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怎么向黄兄弟交待?唉,都是顽皮惹的祸……
“你们也要体谅我啊,时辰到了不来取,开着门做生意哪能蚀本,都象你们这般我资金哪周转得过来?人家出的是三千两,我还不卖我是猪啊!大不了我再割些给你们,五百两,和气生财,走吧走吧。”
“你……你蛮不讲理!我看别人给你的不止三千,是五千吧?”
“是,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买回来,愿出多少随你们的便,再在这争个不休,人都走得远了。”
红衣女子想着此个争法也于事无补,遂急急问道:“谁买去了?”
矮胖男人一指门外:“诺,那银装骑马少年。”
“曲映,我们走!”两女子遂不再理会矮胖男人,相携着出门而去。
门外,银装少年已飞身上马,锃亮的靴踹着马镫,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解下腰际的黄绫包裹,黄绫滑去,露出一柄宝剑。
乌金的剑销,蓝宝石的剑柄,红间黄的剑蕙……
“这位哥哥,那是我们的剑,”曲映小手一伸,“请还给我们。”
银装少年表情冷淡:“妹妹叫曲映,姐姐叫什么呢?”
敢情他竟偷听了她们在当铺的谈话,难怪还不走!
“小女子曲裳,那游龙剑原本是我们的,迟了片刻取,被阁下买去,我们现在愿以原价买回,阁下出的多少,我们照出多少?”
“是吗?一万两——黄金!”
“黄金?我们的剑,怎么就不知道值这个价!”
曲裳抬起头,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个漫天要价的银装少年,但见他飞眉入鬃,耳际两缕黄发盘至脑后,结了根细细的发辫,剩下的发,间着几缕玫红,纷扬在夜风里,狂燥、放荡不羁;斧刻刀削般的脸,冷峻、不近人情,稍稍外翻的唇瓣,该死的迷人,也吐出气死人的冷言冷语:“是我的剑,如今!”
“我们没那么多金,最多五千两白银,卖,也是我们的,不卖,也是我们的。”曲裳将身板挺得笔直,也较上了劲。
“是吗?”唇峰外扩,语含讥诮,“想动手抢么!”
“好了好了,”曲映最懂姐姐的脾气,咬咬银牙,“我这有九千金票,还差一点,以后还你。”
裙角掀处,一张皱巴巴的金票从宝蓝锦履中取出,看相差了些,却是货真价实。
曲映将金票藏于足底,原是防备匪徒袭击,不想今日竟撞上了“抢犯头子”!
这抢犯头子见了若大个金粑粑还不甘休,唇峰扩得更是夸张:“概不佘帐!”
“你……”曲裳张嘴结舌,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步霄尘在云床中冷眼看着当铺前的一切,只觉得那锦衣少年太过份,自己从当铺三千两白银买进,九千两黄金卖出,赚得翻了个天了,却还死不松口!这种事叫自己撞上了,好歹得帮上那姐妹一把,心念动处,已暗自催动仙元丹……
曲裳只觉手心发痒,低头瞧去,却是一张千两的金票,心下大喜,也不思来历,侧着身递了过去,竟是懒得看那银装少年一眼,“诺,这里还有一千,拿回去慢慢花!宝剑给我们!”
银装少年大惊,这都两个什么人来的,随身带着这么多金票?只是这宝剑,他连续三天都去当铺看,心早痒痒的,瞅准时机买了,纵是黄金万两,却也舍不得卖,于是他捏着银票,假意凑近光亮之处细细辨别,这一看,不由悖然大怒,将金票力掷而出,“死丫头,拿的什么鬼票骗本少主开心!”
步霄尘吐吐舌:完了,他塞给曲裳的是蛇界金票,可是……他真不知道人间界的金票是啥样,银装少年手中的那张又看不清!
银光闪处,冷峻少年猿臂一伸,堪堪抓住曲裳的前襟,用力一扯,就听“哗”的一声脆响,衫裂之处,一双傲雪娇峰齐齐弹了出来,春光尽泄。冷峻少年犹自骂骂列列:“他妈的,盖着蛇印,你让本少爷去哪里花!”
放荡不羁的眼神接触到曲裳那迷人玉峰,少年俊面微变,痴怔半响,纳纳道:“敢调戏本少主,你……你就给本少主做媳妇,抵那千两金票!”
