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么的事,他预感到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肖扬黯然地侧身,望着空茫的远方,良久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勉强你。我会跟堂主去说的。”他不能强求,不忍强求。这样也好,也好,至少心里可以少些牵挂……
“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我还能像哥哥一样照顾你是不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会放弃她,默默在心里守护,直到她遇到真正所爱才能安心。
“当然。”上官依罗笑望着肖扬的侧影,心,却在无声地哭泣。
肖大哥,你知道吗?以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可是现在不行了,我不能嫁了。你是那么完美,配你的女子也应该是最好的。
慕容杰,是他毁了我的梦,是他,我恨他……
上官依罗感觉后脑勺又在剧烈疼痛……
黑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息,慕容杰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目光空洞而茫然。
门忽然被推开,慕容杰敏感地侧目,看到一个身影正缓缓走来,神情模糊不清。他仰起头,又徒劳地躺了回去。
“谁,你是谁?”慕容杰慌乱地喊着。
“你说呢?”上官依罗站在他面前,诡谲地笑道,“表哥……”她的手上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闪闪发光。
“走开,走开!”慕容杰疯狂地叫喊,“我不要见到你,你走,走!”
刀刃在咽喉处游走着,无法言表的恐惧缠绕在心头,慕容杰终于发出哀求声:“求你,求你……”
一滴滴猩红的血落在被褥上,红晕渐渐扩散开去,异常诡谲,慕容杰忽然疯狂地叫喊起来。
“你叫什么?”上官依罗好笑地望着他,抬起自己被匕首割破的手腕,任由血水滑落,“胆小鬼,你从小就是个胆小鬼!伤的又不是你,你叫什么?”
“你觉得好玩吗?”上官依罗用手指轻轻划开滴在慕容杰脸上的血,将他涂得满目全非,她痴痴地笑道,“红红的,很漂亮是不是?你喜不喜欢?”
慕容杰像看一个怪物般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恐惧:“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上官依罗恍恍惚惚地望着他:“我只是,我只是想……”
“如果你真的恨我,就杀了我!”慕容杰死死地盯着她,“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知道你恨我,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上官依罗忽然丢下手中的匕首,抱着自己疼痛欲裂的头,呻吟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转身,疯狂地跑出门去,几乎撞上迎面走来的上官索和慕容世风。
“依罗,你怎么在这里?”上官索大惊,一把拉住她的手,看到她手腕上的血迹,忙问道,“你怎么了,这血是怎么回事?”
上官依罗睁着惶恐的眸子,含糊地道:“我不知道,我很好奇,就来这里了。可是我不知道,原来……原来他也在这里。他还想杀我,好痛,好痛……”
慕容世风神色大变,跨步进了屋子。
上官索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屋子里的人,浑身颤栗。他强忍下怒火,抱起女儿孱弱的身躯,送她回到闺房。
上官依罗躺在床上,脑袋像要涨裂一般,她忍着剧痛辗转反侧。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间上官索和慕容世风的谈话。
慕容世风忽然沉声说道:“上官索,这次是我慕容家理亏,所以我一直低三下四的,可你也别太过分!”
“我过分?”上官索冷笑道,“你问问你那个混蛋儿子,看他做了多少好事!我绝不允许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依罗!”
“他现在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怎么伤害依罗?”
“那依罗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自己刺的,再嫁祸给你儿子吗?慕容世风,以前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我对你们还是客客气气的。可现在为了依罗,我不在乎得罪你们慕容山庄!”
“你!上官索,你别这一副嫌恶的嘴脸!你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心里清楚!当初是谁毒哑了自己的老丈人,逼他改写遗嘱,再暗杀原先的继承人,才让自己坐上堂主之位……你自己清楚,你今天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
“你……”
上官依罗侧过脸去,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她冷笑了一下,暗暗捏紧了拳头。
第十八章 嫌疑(上)
偌大的花厅内,摆着数桌茶宴,几名侍女正在往精致的小青瓷碗中斟茶,清茶的幽香徐徐萦绕在四周。但此刻几乎无人细细品位香茶,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
一具尸体,一具僵冷的尸体就这样摆放在木板上,面部模糊不清,腐烂得相当严重。
“从衣着上看,的确是伊老先生。自上次家母入葬后的当晚起便没有老先生的消息,恐怕也有数十天了,没想到他竟然被人害了。可惜遗体腐烂严重,一时无法确认他真正的死因。”
肖扬沉吟道:“以老先生的武功修为,又能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众人面色各异,唏嘘不止。
“来人,将先生的遗体带下去,好好安葬!”
尸体散发出的熏人恶臭让上官索皱了皱眉,他扬了扬手,两个家丁正要上来将尸体抬走,忽听一人叫道:“慢着,你们看他手上的是什么?”
