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一诏二令
大业十四年七月十七,对于风雨飘摇的隋朝来说,注定是个多变之日!
当日凌晨,江都城内皇帝别宫临江宫清幽殿突现异光,倾城俱惊,瑞凶两兆之说充斥贩夫走卒的嘴巴。
午时,大隋昏君杨广的部将、宇文阀第二高手宇文化及率同宇文智及、司徒德戡、尉迟胜、张士和起兵叛变,不料宇文化及一时大意,身为主帅,竟然贸然深入险地,意图亲手诛杀杨广,不料,却连同那同谋的四人都为深藏不露的杨广击杀(其实宇文智及并非杨广所杀),连首级都沦为平叛的工具。
宇文化及身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自临江宫又传出个令人大跌眼镜的消息,宇文伤竟然不顾昏君杨广的杀侄大仇,亲自说服阀中人等,投降昏君杨广,宣誓宇文阀效忠大隋。
但最让吃惊的,却是昏君杨广在政变的翌日公布的三道诏令。
“石文兄,你说的不是真的吧?昏君竟然肯下了罪己诏、大赦令和减赋令?”江都城内的一家酒楼上,一个青衣缓袍的文士手扶桌缘,轻声问同桌的一个也是读书人打扮的人。
此时,江都城虽然经历昨晚叛变的一些乱兵的洗劫,但好在独孤雄率人及时镇压。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乱兵失去了最高层的统领,而那些中下层将领畏惧独孤雄这大阀将领已久,见他带了一大帮实力不俗的人四处呼喝镇压,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听说皇帝只要他们重新效忠,便不再追究他们的罪名,于是纷纷回到各自的营帐。
但也有一些死性不改的兵痞,想趁乱闷声发大财,便继续闯冲民宅,抢掠财物。
独孤雄得手下诸明禀报后,立即进宫上奏杨广,杨广也毫不含糊地下令,着他督率诸明、孙向东、寇仲、徐子陵四人,各自统领宫中精锐禁卫五百人,共两千五人出宫镇压,不服从者格杀勿论。
经过这一番铁血手段,江都城内总算平静了下来。而那些本来躲在自家屋内的百姓,听闻乱军已被镇压,也慢慢地出户活动,各干各事了。
到得次日清晨,江都城又恢复了往日一半的喧闹繁华,毕竟,也有不少人携家带户的出外逃难,因为,他们对战火吓得够呛的了,而皇帝杨广又不像有能带给他们安全感的样子,加上听说以杜伏威为首的江淮军和以沈法兴为首的江南军又有大兵压境的迹象,这些人怎么还不仓皇出逃。
“罗正弟,你可听说过小兄曾经虚言欺人?弟若是不相信,可到城外四个城门的任一个的公告墙去看上一看,便可知小弟说的是真是假了。”被同桌的文士称作“石文兄”的读书人有点不忿地小声说道。
“石文兄但请息怒,小弟绝非不相信贤兄说的话,可是,此事委实令人难以相信啊,想那昏君上位十数年来,做的那一件事情,不是劳民伤财,惹得天怨人怒,但又有谁听说过他曾有一丝悔过之念,前年,右候卫大将军赵才、建节尉任宗、奉信郎王爱仁上疏规劝,竟落得个一伤二死的结局,如今,他又怎会下诏自罪。”那罗正慌忙解释道。
“唉,这其中的缘故,就不是我等所能知晓的了,但那一诏二令确实在城门的公告墙上,弟若不信,且随小兄往去一观。”
“甚好。”
两个文士到柜台结了帐,便噔噔地下了酒楼。
座中有一个脸相粗豪、额头宽广、双目闪闪有神的大汉,在那两个文士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兀自停筷不饮,倾耳细听,听了好一会,见他们下去了,凝眉思索半晌,忽然哑然失笑,匆匆吃了一点菜,然后结帐下楼,径自往北城门走去。
在北城门外侧左边的公告墙上,正贴着三张崭新的公告。底下,一大帮人围聚在那里,指着那三张公告议论纷纷,更有喜于炫耀之人,正在摇头晃脑地故作斯文样诵念出声。
