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是秦不值的年幼呢……无尘猜中了一些。
但最重要的,也是致命的,那就是轩辕砚的真正目的……那是世人真正的震荡!
抬头看着天空上渐渐没落的残阳,曲澜青无声轻叹,天下,很快就会不太平了。
……
浩国郡主下嫁阜国十皇子秦不值的消息,天下尽知,在云中城作客的阮南风听闻消息后,愣是惊愕了半天,然后即刻起程,日夜兼程的赶回京城。
从他一身风尘仆仆回到公主府时,婚礼已经结束了。
在浩国皇帝,皇后,太子,满朝文武,阜国大皇子,使臣的见证下,他的女儿嫁给了那个年仅十岁的十皇子,已经拜了堂。
一切,都成定局了!
阮南风跑死了八匹马,十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在见到自己此生唯一的女儿手里红绸的另一端牵着的稚嫩少年时!
累到极致的身体,痛入骨隋的心让他喷出一口鲜血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阮大哥……”
轩辕画凄厉的痛喊声,传入他的耳中,他想安慰她,他不会有事,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嘴角的笑容都笑不出来了。
未遇见这个绑住他心的人时,他是轻狂清傲,洒脱随性,才华横溢的阮南风。
如果没有遇见画儿,如果没有爱上画儿,或许,今日的他,依旧是那时潇洒来去自由,飘泊如风的阮南风。
可是,他遇见了,爱上了,他甘心情愿的为她停留。
这些年来,他不踏足朝堂一步,规定阮家三代不能进朝,为了自己的后代,不卷入皇权中的旋涡,他在画儿生下颜儿后,果断的决定,不再生儿育女,此生就只有颜儿一个女儿,就足够,为的就是保她一世自由自在。
他以为,他的用心,画儿懂,皇上懂,皇后懂,甚至太子也懂。
可是为何?他渴求的那一世自由自在,却被断送了?
阜国皇室内战争斗惨烈,而十皇子秦不值更是自身难保,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处境,他的女儿如何生存,如何自由自在?
公主府。
阮心颜静坐在床边,看着阮南风缓缓的睁开眼睛。
“爹。”
她的生命里,敬重的是慈父,所以她敬重阮南风,正因为这种敬重,她才选择暂时离开,她相信,经过这次,这对情深意重的夫妻终于自由了。
阮南风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叹息声中,有着愧疚和无奈,他费尽心思,却还是没能为他的女儿争取到一生的自由自在。
“颜儿,你娘呢?”那个傻丫头,怕不是被他吓坏了吧?
阮心颜唇角微勾,上前把他扶起来,在他身后放置了一个软枕让他靠着,才轻声道:“娘进宫了。”宫里此时怕不是被她闹翻天了,让她闹闹也好。
皇上皇后毕竟是儿子和女儿身上,自私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也可以让他思考,他前行的方向是否是他要的,如果是,那么,现在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开始,真正的火焰在后面。
阮南风闭上眼,再睁开,目光睿智凌厉:“颜儿,为何愿意嫁给十皇子,他才……”阮南风怎么也无法说出十岁这个事实。
他是爱之恨,急之切了,他的颜儿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就岂会如此乖驯?
“呵呵,爹终于清醒过来了。”这样深沉的父爱,真正的阮心颜竟然毫无察觉,或许她真该去死。
“爹,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阮心颜轻笑。
013等她
“船到桥头自然直,儿孙自有儿孙福!爹一直对颜儿用放牛吃草的教养方式,如今颜儿长大了,爹何不干脆彻底放手,让颜儿自己去走今后的路。”
阮南风有些怔然的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笑的淡然的人,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莫名的松了下来,但想到阜国的处境,他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
“颜儿,阜国不是浩国,你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彻底放手?这才是颜儿真正想要的吗?
他一直相信,他和画儿生出的女儿只不过是还小,任性罢了,总有一天,她会长大,会明白事理。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嫁给才十岁的十皇子,身为父亲,他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阮心颜唇边勾起一抹惑人的笑容,只是这抹笑容却未抵达她的眼底,神情淡漠如水。
“正是因为不简单,女儿才去。”
阮南风皱眉,这样的颜儿,让他很陌生。
阮心颜在桌上倒了一杯水,端起来,坐在床边,送到他的手中,淡声道
“爹,颜儿完全有自保,自理,自觉,自处的能力,爹就放心吧。”乘风破浪,披荆斩棘,清除所有障碍,才能真正的自由自在。
仔细看着她眼中的平静和淡然,阮南风心里有些复杂,这样宁静淡泊、荣辱不惊、闲适平淡的颜儿是他一直希望的。
如今如愿在她身上看到,他欣慰的同时,也有些难言的酸涩。
他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嫁人了,她选择了自己的路。
尽管这条路,并不是他愿意的!
