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娉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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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娉兰(完)-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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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决定出战,就有必胜的办法,你不用担心,而且……”他的唇动了动,似要有话说,却也只轻轻一笑,转而对我道:“饮酒伤身,你以后可不要喝那么多了。”
我不懂他的意思,略微一愣,他已拿过了士兵手里的盔甲,进入一旁的门房里替换去了。
只有我怔怔的立在那里。
不多时,就见他白袍银铠,整顿利落从门房里走了出来。旁边的士兵牵过一匹银鬃战马,他扳鞍认镫,跨上了座骑,弯腰从得胜勾上端起一杆银枪,随手一抖,枪身呼啦一颤,便是一个漂亮的枪花。
然后他朝我一笑,带了几分淘气,道:“从前学了几年枪法,不知道现在还记得几分。”
我不由得唇角微抿,却听他又道:“所以还要再多带几样兵器,来人,给我张好弓!”
一旁的士兵连忙呈了口檀木弓给他,他斜背身后,对我拱手一礼,道:“下臣要去了。”
我拉住他的马头,问:“非去不可?”
他默默点头。
“那好。”我举起了手,对他道:“我要你跟我击掌盟誓,此去万不可莽撞,若是情况稍有不对,立即鸣金收兵!”
他似是愣住了,眼睑微微低垂,却又抬起,换上了常有的笑容,对我道:“好,我发誓。”
轻轻的三掌,让我的心稍有安稳,才放开马头,让他过去。
在长长的门洞里,我默默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却紊乱复杂:希琰一直都在为我,但若是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把命都送进去……
打开关门,特意任希琰为副将,好让他可以领上那三百军士。我则是特意又带了两百人,守在关门口,给希琰撩阵。
两军一打照面,就听风素素道:“你是何人!”
希琰笑道:“你又是何人?”
“大容国先锋官,风素素!”
希琰坏笑:“哦,我问你,你就答,看来你这小丫头倒还是听得懂人话。”
风素素听了大怒:“混帐!你敢骂我是畜生!”
希琰依旧坏笑:“我可从没说过,不信你问问你身后的士兵,喂,我有没有说过你们先锋官是畜生?”
那些大容国士兵居然还真一本正经的答了个没有。
我也不觉轻笑出声,先前的紧张慢慢淡去,却想起了一些模糊的过往,希琰,还是原来那样,喜欢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又听风素素道:“你这个无名小卒,我不跟你计较,快让希琰那个懦夫出来!”
希琰啧啧摇头:“你这个姑娘好不知羞耻,领了这么多人在我们关下只为了一个男人,看你们大容国,还真是可悲了。”
风素素一听就怒了,拿起两把阔刀喊道:“我找他是为了要给我义兄报仇,在此之前我先杀了你这个小贼!”
说着催马来战,希琰却不急,等风素素已到了两军正中,才举起银枪迎战。两人斗在了一起,马来马往,只片刻就出去了十几个回合。

我心里揪得死紧,生怕希琰有什么闪失,就连身旁的擂鼓,也让我烦乱了起来。
斗了约莫一刻的功夫,忽看希琰举枪虚点了一下,身子就是一晃,然后拨马往东面败了去。
风素素看起来是非要擒住希琰才罢休了,催马就追,两人一直跑出去老远,我也只能将将的看到他们的动作。
而就在此时,希琰的马忽然停住了,他不知何时已将背上的弓箭拿下,拉弦朝着风素素就是一箭。
这一箭我瞧的分外清楚,又快又猛又突然,正擦着风素素的肩膀过去,把她肩上绑着箭矢的带子给抹断了。在那箭矢袋稍一打横还没落地时,希琰的第二箭又过来了,这一箭刚好落在了风素素的箭矢袋里,一点尖都没透出来。

