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顿时词穷,她狠狠地瞪了宛如一眼,宛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朝着心娘道:“心娘,你又可否解释,为何在你屋内的炭盆中,会有荧光?”
心娘吸了口气道:“回贞嫔娘娘的话,奴婢是见那荧线新鲜,一时好奇自己染了些,没想到却染坏了,又怕莲姑姑发现奴婢私下染线,故而将丝线投入炭盆内烧毁,这才留了些荧光罢。”
宛如笑道:“不知你这些所谓染坏了的丝线是从何处所得?是给哪一宫的绣品减了料了?”
宫中所用丝线都是“贡品”,比普通丝线珍贵许多,各宫需要何种竹品要先报到内务府,内务府再将绣品所需丝线拔至绣房,一幅绣品按照品质大小能浪费的绣线都是有定额的,如果绣娘浪费的丝线超过定 额,是要受罚的,废掉的丝线也会由内务府统一称重收回,所以绣娘虽是以竹为生,但平日里手中绣线却是少之又少,有的也是自个儿偷偷绣些香囊帕子之类的,又哪舍得真的烧毁。
心娘沉默了一下才道:“奴婢在绣房十年,手中总会有些丝线 的。”
宛如点点头,“心娘向来以巧手著称,十年来,不知绣过多少幅绣品,手中剩些丝线也在情理之中,用这些丝线绣出一幅邪物也就不无可能了。”
“贞嫔娘娘,”心娘急道:“绣房内不只奴婢一人染过荧线,娘娘怎可只凭着那些余灰,便将如此大罪加在奴婢头上!”
宛如摇着头道:“我会怀疑你,自是你有值得怀疑之处,我问你,贤妃拿给皇后娘娘挑选的那些图样来自何处?”
“是……是从奴婢处取得。”
“在皇后娘娘挑好图样的第二天,你是否便前去承乾宫将其余图样取回?”
“是。”
“那些图样是心娘你十年所得,相信每一张,心娘都必然熟记在 心。”
心娘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宛如取出一张纸,展开来,正是那时我挑选的“凤凰傲视”的图样。
“亏得这幅图样留承乾宫,心娘在无物临摩之下,也能将那凤凰绣得分毫不差。”
心娘面色一凛,冷声道:“这幅绣品本就是贤妃娘娘依图所绣,自然无差,又与奴婢何干?”
“是么?蕊初,”宛如轻唤,“当日贤妃可是依照这幅图样所 竹?”
蕊初上前一步曲膝跪倒,“回贞主子的话,贤妃娘娘当日所绣的,并非这一图样。”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哦?”宛如反问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指定的,贤妃竟敢大胆改动么?”
蕊初道:“贤妃娘娘并不是大胆,只是贤妃娘娘在绣制途中,觉得凤喙之处过于勾曲,太显霸气,与娘娘气质不符,所以才特地绣平了 些。”
宛如看着顺治道:“皇上,如若蕊初之言属实,那么眼前这幅绣 品,必不是姐姐所绣了。”说着她将图样与绣品放在一起呈现,图样与竹品一模一样,不见丝毫差异,就连那凤喙处,也是同样的勾曲。
妃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道:“蕊初乃是贤妃陪嫁进宫的丫头,只凭她的片面之词,恐怕很难服众。”
“正是。”宛如笑了笑,又朝着心娘道:“心娘,在寿筵前一天,贤妃的绣品完成之后,将绣品制成锦被的,可是你么?”
“是。”心娘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自信。“是奴婢与其余三名绣娘共同完成的。”
“那你为何在当时没发现此物乃是一幅邪物?”
是啊,如果这真是乌云珠所制,那么乌云珠又怎会放心让一个外人去制做锦被,而绣品之后的“折颈之凤”又是如何瞒过众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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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
娘的面色舒了舒,“只因奴婢们在制做锦被之时,此 角已被 在锦被之上,因为时间紧迫,奴婢们也就没有再将绣品拆下查看。”
“那就是说,在制做锦被的过程中,决无可能有人将绣品调包 了?”
“是。”
宛如的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在缝制锦被的过程中绣品不可能被调包,那被调包的时间,只能是在缝制之前了。”
宛如说道:“我询问了那日与你一同制做锦被的绣娘,她们是与你一同缝制锦被没错,但在这之前,将锦被与绣品从贤妃处取出的,却只有你一人!”
心娘的脸色急变,宛如又道:“有一件事,或许你不知情,贤妃那幅竹品,在送到你手中之前,是拿去浆洗过的。”
浆洗过的东西便不再是崭新之物,如何能呈上做为寿礼?故而宛如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现出不信的神色。
心娘也是面现惊疑之色,宛如轻声道:“原本这是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举动,但事出无奈,姐姐也是没有办法,说到这,就得问问淳嫔姐姐了。”
淳嫔有些难堪地道:“要问我什么?”
