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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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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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二娘出生,是个女孩,还那般秀美。挂在温家之下,岂不比贺兰氏鲜卑后裔更加体面?如果没有陈国公使坏逼婚,将来娘子嫁进贺兰家,虽二娘不得归去,可里有父母,外有姑母姑丈疼爱。占着书香传家的世族汉姓,可说是样样皆好。
  却不成想,陈国公那般霸道阴毒。一波一折,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许是佛祖对娘子的垂怜。”
  本不该让二娘知道的事,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会再让二娘知道便是了。
  事已至此,却也只能如此作想了。

  贞观十九年,虞国公后人现身长安。
  姑母温湘娘,独身抚养亡兄膝下幼子幼女,居于昭国坊。










  第8章 学以入
  长安人好春游,一入二月便纷纷举家出外踏青。虽草未绿,花未红,可空气中飘荡的那春天独有的温和且朝勃的气息,足以让人春心萌动,驱之若鹜。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温家。
  因为二月中旬便是会员之期。
  论起这唐朝的会考,宝袭真的要吐血三升。前年十一月便要在礼部报名,唤“疏名列到”,即办理报到手续;而后,又要交“文解”,即由地方官府发给举子的推荐证件,还有“家状”,即由举子本人填写的籍贯、三代名讳等方面的家庭状况表。摸清楚祖宗出生来历尚且不够,居然还要交“结款通保及所居”。要求举子们以三人为一组来相互担保,并写明在长安城的暂时住所。当然,有固定住所的不在此列,附上房契即可。这就叫传说中的‘身份证’‘户口本’‘财产担保’以及‘学历证’。
  温大郎在蔡州时,便有学馆业证。进入长安后,到四门学又报了名,算是正经的生徒了。前年来时虽然误了时间,可是:“阿兄去年为何不考?”又不是大清朝,三年一度,大唐是每年都有的。温大郎同学为什么去年不曾应试?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道道不成?

  宝袭如今已不常在自己屋里呆着了,因习字温书之故常呆在正屋。当然,温娘子待其依旧有些别扭,常是布置下作业后便自去干别的,留涵娘在跟前服侍。对于二娘这种层出不穷的问题,涵娘着实有些应接不暇。先前取试的那些事倒也罢了,去年为何不曾考试?
  “奴只听说似乎是因为去岁的主考姓唐。”
  “那今年的主考是何人?”
  涵娘笑得温和:“江夏王随帝远征,永兴县公代任主考。”
  这两个名字放在半个月前,宝袭听了肯定一头雾水。虽穿来两年,可温家上下除了荆娘无人与她多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年份都是看历表才知道的。怎么会晓得江夏王是谁?永兴县公又是何人?可现在不同了,温大郎在确认二娘确实是‘摔坏了脑子’后,首先让人送来的便是温氏族谱还有厚厚的一本大唐官爵录,里面记载了大唐朝从上到下知名官员的身家来历功勋略记历经职位,甚至连娶妻的来历,子女几人皆有记载。若再添隐私,便可称为百官实记了。可偏偏这样一个本子却是每个入学生员必备的‘通云薄’。当官,在任何年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甚至连考试都很难嗯。

