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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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阁-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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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有不思,但无人提携,如何得离苦海?“三缄沉吟良久,曰:”待吾道成时,超拔尔等复投人世,何如?“厉鬼闻之,与群鬼叩首谢恩,欢欣不已,于是群鬼不舍。三缄曰:”自围着坐位。“厉鬼曰:”吾等居此,尚有一难未除,恳祈仙官除之,以安众魂,亦是大德。“三缄曰:”既已惨死刀兵,复有何难?“厉鬼曰:”因吾辈在世所行,不合天意,有怀奸诈而损人利己,有行忤而忘及劬劳,故厌上天不得其死,且于死后骨堆洞内,常被野兽咀嚼不休,吾辈灵魂痛入骨髓。所谓有难未除者,仙官当亦闻之而心伤也。“三缄曰:”如是俟野兽来时,吾力除之。“厉鬼曰:”仙官除之,不过杀其一二,然野兽入洞,陆续而至,安得一时尽诛?“三缄曰:”如尔所言,吾又何能除尔辈之害?“厉鬼曰:”仙官如肯施恩救及吾辈,特易易耳。“三缄曰:”所易安在?“厉鬼曰:”野兽之一出一去,皆当方所司。仙官如呼之来,告以禁止,则野兽绝迹,而吾辈安矣。“三缄曰:”这却不难,尔等侍立于兹,待吾唤及当方,一一吩咐。“众鬼绕座再拜,不胜欣然。

    三缄口诵真言,当方忙忙促促来至洞内,跪而请曰:“仙官呼小神,有何驱使?”三缄曰:“是洞残骸,皆遭劫难而惨死者,常被野兽滥嚼,痛及灵魂,尔须禁之,毋准入此洞中以嚼枯骨。”当方曰:“上天所爱,皆以忠孝节义为重。如系忠孝节义之辈,即尸骨堆山,正气常伸,野兽断不敢侮。此洞不能禁止野兽者,大约尽属邪**诈,死于是而应遭此报也。仙官何必施恩于彼乎?”三缄曰:“彼即无忠孝节义,惨死是洞已历多年,野兽嚼彼枯骸,何止万次?罚至于此,应无长受之理。尔聆吾言,其禁止之,如有天仙斥责,尔言出自吾意,谅不罚及尔躬。”当方曰:“仙官吩咐,敢有不遵。”遂至洞门绘一符篆之形,转而禀诸三缄曰:“有此符篆,野兽不敢复来。”言罢,叩头而去。群鬼曰:“若非仙官至此,吾等苦况不知受至何年。仙官仁恩真同再造矣。”于是拜舞从新,如崩厥角。

    三缄曰:“吾既见尔滥嚼之苦,尔等自此宜敛迹潜形,须知在世未为好人,没后当作好鬼。上天有眼,自能赦宥尔咎,福地投生。”群鬼曰:“仙官之言刻骨铭心,不敢忘也。”话犹未已,四野鸡鸣,群鬼纷纷入洞而没。

    三缄见天已晓,用斩妖宝剑在石壁上题四语云:“古洞幽深野鬼巢,飞磷夜夜走荒郊;问来尽属生前错,自此还宜旧孽抛。”题毕出洞,暗思诸弟子因吾困于恶妖,四散纷然,不知何时又得聚首。今无同侣,独具只身,且于市镇中结些善缘,以好向南岳而游。

    计定前行,行约百里,已至古铜镇。烟火辐辏,有数千之多,贸易者流纷至沓来,朝日不断。三缄入市,沿街化导,奈无有人结此善缘。夜归旅舍,次日又在镇内劝化,转至西街,突一少年见三缄劝毕,而与之言曰:“道长化世劳矣,请入茶肆消闲片刻,可乎?”三缄曰:“尔有何事而请吾耶?”少年曰:“吾自有求于道长也。”三缄曰:“何必茶肆,即在静室亦可言之。”遂导少年至己旅舍。刚入室内,少年躬身一揖曰:“寒家有一怪事,吾见道长器宇不凡,必谅法妙道高,能收妖鬼,敢祈赐步为我除之。”三缄曰:“尔家之妖作弄如何?”少年曰:“吾家所供家神,原系先祖遗留,屈指算来百有余岁,每当佳节供以酒肉,从未见其能食者。忽于前日吾母寿诞,以酒肉供之,收盂时丝毫无有。吾戏而言曰:‘吾家菩萨活矣。

