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你想让我现在回去？也许我可以在路上租件燕尾服。〃
〃算了。〃说着她把一份报纸扔到苏利文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卡斯珀要的报纸。现在你进去，把报纸交给卡斯珀，然后想办法和客人们做成这笔生意，给我谈笔大订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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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太空异客（46）
苏利文叹息着走进飞机库。摆脱了炙热阳光的照射，他感觉相对阴暗的光线对自己的眼睛很有好处。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三个人正站在〃远地点二号〃飞行器旁。其中两位穿着正装的客户正在四下张望着各种飞行器械和工具。
〃先生们，早上好！〃苏利文高声招呼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被一个电话会议耽搁了。你们知道这种会议……〃此时他瞧见了卡斯珀·穆霍兰德警示的眼光：傻瓜，别打岔！于是他话锋一转，介绍起自己来：〃我叫苏利文·阿比，是穆霍兰德先生的同事。〃
〃阿比先生了解这种可重用发射装置的所有功能，〃卡斯珀说。〃他过去和这种装置的发明人鲍勃·特拉克斯一起在加利福尼亚工作过。事实上，他能比我更好地向你们演示这种装置。我们这儿的人都把他叫做〃万能阿比〃〃。
来访者只是眨了眨眼睛。他们已经甩出了杀手锏，但是并没有博得客户的笑容，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苏利文接连和卢卡斯、拉希德握了手。虽然谈成交易的希望不大，虽然对眼前这两位西装革履的，又能为他们带来巨大财富的客户有些怨恨，但在两人面前，他还是咧着嘴开心地大笑着。苏利文和他的同事们花了十三年的时间研制的远地者系列航天器如果没有新的投资者带来资金的话，眼看着马上就要变成一堆废铁了。苏利文和卡斯珀必须尽最大的努力达成这次交易，如果这次还不能成功的话，他们只能收拾起这些大家伙，把他们当作嘉年华的游乐设施处理掉了。
苏利文对着远地者二号故作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放眼望去，眼前的飞行器更像是一个带窗户的消防栓，而与常人心目中的宇宙飞船形象相去甚远。
〃我也知道，从外形上看，它并不像是飞行器，〃苏利文说，〃但是我们在这里所建造的是当今性价比最高、最实用的可重用发射运载装置，它采用了单级入轨发射系统。当垂直发射，上升到一万二千米高度的时候，通过低动力压力下挤压式火箭推进器的推动，运载舱的速度最高可以达到四节。另外，这个装置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总重量只有八点五吨。它体现了我们一贯秉承的对于未来商业太空旅行的理念。更小、更快、更廉价。〃
〃你们采用的是哪种发动机？〃拉希德问道。
〃从苏联进口的里宾斯克RD…38式冲压发动机。〃
〃为什么用苏联货？〃
〃那是因为，拉希德先生，我私下里跟你讲，在这个世界上，苏联人的火箭技术是最好的。他们已经研制出了几十种用液体作为燃料的火箭发动机，其中采用了能够承受住高压的最新型材料。而我们国家呢，非常遗憾，自阿波罗登月以后，只研制出了一种液体燃料火箭发动机。现在已经是工业全球化时代了，我们希望在产品上使用最先进的装备……而不是先去考虑这些装备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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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太空异客（47）
〃那么这个……东西它是怎么着陆的呢？〃卢卡斯一边问，一边狐疑地望着这个消防栓形状的飞行器。
〃好，下面就要讲到远地点二号的优点了。大家一定已经注意到了吧，它是没有机翼的，所以发射时并不需要跑道。降落时它是垂直下落的，利用降落伞不断下降航天器的高度，它着地的时候会用到空气气囊。它能够降落在任何地方，甚至包括海洋。我们必须再次感谢苏联人，因为在降落方面我们又借助了他们原来使用过的联盟系列太空舱的设计思路，他们几十年来着陆时一直使用这种技术。〃
〃你喜欢的就是苏联佬这种过时的技术，是吗？〃卢卡斯不屑地哼着。
苏利文的态度强硬起来：〃我喜欢采用最有效的技术。说说看吧，你对苏联人究竟了解多少，他们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无知，他们对自己要达到什么目的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么，我们在这里看到的，〃卢卡斯说，〃就是一个混血儿喽，是一架混杂着〃联盟〃技术的航天飞机，我可以这样形容吗？〃
〃应该说它非常小。我们用了十三年时间去制造并且改进它，仅仅用了六千五百万美元就达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如果你拿它与正规的航天飞机相比，你会发现它太便宜了。一旦你们拥有了我们制造的航天器，如果每年发射十二次，我们确信一年内你们就能收回百分之三十的投资。其中每次发射仅需要花费八万美元，细算到每公里，则是二百七十美元，应该说是非常便宜的了。正如我们常说的那样，更小、更快、更廉价。〃
〃阿比先生，我们谈论的飞行器到底有多大？它能装载多少东西？〃
苏利文犹豫了，如果照实回答这个问题很可能会使他们失去这个潜在客户。〃一次可以带上三百公斤的货物，另外还需要带上一名飞行员控制航向。〃
会谈现场陷入了沉默之中。