宛如道:“那日淳嫔去承乾宫探望姐姐,手上也不知染了什么,触过竹品之后绣品居然污迹斑斑,因为时间紧迫,姐姐不及重新绣制,无奈之下只得偷偷叫人将绣品送去浣衣局浆洗。”宛如说着召进一名宫 女,“她就是当日替姐姐浆洗绣品的宫女。”
顺治沉声朝那宫女道:“贞嫔说所是否属实?”
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声音答道:“是……当日贤妃娘娘差蕊初姐姐将绣品送来,给……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嘱咐奴婢不要将此事说出。娘……娘娘……”她突然发了狂似的磕头。“奴婢真的只是浆洗绣品而己,决没有意图谋害娘娘,娘娘明鉴,皇上明鉴……”
顺治心烦地挥了挥手,常喜朝着两边一招手,上来两名宫人将那宫女拖了下去,宛如道:“心娘,你身在绣房,一定知道浆洗过地布料与未曾浆洗的区别。”
心娘此时已有些六神无主,说不出话来。我不禁问道:“到底是何区别?”
宛如道:“宫中所用布料全为江南织造所制,在布边之上印有‘江南织造’的骑缝水印,此水印遇水则显,以示与其他布料的区别。姐姐的竹品既已浆洗过,相信那水印必已显出,而这幅绣品……”宛如吩咐宫人将那幅绣品展示了一圈。“并未显现‘江南织造’的骑印。”
“心娘,”宛如看着已有些哆嗦的心娘。“姐姐的寿礼在浆洗之时尚未发现异常,在那之后有机会偷梁换柱的,只有你。宫中喜用荧线的不多,正因为你知道姐姐平素喜好用荧线绣制绣品,所以你才特地用荧线竹制。殊不知娘娘早已吩咐姐姐用普通丝线绣制。这便是你最大地漏洞。现在……只差最后一点,”宛如笑得异常开心,“双面绣。”
在宛如的示意下。另一个绣娘打扮的女子进得殿内,心娘一见那女子,神情更加恍忽,那女子跪在殿中,宛如道:“她是绣房主事的莲姑姑。”
莲姑姑看了一眼心娘,心痛的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后宫之中会使这双面绣法的,不过区区五人,又以三人为精,乃是奴婢、沁芳姑娘和奴婢地徒弟……心娘。”
莲姑姑磕了个头后慢慢起身,走到那幅绣品前,细细的端详着那幅竹品,“绣得真不错,简直是青出于蓝,”她指着绣品一角道:“你可知道你地收尾处为何总是收不好?以前我就发现你下针的角度有些偏 颇,这样绣出的绣品会造成布料轻微的纠结,到收尾之时便有很大的难度。我明知如此,却一直没纠正你,导致你绣得年头长了,再也改不过来了。”
莲姑姑再度跪下,朝着顺治道:“皇上,据针法来看,此绣品确是心娘所绣,皇上若是似有疑虑,可差人将绣品剪开,双面绣中间地线头定然杂乱无章,纠集成团。”
心娘脸色铁青地看着莲姑姑,莲姑姑叹道:“你不要怪我,俗话 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也不能免俗吧。”
顺治黑着脸刚要下令,心娘平静地道:“皇上,不必了,莲姑姑说得对,奴婢在绣制之时,的确不知该如何处置多出来的线头,只好将它们塞回到绣品中去。所以绣品中地线头一定是纠集成团的。”
顺治怒道:“你为何要谋害皇后?”
心娘低头不语。
太后怒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咒语,使皇后受苦?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心娘抬头看了看太后,凄然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不想谋害皇后娘娘,只是平日里不喜欢贤妃,所以才想毁了她的寿礼嫁祸于她。并未想到此物竟对娘娘有妨。”
“一派胡言!”太后气极,“贞嫔!你在搜查之时,可否找到其他可疑之物?”
宛如道:“并未发现。”
此时娜拉道:“皇额娘,说不定这个心娘是受了贤妃的指使,如今见事情败露,使将这绣娘推出来顶罪。”
心娘闻得此言,看了一眼宛如,平静地道:“容嫔娘娘说得不错,奴婢正是受了贤妃的指使,贞嫔以奴婢家人的性命相挟,奴婢只得认下罪名,可事到如今,奴婢再不能姑息养奸,拼着全家丧命也要说出实 情。”
宛如脸色大变,厉声道:“心娘!我董鄂氏与你有何过节,让你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陷我满门于不义?”
心娘挺直了腰板,不再说话,顺治的眉头紧皱,想是不知该相信谁好。眼看着水落石出。心娘却又反咬一口,我也被她们弄了个糊涂。
宛如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仍是满脸的怒色,当下一咬牙,扬声 道:“皇上,臣妾还有另一样证物!”说着宛如从袖出抽出一物,众人一看,顿时错愕当场。
宛如手中的,是一只簪子,簪头疑翠。簪体通透,一看便知是上 品,站在太后身侧地苏苿儿一声惊呼:“太后,那不是……”
太后眉头紧皱,宛如地声音中包含着一丝紧张:“这是从心娘的房中搜出的,相信大家都认得。这……这是……”宛如一反刚刚的滔滔不绝,变得有些结巴。
“这是哀家之物。”太后一脸疑惑
说完。“它怎会出现在宫中?”
