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十分的趁火打劫了!三块钱的差价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祈连准备的这个价钱足够表示诚意却也有商谈的空间。却是不想连画居然立刻点头同意,只是多了一项要求:“要快!我已经申请了三天后的股东大会。”
祈连怔住,看着眼前面无生气的伤心母亲,有股敬意汹涌:“是!合同马上让律师办理,连女士请放心纵横的信誉。明天下午我会带律师和文件过来。资金的话只能先付给您三成,余下的半年付清。纵横会按银行利率给您最好的补偿。便是接手韩连,也会最大限度上的保障员工福利。”
如此便是最好的了。
事情办理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合同很快拟好,宝袭不懂这些,可她有律师可以信赖。三天后的股东大会上,宝袭见到了坐着轮椅来的韩士林。面色极其憔悴,还挂着点滴,有医生陪同。
这人竟是病了么?
“连画,我们需要谈一谈。”
宝袭一向习惯早到,而距离开会还有半个小时,按说可以谈一谈。可惜宝袭一眼也不想看这人,只是看律师。律师明白,抽出了一份文件过去:“这是连女士提出的离婚协议书,如果韩先生同意,可以在这上面签字。如果不同意,我们会直接请求法院判决。相信韩先生应该明白,您是婚姻绝对有过错的一方。而现在您的私生子涉嫌杀害连女士的女儿。噢!当然,也是您的女儿。可韩祺的律师却是您在支付费用。这样的离婚案件会如何判决,您心里应该有数。当然,连女士不会要您名下的任何财产。她今天转让的只是她名下的百分之五十。另外关于你们的家庭财产也是各拿各的。连女士离婚的意向非常坚决,希望您可以本着最基本的道德予以回复。”
律师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又兼之今天到会的记者很多。一时间镁光频闪!
韩士林又气又急,胃口一阵阵疼了起来。可今天的连画很怪,一眼也不往过看。冰冷的愤恨之气是人都感觉得到。宝袭死了,他当然伤心难过。可是:“不是韩祺做的!”
似在申明,可旁边已经是一阵唏嘘。连女士是个娇小美丽的女子,今天一身素白更显可怜。一直保持沉默,不于任何答复。
会议开始后,直接提出了转让,自然别的股东尽是反对。只是这原本也并不需要他们同意。隔壁的会议室已经被布置成转让协议签属的新闻发布会。韩士林甚至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天的连画居然绝到事先准备好了精神科医生对她健康情况的认定书。
一切来得意料外的快速果决!没有给任何人缓冲的时间和机会。名字签下的瞬间,控制不住的哭泣惹红了许多围观的记者。事后纷纷采访,宝袭也不回避,却只有一句话讲:“我以我亲身经历,告诫那些意图招赘的父母,受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世上不爱吃羊的狼,总是太少。”
股份分割完毕!
离婚书已经呈递到了法院,只是执行起来怕还是要许多的时候。可是……宝袭没有时间了。明天便是第七天,不知道何时那个神秘的未知会把自己带走。
重新回到那个古怪的地方,宝袭承认恐惧!承认那里太糟糕。红尘当然很好,可是比之那些,她更希望妈妈可以没事,可以活得很好。
明天过后,妈妈醒来,会如何应对这一系列的变化?她有没有这些天的记忆呢?宝袭不知道。可她不希望妈妈再过以前的日子。而时间已经来不及让宝袭安排如何给韩祺脱罪的事了。
时间是那样的短。
就算是有律师帮忙,有钱财铺路,六天内几乎可以算是畅行无阻。可是仍然有好多的事没有办。
没有拿到离婚书!
没有确切的财产分割完毕。
律师的行事方针完全取决于当事人的态度。如果反悔他们不会坚持。如果韩士林胁迫,那么又怎么来保护妈妈?
要是时间可以再长一些就好了!她可以把离婚的事宜订下,替妈妈申请好到意大利定居的事。崇洋媚外的名头与相对健全的法制社会哪个更重要?而爱好画画的妈妈也许在那里可以交到不错的朋友,最起码可以圆梦或者慰藉。
如果可以时间再长一些,也许可以帮妈妈相看一些不错的对象。如果有一个人可以照顾妈妈对她很好,那么就可以彻底的放心。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
她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
用来做什么?
什么都来不及的样子,可是不做好像更糟糕。
门铃响个没完没了,看出去见到的是韩士林。宝袭没话和这人说。他的台词二十年如一日的只有那句:“那是结婚前的事,我不想说。可那以后,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那副所谓深情的嘴脸让宝袭恶心到了极点,每一次应对程处亮的时候,宝袭都感觉自己游走在崩溃的边缘。男人所谓的责任感和情深,在女人看来真是一种可笑!你有养他的义务,可是为什么不自己养?更为什么在你占有了别人的财产后再领回来?
