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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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袭音-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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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袭再也听不下去了,放下茶盏掩面哭了起来。温思贤也是摇晃,立身回礼,话声有些哽噎:“君子之交,何用相谢?”
  二人相对,竟是话尽无言了。屋中安寂,只余温二娘哽咽低泣。只是哭也不是那样好哭的,尤其明知道会有多人相看时候。是故,噎声慢自停住,才擦泪抬头,便迎面接上了洪道打趣:“就说汝这泼猫生的与别人不一样。人家女儿是人越多哭得越厉害,汝倒好。这会子哭得停住,也不怕别人说汝非也真心。”
  “呸!当了和尚还没有好话!”有些火大,便不小心粗鲁了。话完,才想起旁边有阿兄,不免讪讪。洪道看在眼里,不免心头又是一阵叹息。只面上却撇起嘴来:“刚才都教了,怎么便不长记性?不是和尚。”

  宝袭有些懵了,不是和尚,那是什么?
  见温二娘似乎真的不清楚,洪道气得吐血,捶温大:“汝不是最会和妹妹讲禅理么?怎么连这个都没教?”
  温思贤嘴角抽抽,捂额看向有些困窘的二娘,失声好笑:“建之高塔,却忘一基。”洪道听了哈哈大笑,宝袭让这两个打趣的甚不合心意:“三人行必有我师,汝二人又为人兄,又可为人师,怎能这样不厚道?”
  洪道扭脸笑向一侧,温思贤捂额也不搭理这个。宝袭气得更加厉害:“说是不说?”
  猫儿开始撒泼了!洪道很顺从,是故好生解释:“和尚自梵语而来,意为师。华藏世界只有释迦能称得如是。”
  “那该叫和尚做僧人?”现代科普教育没有教过这个。宝袭很懵问得很认真,这次洪道果真笑了,见温氏眼珠瞪圆,才好笑又解:“僧人出家,先作沙弥。二十岁满后,受了比丘戒,称为比丘。五年时满称为轨范师,梵语叫做阿□梨耶,受人依止,教人习诵;到了十年之后,可作亲教师;到了二十年之后,称为上座;到了五十年以上,称为耆宿长老。”

  好长一串的阶梯,宝袭听得目瞪口呆。
  过一会子后,笑了出来,看向洪道,甚得意:“那小沙弥,汝这辈子看来是当不成和尚了。”
  洪道扭头看温大:“这叫不叫小人得志便猖狂?”
  温思贤眼帘低下,一本正经:“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而后这两个对视一眼,尽皆大笑出来。

  宝袭气得撇嘴,眼珠一转便又计上心来。
  “那沙弥,汝还没有说,阿梨嫁妆怎办?”
  又开始歪了!洪道是领教过这刁嘴的,又是正经事,便也肃色了:“二娘觉得阿梨陪嫁多少才满意?”也是一本正经,可宝袭想蹲在墙角划圈圈了。温思贤气得好笑摇头,敛眉沉思一会儿后,笑了:“太史令卜卦,最好的日子在明年九月或十二月。今日才知,还未曾通知裴夫人。洪道觉得如何?”
  明年九月或十二月?洪道心中算了一算,那时不但温大年满二十了,阿梨也近十六了。无论怎样都是再妥当不过的!况事已至此,难道还能变了不成?别人也许有可能,温氏却是必不会丢了家族脸面的。笑着点头:“太史公有算,自然是上好的。”说完,停了一停,自嘲一笑:“吾怕是参不得了,嫁资便是薄些,温大汝也就笑纳了吧?”
  这次,连温思贤装惯温文的,也忍不住甩个白眼过去了。有些无甚好气的闲刺:“洪道大概还要欠吾将汝母接过来的客租、房租、供养等等。可是颇不少一笔银钱。”果然这箭射中了,洪道怔住看向眼前这兄妹两个。宝袭得意而笑:“阿梨来吾家,够本不?”