不只太后疑惑,我也惊诧莫然,宛如拿着的正是太后先前在万尘寺遗失的那只簪子。
宛如跪在大殿之中,双手将发簪举过头顶,苏苿儿快走两步拿起簪子交至太后手中。太后细细端详了一下。朝着心娘沉声道:“心娘,此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是……奴婢偶然间拾得!”
心娘虽是这么说,但大殿之上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看着殿内众人的神色,太后扫视一周,大怒道:“好哇!胆敢诬到哀家头上了!”
宛如大声道:“臣妾此举只是想一雪我董鄂氏之冤,还请皇上下旨放出姐姐,臣妾自当一死向太后谢罪。”
顺治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朝着心娘厉声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取来?快说!”
心娘打了个哆嗦,狠下心来道:“此物是上个月初从宫外传回,还有一封密信,信上让奴婢设法陷害贤妃娘娘。”
“信呢?”
“奴婢看过之后,已经毁去了。”
宛如似是想通了其间关节,急问道:“贤妃绣制寿礼乃是十月中旬之事,你若是在十一月初才得到指使,为何一早便急着取回图样?”
心娘轻叹了一声,“这只是巧合罢了,奴婢送至承乾宫的图样中夹了一张奴婢欲绣给未婚夫君的,上面还有他地名字,奴婢深怕追究起来受到责罚,这才早早的去取回图样。”
心娘整个人平静下来,“在太后出宫进香的第四日,奴婢便在屋内发现了这件东西,这凝翠簪子太后时常带在头上,故而奴婢认得,太后之命……奴婢不敢不从。”
太后握着那只簪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苏苿儿急道:“你只道这是太后之命,却又哪里知道这支簪子早在太后刚刚抵达万尘寺之时便遗失了。”
心娘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怎……怎么会?”
太后气得浑身哆嗦,“查!哀家若不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誓不罢休!”
此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太后沉声道:“李福!将随侍万尘寺的所有人列出,何人负责何事,何人伺候在哪里,不得有一处遗露!”
李福欠了欠身子刚要退下,太后又叫住他,“还有万尘寺的和尚,近一年来新去地,也尽数列出。”
李福应声而去,顺治的脸上多出一抹不自在,他有些心烦地道: “既已查明此事与贤妃无关,理应将她接回宫中,心娘就先行关押,其余地事待明日再说。”
宛如立即跪在原地谢恩,太后见顺治如此脸上更添一丝恼怒,顺治不发一言地拉起我,就要走出大殿,刚走了几步,只听见一个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响起:“皇……皇上!”
我们停下脚步,朝那声音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娜拉身侧行至殿中,竟是娜拉的贴身侍女,娜拉皱着眉道:“塔娜,你做什么?”
塔娜来到大殿当中,抖着声音道:“皇上,奴婢有内情禀报。”
顺治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了娜拉一眼,娜拉着急的朝着塔娜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塔娜同样以蒙语慢慢地说出一句话,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塔娜刚说完,顺治地脸色急变,太后甚至拍案而起。
娜拉突然大吼了一句,脸上表情精彩至极,有些迷茫,有些疑惑,还带着几分冤屈。
顺治看着塔娜冷声道:“你说地可是实情?”
塔娜曲膝跪倒,泣道:“奴婢心中倍受煎熬,再隐瞒下去,伟大的青山神将永远不会原谅奴婢。”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急了个半死,不断的看向太后,太后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塔娜,你说这支簪子是容嫔所盗,可有什么证 据?”
太后这么一说,殿内那些不通蒙语地嫔妃才明白了个大概,娜拉紧走两步来到殿中,指着塔娜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谁指使的 你?”
妃在一旁轻笑道:“她是你从蒙古带来的丫头,谁能指使得动?想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她受不过良心的谴责罢?”
塔娜哭着道:“那日在万尘寺,奴婢正陪着主子散心,无意中在地上发现了这支簪子,奴婢原本想马上给太后娘娘送回去,可主子说不 用,后来,主子自告奋勇的要去追查簪子的下落,奴婢还以为主子想以此向太后邀功,谁知一直到回宫那天,主子也没将簪子拿出来,至到今日,奴婢才明白这支簪子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娜拉急着喊道:“我没有!不是 我……我……我确实拾到了那只簪子,可后来它又不见了,所以我才不能将它交给太后……”
“够了!”顺治冷声道:“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娜拉猛的噤声,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后,“皇额娘……”
太后气道:“住嘴!哀家平日待你如何你心中最是清楚,为何还要这么做?诅咒皇后,陷害贤妃,居然还意图将这盆脏水泼到哀家头 上!”
看着娜拉六神无主的样子, 妃抚了抚衣襟轻声道:“太后不必动气,画虎画皮难画骨,太后念着同宗之谊一时失察乃情理之事,臣妾不怕说句马后炮的话,容嫔妹妹想做皇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呢。”
明知 妃这是火上浇油,可顺治与太后偏偏十分受用,太后硬声 道:“你究间是借何人之手将此物传回宫中?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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