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妖妖飞身追去，半路却被一老者拦了下来。
“尊者，肖扬跑了！”
老者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远方，道：“一个肖扬不足为患，让他去吧。”
“可是……”妖妖道，“日后若要杀他更不容易了。”
老者望着不远处的乔云，冷笑一声：“只要少主知道欠了天玄城，这就够了！我看他日后怎么还！”
天色昏暗，刹时狂风起，暴雨骤然而至。
肖扬抱着上官依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破茅舍。茅舍内杂乱无比，雨水从屋顶缝隙里渗漏下来，地上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坑。
肖扬找了个较干的地方，放下上官依罗，看她处在半昏半醒状态，脸色惨白，似正受着剧痛的折磨。
肖扬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一筹莫展。
上官依罗的表情很痛苦，额头有汗珠凝结。
肖扬不由地抱住她，低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个女孩子，但现在我宁愿……我为你承担这些痛苦。”
上官依罗迷迷糊糊地把自己蜷缩在肖扬的怀中，眼角有泪水淌下。
忽然，茅舍外闪过一个身影，将一包东西抛了进来。肖扬一惊，追出门去，茫茫大雨中没了人影。他回身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一些治疗内伤的珍贵草药，一个小纸包里是三朵稀罕的天山雪莲花，还有一些充饥的食物，真是雪中送炭！
肖扬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一堆东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雨已停，肖扬在四周找了些柴火回来，费力地点燃一堆湿漉漉的木柴，浓烟在茅屋里弥漫，肖扬被烟呛得咳了几声。
肖扬回过头，见上官依罗在火堆边，脸颊被映衬地绯红。她在含糊地梦呓着：“小混蛋，小混蛋……”
肖扬愕然地喃喃：“小混蛋？”
“你会来找我的，你说过……变成大侠，会吗……”上官依罗沉睡中的容颜荡起一缕天真、温宛的笑意。
肖扬怔怔地望着她，心底忽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他伸手触摸到她滚烫的额头，一惊，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替她盖上，帮她擦去额头的汗水。
肖扬一刻不停照顾着上官依罗，输真气暂时替她减缓痛楚，又熬了汤药喂她喝下，折腾了半天，才见她有了起色，苍白的面颊上慢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肖扬暗暗对那包药的功效称奇，同时考虑另一个困绕着他的问题。
此刻，上官依罗已安稳地沉睡。
肖扬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忽然发现，这个女孩的安危已牢牢地牵动着自己的心。
包裹里有些酱肉，馒头，烧饼之类的食物，皆已又冷又硬，肖扬随便吃了些，以充饥，恢复体力。他靠着墙，闭目养神，剑紧紧握在他的手上。
稍有些动静，肖扬睁开眼，朝上官依罗望去。上官依罗还是安静地睡着，似乎外界一切都与她无扰。
当上官依罗醒来时，天色已亮。阳光射入屋子，一片明媚。她坐起身，静静地望着肖扬靠在一旁睡着的样子，无声地笑。
肖扬惊醒，望着上官依罗，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丫头，你醒了？”
上官依罗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忙又捂住心口，皱眉叫痛，虚弱的模样令人怜惜。
“你在笑什么？”肖扬奇怪地问。
上官依罗一手指着他的脸，咯咯地笑：“哈，黑碳大侠，世上最傻的大侠！”
肖扬想起昨夜为了点燃火堆，可能是被烟熏黑了脸，也不由轻笑一声，出去洗了脸。上官依罗把盖在身上的衣服还给肖扬，忽鼻子一酸，道：“肖大哥昨天一直都在照顾我吗？”
“怎么，你想报答我？”肖扬玩笑着道。
上官依罗低下头，默默地道：“我是想啊，可是世上的东西肖大哥都看不上眼的，我送什么给你也是枉然。”
“傻丫头，”肖扬笑着轻抚着她的脑袋，若有所思，“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已经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
“最珍贵的东西？”上官依罗朝他望了望，“是什么，能让我看吗？”
“是——”肖扬故意拖长了声音，惹得上官依罗跟他叫急。
“是关于上官大小姐的一个秘密。”
上官依罗怔了怔：“我的一个秘密？”
“昨夜有人发高烧，说了一气胡话。”
“我说了什么？”上官依罗忽脸上一红，“我不会很失态吧？”
肖扬道：“你一直在喊什么小混蛋。”
“小混蛋？”上官依罗惊叫，“乔云？我为什么会喊他呢？”
是他！肖扬在心中一怔，思绪开始飘浮开去。
上官依罗愣了愣，没去细想，随手捧起一个馒头就要咬。
肖扬一手夺了过去，道：“冷了，我带你出去吃些热的食物。”
上官依罗咽了口口水，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受罚