拉希德打破了沉默：〃只能带这点东西吗？〃
〃这些加在一起就差不多有七百磅了，你可以把许多实验设备……〃
〃我清楚三百公斤大体能有多少东西，这并不算多。〃
〃所以我们把它设计成可以重复使用的，能频繁地进行发射，你把它设想成一架目的地是太空的普通航班就行了。〃
〃实际……实际上，我们的研究成果已经引起了航空航天局的兴趣。〃卡斯珀孤注一掷地扔出了最后的筹码，〃他们愿意为这种能够快速往返于地球和空间站之间的飞行器买单。〃
卢卡斯扬起了眉毛，〃航空航天局也对它感兴趣吗？〃
〃是的，我们和航天局之间有特别的关系。〃
哦，该死的卡斯珀，苏利文想。千万别提那个！
〃苏利，把你手里的报纸拿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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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太空异客（48）
〃什么呀？〃
〃给他们看《洛杉矶时报》的第二页。〃
苏利文把布里吉特刚才塞在他手里的洛杉矶时报拿到面前，翻到第二页，大标题上写着：航空航天局决定替换宇航员。在标题旁边，挂了一幅约翰逊航天中心高层人员参加一次新闻发布会的照片，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那个发型呆板、耳朵巨大的家伙。那是他的哥哥高登·阿比。
卡斯珀一把抓过报纸，忙不迭地展示给两位客户。〃请你们注意站在勒罗伊·科内尔身旁的这个人，他是宇航员培训中心的主管，是你们面前这位阿比先生的哥哥。〃
两位客户明显被卡斯珀的话语触动了，转过头来盯着阿比。
〃满意了吧？〃卡斯珀说。〃接下来可以谈谈生意了吧？〃
〃正式谈以前，我们想开诚布公地告诉你们，〃卢卡斯说。〃我和拉希德已经考察了同类公司研制的产品，其中有凯利航天设备和罗顿科技的产品，当然还包括基斯勒公司的K…1系列产品，这些产品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K…1系列的产品无疑在各方面都更胜一筹。但是我们考虑应该让你们这种小公司也参与进来。〃
你们这种小公司。
见鬼去吧，苏利文想。他不愿乞讨度日，不愿屈膝在这帮衣衫笔挺的生意人面前，这注定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他的头疼了起来，肚子也开始饿了，心里不禁埋怨起这两个生意人来。
〃请你们说明一下，我们把赌注押在这飞行器上的理由何在，〃卢卡斯说，〃什么原因让远地点成为我们最佳的选择？〃
〃明白地讲，我并不认为这是你们的最佳选择。〃苏利文坦率地说。然后拔腿就走。
〃哎，你等等，〃卡斯珀追在他的后面。〃苏利！〃他轻声说，〃你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家伙对我们的产品不感兴趣，你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了么？他们喜欢K…1系列，他们喜欢大家伙去满足他们的需要。〃
〃不要现在就放弃，跟我回去，我们可以说服他们的。〃
〃我们失去了这个客户，我们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接着苏利文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他们已经对我们的产品没有丝毫兴趣了。〃
〃不，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做到的。你只要告诉他们事实就行了。告诉他们我们所了解的一切，因为我们俩都知道我们拥有的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产品。〃
苏利文疲倦地闭上了双眼，阿司匹林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头疼得更厉害了。他不擅长商务谈判，他只是一个工程技术人员，还算得上是一个飞行员吧，他宁愿把时间耗费在机械设备上，双手被机油弄得漆黑会让他感到很自在。但是如果没有新的投资者，没有现金收入的话，这样的时光就不会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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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太空异客（49）
苏利文转身走回客户那边。令他惊奇的是，两人竟然略带尊敬地向他致意，也许是因为他道出了真相的缘故吧！
〃好吧，〃苏利文说。继续商谈下去也不会对己方造成什么损失，即使最终没谈成，他也会像男人一样接受既成的事实。〃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们可以做一次演示，把我们刚才所说的都做给你们看。其他公司能马上发射给你们看吗？答案是他们不能。他们需要准备的时间，〃他嘲笑道。〃他们至少需要好几个月的准备时间，而我们随时随地都能发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它放上推进器，然后送上近地轨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再把它送到国际空间站去走一趟。我们在这里可以约定个时间，你们希望什么时候发射，我们就什么时候演示给你们看。〃
卡斯珀的脸刷地一下变白了……像鬼一样。苏利文走得太远了，这下他们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远地者二号甚至都没有测试过。当他们四处筹集资金时，它已经落寞地在机库里呆了十四个月了。难道，在第一次发射的时候，苏利文就打算把它送上轨道吗？
