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瑜你……”,贺兰寅脸色涨紫,伸手指着南宫瑜想要说什么,突然弯腰捂住胸口的位置,眉头拧成一块,不自觉的呻吟出声。
“父亲,您怎么了”,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贺兰临秋突然看到贺兰寅的异状,连忙走上前去扶住贺兰寅,焦急的询问。
贺兰寅突然跪在地上,头往下栽去,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贺兰临秋一贯沉淡的眉目也不由得染上了焦虑,用抢救方法也没能让贺兰寅醒转过来。
人人皆冷眼看着面前的画面,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助他们,贺兰寅环视了遍全场,最终停留在少女清冷的眉目间。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股熟悉的感觉所谓何来,在学校里捡到的那张相片上的女孩,正是她……
可惜,现在根本容不得他想那么多,父亲情况危急,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贺兰临秋架起贺兰寅,一步步缓慢而坚定的往外走去,背影清瘦却异常坚韧,并没有被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压弯了腰。
乔心冷眼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脸颊却被一只有些凉的手捏起,听得男子在她耳边轻笑:“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乔心冷哼道:“是他自作自受,想算计我?做梦”。
傅衍玑看乔心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样子,可爱极了,真想把她抱在怀里,但是现在显然不合适,这是心儿爷爷的葬礼上,还是端庄些好。
趴在她耳边悄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下个月六号,我们的订婚宴,心儿,你准备好了吗”?
乔心点点头,望进他的眼里,低柔而坚定的说道:“傅衍玑,我准备好了”。
“咳咳……”,南宫瑾低咳了声,在父亲的葬礼上,两个小年轻还是注意点的好。
乔心快速退离开傅衍玑,站回南宫瑾身侧,垂眸静立。
月上中天,宾客看完这场好戏,该回家的回家,该风月的风月,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九点钟,小辈陆陆续续的离开,回去休息,南宫钰也跟着沙玥离开,只剩下南宫瑾、南宫瑜还跪在灵堂前,身为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小女儿,南宫暇本应也在灵堂前跪着的,可她却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光明正大的回去休息了。
南宫瑾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这个从小宠爱的妹妹越大越不懂事了。
十一点左右,两人也跟着各自的助理相继离去,孤灯飘摇远去,乔心立在灵堂前,看堂外夜风呜呜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蹁跹飞舞。
傅衍玑为她披上外套,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已经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乔心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傅衍玑不解的看向乔心,却见她目光盯着前方夜色,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他不问,就那样陪她站在寒风里等待,霜华落了满身,他却不觉得冷。
不知过了多久,等手脚都僵麻了的时候,一人提着灯笼自暗夜里逐步走来,烛光飘忽不定,那人眉目隐在夜色里瞧不明晰。
乔心目光倏忽亮了些,握紧了傅衍玑的手,傅衍玑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来,紧紧的反握住她的手。
那人看到立在堂前的乔心和傅衍玑时,明显愣了愣,快步走上前来,语气嗔怪道:“已经半夜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休息,衍玑,心儿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责怪的话却掩不了话语里的浓浓关心。
“爸爸,我不冷”,乔心摇摇头,将怀里抱着的保温桶递给南宫秋。
“这是妈妈煲的热粥,小钰刚送过来的,还热着呢,爸爸你肯定没吃晚饭,快把它喝了吧”。
南宫秋看了眼乔心递过来的保温桶,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这是你妈妈为你煲的吧,别辜负了她的苦心,还是你喝了吧”,他从来没喝过玥儿煲的粥,是何等滋味呢?
