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没事了么。”向前一步,替她拂去颊边稍嫌纷乱的发丝,在感应到她身上灵力变化后剑眉微扬,墨玉落在刀压再度开始收敛,却明显比之前有所不同的银刃上。
“恩,刚刚琉灵力暴走了……”小心地看了一眼仍旧没什么表情起伏的某大贵族,在银雾完全散去后清晰看到庭院的破坏情况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浅草瞳弱弱出声,“我……我没有那么多钱……”付你家院子的修缮费用,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内室是历代朽木族当家居住的地方,最不起眼的一砖一瓦都用料精贵,修起来的价钱根本就不是她这个薄有积蓄的人能够还清的……把她卖掉十次都还不清十分之一的修缮费。
“我知道。”看着她有些苦恼的表情,下抿的唇线微缓,墨玉闪过淡淡兴味,拉着尚在犹豫怎么措辞让他不要求她赔钱的浅草瞳离开毁了将近大半的庭院。
“管家,”自结界走出,朝站在院外等候隐隐有些担忧的老管家略略颔首,“派人修葺内室,将东西暂时搬往千叶院。”
“……是。”看到欲哭无泪的浅草瞳乖乖仍由少爷拉着手,一脸垂头丧气,猜到发生什么事情的老管家在自家面无表情的少爷脸上读到讯息,向来下抿的嘴角微缓,朝渐渐远去的两人躬身行礼。
是夜
“还不睡么?”仅着里衣,已然摘下牵星箝黑发自然披散的朽木白哉在烛火映照下平添几分柔和气息,略略扬眉询问抓着抱枕站在被子旁一脸犹豫的浅草瞳。
“要不,我还是去跟露琪亚挤一挤吧,院子留给你住。”不小心瞄到单薄里衣内某人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后倒吸一口气,有些狼狈地别过眼看地板上有些间隔的两袭床被,浅草瞳双颊绯色渐染。
虽然她刚刚苏醒那段时间也是和朽木白哉在同间卧室休息,但那时候主要是因为白哉怕她身体初愈会有什么反复,方便就近照顾她,可是现在她好好的,跟他一起睡就太尴尬了,特别是她那不雅的睡姿……虽然是她拆了人家住的院子,千叶院不过是她客居的地方,主人家想住自己家里哪处院落她自然也无权干涉,可跟他睡在一起真的很考验自己的心脏啊。
“你明天能起得比她的仆人们早么,如果去露琪亚的院子。”素来下抿的唇线微微上弧,毫不意外地看到某只小狐狸双肩挫败地垂下。
鉴于不想让那群闲得发慌的长老们再生事端,不愿让事情闹大的朽木白哉只让老管家对外称想在内室筑小河养鱼消暑,今天下午内室灵力暴走不过是结界设定不善,工人们爆破出现问题。
反正内室的仆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绝对不会多话,不用担心会有任何风声走漏,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仅仅筑条小河晚上应该仍旧可以在内室居住的某人睡觉的地方。
所幸之前千叶院处于半闲置状态,所以在浅草瞳身体情况稳定后搬到千叶院休养时,朽木白哉是让老管家直接调配内室的人到千叶院服侍她的,所以替她隐瞒这件事情避免长老团找她麻烦,某现时无房可住的大贵族搬到千叶院住,似乎也无可厚非。而被某人亲手照顾了十五年,如果现时才跟他说两人男女有别不适合共处一室似乎行不通,其实她最近一直觉得朽木大贵族好像照顾自己已经成为习惯,一切都觉得再正常不过,而自己好像也被照顾的很习惯……
但是……但是……
“信不过我么,浅草。”
“不是……晚、晚安,白哉。”默默叹了口气,面对现实的浅草瞳乖乖拉开被子躺下,直接闭眼睡觉。说到信不过,为了避免她受到长老团纠缠压下事情,拖累朽木白哉要拿自己积蓄修缮内室的自己,能不能还上那笔巨款更加值得怀疑吧?