这匆匆而来的大汉凝目看去,读了那三张诏令的内容,见果然是杨广下了罪己诏、大赦令和减赋令。
一个老学究模样的半百老者在一帮人的催促恳求下,得意地指着墙上三张公告,依着从左到右的顺序大声念了出来。
首先的罪己诏。
“朕上位凡一十四年,未能兢兢业业,恪守为君之道,反而遗弃宗庙,巡幸不息,外动兵伐、内极征敛,使丁壮尽于矢刃,老弱填于沟渠,四民丧业,盗贼蜂起,更兼杀伤忠直之士,堵塞言谏之门,由是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疆土四裂,此诚寡人之过也。寡人请更!由是日起,朕当发奋勤政,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使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蕙,信者效其忠;如此,文武并用,当可垂拱而治。”
“好、好,妙、妙!”一帮围观的人等齐声赞叹道,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诏书写得好还是那老学究读得好。
只有在外围的那大汉不动声色,继续看第二张公告。
接着的是大赦令。
“朕知天下各路叛军人等乃不得已而为也,今特下大赦,赦免一众反叛大罪,凡在叛军队伍者,可速速返家,今后不会追究其反叛大罪,若然于十日后尚在叛军之中人等,今后一律按叛军论处。”
最后的是减赋令。
“现今天下悬挂大隋龙旗的郡县,免赋税三年;自今日起,归顺大隋,悬挂龙旗的郡县,免赋税一年;大隋军队所至,开门迎降的郡县,按照大业元年的赋税比例减百分之五十的赋税;拒不归顺大隋,攻击大隋朝廷的郡县,不将减免赋税,一切按照大业元年的惯例收取赋税。”
下面的吵吵嚷嚷的议论声更大了。
“哇,不是吧,这样说起来,我们江都百姓今后三年都不用上缴赋税了,是不是真的啊?”
“有这种好事么?不会是骗人的吧?”
“就是啊,哪里听说过不用交赋税的啊?公告是不是真的啊?”
“我看不会是骗人的吧,清晨时候,这里来了一大帮官儿,其中有一个大官儿,好象叫做虞什么基的、、、、、、”
“虞世基!”
“对了!是叫虞世基!他说如果有谁能把这三张公告贴在这墙上,就赏给谁百两纹银。大家想,贴这公告只要张木梯就行了,不是什么难事啊,干吗会给百两纹银,不是发疯了吧。结果大家都不相信,没有应声。那个虞世基见没有人回答,于是就把赏金提高到两百两。”
“恐怕还是没有人回应吧?”
“不,这会你可说错了,”那解说人得意洋洋地说道,“城内东头的王光棍捡马粪到了这里,听了这话后,心痒痒的,就跑了出来说他能贴上去,那大官儿虞世基就给了王光棍一把梯子。王光棍贴好了之后,那大官儿虞世基果真就给了王光棍两百两白花花的纹银。那王光棍乐得嘴巴都笑歪了,马上就回家说了一门亲事,知道不?女家的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真的啊。真有这种好事啊。妈的,我大清早干吗躲在家啊,要不然也捞几百两回家,把家里那个黄脸婆给换了。”
“哈哈哈!你敢么,你家那口子可不是吃素的呢,给她听了你这话,当心今晚不让你上床啊。”
“哈哈哈、、、、、、”
人群渐渐的散去,公告墙下,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当中,有那在酒楼闻说而来的大汉,只见他沉思良久,方才慨然一叹,喃喃说道:“罢了!昏君虽然有心改过,但大隋气象已绝,回天乏力,我李靖又何必逆天行事。且去回合红拂,看看她所说的李世民是否真有九五之相好了。”
原来,此人便是与寇徐失散的李靖!