乔心笑了笑,将保温桶塞到南宫秋怀里:“我已经喝过了,这是给你的,记得一定要全部喝完哦,明天早上我来检查”。说完拉着傅衍玑快步离开。
剩下南宫秋抱着保温桶愣怔在那里,隔着桶身他仿佛能感受到里边滚烫的温度,灼的他胸口的某一块地方刺痛。
他将灯挂在廊下,抬步跨入灵堂,望着灯火夜色下巨幅相片里老人和蔼的笑容,“噗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头颅低垂,隐有泪珠滚落在身下的地板上。
男子的声音疲惫哀伤,寂冷夜色里听来令人心头一动:“父亲,我回来晚了”。
他曾经无比的痛恨父亲,恨他当年为什么逼着他娶斐烟,以至于让他和玥儿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当覆水难收,他选择远离,那时年少的他在山门前发誓再也不回来。
时光渐渐的磨去他的棱角,他会时不时的想起有那样一个男子,在他牙牙学语时一句一句耐心的教他一遍遍的叫爸爸,在他蹒跚学步时,总有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手抚着他让年幼的他不至于摔得头破血流,在每次他和哥哥打架的时候,又是谁狠狠的打他的屁股后又会在半夜偷偷的给他上药。
他虽然恨父亲造成了他和玥儿之间越来越深的误会,但割不断血脉里流动的亲情,他为自己当年的莽撞而追悔莫及,以至于让这十六年的时光白白消逝,让父亲您一人守着寂冷的空房间。
父亲,对不起……秋儿知道错了……
如果您原谅我的话,就让玥儿也原谅我吧……
您也希望我幸福的,对不对……
乔心站在廊檐下,看男子微弯的背,以及随风飘来的男子的低泣,微微湿了眸。
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清晨的薄光洒照在世界上每一个晦暗的角落,抬步跨入灵堂的乔心脚步微顿,心疼的看向那蒲团上跪着的男子。
一夜的时间过去,男子背脊塌落,眉目不掩苍白疲惫。
“爸爸”,乔心快步朝南宫秋走去,伸手想要把他搀扶起来,然而南宫秋忽然抬眸看向她,眼珠里血丝遍布,幽浊暗生,连下巴上也长满了胡茬,看起来狼狈得很。
“我的一生是不是很失败”?
乔心被他这话问的愣住,正要摇头却听南宫秋又说道:“玥儿恨我,你和小钰身为我的儿女却从没享受过一天的父爱,甚至因为痛恨父亲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131 心事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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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爸爸”,乔心跪在南宫秋面前,双眸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错过的已经错过,我和小钰还有妈妈前十六年的人生中都没有你的参与,但下一个十六年、下下个十六年,你不许再错过”。
她的眼睛在晨光薄雾里散发着淡淡的暖色,如一汪春水将人紧紧包裹,南宫秋就这样看着面前面容精致、眸色温暖的少女,忽然就笑了。
他伸手将乔心揽进怀中,轻轻说道:“爸爸知道了,以后,爸爸会加倍补偿你们”。
“不,爸爸,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是你将我和小钰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生养之恩大于天,我和小钰都会好好孝敬你和妈妈的”。
南宫秋声音竟似有点哽咽,将乔心抱的更紧:“我的好女儿,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傅衍玑静静的看着灵堂前抱在一起的父女俩,前行的脚步忽止。
若不是那男子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就凭他也敢抱着心儿?
好吧,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连自己岳父的醋也吃,但他控制不了自己,所有试图接近心儿的雄性生物他都抱有一种敌对的态势,恨不得将他们赶出心儿的视觉范围之内……
“妈咪,姐姐肯定早就来灵堂了,她说爸爸回来了,我们快点赶去吧”,南宫钰扯着沙玥的手就朝灵堂方向跑去,沙玥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眼底闪过欣慰,便跑便说道:“你跑慢点,小心点看路”。
“我不要,我要快点见到爸爸呀,妈妈你想爸爸吗”?南宫钰扭头看了眼沙玥,只看到女人瞬间垂落的睫毛,浓黑的仿似一把毛疏,根根清晰可见。
拐过花坛,设置成灵堂的大厅就在前方,目光越过排列整齐的花圈,落在堂前跪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沙玥嘴角微微翘起,目光温凉似水。
真是……父女情深啊!
连她看得都有点感动了,可惜——目光落在身边的少年身上,沙玥温柔的问道:
“小钰,你喜欢活着的感觉吗”?
南宫钰疑惑妈咪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还是乖巧的回道:“活着当然很好了,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小钰真想这样过一辈子呢”。
但是一辈子有多长呢,也许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好”,沙玥温柔的勾唇,抬手摸了摸南宫钰的发顶,唇畔的笑恍惚迷离:“妈妈一定会让小钰长命百岁的”。
在南宫钰愣愣的视线中,女人背依暖阳,整个人仿似会发光似的,但那样莫测诡异的眼神,令南宫钰莫名的背脊发寒。
好奇怪的感觉……
……
女仆把饭菜放在铁窗下的圆桌上,又看了眼屋子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少女一眼,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然而,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怪叫,女仆吓了一跳,一回头,就发现那本该坐在地上的少女突然出现在窗口处,瘦骨嶙峋到显得异常苍白的五指伸出铁窗,费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凌乱的长发下是一双狰狞可怖的脸,一道刀疤从眉心直至下巴。
“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费力的摇着铁窗,而铁窗异常坚固,没有丝毫动摇。
女仆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大小姐您就消停会吧,从早喊到晚的,你不累我们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呢”。
大小姐自从毁容后,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动辄打骂下人,抑或像个疯婆子似的骂骂咧咧,无一例外的她骂的对象只有一个——南宫家族现在的小公主南宫心。
二少爷怕影响不好,只好把南宫湘给关了起来,装上了铁窗铁门,任她再大本事也逃不出来,一天三餐都给她放在铁窗下的小门里,也会有女仆定时进去打扫卫生。
即使这样,南宫湘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用来骂人,一半的时间用来沉默,南宫瑜派了两个女仆每天轮换着来照看南宫湘,不用过多关注,只要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就行。
时间长了,女仆对南宫湘也没了好脸色,经常拿些剩饭剩菜来糊弄南宫湘,反正二少爷也不再关注南宫湘,她们还怕什么?
