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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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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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便听得风声,圣人把太史公唤到了跟前,而后便有了赐婚圣旨。
  可喜人却不是程三与温二娘,而是年近三旬,仍是妖娆的房陵公主与工部执事贺兰僧伽。

  “温家的天、亮了。”









  第95章 春风暖
  因是二嫁,公主府仆役定封诸事都是现成,所以婚期安排在了二月初二。很近,却也在合理范围内。当然,公主出嫁,便是二嫁,也是礼数不可少。永兴坊中贺兰府中天天忙得一锅粥一样,老夫人病得榻上起不得身,长房无妻,只有二房武氏前后忙碌上下操持。每日晚间沾上枕头便一觉困过去,次日晨起要贺兰越石好生摇晃一顿才醒得来。
  “这般累么?便轻省些也无妨,公主府且在兴宁坊。”贺兰越石自小身体不好,半是药罐。虽也有两个妾室,却是大多时候皆耗在武氏这里。膝下一儿已经三岁,去年又添了女儿。可武氏却更加容光娇媚,此时柔腻腻伏在夫郎怀里撒娇:“那也不过两坊之地。那位公主的性子……夫郎,今后可怎么办?”
  头上重重一叹,无甚言语。武夫人眉眼流转,悄悄低语:“别的怎么都好说,远远的敬着也就是了。小叔忍得下,咱们也无所谓。可是若是公主看上……”贺兰越石忽的一下坐起,抿嘴却不能成言。武氏有泪:“非是妾胡想,夫郎且想想先前那事。若是长兄是个笨的蠢的倒也罢了,可偏偏那样。要是公主真的……可怎么办?”说罢见夫郎不语,便掩面哭了出来:“咱们敏郎可还小,若真顶上那么个名声,将来可怎么办?要是再大些……公主……夫郎,怎么办?”
  贺兰氏本便男儿清秀,武夫人亦是丽质,生下贺兰敏之更是小小年纪便有伯父风彩。那位公主可是葷素不忌的,若过些年果真看上孩子,岂不一辈子都毁了?武夫人掩面而哭,贺兰越石也是无法。事已成定局,还能如何?

  一日值上,人前人后皆看得见指指点点。贺兰越石本在礼部任了闲职,公主出嫁之事礼部自然有涉,事里多少年旧密这些天全被翻了出来。便连公主在前年自宫中放出来,身边又养了多少美侍壮儿皆是如数家珍。一日煎熬越见辛苦,晚食上面色便又有些不好。被仆唤进长兄书房前,本想强撑着形容,却奈何才自进门便被焚烧烟气呛得咳了起来。
  屋中只点了一盏素灯,长兄背靠案几坐在低榻上,榻前一盆里火苗吞吐,一张一张的正在往内烧纸。贺兰越石知道那是什么,心头更是酸涩:“阿兄。”想说些劝慰之话,可是不知该说什么,而说了又管什么用。
  “案上有一调令。且自拿去吧。”长兄漠然话出,贺兰越石心头一跳,过去案上拿起相看。竟是将已调到汾州恒阳县做县丞之文。虽是平调,却对如今贺兰家情形来说,是最好不过的。远远躲出去,便是公主闹得再天翻地覆,也碍不着二房什么。只是:“那阿兄如何?”问声,却没有回答,只剩那一叠厚素一页一页扔在盆中,烧如黑蝶,化飞而去。


  ———————


  二月初一场公主出婚,引得长安无数人津津乐道,茶余饭后几乎尽是谈资。当然除了房陵公主艳史外,更多的则是与温家纠葛。少不得里里外外亦对温氏诸多侧目。只是安邑坊中温氏仍是那般清寂,温湘娘经那一事后更是少赴欢宴,除却家中理事,大多时候都在庵中听讲。那个丽色远播的温二娘更是让家兄姑母藏得严严实实。若有请宴,若温大宁愿亲自上门赔礼,也不愿让阿妹露面。如此几番后,长安贵妇也就皆省事了。倒是温大名声渐自有趣起来,先是圣人对起居郎恩宠渐厚,常有赏赐不说,几乎时时日日带在身边,便是沐休时分也常唤在身边伴驾。而后……诸多贵妇再次把目标锁在了这个温家少年国公身上了。
  年纪正好,圣人恩宠,温家门弟清贵,向少姬妾。虞公又是才貌相当,连圣人都感叹无公主可嫁之主,简直是长安贵妇们心中最满意女婿人选。明里暗里多少人前去劝说,可那温大从来只是笑,若问得急了,干脆一溜烟抹到圣人身后去了。圣人对此甚快慰,一见起居郎面色有菜,便猜问今日又是何人做媒?竟渐自成了一趣味。为此事,虽说邀问者不计其数,却也无人相恼敢恼。况虞公性子颇好,便是说得过了些,也不见其恼怒。常在圣人身边伴驾,更不见其告过哪个黑状,大多时候皆是沉默听命。圣人若愉快,也说两句顽话逗趣。