    纸写的都会吃肉,如刻作木板,怕要咬人。‘此言一倡,家人道怪称奇,喧闻满室。无何,两个女婴,一个男孩,倏然不见。

    室之内外搜寻已遍,形影毫无。吾母骇极,忙焚香炬,向家神位前许曰:“今日献神,不见酒肉,恐家人滋惑,说有不经之言,得罪菩萨,如将我儿女放出,明日另具牲酒,以享神祗。‘言甫说完,儿女俱出。次日无人得暇,未有酒肉祀神,又将儿女掩之。急烹一鸡献于中堂,儿女复出。不知是何怪物作祟如斯。”三缄曰:“尔归,明日巳刻前来导吾。吾至尔家,自有区处。

    少年归去,果于诘朝来导三缄至家,安于室内。三缄秘嘱之曰:“尔可烹熟牲酒,照常享之。”少年如命。三缄暗里偷视,乃狐疑也。狐疑吃罢酒肉,仍然隐身龛内。少年曰:“这点不腆之仪,菩萨尽管饱餐。下民二次无有银两买牲酒矣,菩萨如要常享,须默佑我捡了金银,日日都献酒牲。如若不佑,一味徒食,恐莫得重多耳。”狐疑在龛内答曰:“菩萨不食人,等人来食菩萨不成?倘不以牲酒享我,我愈作怪,叫你那粪泥水臭得难闻,叫你那黑母鸡要生白蛋。”少年曰:“天地间岂有正神要人牲酒;要人牲酒者必非正神。吾誓聘高人,以净瓶收尔。”狐疑曰:“菩萨不一,泥塑木雕的乃不食牲酒,晓得说话的牲酒不吃,未必拿来莩死?尔道我神属不正,尔又是正人乎?自古及今,原以正人而供正神,神不正皆由于人不正也。

    尔胡不自思忖,转欲聘请高人来收吾耶?吾且问尔,如今世道有几个高人?人若要高,高不过显道神。汝去请来,吾亦不畏。

    若除显道神外,而要收吾者还早。汝不收吾,吾怕要收汝子孙矣。“主人曰:”菩萨以不正咎吾,吾究有哪些不正者?“狐疑曰:”汝之为人,欺弟年幼,偷私落己,存心不正也;谋李姓之妻以为妻,娶妻不正也;前妻有子,逐之在外,待子不正也;后妻有子,任其辱骂,长上教子不正也。有此数不正,乃招吾神之不正,汝不自怪,反怪吾哉!“主人曰:”以汝之言,来住吾家许久乃去?“狐疑曰:”我之去日未有定期,除非得晤吾师,吾即去矣。“主人曰:”汝师为谁?“狐疑曰:”天上仙官,非人间俗子耳。“主人曰:”汝毋支吾,早去的好。“狐疑曰:”早去晚又来耶?“主人曰:”吾与汝言,汝如肯去,吾以牲酒炬帛送汝。汝如不去,所聘高人一至,必将汝躯收入净瓶,难以得出。“狐疑曰:”尔常夸尔所聘高人,吾倒要待彼来兹,与之一试道法。如不胜彼,吾即去之;如彼不胜吾,汝家愈遭吾害。“主人曰:”何害之有?“狐疑曰:”不惟焚汝居室,且将汝家人噬尽焉。“主人骇甚,趋入室内,问及三缄。三缄曰:”毋畏,有吾在此,无论天妖地怪俱能收伏。汝去与伊说,有人会汝。彼问何人,汝言碧玉山中恶妖所擒者。彼问在何地,汝言不知。如再问时,汝言已向南岳而去。“主人果出,一一言之。狐疑曰:”此人安在?“主人曰:”已游南岳去矣。“狐疑泣曰:”是即吾师也,恨吾未遇之耳。“三缄见狐疑尚有念师之情,乃出堂中,向龛内询曰:”汝识吾乎?“狐疑见是三缄,翻身跳出龛来,跪地泣曰:”自师为恶妖所擒,弟子在碧玉山驻了数日,未见影响。复上峰头密密访寻,亦无动静。不得已而转归山麓,诸道兄又不知所之,弟子一人无有侣伴,乘风空际,四下云游,俯视此家常有黑气出于室外,因而入宅享点酒牲。孰意与师相遇于是。“言罢,大哭不止。三缄曰:”师自下山时,不见诸弟所在,心思耿耿,茕茕独行。来至古铜镇中,突遇此家少年聘吾收怪,不料即是尔也。师今有尔,师心稍慰,以下弟子沿途访之。“言此,主人携狐疑手而谓之曰:”尔在龛上一言一语,甚是惊人。吾以为非系三头,必属六臂,今一相见,犹然人也,可惜食吾牲酒如是之多。“狐疑曰:”尔以牲酒享吾,还不是各得一半。“主人曰:”享尔几许,尔食几许,何得一半?“狐疑曰:”享吾牲耶,汤为尔食;享吾酒耶,瓶为尔有,非一半而何?“主人笑曰:”如是说来,未免亏负尔矣。“狐疑曰:”自此又让尔去为神,有胡不可。“三缄曰:”闲言休讲,吾将行矣,弟子可谢主人。“主人苦留一宵,师徒次早不告而去。