“晚安。”淡淡望了假装入眠眼皮却仍微微有些动静的浅草瞳,示意仆人移去灯火的朽木白哉优雅的唇线微平,移步到另一床铺好的被褥,卧下入眠。
不知不觉中,已是深春了……
猜心
不择手段,完成最高道德。
——马丁·路德
“我不需要你们服侍,都退下吧。”捧着一杯热茶,被老管家若有若无的眼角余光看到发毛的浅草瞳嘴角微抽,朝自白哉搬进千叶院后,不,或者应该说自从她毁了内室后,老管家看她的眼神就有些怪。
本来准备身体痊愈后便向白哉告辞回自家阔别十多年的狗窝居住,不好意思老是赖在朽木宅白吃白喝,现在倒好,本来只是欠了白哉庞大而无形的人情债的她,居然华丽丽地在她欠某人的账本上添了一笔巨额修缮费。为了避免长老团知道她毁了历代朽木族当家居住,朽木大宅最为华贵作为一族荣誉象征的内室后,一群骨头都快散掉的老头们集体追杀她,白哉像是拿了自己的积蓄替她垫上修缮费,害她这几天都不知道该怎样跟他开口说要走人了。
总不能让人家悉心照顾十五年,好不容易醒来却拆了人家大半房子,在自己身体好了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吧?其实就算她那样做,大概朽木大贵族也不会抬一下眉毛,甚至还会邀请她有空仍旧过来喝樱花酿,只不过她做不出来而已。最近老管家看她的眼光已经够怪异了,她不想以后来朽木宅,被人家视为虚圈进化死神未达,野蛮不知感恩的奇怪生物。
“是,浅草大人。”恭敬地朝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浅草瞳躬身行礼,老管家在视线落到她身后摆放那边纯银色斩魄刀的时候微微顿了下,便和仆人们一同退出了房间。
在确定仆人已经走远后,浅草瞳弹弹手指,淡紫色结界即刻罩住整个房间,恢复千叶原貌的她面对三名似笑非笑的仆人,一脸无奈。
“啊呀,主人,这几天睡得不好么。”在看到千叶在他们三人面前毫不优雅地打了个呵欠后,罪魁祸首的某无良刀魂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
“很好,有劳关心。”直接送了个白眼给琉,知道他潜台词的千叶双颊微微有些发热,在对上苍有些不爽的双眸后轻咳,表明她不是让他们三个人出来和她闲聊的。
“苍,交给你办两件事情,第一,找到墨歌和浅舞替她们疗伤,她们在跟随我时下了灵血咒,你和我一脉同命应该可以感应到她们的存在,治好她们后让她们暂时不要出现。第二,让璃想办法在西流魂街找一个人,要绝对隐秘,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这几天身体慢慢康复,头脑也不再混沌,很多之前恍惚记得的事情也渐渐清晰,在她昏睡期间那个看不清楚身影的人跟她说的话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她很快便会有答案。蓝染,既然你已经做了那样的决定,那么,便不要怪我……
“找谁?”看着似有所思的千叶,难得见她认真的端木苍有些讶异。即便那时候在朽木族协助朽木银岭处理事务的时候都极少见她如此谨慎地嘱咐自己,莫非那个人很重要么。
“一个被封印灵力驱逐出瀞灵延的女死神,一千多年前被称为魔之实验者的女人,兰岛。”千叶望着杯中热茶上浮的热气,微微勾起双唇,那个女人应该可以给自己不少意外的惊喜才对。
“是。”知道上次海燕事件被人摆了一道的千叶开始准备还击,端木苍朝终于开始不再死气沉沉的主人略略颔首,化为蓝光离开。
“主人好像知道一些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呢。”把玩着银色发丝,琉开始对神定气闲喝着清茶的千叶有些好奇。拥有两名魔力会以她的灵力增加而数倍变化,灵仆魔力高于主人本身便不太合常理,步入尸魂界不过百年的魂魄,却知道千年之前的事情,还对于一个生死未卜的人存在如此笃定,他这个主人似乎不太简单呢。
“你自己的事情藏得那么紧,会在意我知道些什么?”柳眉略挑,千叶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笑得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不老实的斩魄刀。
“主人这可冤枉我了,你没问,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你想知道。你问了,我保证知无不言。”薄唇微微翘起,琉有些无赖地把皮球丢还给佯怒的自家主人,等着她替自己解惑。
“那好,我有几件事情想问问你,琉。”收起漫不经心的笑脸,千叶咧嘴一笑,露出本来目的。
“……主人想知道什么?”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琉望向同样非善类的自家主人,原本以为她不过是找个借口推托,他也就顺水推舟说了带有暗示意味的话,莫非她早就有所准备,连水都煮开了就等着自己跳下锅?