  洪道好笑,再次起身揖礼,声哑心颤:“重恩,无言感激了。”
  温思贤哑住,有些面赦,良久无言。而洪道也不等温大再承诺些什么,便坐下来了。看着面前普样茶具,想想便又笑了:“圣上宣师傅说,大慈恩师建起后,便请师父搬到此间来译经。想想也挺好笑的,当时温家在昭国坊,吾家在布政坊。如今温氏在安邑,洪道却在长居在晋昌了。”世间变幻,真的恍若大梦一般。思来可笑,却也唏嘘。只是过后,不免凄凉。
  温思贤依旧无语,倒是温二娘那刁嘴又有了新鲜说辞:“若按洪道这样讲,上世君王今生贼,九道轮回,又焉知吾下世不为这杯中茶叶?这样想来,可是更加蹊跷?”洪道顿了一顿,看温二娘认真模样,不由笑了出来:“确是如此!原是不经得作想的,越想越糊涂,倒是不想时修改,大约还清亮些。”这话十分耳熟,依稀几年前在大总持寺下,便曾有过此语。当时亦是这三人,如今亦是三人。世情轮回,原是再糊涂不过,也最清楚不过的了。

  再相座便是几近无言了。
  洪道便再次烹起茶来,然后有所苦、有所涩、有丝甜、也终要相离。
  夕阳晚景前,玄奘要带徒儿等步行回崇福寺了。路途不近,又只靠双足,须当早行。看着光头跣足而去的少郎,厮种情形无言以对。

  车内沉默,此次当真。
  归得安邑坊时,暑热似已将身上衫袍浃滞,十分不适。可想想此时或许还在长安路上,跣足步行的尉迟,抬眼再看高台敞厅,竟似圆满了。
  晚食时,温湘娘依旧在庵中,不曾归来。宝袭想想后,提前一步到了阿兄院中。食盒摆上,自然便是在这院中用晚食了。餐语寂无,食后,温思贤突来了兴致,欲烹些茶汤。可却是古怪,怎样用心煮出之物也不及下晌时分。不禁烦燥,把二娘抱在了怀里,亲亲娇颊方才好受些。只是心中仍是抑郁。
  “阿兄可是在不甘?”宝袭的话总是给刺在温思贤心头最痒的地方。自嘲一笑,算是承认。又听怀中淡淡柔语:“那阿兄猜猜,洪道心中可有不甘?”在护族卫亲的路上,那个付出的是终生是残缺。温思贤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好笑又是心满,低头看怀中娇丽,紧紧拥住。只是不管怎样相拥,都觉得似乎少了一块。竖耳听听外头,便壮大胆子将二娘抱了起来,行往内室。置在床上,坐在帏边。细瞧娇颊似绯模样,伸手抚之,不觉痴迷,俯身下来细细吻吮,红床软香终是渐起情欲,不觉激狂,只是掌指腹在腰带几番,终是无法扯开。而后,轻轻柔荑覆在了掌心之上,扯住拉在腰带之上……

  温思贤心头大怮,不敢置信,却万分情动。思而又之后,还是手指绊住了那翠色丝缕。只要一拉,裙衣便会散开。心跳得从未这样狠过,真心想要期许,却又觉得有些轻薄过佻了。有些为难时,一双臂儿挽了上来,耳珠被轻轻含住,身瞬激抖便狂意回吻了回去。痛快扯开衣带,略一拨弄,掌下便传来了软玉一样的水肌凝脂。身火如烫,颤颤向上抚住柔雪……甘美之无以言容,扯衣解带便成了利手之势,终是亲肌交拥。
  “宝袭。”拨弄腿儿前,温思贤想再次确认一番,他不想二娘后悔。
  而后娇柔羞涩成言:“无妨,反正阿兄会养吾,便是有妊也无妨,和阿梨商量一二,挂在其名下亦无不可。反正洪道出家,尉迟族亲无人予她撑腰。温氏已予她家大恩,她能如何?”







  第119章 雷霆雨
  因院子不大,裴夫人与女儿屋子不过十步远。已经进了二更,那屋里却隐隐还见灯下影头晃动。裴夫人捏着手里信笺,想想还是起了步。
  门板推响,服侍洪梨的婢子见是夫人来了,赶紧唤娘子。裴夫人进来,就看阿梨正伏在案上勾线,半张画纸露着,是秋菊献喜的花样。因菊丝纤细,很费眼神。就差几笔了,洪梨本打算一口气画完的,却不想阿娘已经进来了。面色有些不愉,便赶紧歇下手,过来扶了阿娘坐下。

