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病!
虽然有些替孔子开脱的意思,但是罗彦也说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君子所为。孔子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在陈国病困交加的时候,险些病死饿死,也不做那种盗窃的事情。
这样的说法,显然更加被学生们接受一些。
而罗彦没有发现,门外的孔颖达对他这个解释,也是相当满意地点点头。
讲到了这里,有些学生就不禁问道:“那么助教能不能讲讲,这仁义与法律的关系。”
罗彦点点头,张口就说道:“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
听到这里,有人已经在点头了。
而联想到这里,罗彦口中居然无意间将欧阳修的《纵囚论》给念了出来。
李世民在年前因为看到这死囚的哀嚎,所以以心软,居然和那些死囚约定好要将其放回家一年,然后在今年秋后处斩的时候,让他们主动来领死。
对于这件事情,罗彦本身觉得是非常滑稽的。
因此不仅仅是欧阳修的这篇《纵囚论》,念完之后罗彦还很是感慨地说道:“向死囚们讲仁义,那么对于曾经被死囚们伤害过的百姓,我们又讲什么?
陛下这些年来已经三次放宽了律法,如今依旧能够被判为死罪的,多是一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之徒。将这些人放回去,不说其能不能守信回来,便是因为死罪彻底疯狂,再次杀人放火,难道要陛下这个纵囚的人来抵罪么?”
话说到这里,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大声阻拦。
罗彦一回头,只见李世民正黑着脸站在门前,而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一干文武,还有那脸色已经煞是苍白的姚思廉。
方才一篇纵囚论,已经是把李世民之前自夸的事情评为沽名钓誉,如今更是要向李世民问责。这样的事情,李世民要是还不发怒,那他就是傻子了。
“罗彦,你该当何罪?”李世民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怒火盯着罗彦。
但见罗彦一脸平静:“人君有失当之处,下臣便有劝谏之责。劝谏不成,便当警示后人,不可再犯。若是陛下觉得微臣有罪,那边给臣个诋毁圣明的罪过好了。”
罗彦这会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具体的原因罗彦也说了,李世民药师不能够将方才他说的这个问题解释清楚,那么即便是他惩治罗彦,也只能是让罗彦得到些好名声罢了。
而他呢,则要引起民间新一轮的议论和指责。
想到这里,李世民顿时觉得好生憋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就是敢据理力争
此时此刻,李世民的心里是极度不爽的。
任谁被自己的属下当着自己的面,在众人面前批评一番,心里都不好受。李世民不是圣人,更做不到唾面自干,如果今天不能把这件事给处理了,他估计午饭都不想吃。
阴沉着脸,走进学舍。身后是一群文武大臣。
即便这里头有很多当初都是非常反对李世民纵囚的,可是如今罗彦当着李世民这样大肆批驳,他们也只能做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一切,都需要罗彦自己来争取了。
朝臣们已经想到,今后罗彦只怕又要有一段幽居在家的日子了。
李世民走到前头坐下,这才对着罗彦说道:“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你这般妄言,难道不知道非议朝政也是会被治罪的么?”声音有些清冷,很明显地让罗彦知道,此时李世民是生气了。
朝着李世民一拜,罗彦压根没有思索:“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陛下虽然圣明,但是也难免有思虑不周之时。正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等今日之言,岂不是后世之师也。”
罗彦回答的倒是恭谨,只是李世民心头依旧存着一口恶气,如果不能将罗彦说的心服口服,他还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那么,之前你说我是买名,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讲。背后非议朕,难道你不知道,这也是不敬之罪么?”
说到这里李世民心里是着实有些气恼。手底下臣子这么多,从来没有一个这样说他坏话的。
“那么,不知陛下纵囚是到底为何呢?”
罗彦并没有被李世民的恐吓吓到,反而是一脸严肃,对着李世民问道。
被问到痒处,李世民自然是非常得意。在他看来,自己纵囚这件事情,绝对值得那些起居郎大写特写一番。“自然是去年冬天,朕视察天牢,有感于罪犯们哀嚎凄婉,所以放他们回乡与亲人团聚。”
各种有几个官员适时地站出来吹捧:“陛下勤政爱民,上体天心,乃是我大唐百姓之福。”
被这么夸赞,李世民顿时有点熏陶在其中,得意地看看众人,表情里似乎满是“来夸我啊”的炫耀。
李世民如何自得,罗彦压根不会管。只见他笑了笑,对着李世民说道:“据说,去年大雪的时候,城中压塌了数百间民房,不知道陛下可曾见过,那无家可归的仓皇?不知陛下可见过,那天寒地冻的无情?不知陛下可见过,那被压在房梁下的哀嚎?”
李世民顿时脸色有些发青,他知道罗彦说什么了。
而罗彦也确实如他所想,继续说着:“君子远庖厨,何也?爱见其生而不爱见其死。然脍炙当前,谁又曾停杯投箸?”说到这里,很多人都已经色变,这不就是再说大家都是伪善么?
