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有一日会明白,李蕴庭给不了你的,我能给你。”转身离去,只留下翠微宫更加冷清的寂寞。
皇后赐死,外人看来,一切起因皆是因为我,在其他人眼中,慕飞涵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慕飞涵对我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
可又有谁知道……这些都是一个男人的野心事先安排好的呢?
若是为了成全你的霸业,必需流尽爱你之人的鲜血,那么慕飞涵,站在高高在上的顶端,就会觉得快乐了么……?
你是故意的吧,将我同你一样推上风口浪尖,站在众人的嫉妒和厌恶的中央,扮演一个红颜祸水的女子,逼我……不得不选择……与你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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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琉璃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说,“主子,议和了,议和了!”
再相见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琉璃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说,“主子,议和了,议和了!”
昭和五年,淮国派信使前来,愿意撤回沧海边所有的军队,不再对青龙国边境进行骚扰。希望两国议和。
消息传来,举国欢腾,因为这对刚刚平息内乱的青龙国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究竟淮国国君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议和呢?眼下,青龙国国力尚待恢复,而淮国正值兵强马壮。
菱镜前,懒梳妆。
“淮国有什么条件?”我仍然坐在原地,毫无意外的听见慕飞涵推门进来,屏退左右。
温热的指尖穿过我的发……捻起一缕黑发轻轻在他手心把玩。像每日的每日,慕飞涵就这样不提防的坐在我身边。
“淮国国君的条件是,要取回他们淮国的上古宝物,鲛人泪。”唇畔状似不经意的刷过我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脸上。透过菱镜,我看得到慕飞涵的目光始终在我左耳上的鲛人泪上流连。
“一件死物罢了,也值得淮国国君如此大费周章。”不着痕迹的离开慕飞涵的怀抱,整了整衣摆,起身走到桌前,口中碎碎念着,“白檀燃尽了,该换了。”
“李蕴庭当日将它送予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鲛人泪的用处么?还是你一直只当它是一颗举世无双的宝石罢了,安安?”嘲讽的笑声,从那凉薄的嘴唇发出。
“告诉怎样,不告诉又怎样?”挽起袖子,继续添香的动作,心中确是百转千回,鲛人泪,清儿说可以隐瞒我的身份,除了这个之外……还会有什么秘密么……?
“看来你的确不知道……呵呵,而我也不打算告诉你……安安。”脸颊处又传来温热的触感。
“有没有人告诉你,和你说话真的很累。”自己都没察觉的微拧了眉毛,转身,推开身后的慕飞涵,重新回到菱镜前,狠狠的梳着头发。
“十日后,淮国国君会亲自来国都议和。”意外的没恼,慕飞涵只是轻轻笑道。
“哦?你要把我交出去了?”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也学会这种淡淡的嘲讽呢。
“也许吧。安安你可没我的青龙国重要。”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难辨真伪。
重重的叹口气,放下手中的梳子,除了李蕴庭,没人可以取下鲛人泪。
慕飞涵……你还是不要保护我吧……若是连你的情也欠了……安安的心就真的,真的不堪重负了……
“安安,若是让你再见到他,你会如何?”慕飞涵拾起妆台上的梅花簪子,不急不缓的要替我插在发间,比量了个位置,柔声接着说道,“插在这里,可好?”
温柔的举动,危险的气息,我了解这样的慕飞涵,这些日子对我如此呵护备至的对待,也只是想霸道的将李蕴庭的名字从我脑海中抹去罢了。
可遗憾的是他却并不了解我,一旦决定的事,既便再难,也会坚持下去。
垂下眼帘,明知道这样会触怒慕飞涵,却还轻声道,“纵使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头皮处传来被刺破的丝丝疼痛,透过菱镜,看着慕飞涵颤抖的手。
不哭,更不闪躲。
我给不了你承诺,你又何苦折了我的翅膀,囚禁彼此的心……
“这样啊,那我想你这一生都再没机会见他了。”找回平静,重新端正的插好簪子,慕飞涵唇畔的笑高深莫测。
一生……没有机会……再见……
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莫非慕飞涵找到李蕴庭了……莫非慕飞涵要加害李蕴庭……?