  “此子甚好。太子有空不妨亲近一二。”春日闲霞一日,太宗对太子如是讲。
  太子微笑回之:“儿臣也赏爱温氏,只是虞公甚是拘谨。”殿内殿外,路上行道,每每见了皆是谨守本份,从不多谈攀交。十分规矩守礼。太宗眼中露笑,在盘上落下一子:“这样臣子才是真好。”
  “父皇是在思念虞公?”太子熟悉父皇这样语气,每每怀顾旧人皆如是。
  思及彦博旧事,太宗心中甚感伤:“彦博是文直忠臣,虽是劝谏却不似魏征那般直白,以趣曲礼,缓缓劝之。”既全了君臣脸面,亦对得起江山社稷,实是难得佳木。可惜走了!
  见父皇忧伤,太子怀婉:“如今温氏总算后继有人。儿臣瞧起居郎倒颇似虞公当年风姿。”说完却不想太宗竟然笑了:“皮肖尔。”
  嗯?太子不明,抬头相看父皇。却见太宗意味深长:“彦博是实心,这个翁归却是个七窍玲珑心。皮上肖似,骨子里却甚不一样。”见太子困惑,便笑而解之:“彦博人前少言是为君子道,翁归少言却是不想惹人。一个君子守礼,一个不立危墙,虽是相似,却有一墙之隔。”
  太子渐自明白,可反而思之也不禁微笑:“这也怪不得他。原是基弱,除却父皇宠爱,温氏还有什么?”
  仔细想来,也确是如此。
  见父皇不语,太子想想便道:“日前听舅父说起,想请父皇给晚儿指桩婚事。”


  ———————


  “长孙晚?”
  几乎是怪叫出来,听得清河公主直皱眉:“怎样了?汝不喜欢?”
  宝袭连连点头,开玩笑,长孙家再有七年就要翘辫子,凡举有亲者无不被武则天仇视蔑恨。这种投资实在亏本!

  旁边阿辉笑得有趣:“温娘子真真奇怪,可晓得长孙家嫡娘子何等身价?多少人求娶,太尉与夫人皆看不上。能瞧得汝家阿兄,有何不好?”说罢瞧瞧左右,室内无人旁侍,便又添话:“恕奴大胆,温氏尚弱,若与太尉结亲……”
  宝袭抽抽:“也不见得多好吧?”

  清河原自垂着眼帘听言便是一抖,转眼看去,就见那只顽猫乖乖的啜饮新酿的桃酪,一双乌丸滚来滚去,不由笑了。拍了拍榻边,宝袭便笑着窜了过来。扯住清河袖子,实是认真:“非是吾家要怎样,不立危墙尔。”
  “宝袭眼糊了吧?太尉是太子亲舅,父皇也素爱之。且太尉行事也从无不妥。”清河话声很凉。宝袭也承认,可惜:“吾家不擅那道!阿兄虽是机灵,却毕竟不曾玩过那些。这些日子是圣人庇护,若非如此,那些纠缠阿兄要结亲的人,谁知道会弄出何等事来。”
  “那便更应寻上一可靠之山啊!”阿辉恨铁不成钢,这种好事温家竟然往外推。
  阿月淡淡加上一语:“亏是在公主府中,若是让外人听到,小心太尉恼怒。”当长孙氏是那些不知根基要附上来之辈不成?

  宝袭也甚愁之,拖腮无力:“吾期想中阿嫂不是长孙晚那样。阿兄也不喜那等妇人。”
  “那温大喜欢何样?二娘这般顽猫?”清河笑戳,却觉得宝袭身上一紧,心念忽肃,却见宝袭脸色慢慢淡了下来。有些郁郁:“公主可识尉迟洪梨?”