当然了,罗彦也不会傻到揪着这样的儒学问题继续深究。而是朝着李世民说道:“陛下之纵囚,不过是听一家之哀嚎,,可是陛下可曾听到过万民之哭?民尚不富,陛下所为,皆是小恩小惠。一乡绅士,岁给乡民一文,便是大善。一州首富,岁给乡民一文,不过卖名尔。况自贞观元年以来,三改律例,判死者已是死有余辜,如何当得陛下之重恩?”
李世民哑口无言。
原本还有些愤怒,而被那些官员略微夸赞便觉得自己已经是万世美誉的他,此时也觉得有些汗涔涔的。
“世间与罗彦所见略同者不知凡几,而今陛下不知者,不过是上疏不能奏达,劝谏不能入耳。煌煌功绩,当是万民赞颂,而非陛下自封。若是如此,不妨想想前朝独夫。”
听完了这些话,李世民再也坐不住了。慌忙站起来,对着起居郎说了一句:“今日罗彦所言,给我一字不漏记下来。往后若是我还有这样的毛病,你等务必记得提醒于我。”
说完之后,回过头来跟罗彦说道:“今天要不是你批评我,只怕我还要洋洋得意下去。你的罪责,便就此抹去。只是,你不妨猜猜,那些囚犯到时候会不会守信到来?”
李世民似乎是想要赌一赌,不过罗彦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我大唐律法虽然不甚严苛,但是包庇与隐匿死囚依旧是重罪。那些囚犯不论是出于信义,还是惧怕律令,到时候都会如约而至。只是希望,陛下那个时候不要觉得这是自己的恩德所至。该处以死刑便处以死刑,而且此事当靳石以记之,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罗彦这样的肯定,李世民顿时觉得有些挫败感。所以也只能无奈地说道:“既然咱们所见略同,原本还想与你打赌,那也便作罢了。你说的事情,我记下了。到时候再说吧。”
略微有些失望地看着罗彦,李世民微微轻叹一声,示意罗彦过来,这才继续问道:“来到这里数月,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若是可以,朕还是希望你能够回到朝堂。”
罗彦可是被李世民的这个提议给吓了一跳,不想这位还是那么不死心。当下立刻拒绝道:“老师临死之前要罗彦将他毕生所学传承下去,罗彦也想过,以罗彦自己的本事,也不过是救一时之急。不如就此投身训诂,倒是也能够教授出一些栋梁之材。那样的话,罗彦就上不愧陛下,下不负师恩了。”
见罗彦还是这样混不吝,李世民也是无可奈何了。
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国子学还需要些什么呢?”
说到这里,姚思廉和一干夫子都有些着急了。这个问题原本应该是李世民问姚思廉,不曾想居然问到了罗彦这里。而事先大家又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看着前边有些愁眉苦脸的同僚们,罗彦朝着李世民一拜:“国子学如今最欠缺的,还是生员的名额和屋舍。希望陛下能够适当放宽国子学的名额,同时增加学舍的数量。”
看到罗彦居然这样说,姚思廉不禁大喜。这不就是他心里所想的么。而罗彦的同僚们更是松了一口气。
罗彦的回答出乎李世民的预料,不过能够这样说,也恰好证明,罗彦的心思确实都用在国子学上了。因此只好点点头,对他说道:“这件事情,回去之后我会下旨办理。”
随后也不再跟罗彦多说什么,便带着一干朝臣往其他学舍走去。
李世民他们是离开了,但是一干学生们还在啊。这件事情他们可是从头看到尾的,对于罗彦刚才的表现,这会儿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大写的服。
看着这些孩子们有些崇敬的目光,罗彦心里一惊,可不能把这些孩子给带歪了。因此只能迎着那些目光警示道:“劝谏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直言进谏是最不可取的一种。陛下圣明,加上罗某仗着圣眷,这才能够将陛下说服。你等莫要学我。”
告诫再三,这才开始继续讲授经义。
不提国子学中到底是如何盛传今日之事的,李世民回到宫中,便将三省六部的大员们请进了暖阁。
让内侍们端来绣墩,请这些大臣一个个坐下,李世民这才说道:“今日罗彦所言,让我心里瞬间惊醒了。这几年政通人和,边疆宁定,倒教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这样的自省也就李世民自己能够说说,而大臣们只能够恭维他:“陛下励精图治,宵衣旰食,岂是罗彦能够妄加议论的。”
“行了行了,你们也不要这等吹捧于我。回来的路上,我想过了。之所以我这般忘形,确实如同罗彦所说,是我看到的苦难太少了。所以反复思量之下,我觉得,是时候出去走走,看看民间疾苦了。”
这回魏征出奇地没有反对李世民的意见,反而第一个站出来赞同道:“陛下所想甚是在理,而今内库丰盈,倒也能够供陛下巡视一番。只是,还望陛下巡视之时,切切以生民为要,不可惊动地方。”
魏征的反应让李世民一阵惊愕,就是其他大臣,也相当惊奇。不过想想魏征又不是专门为反对李世民而反对,所以也点头认同:“魏公说的在理,只是这行程还学详加策划。而且陛下离京,还要做好留守的筹备。”
