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和山县一般愚蠢的想法,攻打清军的关外三城,是最愚蠢,最弱智的行为!”
立见尚文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关外三城,就是大清刻意伸出关外的一柄刀尖;后面背靠着山海关,凭借着整个大清军火和兵源的持续供应,试图诱惑帝**队与之硬抗,尽可能的耗尽帝国第一军的所有血液。”
立见尚文望着落日夕阳,渐渐沉入大山:“不是帝国攻不下三城;而是费尽所有军力,拿下这片废墟,疲惫力竭的帝国陆军,还怎么去打山海关,永平府,唐山,津门,蓟州,通州,直到最后攻陷燕京?”
看到身边的一群参谋,将领露出沉思之色,立见尚文自我感觉良好的接着发挥道:
“所以帝国最正确的抉择就是,出一部兵力牵制关外三城,不要让他们趁机逃了;其余军队全线攻击老龙头,欢喜岭,山海关主城长城,角山,同时帝国这支队伍从后夹击,一举击破清军的山海关防线!”
福岛安正惊讶的抬起头,望着立见尚文,失色的说道:“司令您的意思不会是说,之前援朝军就算到帝国的进攻方式,所以把这部军队游离出山海关,为将来牵制帝国围困关外三城,提前做出的落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既然清军能看出来,为何不做出对应的策略,就这么被动的防御?”
第12联队长友安治延中佐,也是一脸的不理解。
“大清历来喜欢内斗,不然这泱泱四亿人口,千万里辽阔山川大地,雄厚的经济实力,帝国怎敢轻易的以卵击石,发动战争?这其中的事儿,想来也是一样,里面一定有着帝国所不知道的龌龊事情。”
立见尚文自信的笑道:“现在清军的北洋精锐,被死死压制在旅顺,关外三城应该是整个直隶北洋最后的一部精兵;况且,就算清军主将猜的出来,这百里长城,他们又能如何防守?”
“怎么样,”立见尚文望着福岛安正,问道,“猜测出这部清军的可能潜藏点没有?”
“需要有足够的水源,要有山岭谷地适合藏兵,离山海关又不能太远,而且还要有足够平整的路径,便于快速运兵。”
福岛安正又把视线投注到地图上面:“最有可能的就是,九江河北部那条分支河流的两岸!”
“把推论告诉粟饭原常世,”
立见尚文笔直站立,遥望向正北,隔着十余道起伏的山梁,那里就是九江河的北支流。
“在深山老林潜伏这么久,这部清军的意志力十分惊人,还有在安州和大岛义昌的第九旅团,头山满的黑龙会浪人,对持的清军游击队,包括水丰清军的余孽;一旦任其发展壮大,告诉粟饭,千万不要轻视他的对手,对方会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弦月弯弯,朝着下面无尽的群山丛林,洒下漫漫清辉。
经过了近六个小时的艰难急行军,独立营终于来到了距离炮咀子正北十七里,秋皮水库边的苇子丛河滩。
这个地方,是独立营的一处军资储存点,有一个排的士兵把守。
本来这段路程,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走到,不过独立营特地绕了一个圈子,用来迷惑日军的侦察兵。
部队到达湖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累得精疲力尽的士兵们顾不得喘一口气歇息,就分工警戒,搭帐篷,砸冰取水,升火做饭。
罗明磊一群独立营的军官们,则是开会紧急讨论,来自侦察排的最新报告。
“这次日军大约出动了6000兵力,分成前后两队;前队宿营在炮咀子,携带着五门小口径缴获火炮,后队大约2000余人,其中有一部三四百骑兵,宿营在两河口。”
在熊熊的火把下面,一群军官围着地图观看。
黄博杰盯着地图说道:“日军驻扎在两河口,就彻底掐断了独立营从九江河谷出山,进入山海关防区的途径;除非咱们击溃他们,不然就只能绕路进入,这样就会面临日军前后夹击的困境!”