少年将曲裳捋上马背,黑马四蹄飞扬,绝尘而去。
天啊!
这都谁调戏谁啊!
步霄尘一拍脑门:该死的盖着蛇印的千两金票!
第十九章闯祸之饮血金鸡(上)
曲映眼睁睁的看着银装少年捋走姐姐,急得一跺脚,大声叫道:“坏人,你还我姐姐,还我宝剑!”
路人侧目,都冷漠地离开,喧闹的夜城之中,谁也不想多惹事端。
美目环顾四周,找不出一滴水,有水,曲映就能催动荷驾,想当日在那旧弃的池塘,她倚着荷叶在旋舞姊姊面前闪得多快,如今,靠着一双小腿,哪赶得上四蹄的牲畜?
步霄尘看着那双宝蓝锦履在地上不停地踏着、踏着,都快踩出坑来了,他忙将云床按落,伸长尾巴将曲映卷了进去(也不掂量掂量会不会超载),蛇身缩在一角。
云床晃了几下又被步霄尘拽上了高空。
再看那黑骑银装少年,在夜幕中早化成了一团黑点,竟是出了城区,上了一条荒寥无人的驿道。
驿道宽约四尺,依弯就曲,卵石铺成,两侧藤蔓横伸、野花熏香。
步霄尘下额一点,云床加速,转瞬已追上黑骑。
黑骑忽然转了个弯,驿道已尽,一人一骑又上了官道,银装少年双腿一夹马肚,座下良驹更是风驰电擎般的奔去,留下一串经久不灭的蹄音和呛鼻的灰尘。
官道渐阔,树影迷离,前方里许之地,出现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之中,悬着一盏巨形六角宫灯,将竹的影子,投射在稍远处的红墙之上,风吹影动,如一场惟妙惟肖的皮影戏。
黑骑逐渐停了下来,悠哉游哉的过竹林、近红墙……
红墙之下,有三阙券门,黑骑从中间最大的一阙穿了过去,踏上石阶,慢行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一平如砥。目之所及,是一处深宅大院,院门外,两匹汉白玉飞马挥尾扬蹄,甚是威武。
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躬身喊了句“少主”,接缰拉马。
银装少年只手抱着曲裳,离鞍落地。被马儿一顿狂奔猛跑,那妙龄女子已然被颠晕过去。
穿过一段露天游廊,少年隐进两扇菱花朱门。
怎么办呢?总不能傻不拉叽地将云床催进门去!
有了!
就见步霄尘将云角一按,便落在房顶之上,梭进琉璃瓦内,曲映倒也机警,悄悄揭去瓦片,刺眼的光亮透了出来,原来那是一处睡房,橙色落地窗纱,淡雅青花画瓶,水绿半透明帷帐,雕花拔步红床……
嘿,什么人物,住处倒也洁净素雅,只是人品……好象不敢恭维哦!
果然,银装少年将曲裳抱上了拔步床,自身也随着坐了上去,似是嫌帐幔碍事,以金玉笼钩将其拉得大开,绿帐之内,一览无余。
银装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会曲裳的凝脂双峰,伸出手去……
“呸,禽兽!”步霄尘在心里暗骂了声,看向身旁的曲映,只见她一张粉脸气得铁青,樱唇亦咬得发紫,片刻却又张圆成了“O”形,同一时间变圆的还有那双美目……
再去看那少年,正以长指触碰着那傲然挺立的粉蕾,呼吸急骤……尔后,一声轻叹,竟然将她敞开的红衫拉拢,盖住了那方令人面红耳赤之地,修长的手,将她腰间松散的锦带重打了个结,笨拙,却是极轻。
“别再引诱我,浪费!”
银装少年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执起曲裳的右手,阔袖柔滑,依势落去,玉臂如新藕般呈现眼前,所透着的诱惑,并不会比先前的粉蕾少几分,雪肤之上,一粒状如蝌蚪的樱红守宫砂令人望眼欲醉。
“什么女人?金票戳着蛇印,守宫砂却似血蝌蚪,不一般的诡秘!”银装少年沉吟半响,似是犹豫不决,良久,起身从一个小案几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黑柄尖刀和一只幽蓝的瓷碗,尔后又回了床沿。
此时曲裳仍是没醒,看来那一通颠簸震得她不轻!
