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人的授意下炮制了个假皇子出来,得到了向汉王展示自己本领的机会,却万万没想到,假皇子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只不过始终在跟自己装傻而已。。。。。。
郭允明啊,郭允明,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活得如此努力,却总是处处碰头!
注1:前朝德宗,大唐德宗李适,唐朝第九任皇帝。曾经因节度使的逼迫而仓惶逃命,后来又依靠另一个节度使李晟成功复位。当皇帝期间整顿吏治,依靠藩镇打击藩镇,取得了相当不错效果。
注2:懿宗,大唐懿宗李漼,唐朝第十七位皇帝。在位期14年,终日吃喝玩乐。将政务交给宦官和权臣,自己什么都不干,却平安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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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离 (二)
第五章 迷离 (二)
据说某些心思过于阴鸷人,眼睛里头永远看不到阳光。
此时此刻的郭允明,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终日与阴谋诡计为伴的他,根本不相信人世间还有巧合这种事情发生,更不相信人和人之间还有坦诚相待这一说。
当发现局面已经完全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之后,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被人利用了!然后顺着这个先入为主的观点再去寻找证据,当然越是寻找,心中就越是恐慌莫名。而越是恐慌,他便越坚信自己不小心着了一个半大孩子的道儿,这些日子一直被对方当棋子摆弄!
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郭允明绝对不会干,更何况在他眼里,二皇子石延宝跟汉王刘知远斗,根本没有丝毫胜算。所以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尽量将前一段时间的功劳拿到手,然后从现在起跟对方做一个彻底的切割。免得将来汉王刘知远被激怒后,逆本溯源,让自己平白遭受池鱼之殃。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切割,他当然不可能再去理睬是谁在暗中为这两天愈传愈离谱的“神迹”推波助澜。而小肥身边除了他这个可以请教的智者之外,却找不到任何谋士可用。跟杨重贵不熟,跟其他武将没任何交情;对好朋友韩重赟已经亏欠太多,不能再把此人拖下水更深。至于六当家余斯文和七当家李晚亭,人品方面肯定没问题,可找他们问计,还真不如问自己的膝盖骨。
但是无论如何,有些该做的事情还必须去做。从郭允明身边走开之后,小肥又偷偷地找到了两位瓦岗当家,催促他们尽快想办法自行脱身,“趁着我现在还被别人当成二皇子,你们俩还是带着大伙赶紧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离开河东。郭允明现在魔症了,未必顾得上派人追杀你们!”
“咋,你现在身份确定了,就要赶我们走?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咱们只想跟着你混口热乎饭吃,又没想着让你封一字并肩王?”六当家余斯文把眼睛一瞪,厉声抗议。
“你真的不是二皇子?你可别故意糊弄我们!连那姓常的傻大姐儿,都认定你是二皇子了,你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就她那样子,像是能替你圆谎的人么?”李晚亭表面看上去胡子啦喳,横肉满脸,心思却多少比余斯文细腻一些。把眉头皱成疙瘩,低声质疑。
“我真的不是什么二皇子,我可以发誓!否则,我早就承认了,何必废这大劲儿折腾来折腾去?”小肥大急,迅速四下看了看,低声咆哮。“即便我真的是那二皇子,你以为刘知远会当诸葛亮么?他顶多是个曹操,甚至连曹操都不如,只待利用我压服了其他几个节度使,就会立刻要了我的命!”
“那我们更不能走了,我们走了,你岂不连个可以依靠的帮手都没有?”李晚亭见他不似在说谎,愣了愣,非常用力地摇头。“在黄河边上我就发过誓,从那时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大当家。生也罢,死也罢,咱们几个都跟定了你!”
“君子坦蛋蛋,小人露**!”余斯文也是一晃脑袋,开始咬文嚼字,“我们可不是郭允明,整日想着利用你。每次看到丁点儿危险,就立刻躲得远远。实话实说,六叔这二百多斤儿,早就准备交给你了。从现在起,你随便拿去用。即便拼不过别人,至少还能溅他一脸血!”
“六叔、七叔——!”小肥红着眼睛,低声喊叫。
凭心而论,瓦岗寨这些当家们虽然曾经从死人堆里救出了他,但是除了二当家宁采臣之外,其余几个人平素跟他的关系并不算多亲近。而被吴若甫出卖了一次之后,他自己心里对众人也有了几分猜忌,唯恐一不留神,再度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而现在,那些猜忌与隔阂,却都像晚春时节的积雪一样,转眼就融化得无影无踪。能留在他心里的,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别怕,无论接下来有什么难关,六叔和七叔都陪着你一起闯!”听少年人叫得认真,余斯文心里也动了真感情。红着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承诺。
“你也别觉得欠了我们。无论你是不是二皇子,刘知远恐怕都不会让我们平安离开。跟在你身边,他们好歹对你的态度有个忌惮,只要没打算立刻除去你,轻易就不会动我们几个。如果离开了你,呵呵。。。。。。。”李晚亭撇了撇嘴,不屑地摇头。“杀人灭口的办法可就多了,保证过后让你一点音讯都得不到!”
