机会。”


　　　　听到皇后的踌躇满志，我轻轻垂眸，心中却已经洞悉一切。


　　　　若是皇后此时已经全然发觉龙嘉寰于暗处经营的那些企图对抗于她的势力，那么毒杀当朝贵妃娘娘之后，我这个凶手自然难逃一死。


　　　　若是皇后此时还不曾全然发觉龙嘉寰于暗处经营的那些企图对抗于她的势力，我也不过只是她手上可有可无的一枚棋子，今时不死，在他日当她为了龙嘉宇已然除去所有阻碍的时候，我也仍然难逃一死。


　　　　想透了一切，却独独一事我不明白。


　　　　既然如今的我无论如何都要死，当初皇后又为何那般苦苦相逼，只为令我嫁入太子府？


　　　　握紧了掌心之物，我暗暗叹息。


　　　　也许，这个答案唯有皇后自己心中才会清楚吧。


　　　　回到寝室之中，我将皇后交给我的那包东西摊在桌上，小心地拈了一撮那灰白色的粉末在指间拈弄，发觉颗粒极为细腻，轻轻弹入茶盏之中，瞬间便消融于无形。


　　　　我端起茶盏轻轻嗅闻，盏中白水没有任何味道。我使汤匙自茶盏中舀起一匙，泼洒在地上，却见青石地砖之上只是一潭微湿，就仿佛只是不慎溅洒了寻常的水渍一般无二，果然是种无嗅无味的奇妙之物。




宫闱硝烟无声又起（22）

心中感慨着那个安贵妃想必真的很令皇后难以安枕，否则何以如此妙招只为毒杀了她？


　　　　低低叹息一声，我抓起那只茶盏连同汤匙一起重重摔碎在地上。待门外守夜的花萼听到声响进来查看的时候，我只是轻扬着手指，示意她打扫了地面之后，送水过来为我洁净手掌。


　　　　将一切弄了妥当，我将那灰白色的粉末小心包裹好了，置于白日穿着的衣裳袖笼之中，然后和衣躺在床榻之上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脑子里一会儿想起安贵妃高傲艳丽的面容，一会儿想起皇后阴沉不明的眼睛，一会儿是龙嘉寰临别时望着我有所期待的眼神，一会儿是曲洛池独立远处遥遥望我的凄楚笑容，还有那个我虽未谋面却已经听闻大名的天马族小王子尼亚克。他到底是从何而知我的呢？


　　　　皇后曾说他是自东关建州而入，难道当真是从曲洛池那里听说的吗？可是曲洛池又为何要对一个异族的小王子提起我呢？


　　　　想不明白，想不清楚……


　　　　自这日之后皇后再未传召我，仍旧是每日清晨请安之后便行动自如，只是等着皇后为我安排的那个宴会。


　　　　其间也曾经有边关书信往来宫中，听说那回纥确实和突厥连成了一气，本以为将我内城一应军事布防均已掌握，却不料反被我边关将士给将了一军，如今的大齐已是三战三胜。


　　　　似乎还有好消息说，北疆战事因为东关建州大批兵力援助赶至，又加上早已对突厥、回纥联军有所准备，所以此次大战想必将会提前结束，而且我大齐将士士气高涨，预计此役不光拿下回纥、突厥联军的领军之帅，便是将敌方尽数吃下也不成问题。


　　　　听着皇后特地遣派宫女过来对我详说了前方战事的消息之后，我轻轻拈着手上娟帕，心中满是欣慰。


　　　　倘若此消息确然属实，那么龙嘉寰和曲洛池他们，都应当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了。


　　　　这可真好，真好。




宫闱硝烟无声又起（23）

赏薇宴？


　　　　望着花萼笑微微地立在面前对我述说着方才在皇后正殿之上看到的那些个将要摆设上赏薇宴的珍宝古玩，我却只是微微一挑眉毛便转开了眼睛。


　　　　皇后那日对我所说她要安排的宴会终于定了下来，名头就叫赏薇宴，日子定在五日后。


　　　　是啊，七月紫薇盛开，如今正是赏看紫薇的好时节呢。望着身旁一大片一人多高的紫薇花株，我微笑。


　　　　“听说参加宴会的会有不少的王孙贵族，还有那个天马族的小王子也会参加呢。”到底是年幼，十三四岁的花萼仿佛看不懂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仍就立在一旁絮絮地说着。