  正月十四一晚上,正月十五一上午,皆因宝袭的‘失忆症’弄得温家上下不宁。
  事情摆平,宝袭是倒头呼呼大睡去了。傍晚醒来时,却才知道温大郎居然去了曲江池。唐太宗在那里办了晚宴,借机接见今年入考的士子。头一次与正经的历史人物挂上勾,宝袭当时的感觉实在很难用世间任何一种语言来形容。激动的巴着门口一直守,可温大郎回来却未见如何,只说隔着丹樨,并未瞻仰到圣人容貌。宝袭失望,温娘子似乎更加失望。
  理由原先不知,却在读懂温家族谱后,心中了了。这个身体的便宜老爹竟然犯过错误被止了爵?这个狐疑让宝袭实在难解,虽然说极品到处都有,贪污从来普遍。可宝袭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找机会试了试荆娘,荆娘却言词吞吐,不肯说个明白。直到宝袭开始‘不孝’才的拐弯抹角的把当时情由讲出,当然宝袭的挤牙膏也是重要手段之一。
  陈国公侯君集吗?
  宝袭托腮无力,这个名字很耳熟,知道是反派角色却不知居然反到了这种地步。他小女儿看上贺兰楚石那个老美男,就要拆了人家的姻缘?温家梁柱一塌,居然连个申辩的人都没有。树倒猢狲散,想起来还真是够悲凉的。温彦博,听说是个穷官,死后的丧事都是李世民掏的腰包。怪不得这般了。所谓党争,不过靠有官有权又有钱,温家一下子什么也没有了,拿虚名怎么和人家斗?
  贞观十七年……唔,宝袭想起来了,正是那一年,温家上的京,而自己穿的越。

  二月初一,国子监开,众士子参拜孔子相。
  之那后,温家便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温娘子无心再管宝袭的学业,一脑门子皆扑在了温大郎的应试上。从衣袍笔墨到车马出行,闻墨一天起码要听半个时辰的训斥。如此高压,让宝袭直是摇头,姑母大人殊不知高考前自杀杀人的应试生年年不断。可温大郎却似乎十分坦然,该看书便看书,该休息便休息,连晚上熄灯的时辰都不曾与往日露出些许不同。
  宝袭看之兴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书了四个象样的字,让如弦交给了闻墨。

  ‘大将之风!’
  温大郎看着这四个字,嘴角微挑。虽然依旧没什么章法,可总归比那日有了些模样。字义写的倒是不错,只是可惜怕是出处如何,怕是二娘并不晓得。把纸放下,扭头予闻墨讲:“把《六韬》予二娘送去。”
  一会子后,闻墨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立在了西厢门前。时日已晚,男仆不宜入内。如弦接了入内,不多时就听见屋中似乎有呛咳之声。良久后屋门才再开启,如弦低着头再次递来了一纸。闻墨扫眼一看,顿时抽抽。回屋奉予郎君案前,温大郎看后当时笑出声来。不多时后,西厢房的门再次被敲开,只是这次敲门的却换成了如安如汶。二人抬头一只木箱进来,不等二娘说话,便将箱盖翻了开来。
  满满的一箱书册,皆是刚才宝袭狂想四字真言的出处所在?
  “郎君讲,不求二娘明了,只年底读完便已是上幸。”红果果的鄙视。

  自那日后,每日三食,宝袭都可以接收到来自阿兄的笑睨。
  为此宝袭很悲愤,温大郎却甚是开心。个中情由温娘子事后也已知晓,历代书香,对于试前心境温娘子自是明了。大郎坦然是好,如此放松却是更佳。
  “这不是很好吗?”涵娘知晓温娘子心事,晚上伺候梳发时便格外温言:“二位少主尽皆大了,总象前两年那样别着让人知道了象什么?如今兄妹相得,一家和气。往后家里添丁进口的,才会更加和顺。”
  温娘子看着几上灯台,缓缓的叹出了一口气。


  隔日授读时,宝袭发现自己所看书册上竟然有了朱笔点顿。抬头看向正位,却见今日温娘子并不曾离座,而是捧着一本手正在读瞧。瞧那书卷模样似乎是宝袭这几日一直在看的诗经。只是不同于手中的这卷风篇,似是雅册?左手还执着一只朱笔。
  当夜,温大郎自学里归来后,收到了二娘递来的条子。上面四个字‘父慈子孝’?
  莞尔一笑,自书架上将《礼记》取了下来,翻至一页,折了一角。命闻墨将此书送至上房。温娘子接过,翻出角记。却正是《礼记·礼运》篇:“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