就是这两箭,引得我身边一位将军不由得大喊了声:好箭法!
我自然也明白这两箭决不寻常,第一箭是精准,第二箭是力度。而且两箭之间间隔甚短,更加大了难度。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希琰有着如此精湛的箭法。
正叹着,忽听弓弦响动,希琰的第三箭也出去了。
这箭瞄的是马鞍扣,从马两腿之间过去,正打在马鞍扣上,那马鞍扣一松,风素素身形便就不稳,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此时希琰催马往回,手里拉满了弓弦,朝着敌军又是一箭。
这箭瞄的是陆青的绳索,也是在肩上一蹭,那五花大绑就全松了。随着陆青绑绳松开,希琰朝敌军大喊了声:“谁敢乱动!”
大容国兵全被希琰的箭法给吓愣住了,居然谁也没敢动。
只任着陆青抢了匹马,大喝一声就往我军这边奔了过来。
我看到此处,急忙吩咐:“擂鼓!”

战鼓一响,五百军士喊声冲天,朝着敌军就杀了过去。
那些士兵见主将都已落马,谁也不敢恋战,急忙收兵撤回。

大快人心的胜利。

我在关门口迎接希琰。
他白袍银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像古代的战神。

我亲自迎他下马,挡不住满心的喜悦。
正要与他说话,却不想看他身子稍晃,竟是栽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一下子四神无主,往他铠下一摸,居然满是血水。
可他却在我怀中笑,轻轻对我说:“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

而我除了泪水,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 ※※※※※※※※※※※※
击退了风素素,又修整了两日。
细作来报,江州城内正厉兵秣马,大概不日就会大举来攻。
看起来更像是气急攻心。

傍晚,我去探看希琰的伤势。
他正半卧在床上,听身旁的士兵讲着军中的琐事。见我来了,就连忙吩咐奉茶,又要对我行礼,我对他笑道:“你我之间,还客气这些做什么?”
他才不动了,坐正身子问我:“怎么过来了。”
我说:“来看看你。”
他的脸上就有了几分不自在,却也笑,调侃道:“我只是受了点伤,你就如此照顾,不怕那些将士们说你偏心?”
我笑着不理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告诉他:“近几日可能会有场恶战。”
他点头:“那些人早就坐不住了。”
我从一旁拿过茶盏,抿了口,笑问他:“你不想知道另外一个原因么?”
他不明白:“还有其他原因?”
我道:“嗯,而且这个原因,还是因为你。”
“我?”他哭笑不得,“我一个伤病,怎么还左右起战势来了?”
我道:“是因为你前两天那几箭惹出来的。听常誉说,大容国马上打天下,最喜的就是弓术,甚至有些女子婚嫁,都跟弓箭扯上了关系。”
“哦?”他的眉头挑了起来。
我继续道:“你那天的前两箭,都是有说法的,第一箭叫风抹云腰,第二箭叫龙凤同巢,都是追求女子的把戏,想那风素素是以为你在戏耍她,恼羞成怒了。”
他苦笑:“若是我事先知道,就算被擒也不会玩这个了。”
“是么……”我喝着茶,看着窗外。
过了许久,才将思量了许久的话告诉他:“希琰,你该娶房妻室了。”

话说完,却不敢看他,只将茶放下,转身走到了窗前。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此时反得夕阳一片橙红。有几只麻雀在树梢上嬉闹,挑落了几团积雪,啪嗒落在了地上。
室内很静,我的耳朵里却在嗡嗡作响。

直到窗外渐渐的黑了下去,才听身后的人沙哑一叹:“也好……”

※ ※※※※※※※※※※※※
我火烧虎骑关,他四箭传名,那时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会成为日后分离的引因……

第三十七章

明纪1091年元月初一。晴好,万里长空一片干净,不见浮云。
直到傍晚时分,仍有细作来报:江州城内并无军马调动,安静平宁。
我以为今晚也会是个好天气。
却不想暴风一向就来的突急。

二更时分睡下,三更仍不安稳。起床看天,外面皓月当空,却被几分乌云压住,四野不明。
有些莫名的烦乱,以为是自己多心,又转回睡下,头刚沾枕,忽听屋外一片锣鼓冲天,是迎战的讯号。
急忙起身,衣服也未来的及整理清楚,只扯过一条大麾裹住身子,便出了房门。
“怎么回事?”
问门口的士兵,士兵摇头,并不清楚。
这时从院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人,晃荡了几步就趴跪在了我的身前,大呼道:“元帅,不好了,北落国兵从南北关门外攻进来了!”
我听了心中一惊,虎骑关东南走势,是永络国八百里山峦南北唯一出口要塞,那些大容国兵又怎会绕到我君身后,攻我南门的?
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往将帅堂赶去。