　　　　不过听到她提及天马族，我倒是微微生出了一些兴趣。不是进献宝马称臣而已吗？怎么已经这么许多日子了，竟然还留在帝都，还留在宫中？


　　　　自身都难保了，我居然还有心情去好奇别人！


　　　　一面好笑着自己，一面捺下了心绪，我转回房间之中，取出了一只不曾绣得完全的荷包，上面是一对并蒂的莲花，灿烂盛开。


　　　　我要仔仔细细将这荷包绣好，无论是否我能够等到龙嘉寰的凯旋归来。


　　　　虽然针法不精，可是整整一日的忙碌总归是没有白费，看着手中荷包基本成型，心中是说不出的高兴。


　　　　许是整日不曾走动，到了此刻华灯初上，我尽然丝毫不觉腹中饥饿。


　　　　于是将荷包在枕下放好，我揉了揉疲累的双眼，打算四处走走。


　　　　因为想要安静，所以信步便走上了一条宫径小道，直到我看到眼前一片开阔绿叶草地，听到“咚咚咚”的焰火升空之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觉之中走到了上次偶遇龙曼舒的处所。


　　　　而此时，燃放焰火的人应当也是她吧。


　　　　看到身旁跟随的宫女一个个满脸兴奋地仰望天空，我亦是微笑着抿唇，抬首望向灿烂星空，欣赏着那焰火在空中爆出一朵朵瑰丽无匹的绚烂花瓣。


　　　　天空的绚烂越发耀眼，花样越发繁多，那一朵朵花瓣仿佛正在我头顶上绽放，竟似比那日迎接回纥可汗时的宴会上所燃放的焰火更加漂亮。


　　　　望着焰火，我的神思再度飞驰。




宫闱硝烟无声又起（24）

听到了身后响起一片躬迎行礼之声，我这才醒过神来，定睛一看，却见眼前正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头顶一朵巨大的焰火爆开来，绚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望了望头顶焰火，又看看眼前越来越近的人群，忽然启唇笑了起来。


　　　　虽然安贵妃上次提醒我说不允许我和永平公主太过接近，可是老天却几次三番偏偏如此安排。


　　　　上次在这里遇到龙曼舒在一路燃放焰火，这会儿她竟然又是一路燃放着焰火被我撞上，不过这次却和上次微微有些不同。


　　　　上次伴她同行的是她的娘亲安贵妃，可是此时伴她同行，一起比赛那般燃放焰火的却是一名英挺少年。


　　　　既然已经近在咫尺，躲让不及，索性我便那么端正的站着望了过去。


　　　　虽然我并不认识，可是看着对面龙曼舒俏脸涨得通红，而那男子则是眉目清俊，一身异族服装打扮，不必多猜，我便知道，此乃那位天马族的小王子尼亚克。


　　　　就在龙曼舒发现前方站着的人是我时，脸上便一直是尴尬之色。此时越发走的近了，身边宫女、内监纷纷过来行礼，她面上那红艳便愈发鲜亮，隔着幽幽的夜色我仍是看的清清楚楚。


　　　　似乎是听到宫女、内监行礼之时对我的称呼，那尼亚克猛地一怔，接着便转过头脸对着龙曼舒问道，“这便是那位精于马术的太子妃娘娘吗？”


　　　　因为距离很近，加上尼亚克一口汉化流利至极，所以我同龙曼舒一样，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便定睛朝那尼亚克望去。只见这个被人称作异族小王子的尼亚克身高超过龙曼舒一头，相貌却并非关外常见的那般浓眉深目，反而是像极了汉人的外表，一双剑眉直挑发髻，朗朗星目明亮耀眼。


　　　　可是这么一名相貌出色的少年对我来说却是绝对陌生，因为我搜刮了脑中所有图像，都不曾找到和这面容相似的脸庞。


　　　　就在我兀自思索的时候，对面龙曼舒已经在对着尼亚克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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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硝烟无声又起（25）

看到龙曼舒对他点头，尼亚克迅即转脸过来，兴冲冲地便走近我的身边，双手成拳对着我便行了一个他们族群的礼节，“尼亚克参见大齐朝太子妃娘娘。”


　　　　视线从龙曼舒脸上拉回到尼亚克的身上，我微微一笑，轻声回道，“有礼。”


　　　　“听说大齐女子个个不让须眉，尤其太子妃娘娘马术过人，若有机会实在希望能够切磋一番。”尼亚克对着我毫不眼生，爽朗无比地便对着我放下了战书。


　　　　我大齐男子素来是耻于同女子比赛的，可这天马族的小王子竟然毫不忌讳，其坦荡直率一如纯真的孩子。


　　　　迅速扫了一眼那边直直瞪过来的龙曼舒，我面对尼亚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不知小王子自何处听来此谬传，静华实在愧不敢当。”


　　　　“太子妃还在谦虚。”尼亚克嘻嘻一笑，转脸便对着龙曼舒道，“我这里用谦虚这个词可是说对了？”


　　　　“嗯。”见尼亚克将目光投向自己，龙曼舒面上僵硬之色迅速消失，微微笑着轻轻点头。


　　　　看来当日安贵妃所言真的将要实现了。


　　　　虽然早就知道尼亚克被皇上特意留宿宫禁之中，待客如同一朝之君，可是此处毕竟乃是后宫嫔妃经常出没之所，这个小王子竟然也被允许如此轻松地四处游走，恐怕便是龙曼舒之故了。