“老施,怎么看?”
罗明磊给施威成丢了一根‘品海’:“拿个好主意,这烟我一天只抽五支,舍不得抽,都快‘断粮’了!”
施威成懒洋洋的点上,抽了一口,惬意的说道:“这部日军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不继续进军到炮咀子,而是选择驻扎在两河口,就证明了他们这部的作战目的不是九门口;”
施威成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说道:“指着九门口那群缺枪少弹的废物新兵,也不值日军动用这么多的军队;而是咱们的独立营!而且假如我的判断不错,日军很可能已经猜测到,咱们就在九江河北支流的两岸潜藏。”
听了施威成的话,围在地图前,蹲成一圈的独立营军官们,都开始变了脸色。
第五百九十三章 九门口长城四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槽,这群孙子还真不傻!”
罗明磊气呼呼的站了起来:“这么多的粮食,还有子弹,得立即运走。”
“正所谓将在外,我提议打一仗。”
施威成望着罗明磊说道:“把这部日军慢慢的往北引,一点一点的吃掉他们!”
“哈哈,老施你胃口不小么?干了!”
罗明磊和黄博杰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内的战意,大声的说道:“说说你的方案。”
九门口长城。
月浅星稀。
侦察排二班副班长任卫源,领着两个侦察兵跑到九门口水城的时候,天色早已黑透,远远就开到城楼上面挂着一溜儿大红灯笼。
“什么人!”
九门口经过前些天的‘莱因哈德事件’以后,城楼上的警卫,猛然严厉起来。
任卫源三人离着城墙还有一两百米远,听到声音的城楼清军,就纷纷警惕的拉开了枪栓,朝着城下大吼。
“我是抗倭军独立营的人,有紧急军情向梅军门禀告;日军大部队就在九江河上,要进攻九门口。”
随着任卫源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吼,九门口长城上面,一片哗然。
当天夜晚,得到这个惊人消息的梅东益,当时脸色就骇的惨白,指着他这两千拿着鸟统,抬枪的新兵,如何能抵挡得住日军的大军?
梅东益哆嗦着身体,一口气喝了半壶烫酒,心儿才算是勉强镇定下来。
一边大吼着急整部队,命令各部进入阵地严防死守,一边派快马南下石门寨,绕路去山海关告急求兵。
九江河南岸,碧云山山腰。
碧云寺临河而建,几乎呈九十度的六十余米的山坡下面,就是半环绕过的九江河。
本来寺庙香火还算鼎盛,不过数年前闹了金丹兵乱,被一把火烧了大半寺庙,此时已经成为野狐蛇兔出没的废墟。
“咻,咻”
风过山林,如夜枭鬼嚎,闻之让人心颤。
独立营爆破小组组长江易桐,和他的两个手下贾洪平,彭春田,躺在峭立山腰间一处天然的浅土坑里。
土坑下面填满了枯叶,三人身上也盖着厚厚的一层,新棉花做得军袄,可是这过林的山风,还是把三人冻得瑟瑟发抖。
“组长,你选的地方真邪性!”
挤在江易桐左边的战士贾洪平,哆嗦着嘴唇埋怨道:“这处崖壁,简直就是一个风口子,都躲在坑里,盖着树叶子,这风还给小刀子刮肉一样疼!”
“就这一处地方陡峭险峻,难以攀爬;别的地方避风倒是避风,可日军来了搜查,别说炸他们,尽等着挨枪子吧!”
江易桐也冻得浑身发抖:“再挤挤,嘶,就,就暖和了。”
“九江河冬天水本来就浅,就是九门口水城,冰下水深也不过一米二三,淹不死他们,顶多冻个半死;这一处山湾河束水急,冰下水深基本都超过两米,就是太短了,不到两百米长而已!”
