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豢丹以龙笛之声为契,我虽少年就入深山修炼,但也出自东夷,自知其中关窍,现在豢丹之魂,不会离你太远。”昀尘子一字一句,缓缓道。
姬夷召微微眯起了眼睛:“继续。”
“我如今是崆峒道统唯一传人,所练之法,名为九品天仙诀,以天地精元铸就混沌元胎,终得青莲一株,可自魂生体,如身外化身,另有一命。”昀尘子道,“若你愿解了这天下大难,不再让诸天百姓遭烈日之苦,我就献出青莲元胎,给你救活豢丹。”
姬夷召的指尖微微一颤,眉宇间渐渐凝起肃杀之意:“你可知道骗我的代价?”
“南荒兽潮之威,天下已知,你出手虽是狠辣,但事情到底没有做绝。”昀尘肃然道,“我自不会激怒你,做断我人族气运之事。”
“……”姬夷召迟疑了一下,权衡片刻,这才开口,道,“放这小子自然没有问题,但解除干旱,非是片刻可行,但万一你中途反悔,又如何说?”
“世上哪有万无一失之事,天道好还,就是如今你解了大旱,我人族已是元气大伤,你妖族气势正盛,若可结束此役,我又岂会吝啬一具元胎。”昀尘字字铿锵,“此约,你敢不敢应?”
“如何不敢。”姬夷召微微挑眉,“那我现在,就先将这小孩还给商主。”
“凤皇。”仲虺皱眉,深邃的眉目间泛起一丝忧虑,“崆峒秘法虽然玄奥,但元胎是他们修炼之本,其重要之处,不输妖丹,他岂会如此轻易说定……”
“废话省下,带我去见其尧。”姬夷召打断他。
“是。”仲虺无奈,只能转身带路。
“伊尹真如此厉害,你也不是对手?”飞速前行下,姬夷召一边走一边问。
“若是比巫法元气,他当然非我对手,但若论权谋机变,长袖善舞,我却实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仲虺略有不屑,“他擅常抓住任何一丝机会,更会化意外为机会,按理来说,计划越完善,越是容易被意外之事影响而失败,他却正好相反,任何因素都可以被他利用,并且在站队之时从不犯错,您看他从一名奴隶到现在的伊尹,所行之事,当为天下凡人楷模。”
姬夷召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从初遇之时主动为邀功来追杀的奴隶,到后来用自己的愧疚之心带他们脱离险境的族长,到主动献出忠诚讨好他,再到成为他的手下奴隶,再到成为主管,再勾搭商部;再到历史上第一个双面间谍……这简直可以写出一本《我的奋斗》,一时间,姬夷召都有点佩服他了,论资质,他平庸,轮相貌,他平凡,论出身,他低贱,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可以从最低的尘埃里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位置,别的不说,要是自己有这么坚定的奋斗精神,哪会如现在这样孤家寡人。
相比之下,自己这种的简直弱爆了好吗?
仲虺无奈地让昀尘把怀里的小孩抢去,解了小孩身上封禁,只是那小孩也不大声哭闹,只是紧紧抓住昀尘的衣角,明亮的眸子不时好奇的看看姬夷召。
不得不说,姬夷召现在那高贵凛然的气势加上那完美的脸庞对普通人的杀伤力简直爆表。
只是不同于山君那种威仪高贵的气势,姬夷召脸色苍白无比,带着一点晦暗的灰,但那种阴晦的气息渲染下,反而有另外一种凋零残忍,带着毁灭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恐惧。
仲虺对这样的凤凰很是叹息。
不光是他,其实整个妖族都对美丽的凤凰天天穿黑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和鬼一样感觉惋惜。
谁去帮他把头发梳一下啊!!!
凤凰有五件衣服,红黄青白黑,不要你学孔雀那个骚包家伙那样艳光四射,你至少得到你山君那样把自己打扮的严肃庄重一点吧。
当然,这也只是在心里想一下而已,大白老鼠在暗示数次无果后,明确提出的结果是被凤皇亲自动手给身上那油光水量的白毛做了一次免费的离子烫,但那技术……老鼠维持自己人身到换了一毛为止。
在那之后,再没有人去向妖皇提出打扮的问题了。
………
时间在仲虺的纠结中过去,姬夷召见到这处地方,觉得有点眼熟。
这里是桑林山,上次商汤**求雨之处。
他曾经借雀鸟之眼,见过此处。
周围原是一片桑林之山,但如今,这里草木枯萎,一片荒芜之相。
而那高台依旧还在,只是其上依然有被烧酌的痕迹。
商子乙一身白衣,脸上血上全无,站在祭台上,向天祈雨。
而他身上,数道神道之光直冲天际,竟然隐隐带来水气凝聚。
姬夷召沉默了一下,缓缓走上高台。
商子乙也看着他,身上白衣点尘不染,淡远高华。
一黑,一白。
如同他们那绝不两立的种族。
姬夷召清楚的感觉他身上急速流失的生命力,以王命祭祀,方得此雨。
商子乙神情淡然,似乎毫无异常,但那微微颤动的指尖,暴露了他那已经在崩溃边缘的身体。
“你我兄弟,也有今日……”姬夷召微微叹息。
“本想心一世守护偿还哥哥养育之恩,只是世事无常。”商子乙道。
“不必叫我哥哥。”姬夷召平静道,“自两仪涅槃之后,我身上就再无人血。”
“当年其尧年幼,哥哥为维护其尧,在中都如何做为,其尧莫不能忘。”姬其尧低声道,“哥哥,你真不愿与人族一条生路?”
