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天帝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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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天帝传-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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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召。

“微臣张镇周,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皇甫无逸的示意下,那风尘仆仆地便衣中年人解剑入阁,拜倒在阁厅的中央。

杨广朗声长笑,从榻上腾身站起,疾步奔到张镇周的身前,伸出一双温润地大手,将他合身托起,笑道:“将军免礼,快快请起。”

张镇周起初还待按照宫礼叩首,但为杨广双手抬托,便是使尽毕身功力,不单顿不下一丝一毫,而且身形还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徐徐升起,他心中暗自骇异,这才相信皇帝武功大进的传言非是空穴来风。

“谢陛下!”张镇周起身细看皇帝,脸色忽然地微微一怔。

杨广看着眼前这个与印象中的形象一般无二的中年男子,心知他定然是诧异自己的表面年龄,亦不以为意,携着他的右手,将他引到右边的席位,温言说道:“张将军,你远回辛苦了,坐下再谈吧。”

张镇周将眼前的皇帝与他以往地形象稍加印证,顿觉这皇帝与以前果有天差地别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无疑是令自己欣慰欢喜的,他强自按耐心中的激动,再声致谢,待皇帝坐稳上首,才小心跪坐下来。

“看来张将军征伐流求之雄风尤在,”杨广看了看张镇周虽略显消瘦但精神却奕奕生采的脸庞,欣然笑道,“朕心里实在欢喜啊。”

张镇周僵硬地瘦脸忍不住地现出错愕的神色,他向来口直声快,在杨广面前,亦毫无迟疑地说道:“陛下还记得微臣当年之故事?”

大业六年,杨广谴朱宽招安流求,流求不从,杨广乃派当时地虎贲朗将陈棱、朝请大夫张镇周,怒发东阳郡兵一万余人,自义安郡渡海击之。,行一月,抵流求,以张镇周为先锋出战,流求王渴剌兜派兵迎战,张镇周屡败之,直叩流求都城,渴剌兜亲自帅兵出战,又被打得溃败,只好退入栅栏寨内,陈棱于是挥兵趁势攻击,杀死渴剌兜,虏万余人而归,陈棱由是升右光禄大夫,张镇周升金紫光禄大夫。

“张将军为朕扫荡无礼蛮夷,鼎护大隋之赫赫威名,朕亦非全无心肝之人,又岂能健忘?”杨广似乎很是动情地说道,他看了看脸上微露出感动之色的张镇周,正色肃容,伸出双手,连击两下。

娇俏动人的赵内官应声而出,手托着放置一杯美酒的玉盘,宛如随风杨柳般的袅娜步至杨广的旁边,盈盈跪下,托盘轻缓举至眉间。

杨广双手捧出那杯晶莹似血的葡萄美酒,双手递与激动之色更甚的张镇周,正声说道:“张将军为大隋戎马十年,沥血沙场,朕心实慰,今特备美酒一杯,以敬将军,张将军,请!”

张镇周虽禀性耿直,为人却也玲珑多智,可是即便他知晓皇帝此举多半是邀买人心,但人臣得君王如此恩遇,更复何求,他心情实是激荡难已,深深地望了杨广一眼,猛地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手中的琉璃杯,起身离席,退出三步,恭恭敬敬地拜倒下来,五体投地,朗声呼道:“微臣张镇周,今后将任凭陛下驱使,死而无憾!”

“将军言重了,”杨广连忙搀扶起他,诚恳地说道,“请起!”

君臣重新坐定,自是欢喜融融,杨广挥退赵内官,将座下的蒲团向张镇周那边移了移,恳声问道:“将军久经战阵,且驻守偃师前线抗击瓦岗贼多时,想来于如今之大势当有一番看法,可有以教朕?”