很是满意地看着大臣们纷纷建言,李世民点点头:“不错,太子理政也有数年,如今正好也可以看看他的本事。好了,这件事情你等切记保密。等一切筹备完毕,再公布于朝堂。”
待又闲聊了一番,这才让大臣们各自回去做事。
罗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席话,居然引得李世民动了外出巡视的念头。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应该大笑几声才对。毕竟皇帝如果久居深宫,难免要被臣子蒙蔽。民间的疾苦,还是要他亲自去看看才能知道。
此时的他,早就回到了家中,向长乐倾诉今天他是如何被李世民给欺负的。那装出来的一脸忧伤,惹得长乐一阵开怀大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有个皇子要转学
第二天,李世民便降旨,将国子学招生的名额从一千二百人提升到一千六百人。学生的宿舍也由原来的七百间增加到一千间。
罗彦暂时把李世民忽悠回去,而且给国子学赚了好大的好处,这让他在国子学一下子变得受欢迎起来。
便是那些久居长安的士子,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是不停感谢李世民和罗彦的大恩大德。
可不要小看这四百名额,那可是意味着每年都有将近两三百人可以从中受益。国子学那可是大唐低级官员的摇篮,如果学问精深,更是中层官吏的直通车。
不经意地,罗彦又在士林中出名了。虽然不至于让好些人给他立什么长生牌位,可是在一干士子的内心中,原本那个很是骄狂的罗彦形象已经大为改观。
至少,满朝文武能够为广大士子谋福利的,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可是,烦恼也总会不期而至。
这不,罗彦眼前的烦恼,就让他很是无奈。
一波刚刚平息才三天不到,皇子李愔便自请要到国子学读书。同时还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要到罗彦教授的那个学舍去。
还真是相当尴尬的一件事情啊。
当初李渊回复官学之初,就已经设立了太学,供一干宗室子弟学习。而像李愔这等亲王,李世民更是厚爱有加,但凡是开府建牙之后,都会派遣老师教授学问。
李愔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了。这不明摆着不看好太学的教学水平,而且也不看好李世民派过去的大儒么?这算是什么事?
李恪和李愔作为亲兄弟,加上罗彦又是李恪拜的老师。这样联想下来,原本一无所知的罗彦,就彻底背上了黑锅。当日不过是李愔在李世民前上了一道奏疏,朝臣顿时就开始了批驳。
与朝堂中的批驳不同,国子学的学生们对于能够来一位皇子同学可是相当期待的。这天罗彦一进学舍,便有士子问道:“助教,不是说有皇子来咱们这里上课么?不知陛下会不会答应。”
对于这么傻的问题,罗彦实在是有些不想回答。李世民到底有多无聊,才会把李愔送到自己面前来。他难道就不想想自己这幅德性,到时候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因此罗彦脸色一肃:“这等风言风语你等也信。难道不知道太学当中大儒云集,陛下岂会舍本逐末。倒是你等,昨日布置的功课,都做好了没有?”
听到居然没有将罗彦的注意力从功课上边引开,士子们顿时一阵哀嚎。
整个国子学就他罗彦布置的课业最为奇葩。今天去西市询问马匹的品种和价格,明天就换成了练字三百,后天又改成想办法去刑部查找一个案间卷宗。
简直是折腾啊。看着别人早上上完课,下午都可以三三两两去茶楼酒肆恣意逍遥,唯独自己这些人累成狗一样。他们就想着皇子来了,这种情况能够有所改善呢。
看着这些学生的哀嚎,罗彦不禁严肃地说了一句:“便是吴王,当初拜我为师的时候也随着我学了半年的武艺,你等要是不服气,那么今后便随着我苦练拳脚好了。”
学舍中顿时又是一阵哀嚎。不过他们可不想变成那赳赳武夫,所以嘴上嚎叫着,但是手上并没有迟钝,反而很是迅速地拿出昨天蹲守在各个城门,冒着被守城士卒当作奸细一样抓起来的风险统计出来的一个时辰内进出行人的身份数量统计书。
想想昨天和守城士卒的种种交涉,这些士子又是一阵心酸。而罗彦,则是看着一张张纸上的数据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作为李恪的老师,罗彦其实是相当不负责任的。如今他的中心都是在国子学和长乐身上,所以对于李恪,罗彦的做法就是在正常的工作日,每隔一天去一次李恪的府上。
每次只教授半天学业,然后就扔下一大堆的作业让李恪去完成。当然了,这些昨夜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完成的。饶是李恪招募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