天玄城的地下冰室里，寒气逼人，雾气袅绕。清癯老者冷冷地背对着其余人，忽猛地转身，狠狠地打了乔云一个耳光。
“该死，让你忤逆我的意思！”
乔云的脸上立即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他直直地站着，面无表情。
念奴在一旁暗暗为他担忧。
妖妖和碧落静静地候在老者两边。
老者冷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吗？你太抬举自己了，没正式成为天玄城主之前，你什么都不是！你以为我把你带到天玄城来是为了你享清福，让你心安理得地做一辈子少主？”
乔云淡漠的目光散漫地游离在四周，没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心。
老者忽神色一变，左手青芒猛地发出。乔云闷哼了一声，无力地跪到在地。血，从他的唇角滴下，溅落在地。
“少主！”念奴忙过去扶他，却被他推开了。
“我要你牢记着自己的使命！肖扬，上官依罗，你一个都不能手软，只有亲手杀了他们，才能磨练你的意志！你若心慈手软，最后谁也别想善终！”
乔云轻笑一声，默然无声。
“你呆在这里好好反省吧。”老者说罢转身离开，妖妖与碧落相继离开。
乔云颓然地坐在地上，冰冷的寒气直逼全身，他微微颤抖。
念奴蹲下身，轻轻抱住他，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替他抵寒。她温柔地低语：“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强迫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却甘愿接受这样的惩罚？”
乔云苍白的脸上化开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将目光轻轻地投向念奴，缓缓地道：“因为……我想活下去……”
念奴微微颔首，哀伤地道：“我……明白。”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乔云，低低地道，“因为上官小姐，不管有多艰难，你都想活着可以见到她，是吗？少主，念奴真的……好羡慕她……”泪水，悄然地滑过她的脸颊。
“念奴……”乔云苍白地一笑，“谢谢你……”
“少主！”碧落忽走进来，见到这一场面，冷笑一声，“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念奴忙放开乔云，转身拭泪。
乔云冷冷地开口道：“尊者让你给我下什么命令？”
碧落笑道：“少主真是聪明！天玄城的镇城之宝在很多年前被人偷走，一直都没有下落。后来探到消息，说落入一个姓唐的富豪手中。曾派人去唐府，但是一直找不到东西。唐叶的独生女儿尚在人间，尊者怀疑东西在她的手上，所以将任务交给少主你，要你找到唐心妍！”
“镇城之宝？”乔云轻笑，“长什么样？”
“一尊三尺见长的玉龙。”
乔云沉思片刻，道：“好，我去办！”
“少主……”念奴欲言又止。
碧落瞥了一眼念奴，轻笑一声，道：“少主，你应该向尊者请示，把念奴也带去。”
念奴垂下螓首，赧然无语。
乔云望了一眼念奴，回身对碧落道：“以后不许你欺负她。”
“怎么敢？天玄城未来的女主人，我巴结还来不及呢，是吧，好妹妹。”碧落调笑着道。
“少主，念奴先出去了。”念奴黯然地欠身离开。
乔云瞥着碧落道：“你在龙心堂潜伏了这么久，应该比较了解上官索吧？”
“也许，我更了解上官小姐。”碧落别含深意地笑道。
乔云正色道：“上官索不是一般的人物，你在他眼皮底下呆了这么久，他一点都没发现异常？”
“那是自然。”碧落得意地道，“在天玄城的女子里面，论武功，我不是妖妖的对手，论美貌，我也不是念奴的对手，不过论易容，没有人能比得过我！”
“论心机，她们也不是你的对手。”乔云轻笑，“不过这一次，可能你输了。”
碧落笑道：“你没看到当日上官索知道我是假扮他的老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吗？他又不是傻子，会明知道我是假冒的，还装作若无其事？”
“正因为他不是傻子，他才这么做。”
“目的呢？”
乔云笑道：“暂时还没想到，但我可以跟你打这个赌。如果你输了，我要你从此不许欺侮念奴。”
“如果我赢了呢？”碧落冷笑。
乔云道：“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碧落妩媚地一笑，伸出玉手，轻抚着他俊美的面颊：“如果我赢了，天玄城未来女主人的位子就是我的！”
“好，我答应你。”
“这么爽快？”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输！”
“那咱们等着瞧！”碧落冷笑一声，翩然离去。
乔云狡黠地笑了一声。
天玄城，地牢，幽深昏暗，森冷恐怖。
笨重的石门猛然开启，一条轻盈的身影悄然地走了进来。蜷缩在角落里的老妪缓缓抬头，一张干枯，毫无血色的面容，一双混沌不清的眼睛。她的身体稍一动，栓在干瘦手臂的铁链窸窣地响起来。
碧落冷眼望着一边地上摔破的碗，和一地散乱的饭菜，冷笑一声：“怎么，今天的饭菜不合您老的口味？”
老妪冷冷地道：“阶下之囚，不敢多有挑剔！”
“那这是摆给我看的？”
老妪冷笑一声：“不敢！贵地老鼠特别多，饭菜全让那些畜生给槽踏了。”
“原来是这样。”碧落笑道，“真是委曲了老夫人。回头我让人再送过来。”
老妪冷冷地道：“那就有劳了。”
碧落俯下身，盯着老妪那张干枯的脸，幽幽地道：“你跟你儿子这唱的是哪出戏？”
