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晨坐在马车内,盯着慕容杰满是污血的脸,皱了皱眉,道:“真脏。”他伸手从慕容杰身上撕下一块布,慕容杰的身体忽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哀吼:“别……别杀我……”
龙星晨的手顿了顿,困惑地道:“你……怎么了?”
“别……别杀我……”慕容杰含糊地哀求着,满脸恐惧。
龙星晨轻笑道:“往日慕容少爷的威风哪去了?真是窝囊!喂,慕容杰,别装了,我有事要问你。”
“不要……不要……”慕容杰梦呓般地低喃,双手慌乱的舞动着,像在拼命驱赶着什么事。
“真是伤脑筋!”龙星晨颓然地将手上的布片丢在一边。
“水……水……”慕容杰含糊地叫着,干裂的唇角在牵动。
“本少爷不是你的随从。”龙星晨没好声气地道。
“我要水,水……给我水……”慕容杰伸出舌头拼命舔舐着唇角,充满了对水的渴望。
“怕你了。”龙星晨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跳下了马车,去附近市集找水囊和水。
“水来了。”龙星晨一手掀起车帘,忽然神色一变,只见里面已空无一人。
龙星晨一震,手中的水囊悄然落地。
“慕容杰!”龙星晨对着周围行走的茫茫人群喊着,没有人回应他。
“奇怪,他伤成那样,怎么走啊?”龙星晨转回来,颓然地靠在车上,喃喃自语:“糟了,大哥回来,怎么向他交代?”气得猛拍自己的脑袋。
肖扬此刻正赶到慕容山庄,大门敞开着,没有一个守卫。他狐疑地走了进去,四周一片死寂,气氛有些诡异。
忽然,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满脸惊慌。
“李先生?”肖扬忙拦住他,盯着他满身血迹,惊问,“发生了什么事?庄主呢?”
李诚惊恐地望着他,惊魂未定:“昨夜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事,今早起来看见一屋子的死人……庄主他……”
肖扬一怔,暗忖:慕容世风已经回来了?当下不及思量,忙问道:“庄主现在在何处?”
“庄主他……他疯了……”正说间,倏然背后一声厉啸,一个灰色的身影猛扑而出,袭向李诚。
“救命!”李诚惊叫一声,腿脚一软,被绊倒在地,面若死灰。就在他被一双锋利、冰冷的手扣住咽喉的同时,肖扬突然出手,剑光一闪,慕容世风瞳孔倏然紧缩,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慕容庄主?”肖扬惊愕地盯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神志不清,举动失控的中年男子。
慕容世风紧紧盯着肖扬,神色模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肖扬上前一步,“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世风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口里叫着:“不要过来!”
“我是肖扬,庄主还认得我吗?”
慕容世风喃喃着:“肖扬……肖扬……”他混沌的目光渐渐清晰起来,疲乏地半跪在地。
“我……这是怎么了?”慕容世风困惑地望着沾满鲜血的双手。
“庄主。”肖扬又近前一步。
慕容世风的眼眸忽然一狠,眼中充满怨毒。袖中突然闪出一柄利剑,猛地扑向肖扬!剑风凌厉,两人相距不及咫尺,这突然的袭击令人防不胜防,冰冷的剑尖已刺破了肖扬的衣裳。
第三十五章 迷
肖扬在惊觉之余,手中的剑已本能地发出!剑光惊鸿般一闪,慕容世风猛然回身,胸口窒息,喉头热血狂涌,往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
肖扬的剑在他手中发出幽冷的剑芒。
“肖扬!”慕容世风忽爆发出一阵干冷的笑声,“我的确低估了你。你出剑的速度几乎无人能及!”
肖扬心有余悸地道:“庄主的剑,更是快得令人吃惊!不过……他冷声道,”这见面礼,好像特别了点。“
慕容世风冷笑了一声,道:“肖扬,你还敢回来?”
