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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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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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后送去外庄的。至于后头大约是伤重不治,却也有可能是世子命其自生自灭,亦有可能是世子夫人含妒,亦或者此婢平时恃宠骄纵,惹下仇家所致。没有亲问,不敢定论。”
  太宗又道:“那依翁归所见,此事当如何了之才好?”
  起居郎连想也没想便直接回复:“为此事刑部开堂,实为笑话。传将出去,世人会以为刑部堂官竟是昏愦,连这等明显之事都分辩不出,有伤朝廷名誉。此是其一。其二,为何会有此局面?难道刑部堂官果真昏愦了不成?又为何三日临朝,长安上下皆知,竟无一人执言了?臣大胆,想说吏治最聩,莫过于揣摸君王意,过朝廷法制。君王心思本国天下安定计,朝中众臣当万事以此国念,才算称职。若一昧纵宠君王,到底是忠君?还是害君?”

  “那翁归既知此事,为何此时才道?”太宗竟是大怒。
  起居郎惶恐,跪在丹樨之下:“臣前日才知此事,一夜思量次日才让人去问那外庄在何?晚时下值归家后才知消息。”
  “那今日为何不早早相说?”龙颜更是不悦。可阶下起居郎竟似有苦笑,形容却是平坦:“圣上先是早朝,后又有国家大事计,直到最末才召见了刑部。臣若当时便说,岂不是韦大人难堪?”
  “那过后嗯?”
  “过后便近午食,午食后圣上即将休憩。臣想,也许圣人或可自己想通。若是那样,便是最好。若圣人仍在执着,微臣自当进言。”

  说话长短不见停顿思索,怎样看也是早有腹稿在案了。
  确实,君王不用朝臣进谏便想通冤案,写进册中也是英明之兆。起居郎本便司职于此,肯为圣人名声思量一二,自然是好。
  只是:“翁归便不怕朕有见疑?疑温氏有记蔡州旧事?”
  扑通一下,起居郎跪在了阶下,停了几停才道:“臣不是没有忧虑,可臣想,若当时圣上左右有一人肯为温氏说话,也许不至于此。臣受过那苦,焉忍他人复走旧辙?况此事着实荒唐。若为此事刑部开堂,那朝廷脸面何存?圣人清名何在?”停停又道:“况臣着实厌恶有些人如此作派。若有这些功夫,可做多少实事?”

  阶上太宗闻言已是大笑,下阶扶起居郎起来,笑道:“翁归有心为朕,朕甚感。只是法子笨了些!”
  笨?
  见起居郎不大明白,却开始立时思索,太宗甚满意,执手而笑:“今日朕就来教教翁归,若遇此事,该当如何?”










  第103章 空折枝
  “父皇真是这么说的?”
  驸马搬过来住,屋里摆设自然要有些变动。起码添一两盆驸马喜欢的海棠也是要的,而清河现在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给这两盘海棠修枝剪叶。一把锋银的小剪子不敢说吹毛利刃,弄弄这些小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阿辉现在看着公主拿着小剪,在花儿面前比划,觉得后背有些凉。
  “是!圣上与起居郎关系甚和睦。”
  “那刑部到底还开不开堂?”清河表情镇定,似乎找到了一处不合宜的枝子。
  阿辉无力的垂下头来:“不开了。”耳风里咯噌一声,一枝小枝子连同三个小嫩叶被齐齐的剪了下来。