  四门学提前五日,便是休业。
  二月十五,会试正启。
  天色几近漆黑时分,宝袭便让荆娘唤了起来。衣衫不再如平日那般简素,而是取了湘色的窄襦、朱丹色的绫裙,几不见花色,穆肃庄重。发式也从丫髻换成了鬟髻。镯子项饰一件不差!
  先是不明,却在被带到二进的正堂中后便成了明了。
  堂屋中央,高足案几后挂供着温氏先人遗像,最中央的便是祖父虞国公温彦博,左上首伯祖黎国公温彦弘,右下首叔祖温彦将。再往外侧左处是这个身体的便宜老爹温振,右侧则是已经过世的叔父温挺。论起模样来倒是五像中最为清秀的一个了,怪道当初被尚了驸马。只可惜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便早早的过世了,公主改嫁连个孩儿也未曾留下。若是有那么一点骨血存世,也许姓侯的想那么容易的掐温家,就要掂量一二了。
  时不与我,温家之败,实在是令人唏嘘。

  说是祭拜,却也是壮行。
  温娘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领着大郎二娘给祖先上香祭拜。简至极处,本身便已是一种肃穆。

  温大郎三日会试,温家后宅中的灯火两夜不曾微熄。宝袭位在西厢,都能听到正屋中传出的颂经木鱼声响。而宝袭这两天专注的内容则是手中的这本《唐律》。

  大唐朝并非想象里传说中的那般平和开化,等级制度十分严明。良民贱口,几乎是生而注定。贱口想转良,不是不能,只是太难。而良民却也分三六九等。课户不课户是最简单的区别法。虽然都需要交赋,可不课户交的却只是地赋,象宝袭曾经万分想象的女户,因无田便是不交地赋,又因无男丁而不用服役交丁税,收入几乎全部自用。听上去真的很好,可是无人撑腰的下场便是如同宝袭第一次出门碰到的‘强纳民女’案。被迫为妾,自此后那户人家再没了消息,结局如何,到后来宝袭也不想再打听了。
  当然,不课户这等听得风光暗里酸楚的还包括那些客户乐户等贱口。原因没其它的,“资财畜产,不同人例”。都不是人了,交哪门子税?可若象客户等有了财资,开店赚钱的虽不取地税,却也另有商赋要交。
  至于那些孝子贤孙,残废、重病人、寡妻妾免的也不过是自身罢了。

  不课户里最实惠的莫过于贵族和外戚的亲属,九品以上的职事官和勋官这类号称‘衣冠户’的存在。既不用交税,又免摇役,还可广纳贱口。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出仕确实是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啊!
  而要想在大唐朝混好,宝袭低头笑看手中书册,这东西才是必不可少。











  第9章 进一步
  会试三日便完,榜单二月底发放。
  不出意料的,温大郎名列明经榜首,洗马裴呼声最高的裴炎裴子隆排在了第二位。

  送榜的喜队敲锣打鼓而来,轰动了整个昭国坊。
  坊正脸上都挤出花来了,昭国坊地处偏地,名流居住者少,穷酸者多,在这里当个坊里没油水不说,连条线也难得搭上。如今有了明经榜首,自然喜出望外。左右邻舍也皆堆在了温家门前看热闹!垂髫幼童们更是被家里长者拉来讨个喜庆。
  这种场合女眷不方便露面,温娘子让苍伯柳江等把早已经备好的茶果喜饼分送于邻舍,又让涵娘出面招待坊正武侯等贵客。这等场面实是让坊正颇有意外。这家迁来两年,一直深居简出,极少与外人打交道。只知道姑母领着侄儿侄女居住,却不曾想:“贵府大娘子未曾出过门?”若是出嫁过的妇人,哪怕和离归家,也断没有不出来见客的道理。
  涵娘欠身笑答:“是。我家娘子家中连丧,耽误了花期。后郎君早故,留下侄儿侄女,便一直守节在家。是故,不便出来招呼贵客。”
  “这有何难?明日坊正遣官媒娘子来便是了。如今府里有了贵人,何愁没有好婚事?”昭国坊总武侯姓于,行七,是再粗直不过的,当下便说了这等话出来。涵娘但笑不语,只吩咐仆婢奉了上好的浆酪来。

  坊正葛里倒是个有些心思的,一边饮酪一边暗中打量这所院落。不大只有三进,屋舍整理得虽齐整,却也不见太过特别之外。倒是这府里的仆婢们有些意思。模样周正伶俐,一看便是规矩家里教出来的,这等模样贱口行里最差也要卖个十金。门口散喜饼的老叟看得和和气气的,可跟在他旁边的那个黑脸壮汉却不似是常人。更别提出来待客的这个管家娘子了!仪容端正,言语周到,万难挑出一点不是来。
  这户人家,到底什么来历?