一经提醒,有人凑前,捂着鼻子从尸体身上取出一枚玉佩,交到上官索手上。
擦去血迹和污泥,这是一枚精致的雕龙玉佩,做工细致,玉光流离。上官索放在手心打量了少许,不见异样,正困惑时,无意间看到反面刻着的几个字,神色陡变。
“怎么了,堂主可见出什么名堂?”底下有人好奇地问。
上官索不动声色地将玉佩送到龙傲面前,问道:“请龙兄认一认,此物可是龙兄所有?”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龙傲接过来一看,点头道:“的确是龙某之物,前些天还在奇怪会落在哪里,结果……”他忽然神色一变,望着不时射来的异样目光,忙道,“伊老先生的死与我无关。”
上官索沉吟道:“单凭这一枚玉佩,还下不了定论。凶手的动机是什么?这是一个问题。伊老先生生性淡泊,只好闲云野鹤的生活,对江湖事不太过问,照理不会有什么仇家。即使有,一般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莫非是熟人趁他不备加害于他?”有人大胆猜测。
“极有可能。”上官索道。
慕容世风轻笑一声道:“这么说,在座的各位都脱不了干系了。当日参加完老夫人葬礼后的当晚,大多都连夜赶回去了,留在龙心堂的客人自然没有嫌疑,那么剩下的就只是没有留下来,又没有回家的人了。”
肖扬心中一动,不由多看了慕容世风一眼。
众人开始纷纷为自己解释、开脱,提供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伊先生的遗体是在离龙心堂几十里外的草坡发现的,估计从这里出发,得走一个多时辰。从方向上看,是通向伊老先生的住处水阁。草地上踏过的脚印很凌乱,好像不止两人。”上官索神色凝重地道。
“这么说,是多人联手对付伊老先生?”肖扬道,“还是有备而来。”
慕容世风冷笑一声,望着手执玉佩的龙傲,问道:“龙庄主似乎对玉佩怀有一种深切的感情,看来这玉佩后面还有一段故事吧?”
龙傲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肖扬不禁有些奇怪,联想起当夜在慕容山庄的情景,他第一个怀疑的其实是慕容世风。但现在龙傲这种有口难开的表情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索环视了一下四周,望着各人不同的表情,道:“为早日找出凶手,以慰伊老先生在天之灵,还是委屈大家在龙心堂多住几天,且将各自当晚的去向说清楚。如果有人证明更好。”
慕容世风第一个开口道:“在下当晚便回了慕容山庄,有犬子,管家李诚等可以作证。”他将目光投向肖扬,带着某些深意,“肖少侠也可以作证。”
肖扬迟疑了片刻,微微颔首。
龙傲神色有些苍白,他顿了顿道:“龙某当日因为路途遥远,又错过了投宿客栈,便在……野外过了一夜。”
上官索道:“可有证人?”
龙傲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上官索眉头微微一皱,迟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只好委屈龙兄了。这里,龙兄的嫌疑最大,所以……”
龙傲点了点头,道:“明人不做暗事,我不怕被怀疑,要怎样堂主尽管吩咐,龙某不会拒绝。”
“如此甚好。”上官索道,“这些天只能委屈龙兄……”
龙傲轻笑一声,从身侧摘了长剑放在案上,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慕容世风,坦然地随两名侍卫离去。
众人呆呆地望着龙傲的身影,一时无语。
慕容世风对着肖扬神秘地一笑,似乎对他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肖扬却不禁打了个寒战,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肖扬满怀心事地走在花圃间的羊肠小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才的情形,又忆起慕容世风那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看龙傲泰然自若的神情,此事应该与他无关,可是他似乎又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慕容世风手上?
慕容世风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似乎不只是针对龙傲,如果他是凶手,他杀死伊老先生的目的是什么?何以一个凶手还能保持这份镇定与自信?
在草坡上不止两个人的足迹?假设凶手只是一个人,那么除了伊老先生和杀他的凶手外,还有躲在暗处的第三者,甚至第四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肖扬这般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一阵争吵声在大门外响起。
“让我进去,你们凭什么抓我爹?”兵器撞击声和闷哼声过后,一条灰色矫健的身影冲了进来。
“龙星晨?”肖扬一怔,暗忖不好,以他横冲直撞、不计后果的性格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忙上前将他拦下。
“大哥?”龙星晨意外地喊了一声,“我找我爹……”
“跟我来。”肖扬将他拉到一边隐蔽的树丛下,神色严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谁告诉你的?”
龙星晨道:“有人飞鸽传书给我,让我尽快赶到龙心堂,真巧我就在来这里的路上,一听说我爹无缘无故被软禁了,我就来……”
看来有人想利用龙星晨把事情闹大。这是障眼法!
肖扬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此人如此心急,是怕事情瞒不下去,只好再采取行动。只要他沉不住气,乱了阵脚,就必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传信的纸条还在吗?”肖扬道,“给我。”
龙星晨忙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肖扬,见他只盯着纸条看久久不作声,忍不住道:“我要去救我爹出来!”