  竟是那事?
  清河明白了,有些可惜:“要是洪道还在便好,裴夫人甚会教养。不过,温大欢喜么?”
  宝袭撇嘴:“阿兄心里从无这些事。”
  “也是!虞公甚辛苦。”以前还有沐休日可歇缓一二,如今父皇事事把他带在身边,每晚皆是坊门关时才归家。听说大多时候用过晚食便睡,晚读不在,晨读却还日日坚持。父皇闻讯后可是甚得意欢喜的。再看宝袭,清河笑了:“汝喜欢洪梨作温家妇?”

  “是!洪梨很好,又懂事又孝顺,知进退有礼仪。阿兄在外本累,回家再碰上有心思的,岂不要累死?况且裴夫人独居在外,到底不好。若是结亲,阿兄便可把裴夫人也接进吾家来。姑母越发爱佛了!”虽有涵娘管着,可到底门来酬去,无人陪奉到底不好。宝袭可是很相中大方和煦的裴夫人,哪怕身居幽巷,亦是气度雍荣。自那日后,宝袭隔三岔五总会前去。裴夫人为了女儿,抖擞心气,身体渐好不说,身量也丰腴起来。手把手教洪梨如何管理外帐庶务,连带宝袭也受教一二。越想越是满意,拨拨裙角给清河:“这裙便是裴夫人予吾新制的,怎样?针线好吧?”
  若说前半截还有些模样,末一句直接气得清河扭过头去。阿月也是苦笑:“娘子,针线关这甚事?”
  “当然有关!吾家女儿皆不会这些。虽可用清贵来遮掩,到底有些丢人。而且脾气皆不好,听说阿娘也是古怪读书人。还是改改门风好,阿梨又与吾好。”末了抿抿唇,歪看清河:“不是汝刻薄,长孙家那娘子心气太高,不是说那样不好。吾与那样嫂子实是处不来的。”想想又加一句:“姑母也不喜欢。”

  “若温大喜欢嗯?”清河怪声相问,宝袭似乎无语。
  清河又道:“若是长孙家挑明了要结这亲嗯?”温二娘低下头去。

  一声轻叹,清河有些头痛:“宝袭可问过温大心思?他喜欢洪梨否?”这次这只顽猫干脆哀嚎伏在了榻上。气得清河又戳他:“什么也没有,在这里叫什么叫?想坏了洪梨名声怎样?”
  “这屋里不是没人么?”宝袭有些冤嚷。清河气得无力:“那汝嗯?汝准备嫁何人?”眼快生辰便到:“难道宝袭想让官媒上门撮合不成?”榻上小人僵住,不可置信的扭头回看:“官媒?”

  清河点头,然后宝袭便窜坐了起来,扯住公主袖边急问:“不是阿兄不让吾嫁,便能不嫁的么?”
  眼见公主快让温娘子气得晕过去,阿月赶紧接话解释:“大唐有俗例,女子十五男子二十相嫁,若两年无有订婚,便有官媒上门撮合。”
  “可长孙晚比吾大!”
  阿辉总算逮到机会了,笑眯眯与温娘子道:“所以长孙家,也着急了,欲请最大的官媒。温娘子,懂否?”








  第96章 几相躲
  以前到清河公主大半玩的都很愉悦,可是这次着实是不怎样令人欢喜的。哪怕下晌时分乳母把近一岁长得白白嫩嫩的霆小郎抱出来,也无济于事。不看这奶娃子还好,一看这娃娃便不得不想起那码子污脏事。宝袭很落寞,清河府中诸人却皆偷笑。近晚时分,宝袭搭拉着脑袋告辞。临行一脚,清河还不忘‘体贴’一把:“两件事一件也别忘了,再拖下去,小心得不偿失。”
  宝袭苦闷死了,灰溜溜走后门远去。

