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栖楼- 第25部分

　　
　　“我只想跟一个人走。”
　　
　　“青儿…”
　　
　　看着他们，那种无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上官鸿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渐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不要…不要说了，大夫说，要你好好休息…”
　　
　　“我只愿跟你们其中的一个人走…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所以…”
　　
　　“花落濋！”
　　
　　不要说…不要说…。上官鸿感觉眼睛发疼，但是没有泪水也没有愤怒…他有着让他陌生的恐惧…
　　
　　第一次恐惧一个声音，比那死刑的审批和厮杀的尖叫都要来的恐惧…。
　　
　　所以…不要说了…。
　　
　　“雪…”
　　
　　不要…。
　　
　　求你…。看我好不好…。为什么手脚不能动…为什么不能伸手抱着你，想用吻堵住你的声音…。请求你…不要说…
　　
　　“带我走，好不好？”
　　
　　……
　　
　　——“花落濋…”
　　
　　＋＋＋＋＋＋＋＋＋＋＋＋＋＋＋＋＋瓦是虐小攻的分割线＋＋＋＋＋＋＋＋＋＋＋＋＋＋＋＋
　　
　　“青儿，你脸色很不好…”上官雪苦笑一声，为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的花落濋盖好了那没有凌乱的被褥。
　　
　　他只想做点什么…房间里太安静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上官鸿已经离开了很久。天色都暗了…。
　　
　　即使是自己，都太明白，那个时候，花落濋的沉默，带给这个男人多大的打击和伤害。
　　
　　他不停的问。
　　
　　花落濋，你说谎…你看着我…
　　
　　花落濋，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离开…
　　
　　花落濋…你说过你喜欢我…。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花落濋…你骗我的对不对…。
　　
　　到底，是你现在骗我…还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
　　
　　不对，伤害他的不只是青儿的沉默，还有…。他的冷漠。
　　
　　他没有一丝的动摇，面对一个男人失神般的求证。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和肯定。
　　
　　甚至，他连眼睛都不眨。
　　
　　上官鸿要他看他，他就转过头去看。
　　
　　但是表情却如何的没有变过…。他拉住了自己的手，那就是给上官鸿最好最直接的回答。
　　
　　青儿选择了自己。
　　
　　…。上官鸿红着眼眶的样子，压抑的表情，连自己看了都难免皱眉，但是青儿却没有。
　　
　　没有怜悯，没有不舍，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后悔。
　　
　　…。但是，大概上官鸿没有看到，青儿自己也没有注意。
　　
　　他的指节，比他的脸色还要苍白。
　　
　　还要空洞…
　　
　　死死的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为什么呢？青儿…在我以为，你找到了另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给你幸福的人…。。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放手呢？
　　
　　上官雪再次苦涩的看着那被窝里鼓起来的人儿，自从上官鸿走后，他就没有说话了。
　　
　　即使，那一拳挥的太快太狠，自己都来不及阻止上官鸿突然发狂的一拳。
　　
　　青儿都没有动过半分。
　　
　　那拳头在青儿的眼睛前停下，几乎是碰到了他的睫毛，但是就连他的瞳孔，几乎都没有动过。
　　
　　可是，他说话了。
　　
　　他说“对不起”。
　　
　　然后，上官鸿就走了。
　　
　　难以形容他走的时候那个样子，也不愿意去形容。
　　
　　他恨上官鸿，因为他知道，能逼着青儿这个样子的人，上官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雪…对不起…”花落濋的声音闷在被子里，难以听出他现在的状态，表情还是…他哭了吗？
　　
　　“傻瓜，你对不起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上官雪心疼的拍了拍被子，就好像小时候，青儿赌气时也喜欢把自己包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入被窝里…除了自己。
　　
　　“雪…”
　　
　　“…什么？”
　　
　　“我想继续。”
　　
　　“…”上官雪看不见花落濋的表情，但是他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难道是…
　　
　　“我会继续的，所以…雪，对不起。”
　　
　　上官雪听完一愣，随即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双掌之中，连叹气都做不到…。光线暗淡，同样的，看不见他的表情…
　　“好…我答应你，如果事情成功了…。我一定会给你，包括…
　　
　　自由。”
　　
　　只有上官雪在说“自由”时，才从声音里听出一丝微微的颤抖…
　　
　　因为他知道。
　　什么东西已经注定了，改变不了了…
　　
　　他的青儿…也许，再也不会是属于他的那个青儿了。