“慢着!”肖扬喝道,“你不能去,沉住气,你爹只是暂时被软禁,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凭什么抓我爹!”龙星晨恨恨地道,“根本不把我们傲云山庄放在眼里!这口气,我咽不下!”
他转身欲走,肖扬伸手将他拦下:“回来!你这样只能把事情越弄越糟!是你爹自愿受禁的,他只要与此事无关,就会没事。你好好想一想,在上官老夫人入葬的当晚,你父亲在哪里?”
龙星晨想了想道:“当晚,他让我先回家,说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
肖扬眉头一蹙:“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什么事情?”
龙星晨摇头:“我哪敢问,差不多每年这个时候他就神神秘秘,我也习惯了。”
肖扬心中一动,自言自语:“每年这个时候?也就是说,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去做一件事?”
龙星晨点了点头:“是吧,反正他都不让我知道。”
肖扬含笑着拍了拍龙星晨的肩膀,道:“当问起的时候,你就说当晚你和你父亲在一起。”
“那不是撒谎骗人吗?”龙星晨奇怪的问道。
“照我说的做,我能帮你父亲洗脱嫌疑。”
第十九章 嫌疑(中)
曲水小亭,紫藤萦绕,有风徐来,摇曳飘拂。
慕容世风含笑着凝视着肖扬缓缓走来的身影,朝他作了个手势。肖扬侧目,看到桌上早已摆好的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不由轻笑道:“庄主早就知道肖扬会来?”
慕容世风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因为你心中有很多疑惑。刚才你很聪明,愿意帮我……”
“肖扬既可以替庄主瞒天过海,亦可以将真相公布于众!”
慕容世风神色一变,冷笑一声道:“真相?什么真相?肖扬,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你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当晚我不在慕容山庄,可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况且,我赌你根本不敢说出真相!你又怎么向我解释当晚在庄内那么多的尸体?这件事你肖少侠已经注定脱不了干系了!”
肖扬淡淡一笑:“庄主这番话,肖扬听着不是很明白,是对肖扬的威胁吗?那么看来,伊老先生的死……”
“伊君天的死与我无关。”慕容世风道,“信不信由你!我不知道你们当日来慕容山庄的目的,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是我既然付出了代价,总要得到些补偿是不是?”
“既然庄主与此事无关,又何必如此在意肖扬是否会把当日的真相说出去?”
慕容世风笑了笑道:“你不害人,却不能不堤防被人害,我也只是想明哲保身而已。”
肖扬一怔:“庄主的意思是,有人嫁祸?”
慕容世风没有正面回答,只轻轻一笑道:“你想替龙傲洗脱嫌疑?我在这里只想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一旦自己也牵扯进来,想退身已是妄想。”
肖扬淡笑道:“多谢庄主提醒,肖扬记住了。”他顿了顿,忽道,“肖扬听说庄主写得一手好字,当初上官老夫人葬礼上的挽联也是庄主亲笔所提?”
慕容世风笑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无须转弯抹角。”
肖扬从怀里取出那张纸条递给慕容世风:“不知庄主是否认得这上面的字迹?”
慕容世风轻笑一声,随手将纸条丢在一旁,道:“肖扬,你以为送信的人一定会是凶手吗?即使是,他会傻得让别人认出他的笔迹吗?”
肖扬摇头道:“我并没有肯定送信的人一定是凶手,但他至少想隐瞒些什么。利用龙星晨来搅局,未必就高明。反而让人觉察出他内心的慌张。我说的对吗,慕容庄主?”
慕容世风凝视着肖扬,良久,神色怪异地道:“你猜对了,送信给龙星晨是我。不过那又如何,现在你只能猜测,你没有证据证明凶手是我!”
肖扬轻轻一笑:“的确,现在看似龙庄主才是最大的嫌疑者,因为那枚玉佩对他很不利。可是如果玉佩确实属他所有,丢了这么多日,他应该早发现才是……这里面,好像还有什么内情?”
慕容世风笑道:“你能这么快把疑点放在玉佩上,已经很不简单了。看来你有希望查出真相,我看好你。”
“这玉佩还牵扯着什么?”肖扬喃喃。
“这个,你应该问龙傲,他最清楚!”慕容世风冷冷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阴冷,马上又缓和了神色,端过酒杯,“来,我们先喝上一杯。”
肖扬凝视着慕容世风和酒杯中琥珀色纹丝不动的酒水,伸手接过,杯酒相击,溅起少许。肖扬一饮而尽。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慕容世风放下酒杯,含笑着离开。
把龙星晨引来龙心堂闹事的人是慕容世风,这就表示慕容世风不愿意让别人这么快查出真相,那他与伊老先生的死肯定也有关系。可是如果他真是凶手,如何又能这般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