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甲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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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甲午年-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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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章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丁汝昌听的就有些气闷,他手下的刘步蟾,林泰曾这些家伙也都爱说这些云山雾罩是似而非,不阴不阳的混账话,让他历来都是深恶痛绝。

    他冷冷的看了何长缨一眼,心里面就更加的讨厌这个油头滑脑的家伙了。

    何长缨无奈的翻翻白眼,振作起精神说道:“安之认为,这第一跪就是跪‘敬畏’;敬天地父母之恩情,畏生命世事之无常。”

    “敬天地父母之恩情,畏生命世事之无常,这话勉强倒是说的通。”

    李鸿章点头算是认可了何长缨这句有着投机取巧嫌疑的话,好奇的问道:“那第二跪又是什么?”

第五十章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启禀中堂,安之认为,这人生第二跪就是跪个‘规矩’。”

    “规矩?”

    李鸿章一听,就来了兴趣。

    看到众人或诧异或不解或有所思的神情,何长缨笑着朗声的说道:

    “何为规矩?规矩就是方圆,孟子曰: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安之昨日在津海关道,因为安之本是一介布衣,又不是到道衙递状纸打官司,所以可以不跪道衙里的这个‘规矩’;今日安之来总督府衙得见中堂大人,虽然依然是以着一介布衣的身份,不过却是来拜见我肥西德高望重的长者,所以就心甘情愿的要跪这个长幼尊卑的‘规矩’。”

    丁汝昌听得大张着嘴巴。

    居然还能这么玩?

    还‘德高望重的长者’?嗯,当然老中堂也的确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不过这小子可真够不要脸的!

    这马屁拍的可是‘啪啪’的响。

    “哈哈,好一个规矩;算你小子能胡搅缠。”

    李鸿章扶须长笑,算是认可了何长缨的这个关于‘规矩’的狡辩。

    盛怀宣的脸色也重新变得生动起来。

    人家何长缨已经说的很明白,在你道衙不跪是因为之前人家何长缨和你盛怀宣没那份交情,他何长缨又不是官员,也不是来打官司,更不是来拍你马屁想从自己这里弄好处的,你凭什么让人家无端下跪。

    至于刚才这个跪拜,人家何长缨也不是来跪中堂大人的权势的,人家是以着晚辈的名义,来跪乡党里面的尊敬长者。

    随着李鸿章的笑容,大堂里面的人除了一脸郁闷的丁汝昌,其余人都是笑了起来,算是认可了何长缨‘填坑‘顺利,没把自己给埋进去。

    然而何长缨费了这么多的口舌,目的显然不止于此,可是李鸿章似乎没有听明白何长缨的另一层意思。

    在刚才的话里,何长缨连续用了两次‘一介布衣’,表明自己现在无官无职。

    而且何长缨几乎都**的不穿内裤的坦白说道,自己之所以在津海道衙‘不跪’,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官职,享受不了官员们‘半膝跪’的待遇。

    而自已又不愿去磕那种五体投地的,平民百姓见了官员磕的头,所以才有了这次‘跪于不跪’的争辩。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媚眼似乎算是白抛了。

    “中堂,安之似乎对无辜捋了哨官的顶子,满腹冤屈啊?短短几句话,一连用了两次‘一介布衣’。”

    在张佩纶看来,当官真是即操心又劳力,哪有自己这样一介无官文士,指点江山,笑傲王侯来的过瘾?

    而且在他的心里深处,当年马尾海港无数战舰上那滔天的大火,法兰西巨炮的轰鸣咆哮,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凄厉的嚎叫,不时的在寂静的深夜里把他惊醒,让他心灵颤抖,汗水淋漓。

    所以这些年来张佩纶多次推辞李鸿章的抬举,坚持不就官衣,而心安气和的原意当一个师爷幕僚,给老岳父出谋划策。

    不过这个何安之既然想当官,张佩纶倒是不介意拉他一把,提醒提醒老中堂。

    张佩纶的话,何长缨听的那是一个入耳,尤其是‘无辜’两字,简直不啻于画龙点睛。

    他感激的给了对面坐的的张佩纶一个致谢的眼神,张佩纶微微一笑,表示小事儿,不值一提。

    何长缨的这个坦荡要官的眼神,顿时也被他斜对面坐着的那个五十出头的五品老文官瞅到了,不禁莞尔一笑,心想着:这小娃娃好胆量,直接跑到总督衙门来要官了。”

    “嗯?”