　　
　　“雪…”花落濋在被褥里动了动，弯下了腰弓起腿，好似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声音很低很闷，但是却清晰的传递了出来。
　　
　　——“我只是想，活下去…”
　　
　　那声音划破空气，撕裂那颗破碎的心。
　　
　　是他的，还是他的…
　　
　　————————————————只是想，活下去。
　　




【离开】

　　“少爷…”小环紧紧的抱着包袱，还是忍不住的回头，黑色头发飞扬起来，飘散在这个京城平静不过的午后。
　　看着眼前那华丽的建筑，那熟悉的楼阁，花团锦簇的彩带，还有门上耀眼的大字。
　　
　　【花栖楼】
　　
　　心里一空，什么都不去想了。
　　
　　那三个字早已经印在生活的影子上，即使离开，也剥夺不下。
　　
　　走在前面的人却没有回头，他只是低头应了一声，好像他知道，他的小丫头最终还是会忍不住的回头一样。
　　
　　他，花落濋，不对，现在起，他就是顾梓青。
　　
　　…也许，从今天起，再也没有花落濋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声音平淡，没有喜悦也没有兴奋，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宠溺。
　　
　　小环听见少爷的话，想了想，但视线像是移不开了似的…她更加用力包住了怀里的包袱，瞪着花栖楼。
　　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的这一天，是怎么样的情景。
　　
　　也许，她期待过，怨恨过。
　　但是却怎么想，也还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是站在花栖楼的外面，真正的离开了。好像，今天早上起来，看着包袱，都觉得是一场梦…。
　　
　　甚至在踏出花栖楼大门的时候，小环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抬起的脚。
　　
　　他们和王爷（雪）昨天晚上收拾了包袱行李，得知今天就可以离开，小环以为自己会兴奋的睡不着，但是看着自己熟悉的小小房间，头上的屋顶，被窝里是传来的柔软和温暖，她瞪大着眼睛，却还是慢慢沉睡过去。
　　
　　习惯，真是可怕。
　　
　　不知道，少爷昨天晚上是否睡得好…。听说，王爷要留下来陪他，但是少爷却拒绝了。
　　
　　他是和自己一样，莫名的睡了过去，还是睁眼到了天明？
　　
　　他会想什么，想谁呢？
　　
　　…小环突然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不能忽视，却也不能提起的人。
　　
　　自从那次过后，就没有再出现了。
　　
　　不得不说他长的英俊，身份地位都不凡，吸引很多人，但是以前的事情自己始终无法原谅，不管是对于少爷，还是自己。她都觉得，不应该去原谅。
　　
　　但是，除了原谅…
　　
　　小环回头去看她家少爷的背影，一动不动。
　　
　　少爷，是在乎他的吧。
　　
　　那像是与原不原谅无关的一种东西，小环不明白…。
　　
　　“小环不知道要说什么…。小环只是觉得，这下，真的要离开了呢…。”
　　
　　那回答很快消散在空气里，阳光下，也不知道少爷听到了没。小环追上去，站在顾梓青的旁边，却不敢抬头去看他。
　　
　　这几天，少爷哪里不太一样…
　　
　　早上出门，花栖楼里面还好安静，所有人几乎都在补眠。
　　
　　谁都不知道，一个花栖楼的小　倌即将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种生活。
　　
　　而那个人大家都认识。
　　
　　但是他走的，如此安静，就好像平时出门会去逛逛花园一样，天黑前总会回来。
　　
　　有多少人想过离开花栖楼，又有多少人想着离开后又该去哪里。
　　
　　顾梓青不属于这里，从一开始就不。
　　
　　他带着小环穿过回廊，抬头看了看花染月的窗子，那绝美的人正站在窗前，看着自己。
　　
　　他们都没有说话，他要离开的消息是极少人知道的，其中，包括了花染月。
　　
　　没有复杂的眼神，没有嫉妒没有怨恨。目光里透露着纯粹的东西，透明的漂亮极了。
　　
　　花染月只是突然靠在窗边，低头勾起一个微笑。
　　
　　多久没有看到他真心的笑容了…
　　
　　果然，还是这样，最美。
　　
　　顾梓青也回笑，两人甚至没有招手也没有说话，顾梓青就转身离开，随即花染月也慢慢的关好了窗子隐去了身影。
　　
　　小环呆呆愣愣的看着花染月的笑容，完全一副被迷住的样子。但是她也看见，最后那个笑容下，花染月的唇语，无声的说着。
　　
　　————　一路走好。
　　
　　然后在楼下，顾梓青和小环遇见了花子溪。
　　
　　昨天，花子溪一言不发的交出了顾梓青的卖身契，同样没有复杂的神情，即不吃惊也不强留，更没有祝福。
　　不冰冷，不冷漠，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的解脱和超然。明明，离开的人是他，而不是这位花栖楼的老板。
　　
　　现在，他只是站在楼下，好似等着顾梓青，又好似刚起床。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乌发松解，长流直下，美艳成熟的脸上带着一丝雍容和懒散。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顾梓青一眼，然后轻轻的打了个哈欠，擦肩而过，就这么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拐角，她家少爷才继续迈步继续离开。
　　
　　但是她看得出来，少爷的心情好像又不错的样子。
　　
　　如果说，离开的过程是诡异的安静，那么在踏出花栖楼大门前，唯一不安静的事情，正常的事情，就是花重碧的到来。
　　
　　他嚷着嗓子，故意朝着顾梓青大声聊天，好像要把整个花栖楼吵醒。
　　