张镇周稍稍平复了激荡的性情,谦逊数声,沉吟着说道:“陛下,微臣驽钝,只有些许陋见,还望陛下莫怪。”

“将军客气了,请说。”杨广虽知张镇周在征伐流求一役中表现很是出色,但事隔多年,而且当初打的只是野人部落,所以他很想知晓这个“重新”招纳回手下的劳动力是否是支潜力股。

“陛下,呈上陋见之前,请允许微臣先献上偃师将士的贺表。”张镇周刚待张嘴说话,但蓦地忆起此来正事,他连忙自袍袖底掏出一折表章,双手捧与了杨广。

杨广接过略略地翻阅,上面的大意是,偃师将士得闻皇帝陛下返回东都,俱皆欢喜无胜,今乃上表贺祝,而最下方的署名,领头并列着的正是张镇周与杨公卿,之下则是十数名大小将佐的名字。

“前线将士忠心无贰,着实可嘉。”杨广欣然说道。

张镇周见到皇帝对偃师将士并无芥蒂,心中亦是安宁了下来,他真心实意地说道:“陛下宽厚仁爱,此诚臣属之幸也。”

杨广心知张镇周这话必是对照“自己”以往所作所为后,出自内心的有感而发,他肚子里暗道:这小子说话倒是直来直往的!

张镇周定了定神,朗声说道:“陛下,请恕微臣直言,眼下天下各路逆军蜂拥而起,依臣看来,其中不乏能够威颠覆大隋江山的。”

他亦不看杨广的脸色,口中侃侃地说道:“微臣细思之后,总结出来共有三路,亦即长安伪唐、东平伪夏、荥阳伪魏。”

杨广殊无异色,他点了点头,心中忖道:假若没有自己的出现,这神州中原,确是这三路人马最有资格攫取当世的政权。

第一百七十章 论时谈势

第一百七十章论时谈势

张镇周继而说道:“长安伪唐,占据关中膏腴险峻之地,帐下树立数十万虎贲,出可俯视中原各部,退可坐山静观虎斗,得地利之便,因此对我大隋最有威胁;东平伪夏,荥阳伪魏,起于田亩之间,素喜以小利搏虚名,拉拢小民,但景从者众,亦可称其夺民心,此其得人和也,是故亦是我大隋生死强敌,所以陛下也不可小觑。”

“地利?人和?”杨广喃喃念着,忽道:“那谁人得天时呢?”

“陛下,得天时者,正是我大隋。”张镇周嘴角绽开一丝微笑。

“哦?将军的见解倒是别具一格,”杨广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当下饶有兴致地问道,“但这却是怎么个说呢?大隋得天时何在?”

“陛下请恕微臣直言,自陛下御驾亲征高丽后,我大隋政局已是糜烂弊多,百姓的怨气亦是沸腾如汤,所以前时的民乱虽然经历我朝大军的扫荡,屡变星火,但过不多时却往往又成燎原之势。”

“到得大业十四年,我大隋江山几乎皆沦陷贼手,名下只拥有江都与东都两郡之地,但亦因此,民众对我大朝之怨愤已然宣泄几尽,人心久历颠沛乱离,便思恋安宁和平,此亦大乱有大治之理。”

“陛下于江都稳定朝廷后,先毅然颁下罪己、减赋两诏,励精图治,再以雷霆之势破灭李逆子通,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不单将旗下的土地扩展数郡,而且治下没有甚么贼患,故而能够吸引流民投奔。”

“我大隋经陛下关键时刻振颓涤污,一举扭转历年积弊。恢复往日江山社稷亦大有望期,此亦是陛下得天之邀,把握天时之功也。”

张镇周这番直话说下来,已是口燥舌干,他望了望前面听得入神的杨广,心中异常的欣慰,原先藏在肚子里的些许担忧亦烟消云散。

“天时、地利、人和。”杨广嘴里念叨着,忽而疑问道,“张将军,朕也觉得你说得有理,但孟子亦有言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那这岂非说,吾大隋与伪唐皆是弗如伪夏、伪魏了?”

张镇周僵硬的脸板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陛下。这只是暂时的景况罢了。孙子兵法有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但倘若那石块乃是生根岩石,便任那激水再疾,却也奈何不了它地啊。”

杨广心知张镇周的潜台词是,如果自己的军政方面发展迅猛,甚至超越了叛军的话,到时候自然便会扭转敌我优劣态势,他仰天打了个哈哈。抚掌笑道:“张将军说得很是在理!很是在理!”

“只是,”杨广眉宇微蹙,缓声说道,“朕曾听报,那巴陵萧铣、豫章林士宏、历阳杜伏威、金城薛举、朔方梁师都、马邑刘武周等诸路人马的实力亦颇为强大。为何张将军认为他等无足轻重呢?”