    李鸿章听女婿的话,倒是一愣,这些年来进他总督衙门,诉苦的要钱的那真是过江之鲤,这么坦荡的要官儿做的倒真是罕见。

    “哈哈,没想到写出不俗的《少年中国说》,说我们是一群老朽昏聩的何安之,原来竟是一个官迷;啧啧。”

    丁汝昌作为李鸿章的左膀右臂跟了李鸿章多年,再加上本来就是一个武将,所以在李鸿章的面前说话就没有太多的讲究,逮到了这个话题,哈哈大笑的继续嘲讽着何长缨。

    李鸿章听丁汝昌这么说,也是笑着满脸的皱纹,想听听这个骂自己这一屋子老家伙都是‘老朽昏聩’的何安之,怎么辩说。

    “丁军门大谬矣!”

    何长缨对着坐在他左上首的丁汝昌拱拱手:“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盛唐孟浩然也曾经赋诗言志‘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现在诚遇国家危亡之际,安之既然不愿‘端居’的独善其身,那么就要为国为民做一些事情;而在中国,想做事必先要做官。”

    说到这里,何长缨潇洒的挥袖站了起来,在众人各异的眼神里重新走到中堂,神情严肃的对着李鸿章深深一拜:“安之今日进入总督衙门,不为别的,就是要向中堂老大人借一艘‘舟楫’。”

    满屋俱静,众人都惊讶看看深拜不起的何长缨,又看看端坐在高堂主位的李鸿章,不知道李鸿章会如何回答。

    盛怀宣李经方张士珩张佩纶四人,更是紧张的看着深拜着的何长缨,站在各自不同的立场,他们四人对这个何安之的印象都是相当的不错。

    今年5月,招商局的帮办郑观应推荐了一个叫孙文的家伙进入总督衙门拜见中堂大人。

    那家伙虽然满嘴跑马,大谈毫无边际的改革革新,但是其中也并不是一无可取之处,可惜中堂大人不待见他,结果孙文就气呼呼的不知道现在跑哪里去了。

    假如中堂大人今天不满足这小子的愿望,估计又是一个不知道明天要跑到哪里去’要官‘的孙文。

    “想要做事必先做官,安之此话说的恰当;”

    李鸿章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欲济无舟楫,不知道安之想在我总督府衙借一艘什么样的‘舟楫’?”

    “现今东洋兵马霍霍,窥视我大清领藩,小子只想向中堂大人借一营的天兵,去平壤荡平倭寇,为我大清北洋守好辽东这个门户。”

    图穷匕见,水落石出,废了这么多的口舌,何长缨终于说出了自己今天进入总督衙门的真正目的。

第五十一章 顺杆子上架

    整个屋子猛地就冷了下来,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的直咧嘴。

    一个营的天兵?

    这小子真是满嘴放大炮,这种浑话他也真敢说出来!

    现在津卫一带,除了岸防炮营,城防营,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都被抽调去了朝鲜,以图在平壤结城连营,和东洋兵形成对持,然后老大人才好腾出手,找泰西诸国调停。

    就是津门,这个如此重要的拱卫京城的中枢门户。

    中堂大人也不过是让通永镇总兵吴育仁整合了津门的各部练军余部,仁字军的留守兵弁,再加上从高升号上回来的二百多仁字军残军,进行防卫。

    你个毛头小子一句话,就想拉走津卫一个营头的珍贵兵力,这又怎么可能!