“非不愿,是不能。”与人族相比,我更希望你活着。
“那么,最后一次。”姬其尧凝视着兄长,“哥,再抱我一次,像小时候那样。”
姬夷召偏过头:“往事难追,何必再提。”
姬其尧一声惨笑,心情是不能平静,激荡之下,身体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姬夷召一把扶住他,脑中那个不愿走路,在他怀里抓住长发的孩子似乎与眼前之人重叠。
“哥哥……”那一声呼唤中有太多情感,多到姬夷召不愿去分辨。
姬其尧痛苦的吸了一口气,眼眸缓缓闭上,只留下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
姬夷召低下头,看着那刺入丹田的金色长剑,发出一声轻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doublecircle的地雷
doublecircl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6 ;16:03:32
第102章 妖
“哥哥;我们从悬崖掉下来;为什么没死呢,你是神仙吗,”
“额,这个是悬崖的质量问题,世界上总有一些次品的;与我们无关。”
……
“哥哥;看我抓到什么;”骄傲的少年拿出一只大老鼠。
“……”
“哥哥不喜欢吗,”
……
“那哥哥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带我逃跑呢,”
“……人生如此艰难;有些事就不要拆穿了啊,乖。”
……
带着奇异香味的血液滴落在地,随即毫无阻碍的浸入地面,不留一丝痕迹。
姬夷召想说什么,但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轩辕剑中人皇气运涌动,与他体内凶狠的妖力两相激荡,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他的妖丹整个封印。
姬夷召的笑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他并不是下不了决心,只是就算人族拒绝他的存在,他也一直有那么一丝妄想,既然父亲和豢丹都承认他的存在,那么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些人,愿意接受他呢?
然后,他的弟弟用行动来告诉他:你妄想。
是的,就算是山君豢丹在,看到他如今的做法,也会毫不犹豫的与他一战。
只是他们死了而已。
只有他还死死的扣住那么一丝人性,想要留给他爱的人。
所以他才会有恨,被烧死时才会恨的那么深,不只是因为为他而死的人,更因为这个世界都背叛了他。
如今,
他知道了。
没有背叛,有的只是非我族类。
血越滴越多,整个轩辕剑都在微微鸣响。
但姬夷召只是站直了身子,右手扣上弟弟五指,将长剑缓缓拔出。
商子乙看了那流血的伤口,没有说话。
而周围,一整道巨大的光束将整个山头笼罩,而山下深谷之中,麒麟血的异香也渐渐浓烈,山间枯萎的草木闻到这气息,纷纷抽枝展叶,仿佛春回大地,万物尽生。
麒麟属土,凤凰属火。
火生土。
姬夷召血流的越多,麒麟血的威力就越加浓烈。
而光束也越加明亮。
那光是人道气运。
何谓气运,人之心念为气,日月起落为运,人心意念虽看是无形,实则庞大无比,所成伟力,加于帝王之上,万法不侵,万邪不近,是为气运。
而妖人两族生存之争,也是因此而起的气运之夺。
这麒麟血是为土属,大地厚德载物,承天起命,是以天下莫有不能挡,莫有不能困。
而轩辕剑留在妖族身上的伤口,是不会愈合的。
“为了杀我,你还真是费尽心机。”姬夷召敛起笑意,轻声道。
“我没有选择。”商子乙说,“你可动手了。”
“要我杀你?”姬夷召一如当年,理了理弟弟的衣襟,将他放下。
“事到如今,你杀我,我会好受些。”商子乙低声道,“来世无论为人为妖,只求还你今世亏欠……”
姬夷召一脚把他踢下了深谷。
“本想留下你命,让你看江山尽毁,但你恶心到我了。”姬夷召眸中闪过浓浓厌恶之色,也不管他是死是活,转头看向天空。
十方混元最后一阵已启,如今自己被困于其中,还受了重伤。
姬夷召看着腹部伤口,肩头怨鸟很是心急的上下飞舞,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急的不断尖叫。
“没事的。”姬夷召看着这巨大光束,安慰丹鸟,心中一时却感慨无比。
终于到了十方混元之阵。
这阵当年以麒麟血肉为骨,人道王气为血,周天星辰为眼,闭锁九天,这才令日月精华无法落地,断妖族根基,并且以此为源,建立两仪、三才、四相、五行、**、七星、八卦、九宫,想要一次解尽妖族之祸。
这是孔雀拼命也要推倒的东西。
“阿丹。”姬夷召把焦急的鸟儿抱在怀里,丝毫不顾血液越流越多,身体的之中有一种极致的空虚,仿佛生命正在被这法阵抽走,而腹部伤口上,人道王气如与妖气浓烈的几乎成形,绞杀着不让伤口愈合。
“你说,我会先血流光了死去,还是在时间内解决这这人皇之气,炸了这鬼地方?”