　　　　心中已是了然，此刻再看龙曼舒，便越发觉得当她面对那尼亚克时面上神情无比温柔。


　　　　想必皇上心中也是有一撮合眼前这一对小儿女了。


　　　　得到龙曼舒的肯定，尼亚克重新转过头脸，对着我笑道，“不过就是当日借道东关入境之时曾经驻守在建州那里的曲少将切磋过高下，赛马之前尼亚克曾经对那曲少将夸下海口，说我天马族乃是以驯养宝马为生，马术自是天下第一，便是我们族内的寻常少女马上功夫都是非常了得，怕是大齐男子都难以胜过的。

　　　　当时曲少将曾经脱口而出，说是大齐女子同样个个精于马术，尤其是当朝太子妃娘娘，更是曾经夺得齐朝皇帝亲口夸赞的驭马双娇之称号。那一赛中，尼亚克险胜，曲少将对我天马族马术表示佩服，可也就是自那时起，尼亚克便记住了大齐朝中有一对姐妹花曾经被誉为驭马双娇。来到帝都之后，尼亚克听闻双娇之中的静瑜郡主不幸去世，所以便记住了太子妃娘娘你一人。”




宫闱硝烟无声又起（26）

装作是想起静瑜才亡之痛，我抬起衣袖遮掩眉眼，看似神情哀伤，其实却是为了遮挡我心中此刻澎湃起伏的心绪。


　　　　竟然真的是曲洛池告诉他我的名讳！


　　　　曲洛池他竟然时至今日仍会将我的名字脱口而出！


　　　　“尼亚克太莽撞了，令太子妃想起那些不快之事了。”尼亚克被我神色所欺，以为我当真是在神伤，口气之中也隐隐带有些许的歉意。


　　　　“不不，已经过去了。”仍旧掩着眉眼，我轻声答了。


　　　　“那么，咱们便日后有缘得见之时再行比赛。”尼亚克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回到了龙曼舒的身边。


　　　　“好说。”轻轻点了点头，我终于抬起目光，望向面前并肩立着的一对璧人。


　　　　“那么公主，咱们继续放焰火吧？”见我神色已我大碍，尼亚克微笑着拉起身旁龙曼舒的胳臂。


　　　　“累了累了，今日就这样吧。”龙曼舒飞快地睨了我一眼，然后便慌慌张张地自尼亚克手中将自己胳臂夺了回来，而后刻意粗着嗓音嚷道，“你快回去吧，再晚的话，内宫四门可是要下钥了，到时候你可就出不去了。”


　　　　“这样啊。”尼亚克望望天色，回眸对着龙曼舒拱拳行了礼，笑嘻嘻地便带领着随行的几名宫女、内监退了下去。


　　　　“下去，下去！”看着尼亚克远去，龙曼舒这才呵斥了身旁宫女纷纷退下，然后颇有几分扭捏地朝我走近过来。


　　　　“公主？”见龙曼舒屏退了左右，知道她是有话要对我说，于是捺下胸中那些令人不适的情绪，我对着她微微一笑。


　　　　见我望着她，龙曼舒抿了抿唇，微微蹙眉对我说道，“那个……，其实，其实都是父皇非要我和那个尼亚克多在一处玩耍的，说什么我俩年龄相仿。其实，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和他一起，他的汉话要我教，很多规矩也都不懂，而且……”




宫闱硝烟无声又起（27）

不等龙曼舒将话说完，我便促声将她打断，“可是公主和他一处玩耍的时候还是很开心啊。”


　　　　“那是……”仿佛被我说破心事，龙曼舒猛地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对我解释，“那是因为焰火好看啊，我这人啊，最喜欢的就是焰火了，放起焰火来，哪怕是对着我的仇人，我都会因为看到焰火而开心得笑出来呢！”


　　　　“其实开心或者是不开心，公主都是大可不必对静华说这些的，因为静华也无权对公主的行为有所过问。”面上仍然的淡淡的笑意，只是口气已经在明白的疏远龙曼舒。


　　　　“你以为我愿意来对你说？”龙曼舒登时怒了，扬起一双弯弯柳眉，几乎是满眼喷火地望着我，“若非哥哥总是拿你来和比较，我又干嘛要来对你说这些！”


　　　　“五皇弟拿静华来和公主比较？”眉眼一怔，我定定望向龙曼舒。


　　　　“是啊！”


　　　　见自己已经说露了嘴，龙曼舒大大白了我一眼，也不再对我隐瞒，径直便说了起来，“莫名其妙的，哥哥总是觉得一众兄弟姐妹当中和皇兄最为亲近，平日里也对皇兄多有维护。


　　　　后来皇兄纳娶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