  晚食时分,温思贤照旧没有归来。宝袭心中有事,自然食不下味。饭后回屋发呆,直到坊门关时才听秋儿回来禀报:“郎君回来了。”宝袭赶紧抱了三四本挑好的书册往东院行去。进院子时,屋门关着。廊子下如汶领着几个侍婢站着,脸色在灯影下照得朦胧里透着几分古怪。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外头站着?”
  如汶等见二娘子进来,赶紧下廊来请安。至于二娘子的问话,如汶想了想还是咬牙说了:“郎君在沐浴。”
  沐浴?宝袭抬头看看门窗紧关的屋子,再点了点眼前这几个侍婢。扑哧一下笑出来了,如汶心情本复,听娘子这么一笑更加不是滋味。乖乖默立,可眼圈竟有些红了。蓉蓉在后面扯了娘子一把,宝袭忍住摆手:“那个呆子,甭理他。什么作派?待过些日子嫂子进门,看他再这样。”
  嫂子进门?如汶几个脸色瞬时白了,如汶壮着胆子问:“国公婚事订了么?”
  二娘子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揉揉额角竟也发愁模样,只可惜还不及说些什么,屋门已经开了。然后如汶自得赶紧带着婢子进去,抬水洒扫。宝袭慢悠悠进屋,坐在外头榻上相等。是故当温思贤从里室出来后,便见二娘手里又抱了几册书。心念微动,看了一眼闻墨,屋里收拾妥当后,余人便被遣出去了,甚至连闻墨蓉蓉两个也出屋立在了廊下。
  一婢见状与如汶讲:“二娘子可是在与郎君商量婚事了?”不然刚才也不会有那一说。如汶心中酸涩,只能紧紧绞手中的帕子。

  《乘》《志》《梼杌》,皆是史册。
  温思贤看了看书皮后,一页没翻就扔在了几上。斜眼看宝袭,抱腕不语,可眼中却隐有狠意。那模样分明是在讲,在打着圈说话试试看?
  宝袭讪笑,乌丸滑转,小心问道:“阿兄可听说长孙晚才名?听说那晚娘今天也十七了,太尉请了最大的官媒,想替女儿谋桩好婚事。”

  竟是为了这个而来?
  温思贤笑了,摆看袍衣,抚了一下衣带飘摆:“此物过长便生事端。二娘放心,这点见识阿兄还是有的。”
  “可是要是圣人有意嗯?”宝袭才问话,就惹来阿兄一记白眼:“汝当圣人何等心思?若早有意,还用待此时?”宝袭自然也明白:“可是若太尉或长孙氏某人,或相从者,把求亲之事抖落出来嗯?”到时候温氏不从,便是明摆着与长孙氏作对。那可是本朝第一根深老树了。
  这次温思贤没有作答。宝袭瞟了瞟灯下肃穆冷色的清贵少年郎,估摸着尺寸道:“早下手为强。若阿兄订了亲事,便是圣人那头也会觉得省力。”

  话是好话,可温思贤心头却甚不舒服。撇转半个脸去,有些不郁:“说得轻巧。哪有合适的?”
  身后长长一声叹息,似也无法模样。温思贤心头烦燥,可还头时分便见宝袭拖着香腮,怔怔的盯着几上烛台看。莹光皎皎、美若明月般的面容上一点清愁、两处落寞。不觉心软,手指动动可想起那日尴尬……掌心又是一阵心痒,身上无端的热了起来。想扭开脸不看,却有些难舍这样时光。近来事务渐忙,一日也就早食上可见一面。心中五味杂陈,久时无语。但总不说话也不是个事,想想便笑了:“二娘不喜那长孙氏?”
  宝袭趣然一笑,看着阿兄点头了。有点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说:“那女甚高傲。虽说是应当的,可阿兄是那等愿就哄妇人之辈么?”这位阿兄也是位傲娇系,自始而来哪次不是宝袭哄他的?要真放了那么尊菩萨在家里,这两个人非相敬如冰不可。宝袭可是领教了温家冷库的功力的,对待‘自家人’尚如此,一个外来的媳妇温氏姑侄联手合杀,客客气气的待着你,不凉透一个才怪。
  “宝袭怎知阿兄不愿就哄妇人?”话声竟渐自离近过来,身后微有暖息。
  不是二娘,又是宝袭了么?宝袭不禁轻咬住了唇瓣,默声不语,斜斜撇开露出春初薄衫上一片雪白的颈项,灯下映耀如玉。温思贤觉得掌心已经痒得难以忍受,小心翼翼的轻轻覆在肩上。掌下娇躯一阵瑟缩,恰似奇异窜入心口,不由得轻轻将宝袭揽在了怀里。心里跳得咚咚响,可怀中人儿似乎更加颤抖。一股莫名的臆想涌上心头,恰似某个时候女子皆瑟缩含羞模样。十指微微抬动,才想低下头去一嗅其香。不想怀中人突然挣了出去:“阿兄早些歇息吧,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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