    “安之啊,起来吧,坐着说话。”

    李鸿章的眼睛猛然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低头下拜的何长缨许久,才开口说道。

    现在津门一带,甚至大半个渤海湾,都防备空虚,让何长缨再拉走一个营头去平壤,李鸿章是根本就不带有任何考虑的。

    何况再用不了几天,在平壤城内,朝廷将会集结起近三万人的北洋东北陆军重兵集团。

    自己就算给了何长缨一个营头的兵力,让他带着这五六百人去了平壤,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大事无补。

    倒是津门卫再少了这五六百兵力,那防卫可就不是一般的空虚。

    何长缨听到李鸿章让他起身,知道再赖在地上不起来,就显得胡搅蛮缠了,不免让众人看轻,就恭敬的潇洒起身,重新坐回椅子。

    看到何长缨麻溜的起身,然后光棍的一句话废话不说的回到座位,众人在心里不禁又高看了他一眼。

    该拉下脸,不要脸的时候,就毫不迟疑的把脸蛋子夹在腚沟子里,横冲直闯;等到该说的,该做的,都说完做完了,就不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静等中堂老大人决断。

    人才啊!

    “我今儿看了你的卷综,在仁字副营的表现还算中规中矩;你原本是一位营千总的彪补服,想将它换成从五品的熊罴,按说凭着你这些天的表现,倒也恰当”

    “安之谢中堂大人抬举。”

    何长缨一听李鸿章这老头儿的‘按说’,就知道他下面极有可能要接着来一句‘然而’或者‘但是’,只要让他把话一说出口,自己的这个五品熊罴的补子算是飞了。

    而且更严重的是,何长缨没有了这五品的顶戴,他也就当然没有领着一营兵弁的权利,那么就等于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tm的玩完,打水漂!

    所以关键时刻,何长缨再次发挥了他脸如城墙的优势。

    他甚至来不及跑到大堂中央拜谢,屁股一离开椅子,就直接就近的用了一个官员们才能用的,半膝跪的打恭礼,拜在地上。

    就是要把李鸿章的这句话给做实。

    “咳咳咳”

    丁汝昌自认为听懂了老中堂下面要说的意思,就得意的端茶喝水来掩饰自己脸上的乐笑,结果没料到何长缨这个小无赖居然搞了这一出戏,惊得他顿时灌了满嗓子眼的热水,又呛又烫的咳的眼泪直淌。

    这小子顺杆子上架的本事,倒是和张佩纶这个穷措大有得一拼!

    李经方听的直翻白眼,心里面一个劲的腹诽,而且他还知道这小子这回算是赌赢了,自己的老子还真的吃这一套。

    张佩纶也是愣了眼睛,心想着这小子什么时候把自己求得李家小姐的独门绝技给偷学到手了?

    “好你个顺杆子的泼皮猴子!”

    李鸿章指着何长缨哭笑不得:“好,这个熊罴补子老夫就给你;二十四岁的从五品,近年也算少有了,你小子不要老夫失望,走出去不要丢了老夫的名声。”

    听到李鸿章这么说,何长缨顿时心中大喜。

    李鸿章的这句话,不单单是许了他五品武官的顶子,更重要的是宣布他何长缨从此正式属于北洋集团的一员,以后任何人再想像之前的吴育仁那样对自己动歪脑筋,就不能无视北洋,李鸿章,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

    “安之一定会竭尽全力,肝脑涂地的报效朝廷。”

    何长缨笑嘻嘻的站起来,看了边上正狼狈的用手绢擦眼泪的丁汝昌一眼,其实心里面还是很感谢这个反面配角的帮衬的。

    “恭喜大人又得一年少俊杰。”

    那个五品的文官对着李鸿章拱手贺喜。

    “一个肥西乡党的毛头小子而已,只知道满嘴放大炮,哪值得弼什如此赞誉?”