公元六一八年,丁丑,大业十四年,七月十九,天下逆贼日众,帝曰:“此非他人之罪,乃朕之过也,寡人请更。”亲自拟书,下罪己诏,又下大赦令和减赋令两令。天下欢喜跃雀,普天称颂帝之仁德。
——《隋史…天帝传》
正文 第十三章 天下风云
就在李靖决意西向大兴面见李世民的时候,天下间陡然出现了许多足以改变天下大势、实力莫测的人物。
山是青山,有仙则名。水是涧水,有龙则灵。
冉冉的阳光普照在高高的山峰上,衍射出无数潋滟的光影,在光影的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牌楼,在牌楼两侧的小照壁上,分别刻着一行小篆,依稀便是: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牌楼背后,是连绵千里、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条羊肠小道,沿着山峰低洼处向上攀缘,在群山之间忽隐忽现、蜿蜒曲折,不晓得延伸入何方仙府,不知所踪,而它的另一端,却连在这座小小的牌楼,仿佛它就是仙界的入口,只要踏入牌楼,便是通向虚无缥缈的仙界;而出到这一边,则已是驻足尘世。
此刻,一尼一俗两个有若天上降下的仙子一般的人物立在牌楼之下,轻声细语。
那年岁稍长、女尼打扮的女子开声说道:“方今天下,乱世已显,社稷不安,百姓受苦,你此次下山,定要替万民挑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共主,助他早日完成一统大业,结束这个多灾多难的乱世,还百姓一个琅琅乾坤。”
“是。徒儿明白。请师尊放心。”站在女尼身前、背负古朴长剑的女子回道。
“恩。你下山之后,也要注意魔门的动向,为师收到消息,说这一代魔门阴葵派也出了个神秘莫测的不世出的武学天才,成就当不在阴后祝玉妍之下,虽说你武功已然超越你秀心师叔,成为我慈航静斋数百年唯一有可能进晋剑典“剑心通明”境界的弟子,但对于那魔门弟子也不可轻乎大意,要知道,稍有不慎,便会为魔门所乘,舟覆人灭。”
“是。弟子省得。”
“如有什么难解之事,你可去净念禅宗与了空宗主商议解决。”
“是。师尊还有什么吩咐?”
“该说的为师也已经说了,你只须记住,此行任重道远,你万不可迷恋红尘,更不应像你秀心师叔般堕入魔障,耽误修行。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夜阑一去光万丈,人间可见菩提根。你去吧。”
“是。弟子拜别师尊。”
牌楼下,一个女尼,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人影,喃喃说道:“妃暄,你千万不能让为师失望啊。”
、、、、、、
谷是死谷,人迹俱无称鬼蜮。
淡淡的却又终年化不开的云雾缭绕在山谷之间,冉冉的阳光即便到了午时,也无法穿透这笼罩着整个谷地,轻轻飘飞的雾气,令人只疑似到了传说中的天庭玉宫,悠然间,又有馥郁的莫名花香随风而送,使人翩然欲醉。
隐约间,迷雾中忽然有了两个人影,随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那两个人影带着雾气向谷口走去,同时,那似有似无的娇媚声线在云雾中一会在东边,一会在西边,使人摸不清两人的方位究竟在哪里。
“此去与慈航静斋的弟子当有一番恶斗,你自己小心了。”
“是。师尊。”
“好了,我圣门中人,哪有儿女之态,你去吧。”
“是。绾绾去了。”
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足伸出雾气之外,微点地面,再抬步时,已疾行十数丈,只隐约看见那人影素衣白裙,体态曼妙,直若佛经里翩翩作舞的天女妙魔。
、、、、、、
岭南的一座规模宏伟的山城,山城之巅的大堂内,两个人正一前一后,卓然立于晴窗的旁边,目光如炬地俯视整座山城,阳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光灿灿的一片,面容也就有点模糊不清了。
“大哥,我们是不是应该起兵了?”站于下首的人问道。
“如今形势尚未明朗,我们贸然强势出兵北上,必招众人嫉恨合击,你号称智剑,此举却失于急噪,殊为不智。”
“呃、、、、、、那依大哥之见,我们应该在什么时候起兵?”