  一条大道四通八达,自皇城回居德坊看着就那么两条路,可若真心想避也不是不能的。只可惜,这个想避那个也想避,结果一抬头竟是走进了一条街。程处默看着对面马背上锦袍玉带的二弟,脸色黑的不能形容。若碰不见倒也罢了,可今日已经碰见,有些话便不能不说了。手指金城坊边的一食馆:“跟吾来。”
  程处亮在后拧了拧眉,可最后还是跟了上去。进得二楼隔间,离饭口还有半个时辰,可馆里却也不是无人。店仆上得菜来后,又听言奉了两壶龙膏酒上来。程处默提壶给二弟与自己斟了一盏,而后一饮而尽,露盏说话:“这盏算是为兄替汝嫂给二弟赔的不是。”若郑氏早些露出口风,那家人早早被处理得干净,又何至于让公主知道,雷霆动怒,至今不可收拾。程处亮应杯,也是一饮而尽,却不说话。
  程处默见二弟脸色,看不出一丝欢愉,心中滋味也实在难受。二弟比已聪慧,便是三弟资质也胜于自己,这点程处默从来知道,更知道两个弟弟为已颜面,百般藏拙。又是羞愤却也觉得亲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翻过脸的兄弟,如今变成这样,怎不叫人伤感?若是二弟欢喜,程处默自然也有气相说,可瞧二弟模样,竟比在府中时候还要冷寂。嗫嚅几下问了出来:“公主还不欢喜么?”
  回答是摇头。
  “要不,把那两个送到岭南去如何?”这样公主可会满意?
  二弟依旧没有作答。
  程处默恼了:“汝这是不会讲话了?”二弟闻言抬头,指了指咽嗓,眼帘垂下,无力摇头。这次程处默明白了,看看桌上至今没有被动的竹筷,冷笑:“公主是不是不让处亮再与程家牵扯?公主一定要弄败程氏,才算作数,对不对?”

  程处亮听得拧眉,可记得承诺没有开口。程处默看二弟,拍了拍其肩长叹:“汝也不易!都道尚主荣宠,二弟也是为程家受了委屈。”被一妇人如此捉弄摆布,都不得翻身。说完又是三盏进肚,面上不禁现出一丝潮红来,程处亮知道长兄酒量,张口想劝,可却无法开口。程处默见之,更加冷笑:“都道合浦厉害,却不知吾家这个才是霸道。”
  “长兄慎言!”总算逼出一句,却是这么个腔调。
  程处默斜眼看着二弟:“汝打算如何?看着公主把程家弄败?吾等父子反目,兄弟齐齐罢官丢职?”

  “长兄难道以为这是清河所做?”程处亮气得苦笑,左右看看压低声量:“长兄可是派人去宫中询问那齐氏来历?”
  刹时,程处默适才骄傲全没了踪迹,呆呆坐在胡凳上,面色苍白。程处亮看之更气:“阿兄好糊涂,圣上后宫那是等闲之地么?往好里说法这是嫡庶纷争,往不好里讲,那是偷窥主上意图不轨。兄长做以前好歹先打问一二,那齐氏可是韦贵妃宫里的,又是亲手挑的。刑部尚书姓什么,姓韦!”
  “那二弟既知,为何不与兄提醒一二?”程处默恼了:“难道齐氏在家横行,只为兄一人受累不成?汝躲出去了,可知阿爷如今连三弟都左右为难责骂了?”程处亮无言以对,程处默看之火性更气:“都道是阿娘糊涂,汝是干什么的?阿娘让汝做甚,汝便做甚?”说到底这一切根由祸事,还不是都从汝身上来的?
  关于这点程处亮早就知道,皆是已身不是。长兄责骂,他无言以驳。
  程处默看二弟无言,更来了气性:“是汝闯的祸,如今汝倒躲出去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怎么办?”程处亮越是无言,程处默越是气愤,空了第六只酒壶时,眼前开始发晕。程处亮无法,只有雇来一车将长兄送回了府中。

  一进世子院,便听得屋里两个侄儿低泣哭喃,浓浓的药味飘散在院中,可见郑氏确系伤得不轻。仆妇见驸马扶了醉倒世子归来,赶紧上来搀扶。可程处默左一个右一个全推了出去,踉踉跄跄的行进屋里,程处亮不放心自然跟了进去。进屋后,就见大哥直往后寝而去了,自是不便进去。耳风却听见阿嫂有气无力的忧问:“怎么喝成这样了?吾是不成了,夫郎再若有个闪失,让孩儿仰靠谁去?”说得长了些,而后便是一串声嘶咳嗽不止。两个侄儿啜泣声更大,尤其小侄更是哭得可怜。
  程处亮立在外屋,无言可说,无处容身。调头挑帘出屋,才到院中,便听后面有步响。回头便见长侄小脸凝重的跑了出来,扯住二叔袖子低声肯求:“二叔带儿去见公主可好?儿替祖母阿娘给公主跪头谢罪,饶了阿爷好不好?”
  对此稚子,程处亮有何话讲?只无奈抚其额头,长侄知道无妄便刹时恼了,脸色黑霾冲了出去。