老妪黯淡的眸子忽地发出一丝冷光，却又稍纵即逝。她冷冷一笑：“姑娘是聪明人，怎么今天犯了糊涂？”
“怎么说？”碧落一怔，即问。
“老身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觉得我能干出什么事来？”
碧落凝视着她干枯的脸，缓缓地道：“也许，你……用苦肉计。”
老妪冷笑：“这么多日子以来，姑娘不是一直监视着老身？即使有什么动静，不都在姑娘眼里？我被囚于此，如活死人一般，还能干什么？”
碧落默然无声。
老妪忽叹息一声：“我这一把老骨头，各种风云变幻也都见识了，本想颐养天年，没想到如今竟要死在这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还幻想你儿子把你救出去？”
老妪用发狠的声调道：“我只希望他们都以为我早死了，那么你们的阴谋也就泡汤了！”
碧落轻笑一声：“如你所愿，我在龙心堂呆不下去了。不过让你乖儿子白叫我那么多声娘，真是过瘾！”
老妪苍白的脸上泛起愠怒之色，浑身颤抖。
“怎么，你想教训我？来啊，看你还有多少能耐！”碧落故意用挑衅的口吻。
老妪紧紧握着拳头，目光里透着仇恨。
“老东西，你不是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的领袖吗？你不是女中豪杰，武林神话吗？看你现在这样子！”
碧落冷笑，赫然放肆地用手指勾起老妪干瘦的下巴，盯着她愤怒的眼神，道，“我是天玄城的妖女，我可不懂得要尊重前辈！”她随手抄起那个破碗，将剩下的饭粒尽数泼在对方的脸上。
老妪发狠地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想给她一个耳光，双手却被牢牢牵制住，无能为力。
“动手打我啊，哈哈哈……”碧落放肆地大笑。
老妪目光里放着凶狠的光，她发出低低的怒吼，周身的干草被她一把把抓起，撒散，漫天飞舞。
碧落冷眼看着她疯狂的举止，心中冷笑：看来这老太婆的确是黔驴计穷了！少主，这次你输定了！
“这是铜墙铁壁，你又武功尽失，量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她不禁哑然失笑，“我今天真是有点莫名其妙，连我都觉得自己很蠢。”
“老夫人，碧落先告辞了，日后再来看你。”
老妪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
碧落走了几步，忽回头道：“老夫人，我应该向你道声喜，你家姑娘已经被我们少主看上，到时候，天玄城和龙心堂可就是一家了，您老也可以重见光明了。”
老妪一震，刚要发问，碧落早已离开，石门又重重的关上。
老妪干枯的手紧紧抓着地上凌乱的干草，发狠地碾着，目光里放出丝丝冷光。
“天玄老魔，我要你不得好死！”
幽冷的咒骂在森然的牢房中四处飘荡。
第十六章 上官老妪
碧落走在满野怒放的梨花丛下，随手捋下一把花瓣，放在手心吹着玩，想到得意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碧落！”妖妖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耍？”
碧落冷眼望着她：“怎么，我又犯了什么错，劳你大驾？”
妖妖神色凝重地道：“你还是跟我去见尊者吧。”
“把话说清楚再走不迟！”碧落一把拉住她，“我到想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了？”
妖妖正色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刚去看了上官老夫人？”
碧落微怔：“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回答有没去？”
碧落略一思索道：“去了。”
“你前脚刚走，后脚她就让人救走了！”
碧落神色一变，失声叫道：“不可能，我刚……”
忽刮过一阵阴风，来势突然而尖锐，碧落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
碧落惊叫一声，见清癯老者即在面前，忙跪下身，怯怯地叫了一声：“尊者。”
老者怒视着她，沉声道：“你好大胆子！”
碧落神色一变，忙道：“奴婢不知……”
“你告诉少主上官老太婆还活着，而且就关在天玄城的地牢？”
碧落惊色，忙道：“没有，奴婢不敢！”
老者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不过你好愚蠢，你被少主利用了！”
碧落茫然地望着老者，不得其解。
老者冷笑：“谁能那么容易就把人给救走？好，很好！他还想玩什么，我都奉陪到底！”幽冷的笑容缓缓爬上了他的脸颊。
妖妖道：“现在去把少主追回来？”
老者冷冷地道：“那老太婆活不久了，救出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我担心的是，我们一直容忍着少主胡来，总有一天他会把天玄城给毁了！”
碧落起身道：“奴婢愿去将功补罪！
“你回来！”老者喝道，“这件事让青龙他们去办就好了，你现在帮我去办另外一件事！”
碧落道：“请尊者吩咐。”
老者冷冷一笑：“我要你去浴血山庄一趟。”
碧落一怔：“浴血山庄？”
“对，浴血山庄！把念奴带上，务必把她打扮得漂亮一点。”
妖妖一惊：“尊者的意思是想把念奴送给天刹？”
老者含笑着点头：“是。”
“可是，少主他……”
老者冷冷一笑：“我就是让他尝尝失去的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