肖扬一怔,问道:“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慕容世风哼了一声,“趁我昨夜练功之际偷袭,害我几乎走火入魔,又杀我庄中数十侍卫、家丁,敢问肖少侠又是什么意思?”
肖扬怔了怔:“这……在下确实不知。庄主如何一口咬定是在下所为?”心中一震,感觉众多的疑团袭来,一下子理不清头绪。昨晚上,慕容世风明明不在庄内,又何来练功被袭导致走火入魔?他到底有何目的?
慕容世风冷冷瞥了他一眼:“就在你来慕容山庄当晚,我被暗算。事情哪会这么巧?即使不是你所为,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既然慕容世风那么急着想要证明自己昨晚的确在庄内,姑且卖个人情于他,未尝不是明智之举。肖扬思量着道:“庄主,这其中定有误会。昨晚……肖扬已向庄主说明,我们来贵庄只为寻找上官姑娘,别无他意。不瞒庄主说,我们的一位朋友也在昨夜遇害了。”肖扬望着慕容世风,缓缓道,“她叫离梦……”
他轻轻一笑,慕容父子曾雇离梦在途中暗算于自己,心中有鬼,此刻再提及离梦,让慕容世风明白自己早就知道他们父子所为,慕容世风必定有所顾虑,况且他如今需要自己的帮忙,这一仗还是占了上风的。
慕容世风冷冷地道:“不认识!”
肖扬轻笑一声:“她在贵庄遇害,庄主难道可以不负任何责任?”
慕容世风神色一变,目光冷冷逼视着肖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她的死与本座有关?”
“这件事,尚在调查中,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庄主真的这么肯定不认识离梦?”肖扬轻笑道,“有些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大家心照不宣。在下也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庄主是明白人,不用在下挑明了吧。”
慕容世风果然回避着肖扬咄咄逼人的目光,只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肖扬忽叹息一声:“这些恩恩怨怨可暂时抛开。肖扬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如何应付天玄城的攻击。鹬蚌相争,最后得益的肯定是渔翁。庄主认为如何?”
慕容世风沉吟片刻,神色缓和了些,道:“肖少侠的胸襟令人佩服。不过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究竟!”
肖扬正色道:“在下同样希望能早点水落石出,以慰亡灵。”
慕容世风望望周围,道:“我得收拾一下残局。顺便问一下,有否见到犬子?”
肖扬神色微变,少时道:“不瞒庄主,令公子现在在肖扬手上。”
慕容世风愕然:“他……犯了什么事?”
肖扬的目光一冷:“他挟持了上官姑娘,并且……”肖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慕容世风已从肖扬难言的表情中猜出几分,背手踱了几步,忽然回首,正色道:“我知道了。这件事的确是犬子作下的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阻拦。”
“好,那么肖扬先行一步。”今日虽然困惑重重,但至少有慕容世风一个把柄在手,日后肯定会有所用处。
“龙心堂见,我随后即来。”慕容世风一脸怪异的神色。
“告辞!”
“不送!”
肖扬转身离开,边走边思量着慕容世风今日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他利用有人冒充他的机会,假戏真做,好让外人相信他昨晚确实在慕容山庄,恐怕是为了避开什么事吧?
慕容世风若有所思地望着肖扬的背影,倏然狠狠地一拳捶在身旁一棵大树上,枝叶纷纷落下。
李诚一改刚才惊恐、狼狈之色,正色地道:“庄主就这么让肖扬走了?这么多条性命,庄主能咽得下这口气?”
慕容世风侧目冷笑一声道:“这件事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不然传了出去,慕容山庄颜面何存?不过先不急,日后我会慢慢讨回。况且人不一定是肖扬杀的。肖扬毕竟是聪明人,做事不会如此鲁莽。”
“可昨晚的确是肖扬带着一名脸上有刀疤的少年和一红衣女子来庄内闹事,除了他们……”
“好了!”慕容世风忽然沉声喝道,“说到这件事,我要怪你!你怎么任由着少爷胡来,他这几日做些什么事,你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发觉?现在因为他,我得罪了龙心堂,日后让我怎么再去面对上官索?”