“吱——唧——”怨鸟急的拼命挣扎。
“阿丹不怕,死了我们还在一起。”姬夷召抱抱鸟儿,“解决此物,我们就去黄泉,找父亲他们,到时还能团聚,他们莫要抽我才好。”
“凤皇陛下您别这样。”仲虺看的简直要扶额了,“您是我们妖族的王啊,您这样就算下地府孔雀也会念的你想活过来。”
他此刻正在三百米开外,已经靠近光柱的中心,但那巨大的压力让他的现出九头龙蛇的原形,看起来极是可怕。
姬夷召冷冷看他一眼:“退下!”
这里的压力太大,就算是他的妖体也承受艰难,这家伙再靠近一点就会整个粉身碎骨。
促虺迟疑了一下,退回千米之外,到了昀尘的身边。
昀尘子神色复杂,抱紧怀里孩子,不忍再看:“若是他死去,旱情是否可以解开?”
“当然不会,凤皇非心法力造成如此大灾。”仲虺用尾巴卷了卷他的腿,“上次你把雄黄泡酒给我喝,我当时是有点粗暴了,但对你却是真心的……”
昀尘子一剑将他那尾巴插在地上:“闭嘴!”
“这次不能听你的。”仲虺拿一个头的信子舔了他一下,“那个,对不起,这辈子,你就早点忘记我,另觅良人嫁了吧!”
“你!”昀尘子化没说完,就见那威风无比的九头龙蛇一头撞进那光柱之中,越去越进。
“滚!”姬夷召厌恶的道。
“是我不查,让你落入险境。”仲虺微微一笑,九颗蛇头同时出声,“如此大罪,万死不能赎,吾有龟蛇血脉,可略为您减去这山岳重压。”
“我还没死,你就不听话了?”姬夷召眸中厉色一闪,沉声道。
“凤皇陛下,保重,我们妖族虽然望你破开枷锁,但也请你量力而行,不要再演孔雀之事。”仲虺九头齐齐伏地而拜,然后向前而行。
“我叫你滚!”姬夷召怒道。
“此事不能依你。”仲虺努力向中心爬行,身上鳞片下渗出无数血液,拖出长长痕迹,“不是要以恩相挟,孔雀王的儿子,我们都会救的,因为欠他的太……”
轰然巨响,血肉尽碎,那九头龙蛇最后一语,终是没能说出于口。
姬夷召缓缓捏紧了怀中鸟儿,明明身上的压力松开些许,为何他更加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僵在原地,看那血液渗入地下,只留满地碎骨血肉。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为什么做什么……
然而,就在他惊愕之时,一声尖啸,一只白色老鼠飞快出现在他眼前。
“凤皇,您找到十方之界了,不过为何如此凄惨。”老鼠叹息一声,化为人形。
“你为何来此?离开!”
“当然是仲虺急着通知我的。”额生嫩叶的清俊男人看着满地狼籍,轻哼一声,“死的真够难看。”
“你……”
“我没他如此蠢,”男人微笑道,“我这点身子,哪能为你减轻多少。”
姬夷召有不好的预感。
“妖多力量才大。”男人凝视着远方天际,那里出现一片黑压压的阴云。
姬夷召勃然色变。
那是无数鸟妖。
“愿为大王而死。”一只翠鸟飞快的飞了进去。
“呯!”姬夷召捏紧了手指。
“大王下辈子再帮您生蛋。”一只黄莺跳进来。
“呯!”
“大王我爱你!”
“呯!”
“大王最美!”
“呯!”
“你们废话好多唧唧。大王我告退了。”
“呯!”
“老鼠说不能说太多话,讨厌咕咕。”
“呯!”
“大王加油!加油!记得下辈子告诉我加油是什么意思嘎——”
“呯!”
“乌鸦声音那么难听还敢秀!”
“呯!”
“呯!呯!”
“呯!呯!呯!”
……
声声震震,越来越多的鸟儿撞入,姬夷召按住胸口,嗓子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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