〃我确信它能成功发射，〃苏利文接着说，〃我想把赌注再增加一点，就由我亲自驾着它上去吧。〃
卡斯珀的胃一下子抽紧了。〃呃……先生们，苏利文刚才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远地者二号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也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那样的话可能会没有真实感，〃苏利文说。〃就让我来带着它上去吧！对大家来说，这样都会更有趣一点。你们说对吗？〃
你的脑子坏了。卡斯珀的眼神分明在对他这么说。
两个客户交换着眼神，然后窃窃私语了一会。最后卢卡斯宣布道，〃我们对演示很感兴趣，我们要花些时间召集到所有成员，还要协调好大家的行程。那么……大约一个月吧。你们可以一个月后做这次演示吗？〃
他们等待着，希望得到确切的答复。苏利文笑了笑，〃一个月啊？完全没有问题。〃他瞧了瞧卡斯珀，后者已经闭上了双眼，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我们稍后会联系你们的，〃卢卡斯说，然后便朝门口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提一个问题。〃拉希德说。他指着眼前的飞行器问。〃我注意到你们把它叫做远地者二号，那么远地者一号去哪儿了呢？〃
苏利文和卡斯珀对视了一下。
〃呃，那个，〃卡斯珀说。〃那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斯珀沉默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利文想。看来说真话是对待这些家伙唯一有效的方法。那么只好继续把实话说到底了。
〃远地者一号坠地并烧毁了。〃苏利文说，然后便走出了飞机库。
虫工木桥◇BOOK。◇欢◇迎访◇问◇
第50节：太空异客（50）
坠地，烧毁。也只有这两个词才能准确地描绘一年半以前那个寒冷而又空气清新的早晨发生的事故了。那个早晨，他的梦想也随着远地者一号一同坠落和烧毁了。坐在桌面杂乱的办公台边上，苏利文喝着咖啡，以求消解宿醉。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个悲惨早晨的点滴往事了。那天，航天航空局派了许多人到发射现场观看发射。他的哥哥高登也在人群当中，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工作人员和投资者们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下享用着咖啡和甜面包圈，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气氛。
倒计时，发射。所有人都注视着远地者一号冲向天空，后来就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但紧接着出现了一道闪光，一切都结束了。
发射失败以后，他的哥哥除了几句安慰的话以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这就是高登的行事方法。在他们俩的成长过程中，每当苏利文弄糟什么事的时候，高登就会像这样无奈而失望地摇起头来。高登是家中的长子。稳重，可靠，这些品质同样也有助于他成为一位出色的航天指挥员。
虽然苏利文是位航天工程师，同时也是位出色的飞行员，但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宇航员的行列。在他的人生中，事情往往不能心遂所愿。一旦他坐进了驾驶舱，往往会发现电路短路或是电线破损这种小毛病，很少有顺顺当当的时候。他经常会想，如果能把〃不是我的错〃这几个字印在前额就好了，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发生的错误确实不是他引起的。但是高登并不这么看，因为他本人做事从不出错，高登认为把一切差错都归咎于坏运气的做法，完全是人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而找的借口。
〃为什么你不通知他？〃布里吉特问。
此时他才看到布里吉特正站在办公桌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个小学教员一样。〃通知谁？〃苏利文问道。
〃除了你哥哥，还能有谁啊？告诉他我们就要发射第二个飞行器了，你请他过来观看，也许他能带上一些航天航空局的人一起过来呢。〃
〃这次我才不希望他们过来看呢。〃
〃苏利，如果能够打动他们，我们公司也很有可能化险为夷。〃
〃如果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呢？〃
〃那只是次意外，现在我们已经把所有的错误都修正了。〃
〃如果再次出现意外，那该怎么办呢？〃
〃不要老说晦气话好吗？〃布里吉特在苏利文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电话。〃赶快给你哥打电话。如果我们赌赢了这把，局面就扭转过来了。〃
他呆呆地看着电话，想起了远地者一号，想起了自己的梦想是如何在一瞬间化作泡影的。
〃苏利？〃
〃算了吧，〃苏利文说。〃我哥哥才没有功夫来看这种失败的演出呢，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他把报纸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筒里。
◇欢◇迎◇访◇问◇。◇
第51节：太空异客（51）
七月二十六日
亚特兰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