银装少年又冷冷的开了口:“这怪我不得,你自己惹上我……本来,我的金鸡要明天才需进食,可放着面前鲜嫩的守宫砂和宫砂之血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吗?算是给我的金鸡加餐吧,鸡儿,有上好的新血饮品了,得给我好好孵蛋!”
什么什么!看他那样子,莫非是要剜下曲裳的守宫砂去喂什么金鸡?这……女子被剜去守宫砂比遭人强暴也好不了多少啊!
歹毒!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步霄尘将能想到的词都在心里骂了几个轮回。
再看身侧的曲映,此时反而沉住了气,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好象不知道她的姐姐已经面临一场大难。
少年缓缓扬起尖刀,移近那颗妖冶的红砂……在迫近雪肤的刹那,银袖一缓,尖刀却又被收了回去。
房顶的步霄尘和曲映都松了口气:迷途识返,善莫大焉!
“你一定要好好的进去,”银装少年将刀锋吹了口气,又以两个指腹擦了擦:“好好的出来,带多一点血,喂饱我的金鸡。”
TNND!存心折磨人啦!
尖刀再次泛着寒气逼了过去,那细长的血槽,阴森、恐怖……
银装少年手腕一抖,刀尖一晃,已点在“血蝌蚪”的腹部,都以为,会有殷红的血汩汩而出,可是……血色守宫砂冒出的却是一股奶白的浆水,如乳液般滑腻,分作两路射向银装少年的鼻孔,少年防不胜防,被喷了个正着,和着尖刀一起软趴在床沿。
“好!姐姐真棒!”
曲映拍了拍小手,揭开了数片瓦,以一物系在房梁,人顺着滑了下去,原来是幅绣花长披帛,步霄尘在心里暗笑:如此美妙之物却被你当了绳索来用。
床上的曲裳,此时也悠悠醒转,少年晕在床侧,妹妹正将自己扶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透状况……
“姐姐,我们快走!”
曲映解下银装少年腰中宝剑,亦取了他袖中金票,拉着曲裳出了朱门,外面凉风阵阵,撩起她裙侧的玉环绶——正是当日叶旋舞送的那块火红琼玉,玉环绶绞着裙幅沙沙作响。
“谁呀?”
“什么人?”
两声断呵,正是那两个小厮听到声响高声发问。
曲裳与曲映忙隐身在汉白玉飞马之后,火红的琼玉贴着马腿,那马竟然动了动,落下奋扬的前蹄,将头埋了下去,似是接二人上马。
两女子对望一眼,也顾不得想许多,急急的爬上马背,一拍马屁股,汉白玉雕马“咴”的一声长嘶,甩尾扬尘而去……
步霄尘只看得瞠目结舌,什么玩意?汉白玉雕马怎么会跑了?
别说蛇三王子不明白,就是在此处呆了十多年的两个小厮,也从没见过这种怪事,少了一匹汉白玉飞马,明天……呜……他们只怕没有了明天!
本来,步霄尘也想跟着离去,偏偏,他想再看一眼那银装少年,这一看,就看出一场祸事……
第二十章闯祸之饮血金鸡(下)
浑厚的马蹄音在暗夜里消失滞尽……
银袖中执刀的指动了动,突地将黑柄握得更紧,眼皮弹了弹,少年睁开了眼,迷惘的看了看四周,幽蓝的瓷碗还在。
“该喂食了,上好的守宫砂之血,第二十碗血,再过一天,小金鸡就要出壳了。”
少年将尖刀抵在自己的胳膊之上,快速下插,再往上一撬,一团碎肉便缠上了刀尖,鲜红的血,顺着刀上的槽流了下来,滴在柔软的被面之上。少年眉都没有皱一下,好似,割的不是他的肉。
弃了刀,少年将缺了一团肉的胳膊放在瓷碗之上,鲜红的液体叭搭叭搭地落了进去,倾刻就有了上半碗。少年撕下衣襟,缠好伤处,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曲裳,我只是剜了你的守宫砂,却没毁去你的清白,他日,你还可以正正经经的嫁人……”
曲裳早走得远了,这少年,明明剜的是自己的肉,还曲裳长曲裳短的唤什么,莫非,他迷失了心智?
步霄尘突然明白,那奶白的浆水,有毒!他突然想起一物:青蛙的皮脂腺。
…………
不可能,世间哪有那般美丽的蛤蟆?