  “伯云,汝这是干甚?”
  程处弼才下值归来,就看见大侄程伯云拎着一把利剑在长道上奔,吓得赶紧去追。却不想此子年纪不大,腿脚甚利落。不等后头人追上来,直直便是杀进了柳氏母子所居小院,那子不在,只有柳氏正在院中浆衍衣裳。见程家长孙提剑进来,吓得身都软了。
  程伯云怒骂:“汝这贱妇,都是汝害得汝家上下不和,今日小爷就宰了汝这贱口。”劈剑便斩,柳氏早已吓瘫,可临了还是知道一躲的,便是此也一剑劈在了肩上,刹时便是一条血箭喷涌而出。柳氏疼得尖叫出来,程伯云一剑不成,反手便欲又劈,却让人狠狠搂住。“三叔,汝放开吾,吾今日一定要替家门除了这祸根!”
  程处弼气得在这小子臀上狠狠的打了一下:“三天不打,反了汝不成。这家里事何时轮上汝一稚子相管了?砍了她不算什么,汝不要前程名声了么?她是良民,还是汝庶祖。”
  “呸,凭她也配。一娼妇尔!”程伯云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眼珠子都红了:“程家这样,吾还要什么前程?三叔放开吾,今日他们母子一个也不用想活。一不做二不休,吾连那几婢妾一并宰了。”

  “云小郎这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么?”叔侄两个正扭得一块,却听凉凉声音从后传来。扭身相看,就见柳氏那子,如今唤程怀瑕的冰着一张苍白面颊立在院中,看向这方。眼中似乎有其已经痛晕过去的生母,却又似乎没有。手中抱着书册指节却已惨白:“且莫说那四妾是宫中圣人所赐,便是良民奴婢又如何?云小郎杀那四个容易,可云小郎杀得了几个?只要国公想要,多少要不得?云小郎杀得过来么?”
  程伯云怒眉横瞪:“汝一贱子,安敢说吾?”
  程怀瑕低眉:“吾自不配,不过白说尔。云小郎若仍想杀之,吾在此等着。”说罢,扭身归屋,看也不看地上血衣妇人一眼。程伯云气冲斗牛,还要冲上再骂。可身让三叔死死抱着,又再……

  门口一声断喝:“何人胡闹?”
  阿祖?

  “然后嗯?”
  公主话声仍是平静,可阿月阿辉看那两盆已经削得不剩几枝的花干,苦笑之极:“卢国公大发雷霆,让人把醉倒世子拎到了祠堂,拿冷水泼醒。然后世子五十鞭、云小郎二十鞭子。那父子两个倒是硬气,扛完了楞是一声没吭。”以前倒不觉得有那般硬气,这次倒显出些骨头来了。尤其是云小郎,连颗泪珠子都没掉。
  “驸马就没求情?”清河象是又看了一枝不大顺眼了。
  阿辉侧目数了一下,已只剩下三枝了,能好看了才叫怪哉。阿月亦是头痛:“驸马没有劝,只是跪在一边欲求同罚。三郎也是。”

  咯噌一下,果然那枝也没了。一株好好的海棠如今只剩下叉岔两枝!
  “那国公打了没有?”
  “没有!国公看世子云小郎受罚后,便转回自己院子了。齐氏在跟前服侍,似是说了不少劝慰好话。”
  “没有吓得哭了?”
  “韦贵妃宫里的,哪有那么没眼力界。倒是那柳氏……”

  咯噌又是一声,好了,这下子一枝独秀了。
  既如此,阿月干脆说话痛快了:“柳氏的血是止住了,可医士说左膀子大约是废了,伤了筋骨。四郎照例在屋中看书,柳氏屋里连一小婢都没有。”便有神仙开药,也得喝进嘴里才是。然后起动上下,没有人在身边服侍,还不知道能活几天。
  “驸马就没去看看?”好歹也是枕边人和儿子。
  阿月这回也正经抽了:“驸马派人过来说,稍晚些再回来。”顿顿又道:“可要给驸马留门?”