冷哼了声,女仆像是想起什么,嘴角挑起一抹坏笑,轻蔑的瞥向南宫湘:“老太爷去世了,所以现在整个南宫家族都在忙老太爷的葬礼,谁还想得起你来?还有啊,心儿小姐下个月六号就要和傅少爷订婚了,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
不是说大小姐脸上的刀伤是心儿小姐弄的吗?那么她心里一定很恨心儿小姐吧,听到她订婚的消息心里一定很气愤吧,呵呵,只要是能让大小姐难受的话她都乐此不疲。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架不住迎高踩低的劣根性啊。
“什么?她要和傅衍玑订婚了”?少女握着铁栏杆的手背上青筋暴涨,不可置信的问道,至少这一刻的南宫湘,看起来是正常的。
“当然喽”,女仆不屑的瞥了眼满脸震惊之色的南宫湘,转身慢悠悠的离去。
“南宫心……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你得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少女失魂落魄般喃喃自语。
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与当初所料不差,在南宫典的下葬仪式中,果然有南宫家族的分支前来闹事,什么老先生过世了,家主之位应该重新选举,什么祖祠应该迁回本源地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过是想着趁此机会多敲两笔,以为在南宫典的葬礼上南宫瑾几人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谁知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南宫瑾。
一个能坐上国际军事学院院长位子的人,有那么好骗吗?
其结果,自然是被逐出南宫家族,南宫瑾凛然的当众宣布,所有前来闹事的人,皆从宗族中除名,在外不得以南宫家族的名义行事,被发现者,一律严惩不贷。
此举果然震慑住了其他有着蠢蠢欲动心思的人。
当时执行命令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长相精致美丽的少女,她一挥手,自她身后走出两个黑衣劲装打扮的男人,将那些鬼祟心思的人全部清除出了南宫家族。
少女立在山门前,沉目望向下首百来人,墨发乌眸,说不出的清冷动人。
“尔等心思不洁,妄想在老爷子的葬礼上以下犯上,妄为我南宫家族之人,今日将你们从宗谱中除名,日后若发现再用南宫家族的名头行污秽之事,就别怪我南宫心心狠手辣了”。
南宫心——众人心下微惊,难道这少女就是那传说中南宫家族地下军队的掌舵人吗?
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而她却已是一个为了守护庞大家族荣誉与地位而存在着,南宫家族的地下军队,外人不知,他们还不清楚吗?几代累积下来,已成为堪比一**队还要强悍精炼的存在。
话音落地,左木捧着一本厚厚的线装订本走出来,一页页的翻过,毛笔迅速在上面勾画着,嘴里同时大声念道勾画着的名字。
每念到一个名字,站在下边的人群中就会有一人心头忽颤。
乔心冷眼扫过,漠然转身,山峰吹起黑色的裙角与墨色的长发,少女纤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红木门前。
南宫芜从始至终都没有回来,后来也再联系不到,乔心派去z国寻找的人终于在下葬前夕感了回来,可惜,也并没带回南宫芜。
乔心了解道,南宫芜在听到南宫典去世这一消息时当即就昏倒了,后被查出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但胎盘不稳,随时有流产的迹象,但南宫芜每日都以泪洗面,挣扎着要回来,爱妻心切的展华切断了所有和南宫家族的联系……
乔心不知道在南宫芜和南宫典之间还有什么误会,她只知道,作为一个女儿,不能参加父亲的葬礼,甚至没能陪他走过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终会抱憾终生,即使生活再美满顺遂,这种遗憾依旧会时不时萦绕在心头,不得心安……
南宫典的墓地在南宫家族的祖墓里,牌位供奉在祠堂里,里边也供奉着从古到今二十多位家主的牌位,一行行的排列开来,看着甚是壮观。
乔心在南宫典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又跪在来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心底默默念道,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南宫家族。
身边落下一片阴影,乔心扭头看去,傅衍玑跪在她的身边,正扭头看过来,弯唇温柔而笑,拉着乔心的手,转目望向南宫典的牌位。
“爷爷,还有我”。
……
南宫云和南宫序这些日子也老实了不少,南宫心现在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尤其是项如茵和南宫瑜没少教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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