一进屋,就险些被个慌忙出来的传令兵撞着,再往里看,内里一片繁忙。袁跻秉坐在伏虎案后调兵排将。见我进来了,连道:“你可是来了。”
我几步过去,问道:“怎么会从被敌人打到了后腹?”
袁跻秉重重一叹,从案前拿过一卷羊皮,展在我身前,道:“是老臣疏忽了。”他指着虎骑关外的一处地形,道,“虎骑关附近虽然是八百里连山,却在此处有一大湖,湖水咸涩,寸草不生。且湖面常年不冻。但今年天候极冷,竟是冰封六十里。那些大容国兵,就是从此处偷袭过来的。
我看着羊皮卷那处大湖,也大概明白事情已糟到了极点。南门一直未多加防范,此时被人攻打,无疑是宣纸挡大炮,一捅就破。
正想着,忽听袁跻秉道:“华元帅,南门那里,就拜托你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那殷红的大令交在我手里,我才猛然一惊:“袁元帅!”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很重。
“你是华家的孩子,当得起这则重任。”
一句话,压下了我所有反驳。

只看着千斤重担辟头压下,却无处可逃。

走出帅府,早已有人将黑风备下。(后来觉得飞影实在是别扭,就又改了回去。)那马被战鼓激的分外兴奋,长鬃飞舞,热气喷腾。
我搬鞍认镫,吩咐手下,立即整集八百弓箭手,四百持盾手,三百投石手,往南门而去。

到了南门,喊杀冲天,四处乱石飞矢,一片狼藉。
城外似是有万千敌军,如狼似虎,汹涌而来。
南门守军似已被此势力打散,四处奔忙,其中一个更是失措到撞在了我的马上。

黑风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那人却是吓得失魂落魄,踉跄几步就跌倒在了地上。
借着火把闪烁的光芒,我看见他一脸稚气,只是十三四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动,便问道:“你是哪一军的,今年多大?”
他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直到一旁有个校尉踢了他两脚,才慌忙跪在我马前颤声道:“回……回元帅,小的是虎部七队的编军,今年,今年十三了。”
只有十三岁,我略微皱眉,问他:“你慌些什么!”
他几要哭了出来:“小的,小的是……”
就在此时,一块大石忽然从关外投射进来,撞在城墙以里,就听一声巨响,碎石便像雨点般洒了下来。
那孩子吓的抱着头缩成了一团,大呼:“救命呀!”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忍,却又怒他毫不争气,临阵退缩,便把手往他身前一伸,呵道:“上来!”
见他一脸惊恐茫然,就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他才忑忑的拉住我的手,跨上了马背。
我大喝道:“让你明白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军人!”话音未落,我已催开战马,领着八百弓箭手齐集于南门下。
下令队列排开,盾牌举起,弓箭手搭弓上箭,等候号令。
待我手臂一举,大呼:“放箭!”
数百箭矢便如飞雨流星,瞬时在耳边呼啸而过,直冲关外。

第一拨弓箭手蹲下搭箭,第二拨又起,紧随其后,又是一层乱箭冲天。
骑马奔上城上,往关外观看,皓月之下只见蚁群般敌军密密麻麻蜂拥而上,云梯爬锁不时往城上而来,更有几处已出现了敌人的身影。
连从马鞍桥得胜勾上摘下自己的银枪,摧马杀向了城上的敌人。
黑风最喜争斗,不管是蹄踏脚踢,还是牙咬齿啃,竟也收拾了数十个敌军。

然而敌人层层裹上,杀之不绝,眼看就多了起来,我心中焦急,忽见城门下堆着数十个木桶,不经意间想起来了,我军的伙头军就驻扎在南门附近,那十几桶里装的全是火油。
连吩咐士兵,去把那十几个木桶扛上来。装在滚木车里,等我命令。
然后拨马下城,告诉弓箭队长,全换成火箭。