　　他的声音里表情上，带着一丝妒忌，一丝怒火。
　　
　　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懊恼和不舍。
　　
　　小环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第一次，她突然不这么讨厌眼前这个漂亮的可爱的少爷。虽然他的嘴巴还是很毒辣。
　　
　　这次少爷还是一如往常没有回嘴，可以他的眼中难得的出现了笑意，就好像刚才面对花染月一样。
　　
　　他伸手拍在花重碧的脑袋上，顿时叫他诧异的停止了聒噪的毒液。
　　
　　顾梓青动手揉乱了对方的头发，好像摸某种小动物般，动作里带着一丝好笑和宠溺。
　　
　　他，从来大概都没有讨厌过这个少年。
　　
　　而花重碧则是瞪圆了眼睛，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显得有些傻气却万分的可爱起来。
　　
　　他抬头别扭的红着脸，躲开了顾梓青的手，但是显然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那么急促，他看着他，难得的降低声音说道。
　　
　　“不要以为你离开了，日子就会好过！外面的世界可怕这呢！
　　
　　…你这个人就一闷葫芦！到了外面肯定没人愿意和你讲话！舌头僵硬的家伙。
　　
　　看看你这个病恹恹的样子，到了外面还是要人照顾！不要整天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嗯，有多么讨厌！
　　
　　还有…。有件事，我只告诉你一次…”
　　
　　花重碧抬头直视顾梓青，顾梓青也明白的点了点头看着他，他知道他语气里虽然带着刺，但是无非都是些关心的心思。
　　
　　“嗯？”
　　
　　“那个，上官鸿…”花重碧观察着顾梓青的表情，果然看见他一顿，然后接着说下去。
　　
　　“你要走了我才告诉你的，不管你有什么想法！
　　
　　…其实他来到楼里，这几个月来，点过那么多的人。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睡过…。
　　
　　你，明白我的意思？”
　　
　　顾梓青眼神再度转暗，但很快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好像花重碧说的话对他来说没有影响，但是现场的三个人都可以看出，顾梓青是在意的。
　　
　　上官鸿，来到花栖楼，花了钱花了时间，却从来没有和人…睡过？
　　
　　除了…自己。
　　
　　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顾梓青心中苦涩一片，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无恙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想，他下定了决心，从现在起…
　　
　　不再去想上官鸿这个人。
　　
　　但是，他却像空气一般的不时的出现，在别人的声音里，眼神里…
　　
　　就好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顾梓青不愿多说。低头应到，“嗯，我要走了。”
　　
　　花重碧大概知道他这是在逃避，但是却意外的没有追究。
　　
　　他朝着顾梓青大吼一声，“嘿！我要和你说最后一句话！以后都不会再和你说话了！
　　
　　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
　　
　　“…嗯。”顾梓青被花重碧突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本能反应的答应下来。
　　
　　花重碧咬了咬牙，吼完最后一句话，就立刻转身离开，带着他微红的眼眶，和难看别扭的表情…
　　
　　最后的道别声响彻花栖楼的屋顶，花重碧，这个年轻，漂亮，可爱的少年，对着花栖楼的大门，对着顾梓青大吼着。
　　
　　“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小环和顾梓青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顾梓青最后的那个淡淡的微笑，小环没有看见。
　　
　　就好像她没有看见，同样微笑的人。
　　
　　一个，站在窗边，一个，站在拐角。
　　
　　花栖楼还是那么安静，安静的让人难受，心酸之下，不明白是解脱，还是怨恨。
　　
　　——“走吧…”
　　
　　顾梓青转身，时间缓慢般的播放着，他抬高膝盖，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想不起自己入楼时的情景了。因为那个时候，自己是走的花栖楼的后门。
　　
　　而现在，堂堂正正似的从大门离开…。顾梓青却没有过多的想法。
　　
　　他明白，离开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人践踏的小　倌。
　　
　　但是，谁都无法否定，过去，他曾经是一个花栖楼小　倌的事实。
　　
　　他离开了花栖楼，离开了那种生活。
　　
　　却不得不再融入另一种生活中去。
　　
　　…所以，这才叫作，生活。
　　
　　…
　　
　　午后温暖的阳光散在顾梓青的脸上，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光里的尘埃反射着细微的光芒，在抬起的最后的瞬间，定下了一个结束的画面。
　　
　　小环顿时明白了自己是如何踏出花栖楼的。
　　
　　因为，她一直追随着顾梓青的离开。
　　
　　看着他，跟着他，无论到哪里，无论什么事。自己都愿意用自己那小小的力量保护着他，照顾着他。即使无法改变现实，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