“啊!”小肥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轻轻咧嘴。“我又把他们看得太善良了!我以为姓郭的既然答应了跟我做交易,就不会再对你们下狠手!”
“姓郭的那厮,什么时候讲过信誉?”李晚亭又撇了撇嘴,轻轻耸肩。“况且河东这疙瘩,哪里轮到他说得算?”
“是啊,你没看他这两天的德行么?”余斯文也冷笑着摇头,“见了杨重贵,就像狗儿见了主人一样,就差屁股上安根尾巴了。见了杨重贵的婆娘,也恨不得能汪汪几声。这人啊,当官儿当到这份上,还真不如去当强盗呢,好歹还能落个痛快!”
“杨将军的父亲是麟州节度使杨信,他夫人姓折,祖父是振武军节度使折从远。”小肥最近天天跟宁婉淑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子打交道,消息倒也灵通。听二人说起郭允明的古怪态度,立刻给出了具体原因。
“原来是河西一折的孙女,怪不得武艺如此了得!”
“也不怪郭允明对她毕恭毕敬,如果我早知道他祖父是折老将军,也会敬她三分!”
六当家余斯文和七当家李晚亭两个,立刻改了口风,满脸钦佩地说道。
见少年人听得懵懵懂懂,二人又相继解释道:“那折从远是个英雄,三十多年前,就奉命镇守府州。自打他到了任,非但契丹人不敢轻易再去府州打草谷,就连党项人见了他的旗号,也要避让三分!”
“难得的是此人有骨气。当年儿皇帝石敬瑭,抱歉,我不管他是不是你祖父,反正此人挺没脸没皮的。当年石某人为了当皇帝,下令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那么多成名多年的将军,一个个只会哭泣着领军民南迁。唯独河西一折,把契丹人派去接受的官员全给打了出去。随后耶律重光多次派兵去征讨,都被他老人家给干得屁滚尿流!”
“石重贵那糊涂蛋,唉,你别介意。不管他是不是令尊,他肯定都是糊涂蛋一个。不过他骨子里的硬气,倒真是跟你有几分相似。即位后,不肯给耶律重光当孙子,导致双方翻脸。契丹与大晋连年交战,别的节度使顶多是把契丹人打退,根本占不到什么实际便宜。唯独折老将军,接连收复了十几座城池,从府州一路推进到了朔州和胜州。。。。。。”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黑脸女将的祖父,安北都护、振武军节度使折从远的英雄事迹介绍了个清清楚楚。虽然对方是朝廷的高官,而他们两个身在绿林,却依旧不妨碍他们把折从远当作真正的英雄来崇拜。
“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呢,杨夫人身手怎么会那样了得,有如此英雄了得的祖父,当然养不出窝囊儿孙!”对于能守护一方安宁的真豪杰,小肥心里也是仰慕得紧。爱屋及乌,连带着对黑衣女将也多了数分欣赏。(注1)
“那是,将门虎女!”余斯文和李晚亭两个赞同地点头。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闲话,又商量了一下今后的安排,便分头散去。小肥继续去装他的皇子,而余、李两个,则偷偷找到其余瓦岗众,说明情况,让大伙自行决定去留。
与先前李晚亭的想法类似,一众瓦岗豪杰也觉得,与其走在路上死得稀里糊涂,不如继续留在小肥身边,彼此间好歹还有个照应。
反正如今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大伙即便侥幸能从刘知远的眼皮底下溜走,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也难免死于刀矛之下。索性豁出去陪着小寨主赌一把,说不定将来还有个赚头!
既然大伙都决心同生共死,小肥也不能再多废话。第二天早晨出发前,干脆摆起了二皇子的架子,当着众武将的面儿,要求郭允明把余斯文等人调到自己身边充当护卫,并分别给予都头和十将的待遇。
郭允明心里,当然非常不高兴。但已经到了最后一段路程,他也不愿意再多生事端。犹豫了片刻,便硬着头皮躬身领命。
随即,小肥又向杨重贵讨了个人情,请对方替自己的护卫们每人提供一套铠甲和兵器。杨重贵虽然觉得二皇子和郭允明两个今天的表现都十分奇怪,却也不认为几套铠甲和兵器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跟自家妻子稍稍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笑着派人去办理。
“如果两位不反对的话,从今天起,我也和大伙一块骑马!”趁着众人还没把自己的身份看破,小肥想了想,笑着抛出第三个要求。“马车虽然大,我在里边,总是显得挤了些!”
“嘿嘿嘿嘿。。。。。。”众武将们个个会心地点头,包括老成持重的杨重贵和聪明练达的杨夫人,都满脸促狭。
自打韩重赟醒来之后,惊吓过度的常婉淑,就像换了一个人般,每一刻都柔情似水。而韩重赟本人又是个知冷知暖的。结果小两口终日腻在一起蜜里调油,连折女侠这种过来人在车厢里都不敢久留,更何况二皇子这种气血方刚的童子鸡?