“陛下,萧铣与林士宏都是寡断无谋之辈。且根子深在南方,互相牵制,进取不足,所以无以为患;杜伏威流寇而已,迟早覆灭人手;薛举表面势大,但所在乃是贫瘠之地,况且南下的步伐又为强大的伪唐所阻,因此也只能落个惨淡地下场;至于梁师都与刘武周,此两人托庇于东突厥之下,无法自立,只是两个表面风光的傀儡而已。”

“那张将军以为南方的宋阀又如何?”蓦然间,杨广奇兵突出。

张镇周眉头微耸,沉吟了半晌,忽然叹息说道:“其实这也是微臣需要向陛下补充说明的事情!若陛下想要击败伪唐、伪夏和伪魏,尚需注意两大变数!”

“变数一,便是陛下所说的宋阀,这世家大族称雄南方数百年,根深蒂固,况且现在地当家人宋缺,不但刀法惊世绝艳,谋略方面亦有当世大家之称,只看以当年文皇帝之雄才大略,亦只能封赐岭南之地以安抚,便可见其厉害。如今宋缺虽然按兵不动,并严命阀内中人不得卷入中原混战,但是另一方面,他又默许乃弟宋智招兵买马,苦练精兵,这正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略,其不轨意图亦昭然若揭。倘若某日他决然出兵岭南,陛下断断不可等闲视之。”

“而变数二,便是塞外东突厥的狼军,塞外突厥族垂涎我中原沃土已绝非三天两日,自开皇年中分裂以来,降而复叛,大小规模的寇边从来没有停止过,现今中原大乱,渐渐强大起来的东突厥,由是趁机扶植梁师都、刘武周等人,以他们充当侵略中原地先锋,此狼子野心乃是我大隋之大患,所以陛下绝对不可以失去警惕之心。”

张镇周的话正中杨广的心坎,实际上,在他得知李世民被绾绾猝然击毙后,宋阀与东突厥已被他列入劲敌名单地第一梯队,听得张镇周说得郑重,杨广微微地颔首,目光也露出了赞许之色。

“对了,张将军,你从偃师而回,可有江都方面的消息?”杨广再与张镇周细谈了一会偃师前线的布防情况,忽而问起江都的境况。

张镇周的瘦脸再次露出了一丝喜色,他在座上微一顿首,说道:“贺喜陛下,微臣尚在偃师的时候,已经收到探报,说道四日前,代神武令韦大将军,统率独孤雄将军、孙向东将军、宇文成都将军、宇文无敌将军所部之四大军团,沿运河北上,以奇袭之妙算,先后击溃了孟海公、徐圆朗两部,兵锋已经直抵历阳、梁、琅琊三郡。”

“而左孝友将军亦配合卜天志将军兵下吴郡,在当地陈氏大族的海船大力协助下,将叛臣沈法兴所部围歼于太湖上,沈法兴自刎身亡,其余沈氏亲族尽皆被擒,现已押解回江都,听候陛下您的发落。”

“哦,是吗?”虽然早知孟海公、徐圆朗和沈法兴等人都是跑龙套地过场人物,击败他们亦无足奇怪,但自己的领地又将扩大,心里总是有些高兴的,杨广喜声说道,“唔,诸将做得很好呀!”

“只是,陛下,凡事都不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看来张镇周真的是个头脑死板地主,他看见杨广笑呵呵的模样,立刻献上了一大瓢冷水,“虽则宵小被我大军所灭,我大隋亦得以收复失地,安定百姓,但是,也将我大隋推入了岌岌可危地境地啊。”

“陛下您想,如今这江都东临无边大海,全无转圜之地,而北边又接壤伪夏与伪魏两军,大战一触即发,而西面又近靠流寇江淮军,难以曲伸,惟余南面方有暂安之地,但于事并没有甚么大的补益。”

“但最教微臣担心的,却是另外的一种情形。”

杨广见到张镇周凝重的神情,心中微惊,道:“将军说的是?”

张镇周缓声说道:“如果伪夏与伪魏,或者再加上江淮军,这三大势力联合起来,协同一致,围攻大隋,那么我大隋陪都危矣!”

