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唐宝袭音-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又如何?”
  程处亮又挤了挤,贴着清河的耳朵嘀咕了几句,笑得清河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才起来,就写了帖子。

  半个时辰后,一辆朱辕碧漆的马车,驶进了昭国坊。











  第13章 一两层
  咯吱吱的车轴配着清脆的蹄铁声已经响了很长却不知道多长时间,车厢里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子香气。象是白檀,可似乎又有些花香。身下的垫子很软,宝袭觉得自己象坐在云彩上一样。心慌得紧!想起刚才姑母看过来的眼神,一股细细的汗从后背上渗了出来。

  又行了两点左右,车停了。宝袭扶着来接自己的那名仆妇的手,踩着凳子下了车。幂篱外的世界,这次倒十分清晰。一条街面上就两处门楼。回头看看,象是临着大街,可怎么公主府的大门不是直接开在坊墙上么?
  进得院里才反应过来,原来走的是后门。

  大唐朝的公主府吗?
  宝袭一边往里走,一边左右看。仍是粉墙青檐,可那墙泥却比永兴县公府细腻很多。檐子开得又高又挑,路过几处,发现这府里的房子进深很不一样。有的颇浅,有的却深得很。庭院布置得十分美丽,大朵大朵的虞美人挂在枝头上,紫藤扯出半墙的幽致。不见半丝残景。小桥流水,亭阁轩榭,无处不精致富丽。
  这么一所园子……好吧!宝袭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有多少,但肯定很大。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小娘子先在这儿呆着,奴禀了公主就出来。”仆妇走了,留下宝袭一个人站在一堆花树里,看着这左右没半个屋子的所在……乖乖的等。一直等到腿困了,胳膊酸了,浑身累得不成了也没见有人出来。看看左右,找了一处平整些的石头坐下,又等。这次更长,直等着天都黑了,还没人理。
  宝袭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左右看看,低头瞅瞅自己这身新裙子。蜀锦的!可怜见的,多好的东西,才上身就让糟贱了。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地儿,缩成一团……

  “睡着了?”
  清河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回事仆妇。那仆妇点头:“可不!而且是真睡着了。”这些伺候人多年的,真睡假睡一听声就知道。
  程处亮看看清河的脸色没说话,清河有些下不来台,扭脸看程处亮。程处亮赶紧陪了笑脸:“那边也没动静嗯。”
  清河哼了一声,随即吩咐:“抬到客房去,好好服侍着。”

  一晚上心情不好,程处亮哄了好久也没起色。好不易到了三更,总算有些睡意了,却听得屋外一阵又一阵的叽咕声。咳了一声,外头立马有人回复:“禀公主,客房那边来人说,温家小娘子发起热来了。”清河闻言,呼的一下便坐了起来。程处亮赶紧拿了件袍子给清河披上,屋外值夜的听得动静,赶紧挑起纱幔进来,掌灯的掌灯,服侍穿衣的穿衣。等到利便时,已有去看情况的快步跑了回来,脸色有些不稳,跪在地上急急回话:“奴刚去看过了,烧得越发厉害了。都打开摆子了!”
  啊?
  这还了得?
  程处亮一缩脖子躲过了清河的瞪视。重吸了两口气后,清河朝左侧的侍女阿辉看了一眼,侍女进得内室,拿了一块牌子出来。“赶紧去罗太医府上,一定要快。”


  长安城宵禁规矩最是严整,一关坊门,大道上便是不许闲杂人等出现了的。似公主府这等豪爵人家,自有正门开了坊墙上。那些在坊里住着的,碰了急事却是出也出不去的,就算出去也得立时让巡城夜卫们给逮起来。拿着清河公主的牌子,从正门出去,转过两个坊就到了罗太医家。一听是清河公主府的夜诊,哪有不赶快的。可紧赶慢赶,等到行进病人屋里,也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进得屋里,自然是赶紧朝着纱帘后的清河公主叩拜。
  清河一肚子的没好气,也不耐烦这等杂事,赶紧让罗太医上手。