“颜儿,爹虽然是文人,但并不迂腐,爹穷极一生,做出的努力也只是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过一生,没有束缚,没有牵绊。”
“我明白爹为女儿做的,娘也明白,所有的人都明白。”
如果不是她的到来,或许阮心颜这一生会如她的父亲为她所做的努力这样,一世荣华富贵的过一生,却不会真正的自由自在,她的心早就被困住的了,困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既然颜儿能明白,爹也不多说了,爹也相信你舅舅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的。”
阮心颜静默,悠然淡笑:“在爹的眼中,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
阮南风一愣,继而眯眼,似是陷入沉思中。
阮心颜也不急,伸手接过他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再走到圆桌前倒上一杯水,放入他的手中。
“你舅舅……”阮南风停顿,眼中有着欣赏和复杂。
阮心颜不意外的看着阮南风眼中的欣赏之情和那一丝隐讳。
“爹之所以不入朝堂,不接触权势,一半是为了后代子孙和你,一小半是为了你娘,另外一小半,正是因为你舅舅。”
他认识画儿的时候,太子才四岁,虽年幼,但却无法让人忽视,那是天生的霸气和气势。
飞龙在天,指日可待,他一直都坚信,浩国在他的手里,定然会强大到天下各国敬畏三分。
“他具备一个帝王所有的特征,甚至更甚……”霸气、果断、韬略、谋计、韧性……也极为的狠辣残暴,表面是佛,内心却是魔。
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太平盛世。
但他恰恰生逢盛世,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是天下万民的劫数!
阮心颜敛下眼,阮南风聪明,他是在避轩辕砚的锋芒。
“阮大哥……”惊喜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奔来。
阮南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中有着柔情,扶着轩辕画的秀发,轻声道:“画儿,让你担心了。”
“……”轩辕画喉咙哽咽,无法出去,只能摇头。
“画儿,好了,颜儿还在呢,别让女儿看笑话了。”扶着娇妻的背,阮南风轻声安慰。
轩辕画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着坐在太师椅中的颜儿,美丽的脸庞浮上两片羞晕,似梦似幻,娇艳绝伦,有如画中天仙:“颜儿……”
阮心颜笑着摆了摆手:“娘回来了,颜儿就回去了。”
“颜儿……”
“颜儿……”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阮心颜回眸,静看着两人脸上的复杂,心里略思,有些了然,严格说来,今晚是她和一个十岁小孩子的洞房之夜。
“爹和娘,还有什么事吗?”
“那……那个,你爹身体还很虚弱,娘一个人怕照顾不来,颜儿就留下来帮娘一起照顾……嗯,颜儿,你说呢?”轩辕画吞吞吐吐,眼神闪烁的说道。
阮心颜挑眉,他们不会以为她留一夜,就能改变这件她已经结婚的事实吧?
“不必了,画儿,让颜儿回去吧,这里大把的下人婢女照顾着。”
阮南风看着女儿的挑眉,不得不出声劝解。
虽然他不知道颜儿有什么打算,但如今的颜儿,或许真的不需要他和画儿担心了。
她,长大了,那场情伤,三年的时间,她真的长大了。
轩辕画皱眉看着阮南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那……颜儿,你去休息吧,很晚了。”
阮心颜点头示意,转身体贴的带上门。
“阮大哥,你为什么不拦着颜儿?那……十皇子可在颜华园呢?”轩辕画沉闷出声。
阮大哥吐血倒下的那一幕吓坏她了,直到太医说他没事,只是劳累过度,气血攻心的时候,她也气的失去理智,像一个疯子一样跑去皇宫大闹了一场。
皇宫里面眼睛能看到的,都被她砸了,而且,想起父皇母后受伤的神情,她心里更难受。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颜儿自己要求的,并不是他们逼迫的,但她心里难受,看着阮大哥这样,她心好痛,因为父皇母后终究还是为了国家大局偏心了。
他们有能力阻止的,可是他们没有,所以她气,而阮大哥的痛,让她理智也尽失了。
“画儿,颜儿长大了,或许她开始有她的人生要走了。”
他又何尝不难受,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却成了颜儿夫婿,但这是颜儿自己选择的,他只能把所有的忧心和沉重压在心里。
轩辕画偎进他的怀里,轻叹一声,才轻声道:“阮大哥,我们离开京城吧!”
阮大哥陪她在京城十八年了,她也该要陪阮大哥去过一些他喜欢的生活了,经过这一次,她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有很多事情,确实需要做出取舍。
阮南风低下头,深深的凝视着怀里的她,双臂抱紧,沉默很久很久,才终于道:“好”
颜华园主楼。
宫灯如云,映照出了这里金雕玉砌的奢华,也勾勒出了华美绝伦的楼台亭宇,飞檐棱角掩在黑暗里,与天上的那淡淡的明月相连。
秦不值站在窗前,怔怔的看着天幕上的繁星,哪怕此时他心里恍然如梦一样的不真实,但表面却不敢露出半点情绪出来。
他很清楚自己站在什么位置?
今天,他娶了浩国尊贵的郡主,礼,是成了,但他不会忽视他那场混乱,他的岳父对他的存在,想必恨之入骨吧?