  “女儿定不敢了,明日再画。”见阿娘还是在看那图,洪梨羞了,垂头立在一边。裴夫人叹了一口气,摆手便让屋里人全退出去了。拉了阿梨坐在身边:“娘知汝懂事,可这东西不能久做,坏了眼睛可怎么办?”洪梨乖乖认错,裴夫人看女儿乖顺模样更是忧心:“适才洪道托人送了封信来。”
  “阿兄来信了?”洪梨欢喜,可抬头竟见阿娘眼中满是怜惜,不由心头一凉。难道……
  “不是!”看女儿为一臆想便这般紧张,裴夫人暗想,今天来对了。抚抚鬓角绒发,有些凄凉:“今日汝阿兄碰到虞公了,虞公说太史令算下的日子是明年九月或者十二月。”洪梨哦了一声,倒没什么意见。婚事拖个一半年的不是什么怪事,更何况虞公确实明年才到年纪。虽说圣人赐婚可不从俗例,但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况且那样一来,洪梨也不用这样急赶着做绣活了。

  见这乖妮还在懵懂,裴夫人更加不忍,可……看了一眼那明显是做给温湘娘的花样,又想想阿梨这几日急工慢赶却暗暗欢喜的样子,觉得今日必是要说清楚了:“汝阿兄在信里还特意提了一句,叫汝勿忘本意。”因是拖人送的信,话说得很浅,可洪梨脸色唰的一下便白了。裴夫人很不忍心,可却必须得说:“其实那日虞公过来时,为娘便看出来了。虞公心里没有阿梨。”
  “阿娘!”洪梨几乎想羞哭出来,可裴夫人却硬压了其话:“上次洪道已经给阿梨讲过了,虞公看似温文,可骨子里却骄傲自负。更兼之看惯了姑母妹妹丽色才情,汝阿兄与他也算是相近,却从未见其对哪家女儿有过侧目。是家风自持,却也是真的眼高于顶。看看那温二娘机慧伶俐,不是阿娘不疼阿梨,阿梨自己想想,差了多少?而虞公看惯了极色,又怎会垂青于汝?”

  洪梨又羞又惭,一张脸儿已经涨得紫红一般。裴夫人叹气又道:“咱家这般模样,婚事能成,便是大幸。阿梨万不可贪多强求!洪道说了,虞公厌烦女子罗唆后宅不稳,便是已在圣前过了明路,终生不纳妾。可若汝惹恼了他,在家要几个婢子,汝能如何?介时碍着名声,要阿梨认作己生嫡出,汝没有子嗣倚仗,又无外家撑腰,怎么办?”
  “阿娘今日过来便是要提醒阿梨,切勿贪多。遇事想想此时此刻,学着怎么心满。汝若听话,天长日久的,虞公是个君子性子,自当有所好转。阿梨眼光当放得长远,汝从小也是看过的,长安这里多少豪户,能遇温氏这样清贵自律人家,要多大福气?”
  洪梨无语,裴夫人最终又道:“日月尚难得全,阿梨想想,汝是要一时情爱,还是终身有靠!”

  终是要选一个的,又终是不可双全的。

  起身着衣、披袍系带,整肃发冠却在镜中看到了还半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的宝袭。温思贤几乎想揪下这三千烦恼丝。可是怎么办?就算是学洪道一样剃了头发,也没有办法。
  宝袭不能和自己在一起!
  要碰了她,有了孩儿怎么办?
  便是洪梨能忍下,自己不在意她好过不好过,又怎样?
  一直偷偷摸摸的,最终还是要失去她!
  而若一旦风声泄漏,温氏的脸面便全没有了!介时自己便是温家的罪人,弄脏那清贵百年的名声,万死也不能赎罪!

  咬牙、回身,坐在床边。看着玉儿一样的爱梓,只能闭着眼把衣袍送了过去。耳中细细罗响,铺板微动,睁眼时却就宝袭竟只着了裹弦便趿鞋要下地,半边圆翘的臀儿与一双玉腿露在眼前,温思贤心都快炸了。过去搂住满脸不悦的蛮蛮,好声哄她:“别气!容吾再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无非要不让吾嫁别人,托着婚期。”扭来扭去,十分的不欢喜。温思贤无奈烦躁,头痛得快要裂开,可这蛮蛮一点儿也不省心,竟掂起脚尖抱着吻了上来。香气入口温思贤便有些慌了,怕她跌了赶紧扶住却搂了满掌的翘圆滑脂。玉腹上适才坚挺又见,可却不见半分动作,只有豆大的汗滚了下来。抬头睁眼,就见眼前斯文少年脸色一红一白,如堕魔障。轻轻笑了,软软绵绵的偎在怀里,不再淘气。果然一时好了些,便低着悄悄说:“听说有一种药,服了便可欢爱而无有身孕。阿兄若真喜欢宝袭,便弄了来,咱们去昭国坊,保管无人知道。”