又摧马转回城上,此时木桶已被士兵准备停当,只等我的命令。
拔出腰刀,刀身映着火光滚碎了琉璃妖媚。
大喝:“放!”十几个木桶被滚木车抛射下地,直滚关外。
其中稠密的火油江河一般往敌军的阵营里滚落,转回身,换成火把,对着弓箭手下令:“放箭!”
瞬时,繁星万千,冲入九天之上,下入碧海之中,点起银河千丈。

月斗大如盘,映着万里江山一片碧透,虎骑关外火海澎湃,如长蛇吐芯,吞噬万千生命。
瞬时杀喊之声全变成了一片惨叫,大容国靠前的部队全卷入了焰火之中,就听一阵鸣金之音,数万士兵丢盔弃甲,逃落山下。
虎骑关外只一片火红。

敌军暂退。
坐在我马背后的孩子则是瞪圆了双眼,眨也忘了眨。

急忙吩咐兵卒整理城墙,察看统计损伤,并调集大量滚木雷石以做守备。
自己则是骑马赶回了将帅堂,禀告战况。

此时北门围军也已击退,关中众将军在统计伤亡。
慢慢的就到了四更天色。

忽见一个士兵慌慌张张从外赶来,在袁戎得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袁戎得脸色大变,急忙过来,轻声对我与袁跻秉道:“元帅,不好了,南城墙那里出了个豁口。
我一听心里也是一紧,连去看袁跻秉。
袁跻秉不愧是征戎多年的老将,脸上并未多有声色,只眉头略皱,对我道:“跟我去看看。”

到了兵卒所引之地,果然,城墙上已坍塌了个七八米见方的窟窿。
我明显的听到袁跻秉倒吸了口冷气。

如此程度的缺口若是被大容国士兵发现,定会蜂拥而上。到时就会成为虎骑关致命的伤口。
现在天色未明,虽能拖一阵子,但天亮之后,又该如何?
修补定是来不及了,那又该怎么去抵挡?

在场的将领脸色黑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袁跻秉正了正神色,对手下道:“此时不可张扬,以免紊乱军心,派人在此严密监视,万万小心。”
士兵领命。
我与袁跻秉又转回了帅府堂,叫来主要负责兵工辎重的官员,询问修补城墙的事情。结果非常不乐观:此等缺口,非十日的功夫绝难工成。
扑通修补难以牢固,根本无用。
实在是没了办法。

从帅府堂出来,月亮仍挂在中天,偶尔抚过一层黑云,死气沉沉。
忽感到一阵寒意,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大麾下只穿了一件单衣,先前是因为领兵抗敌,出了满身汗,现在被冷风一激,不由得就打了个哆嗦。
北方本就极冷,如今更是滴水成冰。
急赶了几步,想回自己的房内加件衣服,却偶尔听到一旁的两个士兵低头议论道:“今儿晚上可真冷。”
“嗯。”
“泼盆水就能冻成个冰坨子。”
“就是。”

听着听着,脑子里似乎就有什么要涌了出来。灵光一瞬闪动,像破土而出。我也顾不得周身的寒冷,惊呼了一声就往帅府堂赶去。
三国时期不是有个冰沙筑城么,难道我就不能来个冰沙补城!

回到帅府堂,袁跻秉还没回去,案前灯火摇曳,照得他苍老的面容恍恍忽忽。
我气息略喘,几步冲到案前,也来不及行礼,径直道:“我有办法了!”

砂石,麻袋,就地取材,来得分外轻易。
袁跻秉向外发出军令,大军立即于关内各处井内挑担井水,送到南门豁口之处。
动静一响,关内百姓也开始帮忙。一时间只见南城往里一条挑水长龙,蜿蜒不见终结。

只不到半个时辰,缺口便已堵好,天气严寒,冰砂相容,意外的牢固结实。
再看,外面依旧还有数千桶水桶未用,我心中一动,干脆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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