    离了古铜镇,直向南岳而游。狐疑曰:“弟子幸得遇师,不知西山道人、三服、弃海、椒蜻二子、狐惑、乐道以及野马等散于何所?”三缄曰:“如其同集一地,一遇无不遇之。如其各散一方,则恐难于相聚。”狐疑曰:“聚有奇缘,散亦多奇事。如碧玉山内无是恶妖,师徒分别何从?若弟子只想沿途讨点酒食,何期遇师于此。”三缄曰:“岂止聚散,天下事每每有出人意外者。”一师一徒正谈论间,翘首望去,遥见两山高耸,野雾迷濛。三缄曰:“此山好似碧玉,不知何名。”访诸行人,皆曰:“双峡山,山多梅花,五色俱毕,每到十月,读书好游之士,常携酒来此赏雪观梅。石壁诗词所题甚多,古称为梅峡,今仍其名焉。”三缄曰:“峡中若何形象?”行人曰:“内有小溪如蛇,消纳山水,溪之两旁一带梅林,居民最众。中一市镇,名落梅溪,坐贾行商多于此集。”三缄问罢,直向峡口而来。刚入峡时,日已西逝,师徒竟到落梅溪内,觅一旅舍居之。

    次早,三缄出舍仰望,前山壁立,梅花万树,嫩叶垂青,后山亦然。三缄暗思:“此峡深长如是,真地之变化莫测者也。”因于无事时,命狐疑同步前山之顶。左右环顾,烟火连云,绣壤层层,不知几千万亩。前山视已,又至后山,但见碎石纵横,恰似鱼鳞,入眼如笋。山下村郭虽不及前山平坦,然而小峰罗列,秀色可餐。三缄观望多时,慵于玩赏,逞步归市。甫至落梅溪外,一少年来自当头,望见三缄立而视之,若欲有言而又畏误认其人之象。三缄思在诸子,未暇观人。狐疑见少年情形,思及少年容貌,而暗与师言曰:“此少年见吾师徒,似有所言而中止者。弟子细细思之,其人非他,乃富良村之人妖号‘紫光’者也。”三缄曰:“既是人妖,可呼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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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紫泉洞獐妖避席赤 水江鳖怪离宫狐疑
    奉得师命,乃向少年而呼曰:“尔富良村之紫光耶?”少年曰:“是矣。”转询狐疑曰:“尔其收人妖之师弟乎?”狐疑曰:“然。”紫光曰:“吾骤遇之,见其形容,似曾相识,意欲近前问讯,又恐误认焉。尔不呼吾,吾亦将询之矣。”狐疑曰:“尔可急来,吾师唤尔。”紫光喜,即随狐疑来见三缄,俯首再拜,曰:“前承道长指示,顿开茅塞,刚知回前稍尽孝思,不幸父母双双床头病卧,参苓罔效,叩祷无灵。吾莫如何,割股救之而病始起,只冀双亲多寿,好尽子职。孰知竭力事奉,甫至两载,忽于去岁相继而亡。待至没后,思之方悔,从前之恨父母,薄父母,忤逆父母者,所为尽都昏昏,而今欲事奉,以无由此罪伊于胡底,恐他日没去,难见阎罗矣。左思右维,惟有苦诵《黄庭》,修成大道,俾吾父母同享仙福,那时大罗天宫重新尽吾孝行,或可不愧于为子。然心心念念虽在《黄庭》,指点无师,亦属空想。故将吾家田土概佃于人,不辞千里迢迢,来寻道长。以前日迷障为道长破之,入此道门,亦望道长传之也。”言罢,大哭不止。三缄慰之曰:“只要尔心真一片,不辞劳苦,吾必传尔入门之方。”紫光闻言,拜舞在地曰:“承师收录,弟子如劬劳得报,恩戴不忘。”三缄用手扶起,同入落梅溪内,结缘数日,异地云游。

    却说三服自野阁分散后,遍求仙真以救其师。怎奈仙真难遇,几次到碧玉山上探师消息,形影渺然,以为三缄被恶妖所吞,大泣而去。孤身只影,甚属无聊。每到晚来,访得古刹,安身其内,想及师弟同行景象,不禁潸然泪下。自此靡有定向,飘飘荡荡,随其所之。