猛然转身,额头不期然的抵在慕飞涵的胸膛上,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那样炙热霸道的拥抱,我无力挣脱,不敢挣扎,怕一个男人的欲望被轻易点燃。
像一片叶子,在晨风中瑟瑟发抖……
“慕飞涵……不要伤害他,好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抓住他的衣摆,我竟然开始无能的轻轻啜泣。我面对的是一个站在权利顶端的男人啊,一个冷酷无情可以负尽天下人的男人,我和李蕴庭的生死可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是不想推开他……只是他若对我真有一丝情意……那么此刻的泪水……也会有用的罢……
自嘲的想起皇后,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也要利用别人的感情了呢……是我变了么……
“我的安安,居然也会害怕呢。”有些粗糙的指腹滑过我的脸颊,替我轻轻拭去泪水。
“我已经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以跟你交换了。”一眨眼睛,泪水便又成串的又落下来,故意把满腹委屈都写在脸上。
“哈哈,安安,如果你要骗我心软,那么你成功了。”慕飞涵缓缓捧起我的脸颊,在眉心处怜惜的印下濡湿的一吻。
竟然就这样的轻易的转身离开,脚迈出宫门的那一刹那,明黄色的身影回头对我说,“今时今日的李蕴庭,不是我能动得了的,只是,安安你若是再见到他,定是会悔恨自己这一年来如此的深情。”
怔然的目送慕飞涵离去……望着屋内袅袅上升的檀香,泪眼迷蒙。
心中一直在反复思量慕飞涵的话……今时今日的李蕴庭……会让安安伤心悔恨的李蕴庭……不会,他定是骗我,李蕴庭是世界上最懂安安的人……又岂会忍心伤害……我若是再见到他……必定会和他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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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
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谩斜晖,登临不惜更沾衣。
御花园内,清晨细雨的洗涤,圈在金丝牢笼中的花草们,更是争先恐后的吐露着芬芳。
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内,这样的美景,竟是无人同赏。
“主子,今晚迎接淮国国君的晚宴,皇上特意钦点主子陪宴,这样的恩宠,看来皇上马上就要封主子为妃了呢。”琉璃讨赏般的说道,似乎觉得我也理应为这天大的恩宠而雀跃。
“嗯。”端起手中的碧螺春,轻轻啜饮,不想反驳,懒懒的答应,像每日的每日一般,伪装快乐。
“呵呵,看来青龙国的御花园真是独具匠心啊。”温润如玉又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不期然的在耳边响起。
泪水忽而濡湿了眼眶……
上天……听见我的祈祷了么……
呆呆的起身……失手……任茶杯跌落……溅湿了罗裙。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梦中出现过无数次……这个声音曾那么坚定的告诉我,安安,你要的自由,只有我能给。
李蕴庭……李蕴庭……
不顾身后琉璃的惊呼,提起裙拜几乎是跑到那个墨蓝色的身影面前。
跌跌撞撞……在对上他眸子一刻觉得万物寄声……那样戏谑又云淡风轻的眼……那样如天上的月一般俾倪尘世的眼神……
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么,在靠近他的那一刻,我竟然被裙裾绊倒了。
倒在他的脚下,满身尘土,唇边却漾起开心的微笑,李蕴庭,怕是又要骂我笨了吧。
一双手,递到了我的面前,那是李蕴庭的手,是承诺会给我自由的手。
我笑了,笑的真的真的很开心,为了这一刻的相逢,安安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再是伤痛了。
从这一刻起,眼中只有你,只有你……
握着他的手……轻轻颤抖……站起身来,那样望着他,笑和泪都挂在脸上。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恍惚见,手中的温热却突然抽离。
李蕴庭仍旧是那个痞子似的微笑,轻轻开口说道。
“你没事吧,姑娘。”
……
相顾无言(BT李)
“皇祖母,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
抬头望着摘星阁上的她,那个曾永远那么光彩夺目,永远那么高高在上她。父皇说的对,她的野心从未因岁月的流逝而消退少许。
而如今,精致的妆容已经隐藏不住一张垂垂老去的面孔,凤冠上耀眼的明珠已经掩盖不住那双因为精力流逝而空洞的双眸。
我的皇祖母,掌控淮国三十年的女人,终究还是败给了时间。
“庭儿,十三年前你不顾哀家的挽留,宁可吃下自毁经脉的断肠草,只为换取自由之身。如今,你带着一身伤回来,如何认为哀家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苍老却精明的声音响起,皇祖母空洞的双眸中倏的射出看透人心的光芒。
“十三年前,皇祖母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让皇祖母更加名正言顺执政的理由。所以,庭儿,自是可有可无。”直视那道探究的目光,我微笑着答道,“可如今,皇祖母已经没有精力去整治好这淮国的锦绣河山了,如今南郡王蠢蠢欲动,并州又逢天灾,百姓食不果腹,若是不成全庭儿,难道皇祖母愿意看着您曾洒遍心血的淮国,就这样坍塌下去?”