李诚一脸惶恐,忙道:“少爷这些天的确神秘兮兮的,但每回小的问起,少爷就会大发脾气,小的真的不敢问啊。”
“这个畜生!”慕容世风狠狠地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要弄得慕容山庄鸡犬不宁才罢休吗?所有事都让他一个人给搅和了!”
“少爷他现在还在肖扬的手上……”李诚担忧地道,“素闻肖扬与上官姑娘情投意合,上官堂主还有意撮合他们。如今……难保肖扬不会一时气急伤了少爷……”
慕容世风冷哼一声:“正是要让那畜生吃吃苦头的时候,不用管他!肖扬今日会承认人在他手上,我想他还不至于杀了那畜生。”他沉默了良久道,“肖扬今日肯卖我一个人情,说明他的确够聪明。日后,我得多留意着他。你刚才说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少年,和一个红衣女子,他们具体相貌特征如何?”
李诚细细说了,又道:“这两人也是有可疑的,还有就是昨晚假扮庄主的那个人。”
慕容世风沉吟道:“脸上有刀疤的少年可能是乔云,而那个红衣女子便是离梦,假扮我的人又会是谁?我怀疑这个人才是幕后指挥者。不过这也好,我刚好可以利用此来替我找到不在场的证据……”他嘴角一掀,露出一丝幽冷的笑意。
“不在场的证据?”李诚喃喃自语,一脸雾水。
慕容世风冷笑一声道:“知道太多反而不好。你快去收拾一下大堂。”
第三十六章 孪生姐妹
肖扬离开慕容山庄,忽想起一些事,以极快的速度赶回离恨天附近。
龙星晨正呆呆地靠坐在酒楼上的栅栏上。见到肖扬,眼前一亮,欲起身,忽又颓然地坐了回去。
肖扬走上前问:“怎么了,你?”
龙星晨抱着剑,垂头丧气地道:“我把慕容杰弄丢了。”
肖扬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慕容杰他……”
“我去集市买水回来就发现他不见了,他昏迷着不可能自己走的。不知道谁带走了他……”龙星晨一拳捶在木柱上,恨声道:“我真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活着真窝囊!”
肖扬沉吟片刻,在他身旁坐下,笑着安慰道:“人都会有失手的时候,你无须太在意,没有人会怪你。”心中不禁猜测着带走慕容杰的人会是谁?慕容世风?不可能,他的行动不可能如此神速。鬼火神?也不可能,他既然让自己以慕容杰作为对慕容世风的人情,自然不可能又一声不吭地把人带走。那么到底是什么人?
“肖大哥,”龙星晨忽侧身,目光炯炯地望着肖扬,“我龙星晨是不是一无是处?为什么人家三番五次用同一招,我还是会上当?”
肖扬笑道:“人总在慢慢长大、成熟,吃一堑长一智,学会在失败中积累经验,提高自己才是重要的事。好了,别愁了。驱赶不快的心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练剑。来,我们过过招!”
“太好了!”龙星晨神情一振,一下子跳起来,拔了手中的剑。他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个满腔热情的年轻人,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彼此欣赏,同将剑法演绎得淋漓尽致,滴水不漏。楼下有人发出阵阵喝彩声,聚观的人渐渐增多。
龙星晨精神振奋,手中长剑如有神附,得心应手。肖扬含笑着点头,不时指点一二。酒楼上剑气纵横,热情高涨。
楼下围观的人群中,隐约闪烁着一双幽冷的眼眸。龙星晨一震,倏然收剑,轻快地一跃,身影如飞燕般滑下酒楼!