  垂坠的染秋霞丝面的纱幔半挑着,足足能睡下三四个人的秋香木榻床上只躺着一个穿着菡菡色对襟纱衣的小娘子。脸颊烫得似火,额头敷着一块冷帕子。罗太医转过来时,床上跪着的使女才揭下来送到床上,旁边自有两个垂髫碧衣使女递了新的过去。看了一眼气色,罗太医心里就动了一下,观了面相放下了纱帘,绉丝的帕子覆在腕上,三指搭了上去……
  “禀公主,这是外感风寒,邪寒入侵之症,颇是凶险。为臣这里有三颗药丸,化黄酒化开了,两个时辰服一次。若是热能退下去,便罢了。若是不能,臣也没什么好法子了。”话说得很不好听,可这位罗太医是清河、程家用惯了的。虽不是署令,医术却是有些本事的。既这样说了,想是这三丸药果真顶事的。清河公主挂了半天的心总算是回去了,这边让人去送罗太医,这边赶紧兑了药往下送。

  折腾了大半夜,待天色亮的时候,热总算是褪下去不少了。
  程处亮今天都没敢上值去,讪讪的笑着等着清河回来。那等女儿之地,纵使是小娘子,他也不便出入的。听得门外声响,赶紧迎了出来。就见清河果真板着一张脸,阴阴的进门后看都没看驸马一眼。倒是阿月送了一个眼神过来,嘘了一口气,讪笑着从使女手里接过了热帕子送到了清河面前。
  那副模样,便是想气也气不出来了!
  没好气的抹脸净手后,清河让使女们退了出去,上下扫扫程处亮:“这件事,你果真要管?”
  程处亮拧眉挤脸,十分为难:“公主是知道的,楚石那人着实不错。这些年,他也够苦的了。好不易熬得陈国公垮了台,温家娘子又不曾出门,不帮一把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更何况那年三弟淘气,若不是他跳进曲江把三弟捞了起来。天寒地冻的,楚石可是在床上整整病了三四个月的。这份人情,说什么也得还不是?”

  清河自然是知晓那件事的。驸马的三弟是阿翁阿家的老来子,阿家尤其疼爱。那年的事阿家感激得就差给贺兰家送佛了!
  说来,确实是个大恩情。
  “只是这事不好办。”昨天清河的信心倒是挺满的,可闹了这么一出后,清河心里却打起了鼓。程处亮瞧清河的脸色似有些怪异,便又往跟前挤了挤。清河最耐不得这人这般模样了,吁了一口气出来,歪靠在了碧罗纹提丝刻花的蜀锦榻枕上。想了一会子才道:“你有没有问过那人,到底想怎么着?”

  程处亮楞了一下,当即接话:“自然是重续前缘。”
  清河抬眼瞟了瞟自己这位驸马:“你也是识得温湘娘的。她是那种会给人当继室的?尤其温家现在这般不上不下的时候?”

  这个?
  程处亮没了声音,清河眼帘垂下,心里暗骂几声后,才平下心气又道:“尤其他家老母还在?唔,若我没记错的话,贺兰现在也有两个庶子一个庶女了吧?”说完再看驸马,程处亮的脑袋已经完全耸了下来。清河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上来,几乎想踹他一脚,可转眼瞧见窗下案几上摆的贡卷后,又忍了下来。拨了拨腕上的七宝镶金丝的响铃镯,极力放缓语气:“你的意思我明白,恩是一定要报的。可也得瞧情况不是?这事做不通,不成恩便成仇。没的再坏了温家娘子的名声,非说咱们,就是贺兰也是两头不落好。”
  “那怎么办?”程处亮实是有些看不得楚石那副模样了。
  清河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只能说他们两个没那夫妻缘份。”
  “就一点法子也没有?”
  清河看看程处亮,凤眼眯成了一条线。定定的看着驸马,足有一刻钟才收了眼神,踢了鞋子抬腿躺在了榻上。折腾了一夜,真的怪累的。程处亮眼前一亮,赶紧上来帮公主揉肩捏背。夫妻八年了,清河哪里最不经劳,程处亮心里明镜儿似的。