看着皇祖母有些微变的脸色,我想我是对的,皇祖母并不尽如天下人所认为的狼子野心,在皇祖母那颗女人的心中,也有,家国,天下。
其实我不得不承认,皇祖母当政,确实要比软弱的祖父和父亲好些,这么一个铁腕的女子,既便现在身后充满后宫乱政的骂名,但是青史总有一日会为她的政绩做出中肯的评价。
我不恨她,从来不恨她。
即使我的父亲一直被他软禁在深宫直到离世的那日。
即使我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直骂牡鸡司晨,后宫乱政。
我只是麻木,只是看透。
在这个权利的顶峰,无论谁走错一步,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我的童年就在这样的争夺和猜忌中度过。
直到七岁那年,父亲病逝。
皇祖母说,她要立我为帝。
我想这一生,要是有一件事情做对了,那便是拒绝了皇祖母的要求。
七岁的我,用稚嫩的童音对她说,“皇祖母,若是立我为帝,您就一生只能是帘后的女人,一生都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摘星楼上,接受万民朝拜。”
意外的,我说动了她。
而我也喝下了自由的代价―――断肠草。
牟秦曾经对我说过,所谓断肠草,初服几年并无异样,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功力会渐渐衰微,甚至瘫痪。甚至死去。
这一切都是个渐进的过程,也就是说,服用断肠草,实际上是加快了死亡的速度。牟秦说,若是喝了此药,我不会活过三十岁。
可我还是喝了。
因为若是能用这种毒,换我三十年的自由,换我三十年远离皇家的束缚,也是值了,从此自由天地之间,从此纵情山水之乐。
从此化身一介商人,从此化身幽冥公子,无论是哪样,都是我这短暂的一生急不可待的梦想。
可是,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垂怜,让我遇见了她。那个一生中唯一让我心动的女子。
总是喜欢穿一身淡黄罗裙的她,就像是冬日的暖阳一般,轻易的牵动我所有的情绪。
那样天真的笑黡。
那样迷茫的表情。
那样纯良的性情。
那样豁达的心胸。
我竟然也是想不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是和她一起看星星的那次,是听她轻轻在我耳边哼唱那次,还是把她弄哭的那次……
然而,我只是想守护她而已。
短暂的三十年,我已经没有时间给她一辈子的疼宠。
那么,就扮演一个云淡风轻的角色,在她身边静静的微笑吧,只要我的她,快乐。
然而我还是太自负了。
我可以笑着看齐湛恒对安安的疼宠,我可以为了保护她而动用我李蕴庭的一切人力,财力。
以为,就这样在我的保护之下,以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自私的想伴着她的微笑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可是,慕容炫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现在想想,也许我该感谢他,若是没有他,我也不会知道,我对安安的爱已经累积到了怎样的痴念,怎样的占有,怎样的不愿被分享。
慕容炫,圣凝国国师,法术通天,千古一人。
慕容炫,为保护安安而不惜自毁元神,慕容炫,弯唇一笑,倾国倾城。
笛在唇边,却再也吹不出可以杀人于无形的亡歌。
想夺回她,却颓然的倒在血泊中……因为腿不能行……
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不是我李蕴庭在乎的,我在乎的只有自由和自己那颗无拘无束的心灵。
可这一刻我竟是明白了,没有她的自由,只能是令人心悸的寂寞……
于是转身离开,于是回到十三年前我曾不惜一切代价要逃离的地方,只因我心爱女人的幸福,只有我能给,也只有我给得了。
“当日你喝下断肠草,就该知道他日后悔的代价。”皇祖母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我老了,自然应该将这锦绣江山交还于你,只是你要想好,为了一个女子,是否值得?”
“若是她不值得,这天下间就再也没有值得的了。”我淡淡微笑,沉溺于安安带给我的美好回忆当中。
“他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说过。”皇祖母像是又坠入了一个往昔的追忆,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三日后,我会让牟秦把解药给你送去。”
三日后,沧海畔,牟秦拿着解药来见我。
有两瓶。
牟秦说,断肠草,有两解。
其一是服后忘记中毒之后的种种,前尘旧爱,皆弃于尘。
其二是服后犹如万蚁噬心之痛,每次动情之时,皆会心痛难忍。
无论服下哪一瓶,一年之后,身体均会慢慢好转。
我微笑。
拿起其中一瓶,仰头饮尽。
牟秦怔然的看着我。
说,“不后悔?”
蹲在地上,心像被掏空般的痛楚,身上冷汗狂流,可我却还是微笑,因为我,不后悔。
半个月后,登基为帝。
惊讶的发现,皇祖母的野心,竟是要一统三国。
眼前的路,已经被她铺垫好了。
她说,你不可不做。
二年之后,遵循着她的野心,在她权力的给予与监控下小心的隐藏自己的焦急。
要想彻底拔出她这颗在淮国朝堂盘根错节的大树,我只有忍耐。
那日沧海之畔,我指着海的那一端说,“欲取青龙国,必先取鲛人泪。”
皇祖母苍老的声音响起,“鲛人泪?淮国传说中的上古宝物?你祖父曾说过那是一把开启倾国财富的钥匙。它真的存在么?”
“是的,就在青龙国。”我浅浅的笑着,望着海的那一端,眸中泛起柔情,心竟是痛的麻木了……
数日后。
青龙国御花园。
微笑着,看那抹淡黄色的身影跑向我,两年了,两年了,时光将我的安安雕塑的更加巧笑嫣然,更加晶莹剔透。
那泪眼,那红唇,那唇畔如春风拂面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