而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女人,不,现在是他的妻子,浩国尊贵的郡主还没有回来。
今晚,是他和她的洞房夜,他不会傻的以为她会想要和他圆房,但他必须站在这里等她。
014晕船
阮心颜从画菀中走出来,往颜华园方向走去。
明月看着走在前面的主子,俏丽的五官挤在一起,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她这几天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郡主怎么会嫁给那个阜国十皇子,而且现在,十皇子正在颜华园。
“郡主,请!”
一条身影停在了阮心颜的前面,弓着身子恭敬的出声,清细的嗓声让人无端的手臂发寒。
明月身体一震,是他?她上次在雍和宫见过的太子贴身内侍莫诀,他身后有一顶软轿,抬轿的人也是那日见过的四名宫女。
阮心颜沉呤一半秒,道:“明月,你去帮婉儿收拾行李。”
明月叹气:“是”郡主嫁给阜国十皇子,明天就要随同十皇子一起去阜国了,她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正当明月叹气恍神的时候。
抬着软轿的四名姿色绝妙的人,已经近身,四人朝着阮心颜袅袅福身,其中一人掀开了软轿的布帘,恭身请着。
明月上前扶着郡主落轿,再恭敬的侧开身子让道,但下一瞬间,她惊愕的瞪眼。
莫诀在郡主上了轿后,就平空消失了,正当她为这个太监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而惊叹的时候,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软轿飞了起来……
不是抬着走,是抬着飞,四名宫女,如同腾云驾雾一样,在半空中飞行着,绝妙身姿,彩带飘飘,让人以为是从天下来的瑶台仙女。
“这……”
明月张大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此等轻功,堪称绝妙。”清风的低喃声在明月身边响起。
明月眨眼,她一直以为清风的武功是她见过最高的了。
景璃殿。
依旧是那张奢华到了极致的大床,依旧是华丽中带有清雅的寝宫。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轩辕砚今天已经在殿内了,斜靠在床上,俊美高贵的脸庞淡漠疏离,手里执着一个金樽,修手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弹金樽上雕刻的金龙,微眯着的眼,轻抿着酒,慵懒而危险。
阮心颜挑眉,轻笑:“舅舅想为颜儿饯行吗?”
“过来。”淡淡两个字从他上扬的唇畔传出来。
阮心颜耸耸肩,非常配合的走了过去,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下去。
身体接触的柔软和沁心的清香,让她满足的合上眼,她喜欢这张床。
“把这张床送给我。”她不矫情,喜欢就要。
轩辕砚轻笑:“只有这张床?”
“那四名可以抬着我飞的宫女和莫诀,如果你舍得,我很欢迎。”她不是去游山玩水,阜国等着她的,是搏杀,她当然需要工具了。
轩辕砚随手把手中的酒搁下,手指悠闲恰意的缠绕着她的秀发,青丝与白指缠绕的画面,让他眼眸朦胧惑人。
一直没有听到回复,阮心颜睁开眼睛,低头看着他认真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唇角若有似无的上扬,他有一双漂亮的手。
“颜儿……”
“嗯”
“记住,别让自己受伤,否则……舅舅就取消这个游戏。”
阮心颜微怔,忽尔一笑:“舅舅之见,颜儿该送什么样的见面礼给我养的狼呢?”
“一头失去了利齿而无法猎食的饿狼,他心里最渴望的并不是一块暂时饱腹的肉,而是……”
“利齿”阮心颜接过他的话,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
轩辕砚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眸中却是溺死人的柔情,让人有一种想溺死在他目光中的冲动。
“只要颜儿开心,哪怕捅破了天,舅舅都开心。”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感受着指腹传来的触感,低低的如同呢喃的声音伴随着魅惑的气息让阮心颜感觉自己的背部神经在颤动,神智有一刹那的迷茫,如同灵魂脱离身体那一瞬间的电流。
回过头,看着躺在身侧的人。
这样的男人躺在身边,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虚荣。
她也不例外。
或许,她所谓的五年约定,其实真的只是他所说的那样,他放任她去玩。
阮心颜眉头微微一挑,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身体轻巧的偎入他的怀里,伸出手,环住他,感觉到他有些绷紧的身体,心里偷偷一笑。
自若的在他怀里找好一个最佳的位置,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轻轻的闭上眼睛,轻声道:“嗯,这样睡,感觉不错。”清新纯净的气息中呼吸间,暗香浮动的是妖治糜魅,她喜欢。
轩辕砚低头。
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平和的五官,安然恬静的闭着眼睛,柔软如丝缎的青丝秀发披散在他的颈,肩,手臂上。
她的手随意的搭在他的腰腹上,柔软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隔着柔滑沁凉的布料,紧紧的贴着他,让接触的地方,都泛起阵阵麻酥感,最后汇集到心脏,猛烈的抽搐着。
低笑声从他的胸膛传了出来,声音暗哑:“颜儿,谁也改变不了我们的结局了。”
半睡半醒的阮心颜听到这声低喃,唇角无意识的上扬,似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