  咯噌,再次一剪。
  莫待无花空折枝,而这次连枝也无有踪迹了!







  第104章 两劈闪
  静静的春夜,合该时美。今夜初九,正是上弦最美时候。可卢国公府邸却上下一片死寂杂乱。
  先是世子院中哭声一片,夫人看着儿子让打成那样,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出来。她那病伤在肺上,原本最怕动气,这下子急怒攻心,二更时分便昏过去了。然后换成两个儿子抱着阿娘哭,程处默让打了五十鞭子,本动弹不得,可这会子哪顾得上,又让人去请太医,又照顾里外。反正那院子里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主院,齐氏打发婢子过来问,结果让世子一脚蹿过去。朝着墙蹿的,当时就见血人事不知了。气得卢国公立时就赶了过来大骂,却正好赶上太医来诊,里外一通忙活,可叫一个乱!

  “咱们家完了,是不是?”
  程处弼从来没有一刻象今日这般难过,阿爷就那么偏心了么?以前阿爷不是这样的,阿爷待阿娘好,待三个儿子虽然严肃却也不乏温情。可如今看哪个都不顺眼了,便是最看重的二哥,今日也理也不理。长兄那里乱成那样,可程处弼竟不敢过去。他不知道若是阿爷和长兄再吵起来,他该怎么办?可似乎呆在这里,也不大好。长兄会见疑吧,见疑他在看热闹,不帮‘理’。可是理在哪里?
  “怎么会这样?”明明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头,榻上二哥一盏一盏的饮酒,不是豪饮只是浅啜,可一旁却已经放了三只空壶了。适才二哥派人到隔壁传话,说是晚些过去。程处弼留了个心眼让小光去看着外头的灯,结果果然……灯灭了。
  现在情形,程处弼左看右看,皆是为难。最后实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二哥,那时汝到底……”

  程处亮慢慢抬头,看向三弟,英挺的剑眉星目落魄得酒鬼样子:“三郎也在怪二哥么?”
  程处弼想说不是,可是归根朔源,似乎那才是一切的祸首。垂头不语,却又觉得二哥可怜,哪个男儿没有那等事,可偏偏放在二哥,就惹出这许多麻烦来。要是公主不那么早下嫁就好了,婚前如何,谁也管不着谁。可是公主当初早早下嫁,还不是对二哥一片真心。想起那两盒棋子来历,程处弼又觉得公主也很可怜,痴心错付。思来想去,好象越想越觉得是二哥不好,不该事事都听阿娘挑唆。妇人心眼狭细,看不得长远,怎么一惯聪慧的二哥,也办出那等糊涂事来了?这天下有哪不透风的墙?可转念又想,谁会疑心自家阿娘有那等主意?
  实实一笔糊涂帐!重重捶了一下案几,却想起二哥在旁,赶紧看去,却见二哥冷若好笑的呆坐在一边。形容模样说不出的可怜憔悴,又是心软了。“那边,是不是也得罪了?”公主又把灯笼给熄了,那就是不要二哥回去了。

  程处亮自嘲一笑:“二哥曾以为能把这些事处置好。阿娘胡闹便不要理她,反正公主不与咱家同府,生气吾受着就好。阿娘再不对,也有生养大恩。二哥不介意为阿娘吃委屈,公主那里……”
  “公主凭什么受阿娘委屈?”这句话程处弼是听来的,可却觉得实在有理:“要是……要是二哥待公主有情有义也算。可……”说到后来说不下去了。但意思是放在那里了,程处亮怎会不懂?又是自嘲:“这世上何人不受委屈?一来公主一年见不得阿娘几次,二来主要是因为那事,吾已决定一生受公主差遣,她要如何出气都由他,绝不怨怼。”
  “所以二哥……还是觉得公主知理吧?”若是合浦那里,二哥铁定不会有那想法。说完发顶有暖,竟似二哥抚发,程处弼又是好笑又觉得无奈心疼:“二哥,还是和公主说个清楚吧。吾觉得二哥对那妇并不是有情。”可到底为什么非要弄那么个事来?学着服侍公主么?那柳氏自己都说了,她又不是红楼娼妓,怎么教驸马那等本事?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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