“关于斩魄刀,刀魂的一切,还有死神和斩魄刀羁绊的起源。”定定望入那双听到她话语之后有些讶异的银色双眸,向来慵懒的墨色双眸有着决意,也有着笃定,似乎非常清楚他能够告诉她答案,如果他愿意的话。
“主人觉得我会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么。”有些无奈地摊手,为什么他这一任的主人会问出那么有深度,似乎会给他们斩魄刀刀魂们带来不小麻烦的问题。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便没人知道了,不是么。”朝自家腹黑刀恶质地咧嘴一笑,千叶直接敲锤定音。当她傻的,能创出两名刀仆,要修炼两把斩魄刀万解并完全熟练使用才有资格修炼本刀始解的变态斩魄刀,会是普通货色?
“主人,你真会引诱人做坏事呢。”看似无奈的声调,琉风情万种的银色双眸却有着淡淡期待,虽然不清楚他这位个性跟他一样懒散随性的主人想做什么,但似乎非常值得令人期待。
“那也要那个人,有做坏事的潜质,不是么。”勾起一抹笑意,千叶对上琉的银眸。
这一次,她愿意赌上她的一切,去换一个她想要的未来。
“浅草大人!”来千叶院求见她的露琪亚稍嫌急促,在侍女带她入室后便直接走到慢悠悠端坐在位上喝茶的浅草瞳面前。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露琪亚?”内室修缮工作在短期内不可能完工,虽然浅草瞳已经渐渐习惯和朽木白哉同住一个屋檐下,但鉴于债务压身,不想继续在朽木宅混吃混喝当米虫的她已经向总队递交了归队申请,下一周便回十三番当她的七席,那样她也就可以借口要回番队宿舍居住,顺利溜人了吧?
“兄长大人请浅草大人往茶室一聚。”墨紫色双眸映着浅草瞳不明就里的脸,斟酌了下道出了部分实情,“有事情需要浅草大人帮忙。”
“好的。”望向脸带犹豫的露琪亚,浅草瞳咧嘴一笑将茶杯放下,随露琪亚起身往茶室而去,照某人惜言如金的习惯,大概露琪亚也不知道朽木大贵族找她什么事情,不过需要露琪亚单独来找她,莫非是很棘手的事情?
茶室之内,穿着绣有朽木族族徽正统贵族黑色和服的男子危襟正坐,指骨分明而修长的大掌有条不紊地完成着繁复的茶道程序,原本略嫌枯燥的茶道也显得极具严谨规则之美,茶具移动的轨迹,手臂弯曲的幅度,多一分则过夸,少一度则失韵,举止之间尽显风雅,未曾用茶,单看主人优雅规范地备茶举止,便已赏心悦目。
“请用茶。”躬身行礼,面无表情已然进入茶道‘和、敬、清、寂’四规的朽木白哉朝主客略略颔首示意。
仍旧没有从刚刚朽木白哉优雅的茶技中回过神,直到两旁田中和宫本稍以眼角示意,高桥奈奈子才恍然大悟,眼睑稍稍下阖,躬身行礼,白皙的脸上微微染上绯色。
假若之前她仍对父亲安排有所怨言,此刻倒真的对父亲大人感激起来。朽木白哉,朽木一族历代最强当家,假若不是在五十年多前娶了一名流魂街女子为妻备受争议的话,可以说他是整个瀞灵延贵族们争相结亲的最佳人选。就算高桥仅是上等贵族,但嫁给一名鳏居多年的男子续弦,而且还是娶了流魂街女人自乱血统的男人,即便对方是正一品贵族也令人感觉难堪,何况她听仆人们说他还跟一名同样出身于流魂街的女死神交往甚密,若非父命难违,今日实在不愿来到此见在她原本印象中举止轻浪的男人。