  因今日只是报喜,所以略饮过便告知了。
  葛坊正心里有事,一气回到家中,便使了心腹下人去国子监那边打听。天色近暮的时候,终算是归来了。
  “如何?到底是个怎样来历?”
  那仆人脸色一红一白的,又是惊又是喜,喘了好几口气才把话匀了出来:“官家,可不得了了。那温家……那温家,竟是虞国公的后人。温郎君是虞国公的二世孙,今日已经拜了永兴县公为师,永兴县公还为其起了‘翁归’为字。”
  葛坊正瞬时便晕了,第一想起的便是去岁今年的科赋。温郎君听说今年才十六,按律,去岁温家便是不课户,可该收的一样没少,不该收的更是绝不会少。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葛坊正家如何不知。
  崇义坊永兴县公府中,却是灯排众客。
  上午在国子监行了恩师礼,正午时分虞昶便把温思贤领回了家中。同行的还有一概相熟同僚,数量虽不多只有五六家,但好歹是个样头了。陈国公谋反全家尽诛,留下一母一子也是岭南,万难回来的了。往日种种,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其实瞧圣人太子这次未曾划了温思贤的考名,便能猜出一二来了。只是:“贤侄切勿性急,当年那事到底有没有前东宫的事,还不知道。能不扯便不要扯了。”饭后,书室中,虞昶私留下了温思贤说话。
  温思贤听言立时直身躬礼:“恩师挚言,学生敢不从命。”
  虞昶看着面前少年,叹了一口气,天家的事最难说个清楚,尤其这等陈年旧帐,翻起来扯将不知多少人,反而不美。“你年纪尚轻,朝中诸事虽比前些年略好些,也不是轻快的。那件事,慢慢来。”爵位如何,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温思贤点头称是。尔后虞昶自然将朝中诸般事务讲予了温大郎听,这等杂事便是讲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讲得完。未了还是虞昶夫人裴氏敲门打断了叙话,温大郎这才趁着坊门未关之际回到了家中。

  温娘子虽然几夜未曾合眼,可仍然是熬着等大郎归家。
  二堂正屋里给祖先上香祷告时,温娘子险些哭出声来。回到后宅正堂时,眼圈还泛着红。温大郎自是赶紧将永兴县公之事说了出来,温娘子听了连连点头:“虽说明经科首拜主考官为师,是俗例。可虞公这样与你亲近,也是看在你祖父父亲的情面上。改日空闲,定是要正经登门谢礼才是。”
  “裴夫人别时,亦与侄儿说,请姑母常去看看。一别多年,许多旧友皆生疏了。”温娘子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大郎虽中了明经科首,可后头还有吏部会考。过了那一关,才算是回归仕途。而就算是归了仕,顶死了也不过就是个八九品小吏。要想留在长安都得用些心思,更不用说今后的路了。温家行事虽从不许行奇门诡术,可夫人们彼此间的交谊总归是有用的。更何况,大郎和二娘的年纪都渐自大了,有些事也该考虑了。

  因皇上远征,所以太子在曲江池设曲江大会。
  此界进士中者二十七人,年岁最长者五十六,最年轻的一个也三十六七了。大多皆在朝,亦有隐在乡野的。明经科相比之下只是陪衬,可哪个进士不是打明经科里出来的?温大郎一行明经中榜的举子们虽不是主角,却也尽皆参加。且莫说官场师生场,多点头结交几人总是没错的。
  曲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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