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被子里探出头一看,马上怪叫一声:“四姐,你这是给我扔过来的什么呀?这是女人穿的花裤衩,这么小,我那能穿的小上?”
“女人的怎么了?你小时候可从里到外都是穿的我的,更何况这还是穿在里面,别人又看不见。我也不知道你会出这丑事,去哪给你找男人的。小点也凑乎的穿吧,总比你不穿强。”四姐强辩道。
没办法,只好委委曲曲穿上了。至于其他后事处理,对不起,是你吴永丽同志的事了。谁让你不把我当男人看,咱前世也是有十几年婚史的人了,什么不懂呀?!
县里的“四干会”要开三天。我看了看会议议程,前两天也没什么可听的,都是些老生常谈,什么去年各项工作的总结、今年各项工作的安排,几十年不变的老一套,我早听腻了,自己写的也能给他们背下来了,不理睬!倒是第三天的发奖表彰大会值得一看,这可是几十年以后也难得再见的。
第三天的会只有上午半天,下午是冒尖户上街夸富。
九点多我溜进了县里的大礼堂。礼堂的布置在九十年代看来是极为简陋的,主席台上方挂一条红纸写的会标:“永平县一九八零年县委工作会议”,主席台上的桌子用几块红布一罩,后面放十几个木头的凳子。台下的人坐着长达三、四米的木头长条凳,会场挤得满满的,被人们抽烟搞得乌烟瘴气的,充满了烟臭味,像进了多少年不收拾的光棍家里。冒尖户们都坐在主席台下前几排。一个个胸戴大红花,昂首挺胸、满脸虔诚地听台上讲话。我站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看热闹。
近十点大会开始发奖。冒尖户们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一个个上台从领导们手中接过奖状。和领导们握手时,脸僵硬得连笑都不会了,腰都弯成个大虾米,不住点头。我心里叹息:我的农民父老乡亲们,什么时候你们才能不在任何人面前弯腰!才能挺起腰板,堂堂正正地站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并且骄傲地大声说:“我是农民,我自豪!!”
发完奖后,一个县委书记模样的人讲话(县委副书记任力就坐在他的身旁):“。。。。。。去年年初,由于我们有的县委领导和一些公社领导对建立生产责任制采取‘不点头、不摇头’的放任自流态度,使一些社队在考虑究竟采取哪一种生产责任制时犹豫不决,结果春耕生产大忙季节一到,就十分被动。今年我们县委已下决心,凡是能够增产、有利于集体经济发展、增加社员收入、为大多数群众所欢迎的责任制形式,我们都要让它稳定不变,并总结、完善、提高。。。。。。。”台下掌声一片,经久不息。这是老百姓发自内心的欢迎。富民政策好,老百姓就怕他朝令夕改、多变化
十一点半,大会结束,开始最后一项议程——上街夸富。
十几辆手扶拖拉机已发动着,在礼堂门前“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后面跟着三辆车头扎着红火球的大卡车,车上拉着一排排崭新的缝纫机。冒尖户们胸戴大红花,五个人一组登上了手扶拖拉机,脸被胸前的大红花映得通红。老爹和三个姐夫在第一辆车,三姐夫看见了我,神气地招了招手,就像国家元首检阅部队似的。
拖拉机前,几班响器开始吹吹打打起来,游行队伍正式开始——游街夸富。
这一天,永明县城一片热闹景象,大街两旁是潮水般拥挤的人群,唢呐声和锣鼓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在一片洪水般的喧嚣和鞭炮的爆炸声中,我的眼睛不由得潮湿了:我们的农民老百姓们每天都能这样,哪该有多好!!!
正文 52。归校
各大中专院校一般都在正月十六后开学。这也算是一个C国的特色吧,照顾C国人对正月十五的节日情结,也算是过年过完了。
1980年3月2日,正月十六,我踏上了归校的行程。自从正月十五参加完县里的“四干会”当日返家后,我就着手做归校的准备。因为学校正月十八开学,路上还得耽搁两天。明天我必须得走,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处理。临走,我和家里说了上次带的一千元都花了(干什么没说,要是老爹和妈知道一千多块钱就买了一堆邮票,能把家里人心疼死,非闹出几个心脏病来不可),还欠了同学的四百元。这可得说清楚,四百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字,几乎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一年的工资。虽然刘艳和冯霞两家有钱,可那毕竟是人家的。救急可以,救穷咱就成无赖了。更何况男女关系也就变得有些暧昧了。现在可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年代。老爹吧嗒着旱烟,沉默了一会,才开了口:“花了就花了吧!再带上点,先把借人家的还了。不沾亲不带故的,花人家的不好!自己紧着点花。这也是现在的政策好,要搁前几年,把咱家的全部家当卖了,也不值一千块钱。家里虽然还有些钱,你在学校也要节省一点。爹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会乱花钱,可咱家底子薄,又怕这政策不知什么时候再变了,留点钱给你毕业后娶媳妇用。”娘在旁边也擦着眼泪:“苦了俺五儿了。一个人在外面,你爹妈没本事,还让我娃钱不够用。我娃没福,没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偏到了咱农民的穷家里。苦煞我娃了。”
“妈,你别哭。你一哭闹得我心里挺难受的。你还让我明天怎么走。”我安慰老妈,“再说人家BJ那是大城市,住的、吃的比咱家好多了。你儿到那是享福去了。你没见我过年回来是吃的又白又胖,成了城里喂的一头猪了,你还说苦煞我了!?你见过有这么苦的猪吗?”我的话把老妈逗笑了。
“等过几年咱家变的会越来越好。我把您二老接到BJ去住。想种地,咱就买块地继续种,闲了就去那天安门、王府井逛逛。冬天咱去南方住,那不冷;夏天再回咱鱼湾住,来避暑。多好啊!”