曾经宝袭真的想就这些问题狠狠骂他!开始现在……抱歉,她没空。打电话给小区警卫!不到五分钟就清静了。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说一句话。
“要是阿伊能过来就好了。”
直接离婚,三十岁的年纪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程处亮算个什么东西。猪一样的脑袋,还以为自己多么忍辱负重。
要是裴夫人来了,洪道大概也不用出家。破产!重新开始,那人倒不象是个养不起母亲妹妹的。
不过那样的话,估计洪梨会和阿兄离婚。没有爱情的婚姻,再尊重有个毛用?
就连郑宜娘都完全可以敲掉程处默一半身家,卷铺盖当富婆。
可惜,大唐不是二十一世纪。就算是允许和离,不歧视二婚也注定是个男权社会。
连公主都得受制于皇权……
也许,阿伊不是公主,会更好些。
不扯朝政,只说对策。大概结婚第二天就会义绝。不!还是要看门第,不受困皇权,可还有娘家和族权。论下来还是公主好些,起码不至于次次被胁迫。
不过是皇权的责任!
是义务却也是尊贵,是尊贵却也是枷锁。
对了!
就像是连华于妈妈一样。妈妈只要不舍得连华就一定要受委屈,而她偏偏又没有本事管理夺权。只有扔开,只有舍弃了这个东西才可以重新开始。而一旦舍弃,曾经的那些困扰便简直象一场笑话。
重生的最后一天,宝袭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收集意大利画馆的资料。虽然妈妈一直有过收集,可却悄悄藏着。这次宝袭把它们全翻了出来,分行逐列的摆好。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弄成了妈妈最喜欢的模样,锅里煮着妈妈最爱吃的薏仁红枣粥,买了最新鲜的百合插成了最美丽的模样,cd放了妈妈最喜欢的歌……
子时来临前,宝袭仔细看着所有的一切。
也许做的不是最好,可她尽了所有的努力。
纵使不能说在当处,可宝袭希望妈妈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快乐。
而至于其它,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执著不如舍弃。原本所有的这一切不欢喜,并不是由她而来,让其从身边飘过,也许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排。
。
第161章 时日证
重新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地方。依旧没有太多的光亮,远处星星点点的荧光颇有些象遥远的星球。
宝袭也曾经天真的问过妈妈,有没有外星人和宇宙飞船?妈妈说有。可是宝袭等了一年又一年却始终没有等到。后来大了,知道也许真的有,只可惜我们没有力量去接触,更别提拥有。
外星人是这样!
公平也是这样!
文明看起来象是越来越发达,可是人文却越来越扭曲。
宝袭不只一次的看到明知道对方是有妇之夫,仍然死皮赖脸往上冲的女孩子。只为了买一只唇膏,就去夜店出台。或者我心情不好,就故意喝酒拉了好朋友的男人上床!
当然,那些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如同电视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网络的发达已经无法掩饰几乎大白于天下的贪污腐败违规乱计,种种的不法维护得好像从来都是一部分人。共产主义很遥远,而世界和平更象是成人的童话。
我们都会讲童话,都曾经听过童话。谓之感动,却也逐渐麻木。终在一天,有小朋友问起来白雪公主和王子生了几个孩子?会笑着说他们离婚了。为什么?因为王子爱上了白雪公主的后妈。妖艳有毒,却致命的魅惑。
象是玩笑,却一天天变的不再是玩笑。
拥有过,难道便是永恒?
如果人死之后,没有六道轮回或所谓的惩罚,就只这样一直关着。或许放纵自己,伤害别人,昏天黑地都是一种畅快。
反正结局都是一样,那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黑寂的日子无聊到难熬。
没有冷暖昼夜,没有饥渴轮回,甚至连一月一次最讨厌的事件都省略了。为了这个,宝袭自我安慰得笑了很久。然后,无人分享,继续无聊。
飘浮是个奇异的事件,不管怎么动都乖乖还在原处。不是不能移动和走路,只是……也许相对于这里来说,所有的变化都是太小。宝袭也曾经无聊到了一定的地步,冲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反正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累,走又何妨?
可是大概走了很久很久,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心累了,躺下呼呼大睡。一睡便又不知道何时,而在醒来,居然所有的一切,没有半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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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夏过,转眼又是进秋了。
满院的树叶都开始发黄,蓉蓉今天出门,一挑帘子,便又是一地的落叶残景。树上的叶子一天少似一天,院子里花儿开得也越来越少。秋风又是冷了,夏衫被锁进了柜子里,换上秋装却仍然在早晚感觉到了冷意。
站在廊子下瞧着晚夕楞了许久,直到秋儿快步从院门转了进来,笑道:“三郎回来了。”
又是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么?