“死胖子,你等着瞧!”唯独常婉莹,费了好大力气,才明白大伙的笑容为何如此诡异。顿时窘得满脸失火。狠狠踹了始作俑者小肥一脚,旋即,一个纵身跃入马车当中,再也不敢露头。
注1:杨重贵的夫人,本名叫做折赛花,也就是杨家将的祖母,折太君。戏曲里以讹传讹,才传成了佘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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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离 (三)
第五章 迷离 (三)
“哈哈哈哈。。。。。。”除了郭允明之外,其余将士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能看到凤子龙孙被女人欺负不容易,更难得的是能看到同一个凤子龙孙被同一个女人反复欺负。
这让大伙心里头顿时有了一种将神明从云端拉下来,按在泥坑里痛打的快意。同时或多或少也对二皇子殿下,产生了一种自己人的感觉。仿佛他就是邻居家一个懵懂少年,而不是即将登上皇位的泥塑木雕一般。
小肥自己,也只能苦着脸讪笑,根本拿那宁家的傻大姐儿没任何办法。首先,对方是韩重赟的未婚妻,相当于他未过门的嫂夫人,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他也不能过分计较。其次,在内心深处,他对火炭一样炙烈的宁婉淑,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忌惮。仿佛对方举手投足间,就能令自己万劫不复一般。
“莫非我真是那个倒霉蛋二皇子?”这几天在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对自己的身份也非常怀疑。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真的应该是二皇子。因为他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就像被大风吹来的一颗种子,稀里糊涂地就落在了某一片农田里。既不是红彤彤的高粱,也不是沉甸甸的谷子,更与黍子、芝麻和豆子没任何关系。无论跟谁相比,他都是个异类,性格不同,想法不同,待人接物的方式还不同,看事情的角度方面也差别甚巨。
他既没有余斯文、李晚亭等人那被粗糙的皮肤与歪歪斜斜的牙齿,也不像杨重贵、杨夫人、宁婉淑那样,学了一身家传的好武艺。他甚至跟韩重赟都没多少相似之处,后者除了对朋友仗义的优点之外,待人接物方面也非常圆润。而他,却根本不知道即便是平辈之间交往,不同职位、年龄的人也有一整套相应的规矩和礼仪,除非彼此已经成为莫逆。
只有帝王之家出来的孩子,才会如此。因为他们身份已经高到无法再高,除了亲生父母之外,不需要向任何人见礼,所以从小到大,根本不需要学这些东西。
此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医术,也让小肥自己倍感困惑。那天他只是不想让韩重赟死在眼前,然后就立刻想到了一整套止血和救治办法。好像这套本领他曾经勤学苦练多年,早就刻在了骨髓当中。需要用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来了,根本不需要专门去回忆。
但是,能想起来的,仅仅就是这套医术。其他,关于他的身世,他的名姓,他以前的经历,依旧如同白纸般干净。
他不是没有努力去想,几乎每个晚上都把自己想得筋疲力竭。结果却始终都是一样,要么疼得大汗淋漓,要么稀里糊涂地睡着,等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如果,如果宁婉淑那天不是刻意替我圆谎的话。。。。。。”当对某个谜团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些不是很有力的证据,往往也会被当作关键。郭允明之所以忽然坚信小肥是二皇子,最重要的证据便是宁婉淑当天所说的话。而小肥自己,同样被宁婉淑那天所说的话弄得方寸大乱。
他想不明白,宁婉淑为什么要替自己圆谎。如果当时韩重赟是清醒状态,还能归功于好朋友在关键时刻,给了宁婉淑一个谁都看不到的暗示。但当时韩重赟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不可能给出任何暗示。宁婉淑自己又像七当家李晚亭所说那样,是个心直口快的傻大姐儿,她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瞬间就决定帮助一个假冒二皇子瞒天过海?并且做得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越来越多的谜团,越来越多的证据,即便小肥自己还记得自己过去的经历,如果心志稍有些不坚定的话,都会产生自我怀疑。更何况,他的记忆里,关于过去本来就是一片空白?
所以少年人现在,特别希望有个机会单独接近宁婉淑,好仔细问一问,此女那天说自己小时候通过折磨上林苑里的动物钻研医术,到底是事有其真,还是急中生智想替自己遮掩,以报答自己对韩重赟的救命之恩。但是在同时,他也非常含怕去跟宁婉淑单独接近,因为万一此女当天所陈述的是事实,他就再也无法让自己相信自己跟那个倒霉蛋二皇子石延宝是两个人,再也没机会摆脱做一辈子傀儡,然后最后稀里糊涂死掉的悲惨命运。
接下来几天时间,他都被这种矛盾的心态所左右。骑在马背上,既不敢离自己原来那辆高车太近,也不想离得太远。这种欲说还休的模样,给大伙平添了更多的笑料。甚至一些胆大包天,却又没太多见识的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