所幸,今日还是来了……言行托心,这样严谨风雅的男子,显然当初娶妻并非一时放浪轻浮之举,而后一些非议,倒像是旁人穿凿附会了。想来也是,家风素以严谨著称的朽木一族,怎可能会由不可依靠的人担任家主。原以为是自己受委屈,现在看来,假若真能得到白哉殿下的青睐,倒是她的福分了。
同被邀请作为陪客的田中和宫本两人在看到高桥奈奈子的反应之后,不由私下交换了眼色,看来高桥这边是没问题了,只是不知素来高傲的朽木当家,有没有将高桥看入眼。不过要想从朽木大贵族那张完全没有表情起伏的脸上看出喜欢与否,也是一件难事。
“白哉,找我有事么。”带着笑意的女声打破茶室原本的静谧,女仆缓缓拉开纸门,一抹穿着杜若色绯樱花纹振袖的娇小身影步入茶室。
一进门才发觉室内是客人而非仆人的浅草瞳微窘,接收着室内其余一男两女探究的目光,在扫过三人服饰和室内茶具后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对上朽木白哉那双平静无波的墨玉,浅草瞳收起原本懒散随性的表情,挺直腰板向众人躬身行礼,“惊扰各位,失礼了。”
高桥微讶地看着入门时举止粗鲁的女人顷刻便如换了一个人般,行礼优雅而无可挑剔,眼梢微微带了点身为优越者的矜持与高傲,仍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气质却大相径庭。
对上高桥有些评估对手意味的眼光,想起朽木白哉除却必要宴会交际,平日甚少与其他人交往,目光停留在穿得特别隆重的那名贵族小姐身上,再望向同样穿得很正式的朽木白哉,黑色双眸闪过了悟,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请原谅我失礼的行径,打扰白哉大人与诸位雅兴。”哈哈哈,原来某人在相亲,难怪会在茶室里陪这几人喝茶,是谁那么天才安排了茶会作为相亲形式的?以朽木白哉寡言恪守规则而力尽完美的个性,在同样要求‘寂’、繁复‘规则’作为茶道要领的茶会,自然能将他个人魅力发挥至最高点。
看那名贵族小姐眉宇间微微带有的敌意,看来芳心早已系在仍旧面无表情的朽木大贵族身上了。恩,话说露琪亚刚刚不是说他有事找他么,莫非那小丫头敢骗她?
“无妨,坐吧浅草。”映着她满是暧昧笑意的小脸,墨玉渐变幽深,仿佛原先散发的冷清气息也寒了几分,白玉般大掌往他身侧位置指了指,示意她入座。
“……”嘴角微抽地看着瘫着一张脸隐隐带有不悦的朽木白哉,她最讨厌的就是日本的茶道,坐在那里几个小时连动都不能动等着喝人家口水尾,又难喝,瞄到他跟前茶具后差点没飙泪出来,按程序还要当木头人好一阵子,她从以前就最怕这个。白哉也太不厚道,他相亲关她什么事,明知道她不喜欢这些的。
“我……”我还有事,很遗憾无法陪各位喝口水茶……浅草瞳原本想说的话,在朽木白哉平静得令她有些发毛的眼神注视下硬生生掐掉,略略扁嘴地躬身行礼,“我的荣幸。”
接收着在座三人略带讶异和那名小姐微带不满的眼神,她总算知道朽木大贵族为什么要让露琪亚叫她过来了,感情朽木大贵族压根就看这位小姐不合意,让她来当挡箭牌的?好吧,谁让她欠了人家那么多人情,帮忙也是应该的。
在仍旧冷清却让她感觉不太熟悉的男人身旁坐下,暗暗叹息,是长老们不满他独居太久,开始逼婚了么。
那么多年了,还放不下绯真么……
因为初春时浅草未醒,作为对长老团的让步答应这次茶会安排的朽木白哉,墨玉映着浅草瞳心绪百转,唯独不带半点在意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