蓉蓉看天色,又是才过值时。再抬头,已经见碧袍锦服的英挺青年自曲径而来,大步流星的履趾在看到蓉蓉几百天如一日的表情后,闪过了一丝阴霾,而后便大步进了屋子。冬儿已经出落得眉目清秀可人,领着两个公主新给的小婢服侍三郎梳洗更衣。待换上家居服后,便见三郎又转进内室去了。蓉蓉一直在外面等了一刻钟,才轻咳了一声挑帘进了里面。
屋里已经有些暗了,雾蒙蒙的只看到个大致的影子。蓉蓉没有往那边看,只行到最熟的地方,摸出火绒,打亮了一室的烛影。转眼处,看到了三郎坐在床边,拉着已经昏睡了近两年的娘子。没有如初见时的急哭怒吼,只是静静的看着。仿佛娘子根本不是得了无法可治的头疾,只是平稳的睡去。一天不觉得什么,一个月这样过去,也不觉得什么。可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一年半过去了。三郎依旧如初时那样,让娘子这样不生不死的躺在正屋、他的床上。然后每天过来看着她,有时候说说话,而更多的时候则是这样静静的看着。蓉蓉知道娘子很美,可是在曾经的主子府里,再美的容貌也不是没有见过。娘子的模样在正经官家里自然算是稀有的,可在歌姬舞娘堆里并不是不可得的。再美的人儿,病了,便不会再有怜爱。便是时长,也不过几日一月。总会有更新的人来,虽然不是更美,却总是活色生香,软语温存。看得到、摸得着,会说话、可以相伴。可娘子嗯?不吃不喝,就这么一睡便是两年。什么也做不了,哪怕话也不能说上一句。可三郎就这样守着她。天天看着!
蓉蓉原本是极不喜欢这位三郎的。少年心性,得到了喜欢的自然万般疼爱。可岁月时长,谁又能保证得了以后会如何?而最重要的是,娘子并不喜爱,所有的亲热变成了一种另样的折磨。可三郎竟然丝毫不觉,依旧我行我素。那种感觉蓉蓉没有经历过,却知道很糟糕。为此厌恶!却无法在一天天的岁月坚持中保持下来。
她不明白三郎为什么对娘子这样执着?
执着到不肯收一个服侍的屋里人。不肯听世子的劝去相看准备续娶的事项。郑家的那位娘子仍然在等着三郎,毕竟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温娘子原是有疾的。说不准哪天便会犯了,然后人事不知。所以虞国公当初哭得那样伤心,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妹妹出嫁,去别家受一点点的气。可是圣人有命令,还是嫁了。婚后日子如何?无人得知。因为程三从来没有把夫人带到外面来一次,夫妻感情如何,外人无从得知。可这两年的时光,却似乎证明了所有那些无法宣之于口,便是说出也只是空话的事实。
三郎、是欢喜娘子的。
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这样的定论。
晚食上,卢国公府人口依然那样。
庶出的孩子没有上席的资格,哪怕又添了两个小郎,也都只是在齐氏和李氏的小院中用餐。卢国公府正院的餐案上,依然只有卢国公、世子郑氏、程三郎以及今年已经十四和十三的程伯云、程伯献。
餐食默默,而后卢国公无言吩咐,各自归院。走待中庭时,程处默把三弟拉住,拽到了自己的独院书房。
知三弟在那事上的性子,所以也就不绕弯了:“还有几天便要进八月了。弟妹的后事,三郎觉得该如何办?”太史令说得明白,永徽六年的八月,便是温二娘的大劫限期。见三弟不语,程处默拧眉:“这两年,汝爱怎么守着她,为兄的都不管了。可如今人要走了,总不能不准备吧?这是三郎的事,三郎不开口,让家嫂如何处置?”
“按规矩来便是,有什么可商量的?”三弟的话越发的少了,看得稳重大气,却让程处默心疼。“那以后嗯?”
“以后如何?”程处弼象是不明白长兄话里意思似的抬起了头:“照规矩服丧一年,而后自然会续娶。兄长家嫂不是都属意那郑兰娘么?便娶了也无妨。到时候该下聘该如何,照规矩来便是。”
又是照规矩来。程处默气得心肝疼:“三郎都耗了人家两年了?无论如何,也能吱个声,表个态。”几番郑家有宴请他去,一概推之。把个程处默夹在中间,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话听得好没道理了。程处弼抱腕看兄长:“吱什么声?吾妻还没咽气,她就一直等着要来做填房么?有这么盼着别人死的么?存的什么恶毒的心思?这样的妇人有何好?难不成兄长觉得吾只配要这样的妇人了不成?吾就是不吱声怎样?再过一年,一切为安。难道这长安上下,吾程三便寻不上一门当户对的小姑嫁娶了不成?”
长长一套,堵得程处默没话说。待回到屋里,不免和宜娘唠叨:“吾看三郎是让那个温氏给迷晕头了。就那么半死不活的也爱得要死。谁不知她是死定了的,怎么倒变成别人盼着她死了?”一句话里好几个死字,听得郑氏直皱眉:“别劝了,也别气了。两年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三弟是个痴情性子,喜欢了便是这样的。温氏福薄,也是她的命数。何苦为个将死之人和亲兄弟扯气。由着他吧,他爱如何便如何?两年都熬过来了,还差那一年半载么?”
“吾是说这个理。就是看不惯那个温氏。”末了一句,说得到底有些胆虚。瞟瞟外头屋里服侍的那两个婢子,一肚子的气闷却不敢言语。自温氏病了后,公主的脾气越发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