“星晨!”肖扬惊愕地喊道,亦飞身赶去。
龙星晨四处张望着道:“我……好像看到一双很奇怪的眼神,可是很快又不见了。”
肖扬不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过于敏感了,放轻松点。”他望望周围匆匆而过的行人,心中疑虑重重,却不表露。目光忽停驻在一边玉器摊子,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拿起一个玉镯端详着。
“这位爷,需要什么,我这里都有!”玉器老板殷勤招呼。
肖扬的目光又落在一支精致的翡翠簪子上。他忽想起上官依罗纯真、恬美的笑容,心中一动。他伸手拿过簪子,若有所思地道:“老板,这个,我要了。”
“送心上人?”龙星晨在一旁打趣地笑问。
肖扬唇角含着一抹笑意,并不回答。
“上官依罗?”龙星晨继续追问。
肖扬在他后脑勺轻敲了一下:“走吧。”转身离去。
龙星晨朝他伸舌头作鬼脸,紧随而去。
肖扬边走边道:“我要去龙心堂。”
龙星晨一愣:“现在?那慕容杰怎么办?他还下落不明。”
肖扬思索片刻道:“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先不用管他……”
“不行!”龙星晨道,“人是我弄丢的,我还得把他找回来。尽管我不怎么喜欢慕容杰那小子,但这一次我得负责!”
肖扬望着他,道:“这么说,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龙星晨点头道:“找到他再说。”
肖扬欲言又止,忽叹息一声,道:“也好。不过你要小心,凡事多谨慎点,别再莽莽撞撞……”
龙星晨笑着作了一揖:“是!”
肖扬望着他,脸上绽开一个淡淡的微笑。在他心中,有两个人能让他感到特别轻松、愉悦。一个是上官依罗,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纯真的少年。
黄昏。天边,晚霞燃烧,如火。
肖扬正在此时赶到龙心堂。门口守卫见之,便恭敬地道:“肖大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堂主正一筹莫展呢。”
肖扬对他们微微颔首,跨步进去。
红日的余晖射入房间,使房内变得温暖、柔和。这是一间淡雅舒适的闺房,精巧细致的摆饰暗示着主人的天真与灵动。
上官依罗此刻正静坐在窗前的小几旁,如藕般的玉臂搁在几上,一只苍老的手正帮她切脉。
她一袭淡蓝色的罗裳,直拽于地。秀发在窗口送来的微风下,悠然飘舞。她如水的乌眸却显得有些呆滞,正空茫地望着外面飞舞的彩蝶。
“怎么样?”立于一旁的上官索急切地问道。
老者叹息一声,轻轻放下上官依罗的手,起身道:“堂主,恕老朽直言,小姐患的是心病,普通药物是无法治愈的。”
“那……要怎么办?”上官索急声问,“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痴痴呆呆的下去。她现在时好时坏,有时连我这个爹也不认得。曾老,您医术高明,总得想想办法。”
曾老望着上官索眼眸中迫切的期望,叹息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朽一切尽力吧,最后能不能好,则要看小姐的造化了。”他沉吟片刻,忽问道,“堂主,老朽想问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上官索忙道:“但说无妨。”
“小姐是不是有一个孪生姐妹?”
上官索神色略变,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怎么了?”
“不知那位小姐今在何处?”
上官索眼眸中掠过一丝哀伤:“她……在十年前已不幸夭折。内子一向身体孱弱,又为堂内众多纷杂事务劳心劳力。在生下一对孪生女儿后,就……就撇下她们走了。”上官索的眼角闪动着泪光。
“她们姐妹生下来也是体弱多病。内子的胞姐,也即慕容山庄庄主夫人,怕我照顾不了她们两个,便将依罗带去了慕容山庄。从此,她们姐妹就分开了。直到依人……走后,依罗才回到龙心堂。”
曾老捋须沉思,良久道:“孪生姐妹兄弟之间往往有心灵感应。即使她们不在一起,却能感觉到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