本地山民出身的彭春田,砸吧着嘴巴晒笑道:“睡着土坑,盖着厚叶子,穿着新棉袄,这也叫冷?我们这儿经常有被冻僵了的,用雪擦身子,才能救活,那才叫个冷!不是要炸日军,我现在就给你表演啄冰冬泳捉河鱼。”
“睡吧,再挤挤”
江易桐打着哆嗦说道:“希望明儿能多炸一点倭狗!”
西洋历2月3号,农历正月初七。
清晨四点,炮咀子日军部队开始集合,然后向着九门口长城挺进。
清晨五点,任卫源带着两个部下,和几个芦勇送信兵,抵达南翼城。
任卫源继续北行出关,而几个芦勇则是冲忙进入南翼城,向刘坤一报急求兵。
几乎在同一时间,栗饭原常世的第19联队和第五骑兵大队。
除了留下三个步兵中队,一个骑兵小队,由3大队长林太一郎少佐统领,封锁九江河两河口。
其余部队都顺着九江河北支流北上,同时放出大量的骑兵,侦察兵,去搜寻抗倭军独立营的踪迹。
清晨五点三十,被幕僚易顺鼎惊惶的叫醒的刘坤一,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被日军大军进攻九门口的消息,震惊得瞌睡全无。
之前众将在商议山海关防线布阵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将领提到过九门口这个短板。
只是想着日军的山口素臣部一直没有在那里出现,就估摸日军并不知道这条冬季进关的侧门。
哪里想到昨儿通州才来电报,一再叮嘱不得轻易‘挑衅,浪战’,影响和谈大局,倭夷这边就开始了侧翼的攻击。
刘坤一连忙下令,召集山海关众将议事,同时传令驻守角山的王连三,立即派出驻守在长寿山,万寿山的两营鲁军,顺着长城,北上增援。
清晨五点四十分,九江河碧云寺段。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白亮起来,近三千日军排成双队,大步走在冰封的河面上。
而近四百日军,则是作为警戒哨,分布于河道两岸的山地,一边搜寻一边前进。
“呦西,以后帝国战事平息,一定要把这个碧云寺重新修建起来,供奉帝国的日照大神!”
步兵第12联队3大队12中队,负责九江河南岸的警戒,中队长浅野毅大尉和十几名日军登上陡峭的碧云山。
望着山下前进中的帝**队,还有东方刚刚升起的朝阳,浅野毅不禁意气风发,满脸的得意。
“这些清猪不知道躲在那里?八嘎!捉住了这群清猪,我非一个一个的砍下他们的头颅,祭奠我十一中队的勇士们!”
被划进日军第12中队序列的波田重一中尉,咬牙切齿的大吼着:“尤其是他们的长官何长缨,还有那个该死的格林炮手!”
在平壤头脑岛战斗中,日军第十一中队,先是被刘明阳的格林炮杀杀得死伤惨重,连中队长平田健吉大尉,也中弹身亡。
紧接着又被柴田正孝中佐的炮兵误炸船桥,整个中队几乎死亡殆尽,只有波田重一少尉和四十余名士兵,从大江里逃回岸边。
“上面的倭狗,叽里呱啦的在叫什么,这么来劲?”
躲在碧云山崖壁二十米下方的江易桐三人,都悄悄的互相交流了一下眼色,都看出了彼此眼内的失望。
日军居然是双队行军,这么就是炸得再好,对他们的杀伤也是极为有限。
真是太可惜了!
亏得之前费这么打的心思,从河两岸啄冰,牵电线,放炸药。
“鼓隆隆”
这时候,日军的炮兵,用骡马拉着五辆炮车,出现在下面的河道。
江易桐微微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猛地合上了手里电箱的闸刀。
“轰!”