“有这个可能吗?”杨广心中猛然一惊,半晌才沉吟着说道。

“伪魏乃瓦岗草寇发展而起,伪夏是承自乱贼高士达之余孽,江淮军的前身亦是盗贼帮会,于吾大隋,可谓是同仇敌忾,他们面临强大的威胁,即便联合起来攻击吾大隋的陪都也是无足为奇的。”

“那依将军之见,江都方面该当如何处置?”杨广虚心求教道。

“收敛巩固,间后夹击,”张镇周见到杨广的神色异常诚恳,心下更是感动,毫无保留地说道,“扩地太猛,力有不及,所以首先要收敛锋芒,巩固现有的成果,其次,近期内尽量地避免刺激周边的三大势力,最好暗中用明暗两间之计,挑拨他们彼此间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后,最后再以两都精兵上下夹击,旬月之内,定收奇效。”

杨广闻言,深以为然,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哈哈笑道:“张将军年不过三旬,却有将帅之风范,朕真的没有看错人呐。”

…………恩,人才啊!刚才的那杯葡萄酒没有白白浪费掉!哈哈哈!

说话间,杨广抬头望了望外面已渐午晌的天色,便击掌唤进了传唤内官,教她领张镇周到膳食房就食,顺便安排到皇城的官署暂居。

张镇周与皇帝这番回面,已觉不虚此行,他便起身拜辞杨广,随在那名内官的身后,恭敬地退出了藏春阁,往外宫而去了。

杨广回到软榻上枯坐一会,梳理了一下脑中的思路,他虽知张镇周的“八字方针”甚是在理,但是细想,总觉防守非是万全之策,而且他隐隐地感觉到,以李密善用奇兵的禀性,再加上他儿子的死讯刺激,他绝对会在冬雪袭来前,不顾一切地发动对洛阳的攻势。

…………李密,嘿嘿!你来吧,看老子怎么干翻你!

杨广斜倚榻垫,懒洋洋地眯起双眼,望着阁外有些耀目的午后阳光,冷冷地笑道,他的脸色,冰冷如霜,杀气横溢。

第一百七十一章 隔阂终散

第一百七十一章隔阂终散

黄昏时分,夕阳西落,层层晚霞将广阔的天空映得红彤彤的,当寇仲披着满身的余辉,在内官的引领下,洒然踏进藏春阁的时候,他便瞧见向来和颜悦色的皇帝姐夫正盘膝坐在御座上,满脸愠色地冷然望着自己,身躯也是稳坐如山,似乎没有半点起身迎接的意思。

“姐夫,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的,难道是病着了吗?”寇仲无视旁边两列内官诧异的眼神,疾步走到杨广御座下的席旁,自顾自地坐定下来,笑嘻嘻地说道,“要不要叫小陵这个新晋神医来把把脉?”

杨广脸上的恼怒之色尤自未退,他冷哼一声,忽然挥手将阁内的内官全都斥退下去,顿时间,偌大的阁内,只剩区区的两人。

“你为什么要将李秀宁放走?”杨广虽徐声道,但脸色却愈冷。

午晌的时候,杨广刚刚草拟出一份积极进攻李密占据地的计划,忽然得到奏报,说道独孤凤已经奉杨广的旨意,赶赴城南区大街的天然居,将单夫人、商秀绚等女以车驾秘密地接入了宫中。

杨广心中惦记着诸女,便赶忙舍下手头的事情,立刻摆驾前往已由单琬晶主持的北宫凤鸣殿,与在那里下榻的单美仙等女厮见。

但当他赶到布置得幽静清雅的凤鸣殿内,却只在里面见着了之前从密道偷跑出宫外的绾绾,以及单美仙、单琬晶、傅君瑜、商秀绚、云玉真、沈落雁、游秋雁等七女,而李秀宁却已是芳踪杳杳,他见状自是惊诧莫名,待他问过单美仙,适才晓得,早在昨日,李秀宁竟已被寇仲带出门去。但直至今日清晨,却都没有见到她返回天然居。

杨广虽说前时与李秀宁有过莫名的芥蒂,但他心中其实对英气逼人,却又不失女子之柔媚的李秀宁实是钟爱非常,听单美仙这么一分说,他顿时心若明镜,知晓定是寇仲这单相思有意将李秀宁放走的。

故而。当心中恼怒的杨广听单美仙无意中说道,失踪多日的寇仲已经出现在城防军,正与徐子陵、跋锋寒聚首叙说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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