    且说南岳之东一带荒山,人迹不到,荒山内一古石洞,名曰紫泉。洞外崖畔一孔,水从中出,色如胭脂。洞下一池,宽大广袤,紫泉流入丝毫不泄,而池亦弗见其盈。掬而食之,味甜若蜜。洞内修炼成仙,去后题名于壁上者有六七人焉。其后修道无人,被此山妖属互相争夺。是时洞内乃一老獐霸占,此山之水木精怪,无敢与敌,让彼独居。

    一日,三服乘风遨游,游至紫泉山,见一女妖紫服黄裙,石**坐,以首仰望,似有所思。三服按下黑风,直坠其间。

    女妖见之,不避亦不畏。三服询曰:“尔何妖物,在此胡为?”女妖曰:“吾乃是山女蟒,在紫泉古洞苦苦修炼已数百年。前日老獐精忽来夺吾洞府,与战不胜,将吾逐出,至今修炼无所,常在此石台盼洞府而兴思,徒怀怅望已耳。”三服曰:“老獐精乌得无故而夺尔洞府哉?”女蟒曰:“前山红垣洞中有一男蟒,强吾与配,吾不之愿,彼则兴起戎兵,与吾相战。战吾不过,又搬左山洞里毒蛇老妖,亦不胜吾。二妖不服,同去四百里外石钟洞内搬来老獐。獐精法高,吾所不及,被彼擒着,惨受鞭笞。吾不敢恋及紫泉,因而出洞,獐精乘便占住于此。吾心恨甚,每日去寻男蟒,战至数百合,他日被吾吐纳宝珠,打伤左目。彼畏吾常与之斗,托万花洞紫榆花妖,去劝獐精将洞还吾。孰意獐精怒詈之曰:”尔贪女蟒花容,强以为妻。女蟒守贞不字,尔仇记胸次,搬及毒蛇,日日战之。无如法力甚低,不能胜彼,始至吾洞屈膝求吾。吾费万苦干辛,逐去女蟒,尔仇已泄矣,而今又下说词,劝还洞府。吾岂尔手下士卒,任尔驱使呼?‘男蟒无言,且被獐精吊于洞门,鞭抽数百,此际伤痕溃烂,转侧呻吟,兼吾日骂洞前,已不堪夫罗织。“三服曰:”此正如世之求恶人以治恶人,后反为恶人所治者。吾的问尔,老獐有何宝器,尔能不胜耶?“女蟒曰:”老獐所侍者,金抓也。“三服曰:”金抓模样若何?“女蟒曰:”彼于对敌时,持抓一绕,不怕尔乘风驾雾,高至百丈,此抓能伸百丈,远去百里,此抓亦能百里。吾身皮肉曾被抓去数处,险为所毙焉。“三服曰:”尔今日且去搦战,待吾与彼试试高低。“女蟒曰:”恐尔不胜,连累于吾。“三服曰:”如败下风,逃至别山洞中,亦可修炼。“女蟒曰:”如是尔将身躯隐老松下。吾去搦战,败向此投。獐精恃胜追来,尔以逸待劳,出而战之,看能胜否。“三服然其说。

    女蟒紧扎衣裙,驾动妖风,直向紫泉洞,叫骂老獐曰:“尔代人争些闲气,与吾为仇,吾怕男蟒苦将尔拿来供奉,还是未得好报。吾于今日誓必与尔决一死战,即丧尔手,也不怨之。”老獐闻女蟒叫骂,震怒而来。女蟒手持吐纳宝珠,与之接战,战约数合,老獐金抓亮出,光明闪烁。女蟒知抓厉害,乘风而逃。老獐追至松树之旁,三服上前,持锤挡着。老獐舍却女蟒,与三服力战,暗取金抓在手,劈面击之。谁知三服无形,抓落空处。正在着急,三服乘势一锤打去,恰中彼之臂心。

    老獐大叫一声,逃回洞内。三服追至洞外,叫骂不已。老獐歇息片刻,复出与战。看看力难支持,惟将手内金抓横顺乱扫。

    三服乘隙又是一锤,老獐见锤势凶猛,欲退不能,接连被锤击了数下,胆已碎矣,于是乘风败向本洞而去。三服不舍,随风追逐。老獐回首,婉言哀乞曰:“吾已避席远遁,愿将紫泉洞让尔居住,尔何苦苦追吾乎?”三服曰:“前山后岭,只言尔为第一恶妖。今日遇吾也不能敌,可见恶人还有恶人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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