  天色渐渐亮了,温暖的晨光顺着窗格映了进来,照在了清河面前的围板上。
  这张三围百子千孙榻是出嫁第五个年头,阿家送来的。理由也很简单,直到这会子清河也没有诞嗣。卢国公那边自然是急的,可是再急也没法子。且别说自己占着公主的尊位,便只是媳妇又如何?阿翁的样子摆在那里,阿家也是成婚八九年才诞的大郎。大唐讲究的是长子袭爵,次子尚主。长孙家、程家、萧家、房家、杜家……
  萧家落了、房家因合浦一事二房也算是完了、豫章走了唐家就不算外家了、东阳太温和了嫁的高家目前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高履行虽不错却也能力有限。王敬直倒是有些思量的,却走错了道,南平改嫁给刘家,在父皇面前也算是失宠了。窦逵是个没脑子的,遂安只顾养花万事不操心。长孙家倒是有本事,长孙诠娶了长乐,长孙曦娶了新兴。只可惜长乐走得太早了,新兴却是个不会说话的。
  巴陵和柴令武倒是颇好的一对,可惜的是那个姐夫和恪哥走的太近了。
  程家!程家!

  扭头回来,看看面前一脸谄媚笑意的驸马。清河微笑,手指细细的滑上了程处亮的鼻梁。相书上有云:鼻者画之山,不高则不灵。鼻通于气,以察神志之躁静,心胆之强弱。
  嘴角起弯,柔声再问:“真想帮忙?”
  程处亮笑眯了眼,由公主在脸上揉搓。清河看得这张脸,歪身躺回了枕里。柔霞锦的宽袖婉转着玉腕滑出一道微暮的晕光,清河摆弄着袖角淡道:“我这些日子乏得紧,不想出门。温家那个小娘子挺招人喜欢的,就多留几天陪陪本宫吧。”

  程处亮起身,长长一揖:“多谢公主。”








  第14章 小荷尖
  六月初的长安已近一年中最酷热的时分,便是傍晚时分,着一件纱衫也感觉不到凉意。翠绿的碧玉盏里才弄好的果浆里掺着晶莹剔透的净冰,看着便透凉,连碗侧都映出滴滴的水珠,仿佛寒不禁胜。
  温娘子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三十六颗菩提子转过了一圈又一圈。涵娘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火烧般的晚霞已经映红了半边天,说不上是隐约的喜气迎门还是快烧焦了的心。娘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今日变是吏部试判的日子,郎君能否入士便看此一举了。这般情形,莫说从蔡州跟来的老家人,便是新来的这六个不知根底的,也都紧着一口气。温家是走是留,如何个留法,都要且看今日的了。

  苍伯立在门口已是三个时辰,看着街角眼睛都酸了。是故当一骑一仆映进眼帘后,眼眶顿时红了。回头往呆在二门处的如泽打了个手势,便离门迎了上去。
  “郎君可回来了,娘子等了一天了。”
  察言观色,郎君的脸色似乎有些怪。不敢多问,便见郎君进去后,把闻墨扯到了一边:“到底怎样啊?留了没有?留哪儿了?”
  闻墨脸上也是哭笑不得的神色:“留是留了,还是在京里。甚至还是正九品上。却是个校书郎。”

  不懂的只知道一概举子入士,都是打从九品下起的,郎君得了一个正九品上,差的三级,是大大的如意了。可晓得内情的却知道,这个位子徒有虚名,甚至清苦得很。既没什么油水,也建不上什么功勋,只能苦巴巴的熬资历,什么时候得了机遇才能再调到外放去。还不如那些直接外放了的,自然更比不得那些分到太子三寺做主簿,录事的。哪怕是暂时留职的,活动个一年半载也能谋个外放。坐在这个校书郎的位子上,五六年不动弹是常事,十几年没动静的也不是没有过。
  苍伯听了无言,看看里头,说不出话来。

  二进的堂屋里,画像贡献早已经摆上,一概银具皆是温娘子亲手擦摆的。明光锃亮,几可映象!温娘子的脸色苦得抑也抑制不住,手里的串珠响声嗦嗦。温大郎闭着眼睛立在一旁,脸面扭在一边,屋里静得连口大气都没有。仆婢们个个低头不敢言语,连涵娘都默不作声。
  可这样的境遇并没有多久,气头就传来了马嘶声,而后便有外仆跑了进来,立在院子里回话:“清河公主府把二娘子送回来了。”