    李鸿章对何长缨说道:“这是朝廷在南洋槟榔屿和新加坡总领事,张弼什先生;你小子还不过去磕个头。”

    “呵呵,中堂大人,安之的这个头我可受不起;”

    张弼什微笑着说道:“丁军门都说了安之的第一个头都磕给大人了,这最后一个如果磕完了,别的先不说,他老丈人那里我可没法交代。”

    “哈哈”

    张弼什的风趣话一出口,满屋俱是哄堂大笑,只有何长缨一人一脸僵硬的苦笑。

    难怪这老东西能坐在李鸿章的左首第一个位子,原来是这个时代的南洋巨贾,身家资产达到七八千万两银子,富可敌国的张弼什。

    要知道在满清末年,整个大清的财政收入,一年也就大约也就八千万两左右。

    这老家伙生意做得倒是世界第一,可是现在看来为人却不怎么样,这么逗趣我一个年轻人有意思么?

    嫩你闺女的!

    做人不地道啊!

    既然这个老东西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何长缨只好脸上挂着笑,老老实实的给张弼什行了一个大礼。

    张弼什连忙站起来,笑呵呵的把何长缨扶了起来,连声说道:“贤侄礼重了,不敢当贤侄如此大礼。”

    两人客气着重新落座,一屋子的人就再次把目光转向坐在首位的李鸿章。

    既然顶子给了,那么下一步就是位子了。

    李鸿章拿起一支水烟袋,李经方连忙离坐伺候着填烟叶,点火绒,吸了两口斟酌了一会儿,才望着何长缨说道:

    “安之,现在到处都缺兵马;津门,京城各地都在搜查捉拿东洋人的间谍,更是要防止他们搞破坏,那一营的兵弁,老夫算是拿不出来;不过你假如有意回到从起的练军,仁字营,老夫倒可以和从起商洽一下,不然我总督府正缺人手,不如暂且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说这些话的时候,连李鸿章自己都不相信何长缨还愿意回到吴育仁的手里。

    以着五品顶戴,进入总督府衙,对于何长缨来说简直就是鱼跃龙门,包括李鸿章在内的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个何安之一定又会又惊又喜的又要跪谢了。

    进入总督衙门?

    何长缨神情一愣,凝眉不语。

    “怎么,安之不满意,嫌老夫的总督衙门的庙小?”

    看到何长缨并不是立即喜出望外的跪拜谢恩,而是皱起了眉毛,李鸿章吸了一口水烟,和蔼的望着何长缨,笑吟吟的说道。

    一瞬间,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大堂,顿时变得犹如结冰一般的寒冷。

第五十二章 你刷存在我就踩

    “中堂厚爱,安之不是不分好歹之辈,岂能不知感激。”

    何长缨的这句话,让大堂内那压抑的气氛猛然一松。

    然而他不等众人有所表示,就长站起来拱手说道:“就如乘高升号赴牙山,被东洋鬼子无耻的伏击,安之心中愤而难平,所以写《英灵祭》《呐喊》以舒心中块垒;今儿在这总督大堂,面着各位大人老兄长辈,安之也有几句肺腑之言想禀明中堂大人。”

    “你说。”

    李中堂心中有些不喜,这些年来敢当面回绝他的人,除了洋人和那些让他深恶痛绝的罗圈腿,何长缨这是头一个,而且会回绝的还是他的好意!

    何长缨再次对着李鸿章做了一个长揖,朗声说道:

    “自东洋明治以来,先是脱亚入欧,稍有羽翼,在七年之前,狼子野心的东洋政府就定下了‘清国征讨策略’:一台湾,再朝鲜,进而吞并蒙满,最后灭亡中国,征服亚洲,称霸世界,实现所谓的‘八一宇’。”

    “哈哈,真是危言耸听!”

    丁汝昌晒笑着说出了此时屋内众人的心声:“东洋乃小小弹丸之岛屿,图谋朝鲜就已经是小蛇吞大象,自不量力,在牙山成欢,这些倭寇被叶提督打的鬼哭狼嚎,溃不成军;现今几路大军入朝平倭,一举荡平东洋倭寇简直指日可待,何安之你之所以急着入朝,不也是正因如此?”

    听到丁汝昌讥讽自己此时急着入朝,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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