我的话把老妈脸上的愁云吹的一点也没有了,满脸笑开了花:“要真有那么一天,妈活上几天也就知足了!妈和你爹就等着享你的福了。”
“要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爹呆呆地看着窑顶,连旱烟也忘记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到?”
“爹,你放心,再有几年就行了。你很快就会看到的!”我充满信心对老爹说。
第二天我又带上五百块钱(四个姐姐每人给了五十元),在村口坐上去省城的客车,和郭勇会合后直接坐晚上的火车归校了。
开学后一切纳入正常的学习轨道,又恢复了每天的三点一线生活,波澜不惊。就是在还两个女生的钱时遇到了麻烦——谁也不肯要,还说要还钱等到我参加工作后再说。现在不准提还钱“二字”,否则就别怪对我翻脸不认人。
郁闷,人家都是债主追着要钱,欠钱的不还。我倒是欠钱的追着还钱,还找出骂来!你说我冤不冤?!什么?不冤!活该!?天哪,这还有说理的地方吗?我比窦娥还要冤哪!郑重告诫看书的大大们两点:第一人不要长得太帅(像我这样的),否则女人会追;第二点人不要太有本事、人缘也不要太好(还是像我这样的),否则女人会缠!如果不听,后果是大大的严重(着急的我连J国话也出来了),你自己考虑去吧,别谓言之不预。
吃过晚饭,在两个女生那儿碰了个鼻青脸肿后,瞎发了半天感慨,我按老习惯去阅览室看报。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翻了前几天的几张报纸,三月四日的《人民日报》第四版的一条消息把我吸引住了:今年招收研究生的有关问题。恩,这有点意思。我连忙掏出纸和笔把有关重点记下来:在校生是不能考的,这与我无关,省略不记。只有高等学校本科毕业或具有同等学历者才能报考。这同等学历。。。。。。恩,这个有文章可做!我突然记起在前世新化文摘上看到的一位卫生部领导传记,他就是在一九七八年考入SH第二医科大学的研究生,之前他只是一九七五年被推荐上的JX省一所地区卫校,中专程度而已,就是靠的同等学历。对,四姐今年说不定就有一碰,只要在县教育局盖上公章,闹个证明(这对在县委办工作的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那会儿可是鼓励出外学习进修的),就能报名了。关键只要英语能过关。实在考不上什么QH大学,只要在BJ,她也就能如愿以偿了。再看看考试时间和科目。什么,考试时间在五月十、十一、十二日三天,考试科目有包括政治、外语等五门,对外语的要求倒不怎么高,只是一个短文翻译和语言基础两部分,语言基础主要是检查考生对基本语法和词汇的掌握。可是这也完了,今年是赶不上了。时间这么紧、科目这么多,得,看明年吧。反正时间也还有点,先去老师办公室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自己做主,就当大路上拣金元宝,瞎碰命去吧!
正文 53。。我的“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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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刚记下的研究生招生要点的纸条,我急冲冲赶到老师办公室,高老师正好在。我把情况一说,她马上就帮我联系总机要长途。那时,学校里学生是根本不让打长途的。外线少,等待时间长。只有特殊情况辅导员批准才行。半个多小时后,电话才接通。让人叫四姐又是十多分钟,我都等得不耐烦了,高老师一旁却很有耐心地陪着我。好不容易才听到话筒里传来四姐的声音:“喂,是五儿嘛,有什么事?”看来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把情况和她说了一遍,她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我要报名,即使考不上也是一次锻炼,什么时间报名?”我告诉她是三月十四日到二十日,在当地县教育局就可以。
我问她:“你的英语准备的怎么样?能行吗?考试科目可是要考五门呀!”
“没问题,就你的基础比我差多了,一个月还考上大学!不就是吃苦吗?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比你更能行!”四姐咬了咬牙。
切,你怎么能和我比!?我是两世为人哪。看来四姐从一个普通农民到进公门,又从公社到县里,几步一跳,这自信心也大增。了不得呀,刚学英语不到一年,什么也就敢想啊!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个性,我喜欢!有种,我顶!!!