呵呵呵,嘻嘻嘻!
步霄尘笑完,再看那少年,只见他端着血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出了菱花木门,进了东厢的一个储物间,步霄尘游身跟了过去,支开瓦片。
储物间内有个硕大的汉白玉莲瓣台座,台座之上放着个银制大花篮,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少年走近花篮,将血碗高举过顶,“咯咯咯”地唤叫。
“鸡儿,进食。”
“鸡儿,上好的鲜饮品。”
“鸡儿,少见的血蝌蚪。”
千声万呼始出来的“鸡儿”,终于将身站了起来……
步霄尘俯眼看去:我的个乖乖啊,那是什么鸡啊?体形比驼鸟还大,金身绿翅;七色颈羽层层披覆,彩光流泻;红冠艳丽,洋洋洒洒似扇面,夺目惊魂。
金鸡伸长脖子吸尽了碗中血,复又蹲下身去,看样子是孵蛋去了。
少年拿着空碗,踉踉跄跄地离去。
步霄尘将身一跃,倒挂在天花之上,亦如少年那般“咯咯咯”的出声唤鸡,当然,蛇是不会有那么大声的,那是他意念相合,催动了人元丹的效果。
金鸡抬起头,晶亮的圆眼一看,切!哪来的小蛇在此撒野?绿翅扑腾着就朝天花飞去,意欲将其啄进腹中,当成饭后甜点。
步霄尘大惊,哪料到此鸡如此强悍,想要避开已是不及,只得以尾缠住七寸,颤声问道:“我惹着你了么?不过是和你打声招呼,你却要啄我!”
你打扰人家孵蛋,还不算惹么?小金鸡出不来,你担负得起么?
饮血金鸡须臾就到了步霄尘眼前,正欲伸嘴去啄,却又突然偃旗息鼓,你道为何?
原来,这金鸡乃扶桑山上玉鸡座下的一员副将,玉鸡轻鸣报晓,金鸡接替鸣之,随后石鸡应声,接着天下鸡鸣如浪,一阵盖过一阵……
如今,金鸡奉命在此繁殖子嗣,却碰上步霄尘这小鬼捣乱,一怒之下正想将他灭了,却蓦地嗅到他身上的玉石气息,所以,它错误地以为:小金蛇是玉鸡派来的使臣……
其实,它哪里知道,步霄尘曾与叶旋舞、碧石芾霓在神秘的封闭洞中共生死同存亡,这一役他也没少被石气入侵,加之在凤飞岭呆得久了,也多多少少惹上了些山灵之气。
这一切的一切,倒让他今日躲过了一场劫难。
步霄尘见金鸡退怯,玩闹这心大甚,语出惊人:“你孵蛋就孵蛋,喝什么人血吃什么守宫砂,把自己弄得象只妖鸡一样,愧对祖先!”
金鸡脑袋一耷拉,红冠如遮羞布一般垂了下来,心里委屈得慌,暗道:你以为我愿意吗?那家伙整日里给我弄些花花绿绿、腥味浓厚的东西,我哪知道是什么啊?好吃也不会要他千般呼万般叫了!
“我看你那蛋也不用揣了,弄出来的无非就是和你一样的东西,喝人血,食人肉,祸害全球!”
金鸡被步霄尘一顿猛K,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一时间竟心灰意冷,再也无心孵蛋,恋恋不舍地看了台座上的银篮一眼,心情沉重的拍翅飞去。
如此,储物间里已经只剩下步霄尘,别提他有多得意。
但见他,悄声慢步的近了银篮,不用描述,一定是打上了金蛋的主意!蛋,是蛇簇的爱好,更是蛇三王子的爱好,再说,那可是金蛋啊,长这么大,他步霄尘就还真没吃过金蛋,想想就美味无限,口水飞溅!
爬上银篮,喜孜孜地将头耷了进去,步霄尘在心里万分豪气的喊了声:传说中的金蛋,我来了,能被蛇王之子所食,是你们的福份!喊完,才去细看篮里金蛋。
但见一层精致的竹丝之上,十多个半透明的荧绿圆球滚来滚去,荧绿之中,裹着朦胧的原红、青金,隐隐可见鸡头鸡身,还有那对跃跃欲飞的嫩翅。
看样子银装少年说得没错,这窝蛋,真的快出小金鸡了。
仔细数了数,窝中之蛋,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