“我需要一个契机,”这人蓦然回首,“只要时机一到,我岭南铁骑便会出兵中原,横扫天下,将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化为齑粉。”
这是一张没有半点瑕疵、光润如中年的英俊脸庞,虽然鬓边星星点斑,但却无一丝衰老之态,傲然肃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宇内、豪雄盖世的气概!
、、、、、、
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一顶金碧辉煌的巨大帐幕像一座宫殿一般,耸立在地平线的起点,在它的顶端,一面镂着一个狰狞的金色狼头的大旗,正迎着草原的长风,发出猎猎的剧响,旗帜飘扬间,金狼头仿佛活转过来,正在暴怒的咆哮。
帐幕中,一个身披金袍、踞坐王座之上的秃顶大汉,朝坐于下首的另外一个高挺骨瘦、肤色苍白的男子沉声问道:“国师,中原已然大乱,我们是不是应该趁机南下,攻占汉人的花花山河了?”
“大汗莫急,”那高瘦男子阴森森地说道,“眼下中原虽乱,但元气未伤,且待那些窝里反的家伙斗个你死我活,实力大减的时候,大汗再统帅我草原百万铁骑,居高临下,由北而南,席卷天下,把太阳底下的土地,都集中到大汗的金狼旗之下,便可成万世不朽的功业。”
“好、好,”那秃顶大汉憧憬往后那万民像蝼蚁一样匍匐在他脚下的情景,心怀大慰,哈哈长笑,“不过,我们就困守草原,什么事情都不做么?”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首先,大汗应该趁着草长羊肥的时机,广蓄粮草,以备后需。其次么,大汗不是册封了几个汉人可汗么,大汗大可以盟军的名义,籍着协助他们攻郡克县的借口,派出几路雄兵跟在他们的旁边,行掠夺金帛子女之实,以削弱中原势力,壮大我们草原的实力。除此之外,大汗还得派出斥候,深入中原腹地,探察各方敌情,以为以后一统天下之用。总此三条,得天下不难也。”
“不错,国师说得大合我意,”那秃顶大汉得意地说道,“哈哈,有国师在身边出谋划策,我便似多了百万精兵呐,国师放心,只要我一统天下,便会废佛灭道,令臣民全部信仰你的教派,让你成为宗教领域里至高无上的君王!”
“德言拜谢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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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城内,一座恢弘壮丽的府邸里,一个身穿赧色便服、颌下留有三缕长须的男子正在一间采光充足的厢房里伏案握笔,眉目低垂,似乎正在沉思某事,他虽然年近六旬,可腰杆还是挺直坚定,秀气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老年人的靡靡之态,反有一种奋发悍强的味道。
倏忽之间,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推了开来,一个方面大耳的的青年直闯而入,大声说道:“父亲,眼下群雄割据,正是我李家创功立业的大好时机,父亲一定要当机立断啊!”
那房中的长须男子乍然一惊,右手一颤,狼毫轻顿,已在雪白的纸页的中间留下一个重重的墨点。
“世民,你知道江都的那位现今正在干什么吗?”这长须男子良久方徐徐说道。
“孩儿今早收到消息,说道杨广昨天午时,击杀了叛变的宇文化及五人,不过他现在干什么,孩儿无从知晓。”
“杨广,看来我李渊还是低估了你啊!”
杨广现在正在干什么?
大业十四年,七月十九,入夜,帝得随驾太史令袁充奏报,言道天宫陡现无名亮星。帝怅然许久,曰:“百姓从此多苦也!”
——《隋史…天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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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内外交困
没有人想得到,平定叛乱、连得大将的杨广正在烦恼!而且他的烦恼还接二连三!
回流宫清心殿内,悠悠的檀香袅袅冉冉,虽然四周侍立着十几个太监和宫女,但他们都不敢稍大力地呼吸,因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危坐大殿龙椅之上的皇帝的心情,十分的不爽,没看见他的脸上阴霾密布,眉毛紧颦在一起了么。
大殿之外,聒噪的蝉鸣越响,只越发显得大殿之内的静寂安谧!
杨广左手拽着一张烫金纸帛,右手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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