“要不让你四姐请两月假,到咱们学校来旁听。咱们学校的外语师资力量在全国也是一流的。”高老师在一边插话:“你四姐挺有思想的一个女孩,耽误了怪可惜的。”
“能行吗,学校让吗?”这可是好主意。十几年后考研的都是这么干的。复习知识系统化,获取信息快速化,优势一下就占了不少。这高老师的思维也够超前的。
“应该没问题。我找他们说一声就成。来了住宿也不用考虑,就住到我家,我和女儿也有个伴。”
“这不好吧?”我有点犹豫了,这可不是住一天、两天,这可是住整整两个月,这情欠的太大了,给高老师添的麻烦也太多了。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我和那女孩挺投缘的。你现在就跟你四姐说!”高老师一点也不想和我罗嗦。
我只好在电话里把原话传给四姐,让她万一难请假,就去找一下任力。那人是知道培养人才、很爱惜人才的。高老师见我罗哩罗嗦说不清,干脆自己拿过话筒,鼓励了四姐几句,把四姐激动的电话里就哭了起来。
打完电话回到宿舍,我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除留出给舍友和两个女生的外,剩下的准备明天到高保平家时带上。明天正好是星期天。虽然东西不值钱,都是些花生、瓜子、大红枣之类的。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人家有情咱不能无义。瓜子不饱暖人心嘛!
第二天晨练后和冯霞一起相跟去食堂吃饭。拿着馒头往嘴里塞,眼光无意中落到冯霞的胸脯上,刚锻炼完、有些热,她脱了厚厚的外套,只穿一件绒衣,两个Ru房就高高地耸起。我马上想起在四姐办公室看见的一幕,嘴里下意识说出来:“真大呀,又白又软。”冯霞被我说得莫名其妙,顺我的视线一瞧,脸气恼的马上就红了:“臭流氓,你往哪看呢?!还说。。。。。。”
糟糕!我怎么就说出来了。一边懊悔一边想辙诡辩:“别误会、别误会,你想哪了,我是看见这食堂的馒头又黑又小又硬,就想起了我妈蒸的那馒头,比他这强多了。那馒头,真大呀,又白又软,真好吃。瞧你小小年纪,思想一点也不健康,整天胡思乱想的。这可不好。幸亏我这人度量大,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不用道歉。”
我的“诚恳”、我的“大度”把冯霞窘得披上衣服扭头就跑,回头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自己也把自己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把:“怎说你也是个两世之人,不把你的歪才放到正经处,就会和小女孩打情骂俏耍赖皮,太不像话了。若敢再犯,就让那谁代表党国的大大们枪毙你。”(旁白:就是,大家都不给你推荐,不给你收藏;起点也不给你上架,你小子拿不到一分钱,让你老婆吃了你!!)
自责了半天,匆匆吃完早饭收拾东西,出校门乘车去高保平家。
进了高家,高叔叔和白阿姨都在家。一番问候后,见我提着东西,不免互相又客套了半天。
聊了一会,我问高叔叔:“高叔叔,你在外贸部什么地方工作?知道企业要想把产品出口,需要办哪些手续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原来在部里工作。今年二月刚设立了一个新单位:进出口商品检验总局,让我负责。怎么你有事?(我点了点头),现在的外贸体制层次多呀,手续也繁杂。就拿前几天一个西北的企业来说,它是一个以生产输变电成套装置为主的机电产品联合企业,十年来他们的产品一直受到国外用户的好评。但现在要扩大产品出口,光审批手续就得走一大圈。你看,他先得报到他们的省外贸,省外贸再报到一机部电机局出口处,电机局出口处再报到我们的下属出口总公司,出口总公司然后再报到口岸公司,最后再转到我们驻港有关贸易公司交给外商,外商对产品有什么要求,再由原路依次转回,就这么回事!一级一级过,整整一大圈。”
这哪是办手续呀,这是在说绕口令。亏了高叔叔好嘴,我听得头都晕了。
正文 54。“绿色产品”也难出口?
听了高叔叔的绕口令,我的头都晕了。我望着高叔叔痛苦地呻吟:“怎么复杂,就不能简化点手续?”
高叔叔认真地说:“现在就这么复杂,我们也认识到了申报手续多给企业带来的麻烦。可由于体制问题,我们也只是执行者,无能为力。不过我过来后已经把这个问题反映到部里。估计过几天部里研究后就会上报国务院。慢慢会好起来的。体制问题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
天哪,我那是太知道这个慢慢来的期限,虽然前世对这方面没留意,但我知道大政策松动要在一九八四年邓大人南巡特区后,五、六年,七、八年都有可能。本来我就一无所长(除了会写一些字,当然如果这也算一点特长的话),政策又卡的这么死,我的父老乡亲们何时能富起来。头疼,我这个穿越过来的笨人,啥大事也干不成,白瞎了这个身份!!
“永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挺着急的?”高叔叔见我一脸痛苦的表情问我。“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帮你解决。”
“是这样的”。我强打精神,“我们村养了一些鸡,有不少鸡蛋,我看是不是能通过大队的企业搞个出口,挣点外汇”
“量大吗?”高叔叔有些上心。
“现在还比较小,一半年后就大了,如果前景可以,我回去准备劝说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