顿时,在碧云山下面的河湾上,发出一道道巨大的爆响。
把整条河面的冰层,炸得高高飞起,无数纷飞的冰沫子,把下面近两百米长,四十余米宽的河道,完全笼罩起来。
第五百九十四章 九门口长城五
在一刹那。
爆响,嘶喊,马鸣,冰层的断裂声,充盈余天地之间。
整个山川,都为之剧烈动荡。
大炮,骡马,车辆,无数日军的身体,都被这遂不及防的猛烈爆炸,狠狠的掀上天空。
而那亿万被炸裂的参差冰层断片,夹杂着炸药包里面携带的大量铁片,在空中相互弹射撞击,肆虐切割生命。
近四百日军和几十匹骡马的身体,在半空之中,纷纷解体撕裂,抛洒出大量的浓腥血液。
“啊”
“聿”
在这条长达两百米,宽四十余米的河道上空,被炸药打出的雪白冰屑带里面,一簇簇妖艳的血花,如红梅在风雪中之中,层层叠叠的累累绽放。
“轰隆隆”
随即,半空中这近四千吨的冰块,河水,夹杂着大炮,骡马和日军士兵的碎裂肢体,被重力反向牵引,狠狠的惯进九江河之中。
“哗”
在巨大的重锤之下,这两百米河道的河水,被砸的狠狠拍向四周两岸,在岸左碧云山脚的崖壁上,打出五六米高的雪白浪花。
“啊”
飚射的水浪,把断河两头断口处震傻了的日军,冲击得在冰面上倒飞而去。
“哗,”
“咔嚓,咔嚓”
大量的河水随即重新涌入河道,冰块,碎肉,脑浆,破布,在血红的河道里翻涌撞击,如同一大锅滚开的沸汤。
“哗啦啦”
天空中的细小冰屑开始层层下落,如雨点敲击河道,在两百米长的血红河道上面,飘满了密密麻麻一层密集的断体残肢。
那巨大的爆鸣,在瞬间就震晕了炸药上面的日军士兵,接着不是被冰刃和铁片分割碎裂,就是被随后重重惯下来的冰层,活活砸死。
近四百日军,此时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立,或者在水中挣扎的活人。
在断河两头,在河道两岸,在碧云山上,在碧云山腰。
所有的日军和三个抗倭军士兵,都被震惊的一时失语,张嘴结舌傻了似的,望着河汤里面的烈鬼炼狱。
“乖乖,咱们只顾算水深,想着能不能淹死日军;这都还要个几把的水深啊!”
贾洪平吃惊的盯着下面河道的惨烈,抽着凉气说道:“这炸药要是能埋个两三里,这路日军今儿岂不全部要归西?”
“你哪儿偷这么多的炸药,两三里那得多大的功夫?就这两百米,咱独立营都折腾了半个月!再说,不是聂军门把山海关所有的炸药,几乎都批给咱们抗倭军,能炸出这么个惊天动地的音儿?”
江易桐也看得头皮发麻直咧嘴,兴奋的低声警告道:“都别动,千万别吭声;被逮住了,这群孙子非活剥了咱仨。”
听了江易桐的警告,贾洪平和彭春田都给惊得身体一哆嗦,连忙把脑袋死死的缩进树叶丛里,再也不敢吱一声儿,动一下。
“八嘎!混蛋!”
站在碧云山上面的浅野毅,好一会儿才从震惊里面惊醒过来。
他气急败坏满脸羞辱的,大跳大吼着下达命令:“该死的清猪爆破手,一定就藏在附近,找到他!我要活活的吊死他!”
“找到这些清猪,吊死他们!”
随即,在九江河两岸负责警戒的日军士兵们,纷纷惊骇羞怒的大吼起来。
而在断河两头的日军们,则是一脸惊恐的逃离了河道,站在河岸边,看着血红的河流,一个个都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假如再早一点(晚一点)?
自己等于是从鬼门关边走一遭啊!
“哒哒哒”
闻讯从后面纵马过来的立见尚文,跳下战马,站在冰层断裂边缘,望着这两百米长的死亡带,脸色黑的都能滴下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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