  少郎身子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宝袭又歪缠着私语:“反正二娘也没有几年了,阿兄爱吾便好好疼二娘,咱们痛快过,也不枉这一生。只是可惜,二娘怕是没机会给阿兄留一个孩儿了。”身子被紧紧的抱住,一股烫意自颊洇了下来……
  幽幽叹息:“其实不留也好!不是自己生的,拖给别人怎么也不会尽心。宝袭命不好,何苦再拖累一个小的?”

  抱着手顿时撒开,温思贤脸色青白,看二娘这样羞愧难当,赶紧取了衣裤帮其穿戴。宝袭自然顺他,只是温思贤从未干过这个,动作实不利落。见宝袭慢慢吞吞不由急气,又是心疼理亏,压低声量:“快些,别让人看见。”说完,自己愤恨己身荒唐,回手欲甩自己耳光,却再度被二娘拦住。笑吟吟的颊上柔弱无依:“阿兄勿急,二娘本便是奸生,做这红被放浪之事,不是正合适么?”

  咣!一道炸雷,不知何时阴下的天气哗哗的下去瓢泼。蓉蓉和闻墨两个继续摆着棋子,一人一边,外头便是隐约,也只看得到棋子空响!而内室……寂如死墓。

  温思贤两腿一软,跌坐在了榻上。冷汗哗哗流下,不时内衣便全湿了。宝袭行过来,伏在膝头,刚自碰见便把温思贤吓得跳了起来,带倒了二娘,想扶却不敢伸过手去!老天,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见二娘委地不动,羞愧的慢踱过去,拉起,又赶紧放开。不敢再碰那手指一下。想解释,确根本想不出理由。倒是二娘,垂头轻轻笑了:“吾本贱口一般,是温家给了吾姓氏名字,养育多年。别说阿兄喜欢二娘,便是把二娘送去服侍门客,其它人家也不是没有过的。更何况,贺兰氏还毁了温家!累死舅氏,阿兄!汝便是要杀了二娘,玩过卖了,送给别人,二娘皆不敢怨。当永从之,只当赎罪。阿兄恨那个人的,对不对?”
  “恨那个累了姑母,害死阿爷阿娘,使温氏丢爵受辱近十年的贺兰楚石!”

  鹰眸厉眼,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蓬蓬而出!
  贺兰楚石!
  确实,比起候氏的嚣张跋扈,比起那些转头忘了温氏恩义的小人,温思贤更恨那个罪魁祸首。
  可是:“阿兄现在和他,有什么区别?”

  若被霹雳,抬头看向二娘,一脸讥俏好笑:“阿兄恨贺兰什么?不曾大婚便私下野合?还是为了家族大义,抛弃姑母,另娶不爱?亦或者,就像是阿兄在圣人面前说的那般,恨他既为家族娶了候氏,却记着别的女子,不好好相待?”
  “阿兄最恨他的,不就是他的当断不断,贪得无厌?最恶心的不就是贺兰楚石,舍了偏又黏黏呼呼,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下作德行?”
  “那么吾来问阿兄,阿兄现在这般,与他有什么区别?”

  厉声凿凿,满室的旖旎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抖若黄叶的温大郎,跪在地上,盯着那被二娘掷下散成乱叶的水利手抄。一本、两本、三本……祖父最爱的孤本、彦师亲笔的手稿、阿爷珍爱的画卷,一个一个尽皆砸在地上……
  而二娘则是压着声量破口大骂:“阿兄既舍不得,还要这些干什么?丢了毁了,早早的扔了。明日大明宫上把那些等着看笑话,巴不得温氏身败名裂的所谓旧友,狠狠骂一遍。然后咱们姑侄三个一起被砍头,或者刺配流放,岂不更加痛快?”
  “吾与姑母一定会陪着阿兄的。等到了那岭南湿瘴之地,无人相管的野岭峻山,阿兄便如何,哪还有人会管?丢掉的不过是温氏的脸面,百年的清名,阿爷便是无罪也是有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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