  温家姑侄自是赶紧收拾了精神。温大郎迎出去,果然见公主府的马车停在门外,比之来时,这次却是两个宫人送的二娘。除此之外:“公主很是喜欢温家小娘子,特赐蜀锦十匹、绞绡纱二十卷、钗环两匣于二娘子妆奁。”
  温大郎忙是谢了,又让苍伯抚慰,才算是送走。柳江已领人把锦罗运了回去,那两盒钗环却是端在了一个陌生婢女手中。

  “这是公主赏的,唤伞儿。”
  宝袭一身从容,淡笑温和。温大郎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笑携着二娘进了内院。温娘子已经听说了,只是不曾料到清河公主居然还赏了婢女。
  “公主果真礼数周到,吾与你阿兄正在等你。既回来,就开始吧!”

  古人祭拜祖宗简直便是常事,根本不分时令,但凡家中有大事皆要禀告。听荆娘讲,在蔡州时,宅子里还专门建了祠堂。如今这里,地方实是太小了。
  祭告完祖宗,温家三口回了内宅。待温娘子坐定,新来的伞儿自是赶紧过来给主母叩头。宝袭从袖里摸出来了一张纸递了上去,温娘子却看也没看,就让宝袭自己收起来了。末了又问宝袭这两个月在公主跟前做了什么?
  宝袭低头回话:“其实也没什么。公主贵人事忙,少有接见。只是常送来些书册,日日看着,倒是有趣。”

  温娘子愣了一下,温大郎却笑了:“噢?什么书这样有趣,说与为兄听听。”
  宝袭抬头看看阿兄,慢条斯理的想了想后笑说:“不过是些故事本子。姜子牙白须出山、孔夫子列国七十二弟子、细柳营之“柳营春试马,虎帐夜谈兵”,噢,还有史记里写的什么鲁国四相。记不清哪个和哪个了,糊里糊涂的。”说第一个的时候还无甚人在意,第二个开始,温娘子和温大郎却全怔忡了,直到宝袭说完第四个,连涵娘都晓得明白了。姜子牙晚年才得志,一遇明主便天下尽知;孔夫子为相却门生便天下,千年传承更胜帝王;周勃周亚夫父子相传,最终遭帝忌,毁家灭园;鲁国四相皆父子档,却结局各不相同。
  温娘子再次看向侄儿时,温大郎已然云淡风轻,阴霾不再。

  三日后,温大郎去吏部宿职。神色轻松愉悦,不见半点郁郁。
  崔贞慎笑着打趣:“温大这几日有喜?”
  温大郎眼风瞟过左右,崔四选的地方再好不过了,恰在堂窗之下,屋内尚有同科宿职,恩师虞公等官员无不在内,院中左右处处皆是闲耳。温和负手:“书海无涯,思贤才自年少,所读不过沧海一粟。师长恩泽,可予鱼博海,焉能不喜?”
  崔贞慎讶然:“思贤果真宽豁。”

  温思贤微笑却不再言语。宿职完毕,自有同科互邀前去喜宴,温大郎自然还是与崔贞慎、裴炎、尉迟、程处弼等几个同科功勋之后一道。五轮酒过,形态各自,可温大郎却更见欢愉。又过几旬,多者有些不羁了。温大素是这些人中酒量最浅的,便有些微不自禁。几句引逗后便开始发邪语乱言。宫中珍本素多,可惜民间学子穷尽一生也难以得见;又道抄本多有缺失,传来抄去错读累累,不可或记;又道官场复杂,唯书中自得清静,真学士者自往之……
  崔卢慎听得头疼非常,也不知是酒醉之故,还是这位温生如此书生的原由。
  程处弼和尉迟是最能喝的两个,这边过了五旬,二人嫌这堆书呆无趣,便转到外台饮酒去了。酒香浓郁、滴滴嗒嗒,言辞模糊是外帷的动静,加之这二人素来不羁之态,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